下卷 第三十六章--第四十章

第三十六章

 

山房高中背靠一座山岭,岭上长满了山桂、山毛榉、枫树、松树,白橡树等,十分幽静,校园有一个运动场。詹天佑和欧阳赓正在打棒球。突然乔治跑来大喊:天佑,欧阳,你们肄业局的长官来视察你们了。”

詹天佑惊叫起来:“啊呀,这怎么办呢?欧阳,我们快跑去换衣服吧。”

欧阳赓却说:“来不及了。我的官服都在更衣室里。”

詹天佑自我希望地说:“要是容大人来就好了。”

欧阳赓说:“就是容大人来了也要责备我们的。”

“他可不会将我们遣送回去。”

人们发生的事情常常和自己的主观愿望相反,来视察的恰恰不是容闳,而是区谔良总办,翻译邝其照和汉文教习刘其骏。他们远远地先生詹天佑和欧庚跑过来。区谔良总办已经注意到他们的装束:“这两个家伙怎么不穿官服?”

 “看上去他们在上体育课。” 邝其照说。

 “不穿官服的还有几个学童,他们也将辫子剪了,肄业局已经决定将他们 送回去”。刘其骏说。

邝其照提出自己的看法:“我想肄业局的做法太过份。”

区总办听到牢骚,说:“你们俩可不敢乱说。”

詹天佑和欧阳赓来到他们跟前。区谔良质问:“你们怎么回事?难道忘了肄业局的规定吗?”

欧阳赓临危不惧:“区总办,你知道上体育课不穿体育装我们要被体育老师要责备的。”

 “放肆,我们和学校早就有协定,你就这样来骗本官?” 区谔良大声说。

 “区总办,不是我们有意骗你,是我们上体育课穿官服跑步打球实在不太方便。要是我们能有点施展得开,我们不会这样换衣服的。” 詹天佑说。

 “陈兰彬已经来电报,有几个违规的学生就要召回,你们如果再这样,我也没有办法了。” 区谔良说。

 “区总办说得不错,你们如果再这样下去,也只能被召回。” 邝其照也说。

詹天佑看到这样再坚持下去后果可能被召回,因此他向区监督保证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区谔良见詹天佑保证,也就不强调了,说:“你们要记住,这个周末到肄业局来。”

 

            肄业局讲堂内的教习办公室里,区谔良,邝其照,刘其骏等人正在讨论召回的事。区谔良将这份名单发给他们,要大家议议这件事怎么处理。他并且告诉大家一个消息,他实在不想待在这里,他吃不惯洋饭,而且他的太太天天和和叨咕。陈兰彬说他乳沟要想回去,要带走一批犯规的幼童走。

邝其照劝区大人不要做这样的恶人。他说:“区总办,你想想,我们来了没多久,陈大人你和吴大人就要我们肃整。他在的时候为什么不做这件事呢?很显然,是因为容大人不想这样做。”

刘其骏说:“邝教习说得有理,学童们这样的行为不是一两天养成了。他们早就自由惯了。为什么陈兰彬自己只召回几个呢。”

区总办埋怨说:诸位,照你们这样说,我被夹在中间了。那召回名单是陈兰彬亲批的。如果不执行,我在李鸿章大人面前如何交代才好呢?”

刘其骏出谋划策地说:“依我看,陈兰彬是要想借区总办您之手惩罚容先生。给容先生难堪。你区总办若要两边不得罪,何不将计就计。”

 “刘教习,请指教” 区谔良说。

 “区总办是一个聪明人,还用得上我指教吗?” 刘其骏说。

 “哎,刘教习说什么话。三人行,必有我师。” 区谔良说。

刘其骏说:“你要离开前夕,就宣布召回名单,让他们第二天在肄业局集合,如果容先生不加阻拦,那你就堂而皇之地带他们走,如果容先生横加阻拦,强将人留下,那是他和陈兰彬的事了,你则可明哲保身,安全无恙了。我料定陈兰彬必定迁怒与容闳,他们本来就面和心不和。陈兰彬必将很快就会派一个铁腕人物牵制容闳,那时,容闳的日子更加难过。”

区谔良赞扬有加地说:刘教习果然是精通中庸之精髓,分析句句入骨。好,好。”

 

肄业局宿舍内,夜深了,詹天佑半夜醒来,看到潘铭钟还在那儿点着油灯夜读,他索性也坐起身,走过去,看看他在读什么书,原来是一本英文书,詹天佑站在他身后好久,他都没有发现,要打瞌睡,潘铭钟揉了揉眼睛,用手向后想伸个懒腰,碰到了詹天佑的胳膊,这才发现身后站了个人。潘铭钟尴尬地笑了笑。

 “铭钟,好样的。你每天这样晚还不睡觉吗?” 詹天佑说。

 “天佑,你说我们中国在古代发明很多东西。可是到了现在,我们却一无所有。我们古人人发明了指南针,别人却拿来用于航海,哥伦布用它发现美洲大陆,英国人用它航行到了北美建立美国,我们古人发明了火药,英美洋人们却用它来建大炮洋枪来打我们,焚烧我们的家园,而我们还不明白这是我们祖先发明的东西。我们古人发明铸铜炼铁,可是西方人却用来造他们的机器,而我们的政府还要出银两要我们来学他们的技术。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潘铭钟说。

 “铭钟,其实我也多次考虑过。可是我们的国家总以为礼仪忠孝而不是科学技术能发展国家,或者国家根本用不着发展只要老百姓归服。他们的心思和金钱用在使老百姓对皇帝的愚忠而非重要的科技。” 詹天佑说。

 “怪不得两次鸦片战争受尽其辱,可悲的是,现在陈监督,区监督还要我们摩顶礼拜,山呼万岁。这群傻瓜,人哪有不死的,有的皇帝甚至短命。” 潘铭钟说。

 “不管怎样,容先生是对的。他努力了多少年,使我们来这里学习成为现实。可是你说肄业局的这些官员,给他设了多少路障。我知道他做了多少的妥协。其实我现在知道他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 詹天佑说。

 “不,我想是我们大家的理想。而这些妥协就是肄业局的官员和教习学习汉文,读四书五经,行大清国礼仪,我们没有办法选择手段,但是有办法选择我们的目标。尤其将来我们能考上大学,更能如此。” 潘铭钟说。

 “铭钟,现在太晚了,你也该睡觉了。”

 “这本亚当斯密的经济学书还有几个章节,对经济学讲得十分透彻。要是我能翻译,让这些皇宫大臣们看看,说不定能改变这个皇朝。”

 “要翻译的书太多了。要将文明介绍给中国的书太多了。”

詹天佑说着,就要睡过去了,说话渐渐含含糊糊 :“铭……钟……我们……睡觉吧……潘铭钟吹熄油灯,睡了下去。”

 

 1877年的春天一辆马车从肄业局前面的街道急速驶来。还没有到达门口,车上一位个子不高的小伙子跳下车来。这个小伙就是潘铭钟。潘铭钟一路跑进肄业局,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 容先生,区监督,我考上仁萨尔理工学院了,我考上仁萨尔理工学院了!我考上仁萨尔理工学院了!

众人跑过去,将潘铭钟抬起来,往上抛。肄业局沸腾起来。大家高喊:“上大学喽,上大学喽! 潘铭钟! 潘铭钟! 潘铭钟! 潘铭钟!”

全体幼童都到了,肄业局早就得到消息,庆祝会准备就绪。容闳准备了红酒。每个学生都拿了一小酒盅。区谔良举杯:“现在大家举杯,都向潘铭钟祝贺。”

全体同学:“潘铭钟,祝贺! 潘铭钟!祝贺! 潘铭钟,祝贺! 潘铭钟!祝贺!”

区谔良说:“作为总办,而且作为潘铭钟的同乡,我为他成为官派第一个大学生感到骄傲。我为有这么一个小老乡而骄傲。他为我们家乡争了光,为大清国争了光。现在让容先生讲话。大家拍手。”

容闳想了一下:“从1872年到现在刚好过去五年时间,铭钟不仅克服了英语语言关而且出色地优秀地完成了高中阶段的全部课程,所以他的住家爸爸罗斯教授鼓励他提前报考仁萨尔理工学院。象他这么年轻进入大学的,美国孩子也不多见。入学后,我希望铭钟努力学好专业,嗣后为我大清国效力。”

 “容大人,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努力学习。” 潘铭钟说。

容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心里十分激动。他走到潘铭钟面前,一只手举起潘铭钟的手,面向全体学生。容闳高声说:“诸位学生,今天我们中一个学生考上理工学院,我们已经曙光在前。我希望我们中更多的学生能考上军事学院,医学院等。以实现我等的理想。”

 “容先生,你给我们讲讲你来就学的情景吧。” 潘铭钟喊道。

 “当年,布朗先生带着我和黄胜先生和黄宽先生来读书,是多么的不容易。如果不是布朗先生和一些好心人给我们资助,定难完成学业。你们就不同了,有祖国做你们的后盾,有肄业局来保护你们,你们心里踏实,责无旁贷地学习,来完成伟大的使命。” 容闳说着,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今天我真的好高兴啊。”

潘铭钟向前走了一步。转过身,站在容闳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全体同学见状,都转向容闳深深鞠躬。容闳也激动地向大家还礼。

 

肄业局门外,一辆马车停在肄业局门口,杜曲尔牧师跳下车,径直奔向讲堂。他见这么多学生向容闳在鞠躬,没有打断他们。少倾,学生们行完礼,牧师进。牧师说:“同学们,我受耶鲁大学朴德校长之委托我给你们送来一个好消息,经耶鲁大学校友会和校董事会推荐,耶鲁大学赋予你们的容先生名誉博士学位。”

学童们听了,大家鼓掌。容闳说:“我亲爱的牧师,你是我的吉星,总能给我带来好事。”

区总办拍着手说:”容大人对中美交流作出巨大贡献,尤其是你们一百多名中国少年来美国学习,这对中美交流意义更为巨大。名誉博士学位是对他的一种肯定和赞赏。”

大家又一次拍手。区谔良说:“诸位学童,我知道就为你们能来这里上学,容大人奋斗半生。也是曾文正公之初衷,因而你们有这么好的条件。看来,你们中很多人的确是优秀人才,不负众望,努力向学。铭钟今日提前考入大学,这就是佐证。你们正值青春年少,责任重大,将来学何本事,一定不要忘记,国家花这么多银子给大家提供条件留学,千万不能忘本,始终要记住我们是大清国的子民人不可一日无感恩之心,现在请大家转身。大家转身。”

大家自觉排队,转身。区谔良大喊:“一拜孔子。”

学童们向孔子牌位行了一礼。

吴子登:“肃静,向皇太后,皇上行大礼,行! 跪,一扣首,二扣首,三扣首!行! 跪,一扣首,二扣首,三扣首!行! 跪,一扣首,二扣首,三扣首!山呼:皇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皇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礼毕,吴子登说:“容先生,上课时间到了。让学生上课吧!”

容闳点点头,同学们鱼贯而进,走进讲堂。

 

山房高中,下课铃响了,欧阳和詹天佑从教室里出来。欧阳赓说:“天佑,我想要你陪我去督导老师那里。”

“你去那里干什么?”

“铭钟提前上仁萨尔理工学院。难道我们就不能提前吗?”

“欧阳,你是不是有点不服气呀?”

“说实话,有点。我也希望像铭钟那样跑进肄业局大喊一声,我上大学了。”

“铭钟有这个天赋,他是天才加勤奋。我很钦佩他。可是他的课程和成绩是实实在在的。我想我不去督导老师那里。那些基础课对我来说太有用了。”

“难道你甘拜铭钟下风?”

“阳赓,知识这东西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来不得半点的虚伪。”

“天佑,你说我虚荣吗?”

“我不是说你虚荣。我算了一下,我们的学分还差一点,倒是现在能选些大学预科的课程。”

欧阳赓觉得天佑说的对:“你说的对,我们去找督导去。”

欧阳赓看着他,点了点头。

            詹天佑和欧阳赓坐在马车上,马车向肄业局门口奔跑而来。马车停在肄业局门口詹天佑和欧阳赓进入。刘其骏教习向他们招手,要他俩走进,站到那边去。

詹天佑不解,问这几个同学为什么站在那里。刘其骏坚持要你们俩去那边站着,告诉他们一会儿就知道为什么了。欧阳赓对詹天佑挤挤眼,今天恐怕麻烦了。詹天佑还是不认为这件事那么严重,再说,他们不是已经认错了。他怎么也不认为他们麻什么烦。但是欧阳赓可是不认为他们没有穿官服的事,这些学监和老师们这么快就忘了,他们一定会在这件事大做文章的。欧阳赓还是觉得这件事很严重,那时认错是没有什么用的。他们一定会用这件不穿清服定为大逆不道。他们一定会杀一儆百的,把他们俩遣送回国。

容闳到了肄业局门口,看到一部分学生已经被站到一边。室内的气氛十分萧杀可怖,他料定发生什么事了。他没有进去,悄悄的在窗外站下。他看到肄业局讲堂里,区谔良走上讲台。他听到区谔良说:“诸位学童,大家知道,前些日子,我们刚庆祝过潘铭钟学生被大学录取,看到你们这么朝气蓬勃,本官确实为你们感到骄傲,本官来美任肄业局监督一年有期,我目睹你们艰辛学习,既要学美国之知识,又要习中国之书。而且我们官员与教习对你们有严格要求。绝大多数同学学得很好,可是我们肩负着不是一般的责任,正象陈兰彬大人所说,也有这么几个学生开始被洋化妖化。我很快就要回国销差了。但本官身为肄业局之监督,深感责任重大,近日,本官和同仁视察汝等所在学校,看来,不少学童深染恶习,屡犯肄业局之纪律,本官以列出下列学童名单,备报于陈大人及其李鸿章大人以召回。下面由刘其骏教习来宣读名单。”

 “大家听好了。这些人将被报批召回:容耀垣,牛尚周,陈荣贵,黄有章,李恩富,温秉忠,吴应科,詹天佑,欧阳庚。” 刘其骏。

容闳在窗外听到他们这样说话,十分气愤,推门进。容闳责问区谔良,这份名单他怎么不知道呀!区谔良见容闳突如其来的出现,有点不知所措,语无伦次地解释说他也是照章办事,他个人决不造次。这份名单是陈兰彬给他的,而他视察后,见有些学生的确犯了这些纪律,因此他才这样当众宣读,以示警戒。容闳听了,很显然这个区谔良显然是拿陈兰彬做挡箭牌。至于这个区谔良,不学无术,处处处心积虑地想好自己的退路,容闳不想和这种人较劲,和他较劲没有任何用处,于是说:“你这样作很好,可是,这召回名单这些孩子,没有到召回的程度。这样吧,能否让我和陈兰彬商量一下。” 容闳给了区谔良一个台阶下,这位区谔良也知趣,说:“好吧,容先生,那我将名单交给你了。”

容闳道了谢。区谔良向刘其骏看了一眼,刘其骏会意,将名单交给了容闳。

 

            陈兰彬办公室,容闳推门而进。陈兰彬看到容先生急急忙忙的样子,他知道容闳对他的什么决定感冒了。对陈兰彬来说,容闳是他心头的一根去不掉的刺,这根刺在心头横亘着。陈兰彬已经去不掉这根刺了。他升官,因为容闳开辟的幼童留学项目,他现在被提拔,因为他在美国能牵制容闳。现在,他的这个差事断然去不掉容闳,因为如果没有容闳,他在美国就是一象一个傻瓜。所以,当容闳对他愤怒时,陈兰彬有些心虚了,他问容闳这么急有什么事。

 “我有要事和你相商。” 容闳说。

陈兰彬办公桌上堆满文件,陈兰彬现在缩手无策,容闳的出现,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说:“好,不过你先看看这些文件。朝廷要我们处理一些侨务,你看。美国政府排华行动越演越烈,华工受到凌虐 日甚一日,甚至焚殴残害,层见叠出势处危迫。”

容闳阅读了文件,知道了什么事,也知道他是没有能力处理这些事,但是他还是需要询问陈兰彬的意见,他说:“你要我去处理,还是你自己去处理?”

 “这件事先你去处理。你起草照会信,递交上去。” 陈兰彬说。

 “好,我立即去起草。再说一下肄业局的情况。我知道区监督要回国销差。可是按你的指示,他要带走一些学生,说是犯规的学生。” 容闳同意。

 “这事我知道,区谔良任总办以来,日吸洋烟、恋姬妾,十数日不到局一次,终到亦踰刻即行,绝口不言局事。该学生等毫无管束,遂致抛荒本业,纷纷入教。学生们等或习为游戏,或流为异教,非徒无益,反致有损,关系实非浅鲜。他对肄业局基本无所作为,暗地给朝廷上奏,说家中有事,急需提前回国。要朝廷另派监督。使留学幼童受美国当地社会习气影响越来越大,他去各校视察是我的命令。” 陈兰彬说。

容闳见陈兰彬想把容闳明知道召回学童是他陈兰彬的主意。现在他把疏于束管的借口推诿在区谔良身上,十分生气,容闳还是责备陈兰彬:“那你为什么不跟我通个气呢?”

 “我没有机会通知你,我在这里,你总是在那边。不过,区谔良的察访很有成效,这些学童的确有问题。剪发的剪发,去教会的去教会。” 陈兰彬总是不忘数落写生一番。

 “陈大人你言重了,你想想,我们的学生潘铭钟已经上大学了,而我们的詹天佑,欧阳赓等人也将高中毕业。离上大学也不远了。他们很快就能学到知识,他们很快就能成为国之栋梁。他们不是你和我的这么些年的理想?你难道就这样让他们回去,你怎对得起朝廷,对的起曾国藩曾大人,对得起李大人。甚至对得起老百姓?” 容闳说。

 “那依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陈兰彬说。

见陈兰彬征求他的意见,容闳说:“依我看,把那些孩子留下来,让他们上完学,学成回去。”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陈兰彬坚决地说:

 “什么条件?”

 “在新的监督尚未任命前,让容增祥先任监督,那些剃头的孩子们必须头上长辫子。” 陈兰彬说。

容闳迟疑了一下,见陈兰彬松口,答应说:“好,我尽力去做。”

陈兰彬说:“区谔良回国的时候我会来肄业局,如果这些学生还是这样,就让区大人召回他们。”

容闳说:“好,那就一言为定。”

 

詹天佑和欧阳赓做了几个风筝,他们在诺索布门口下车。见门口竖了一块巨大的牌子,上面写着今天是索菲亚生日。他们来到他们家里。老奶奶和索菲亚正在准备一个生日聚会。老奶奶见天佑他们回来了,说:“天佑,来,帮奶奶把牛肉和青椒串在一起。”

他们一边串一边说笑。欧阳和威廉在放风筝。那是詹天佑已经成为大学生了。老奶奶对天佑说:“日子过得可真快,一转眼你们俩快就要成为大学生了,我真为你们高兴。”

要是美国的学生很多人早就知道想读得专业了。诺索布夫人想问问他们俩都想读什么专业?詹天佑说他们想请教诺索布教长。这时,诺索布校长也走过来。

诺索布说:“天佑,上大学选专业又你决定将来从事何种职业决定。大清国派你们来美国学习的目就是要你们学技术。我想耶鲁大学工程技术类课程是美国最好的。而且在本地,你们可以考虑报耶鲁。”

诺索布夫人说:“容闳是耶鲁大学毕业的,你们让他参谋参谋。”

这时老奶奶叫道:“孩子们,来大家来吃烤牛排。”大家有说有笑的走过去。

 

            容闳急急忙忙的走进米奇儿的马厩。容闳见雷诺在干活,大声说:“雷诺叔,你在喂马?”

 “我们的曼恩想你了,你就来了。”

 “雷诺叔,我要用曼恩。”

 “小曼恩等着你呢。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福特镇。”

 “你去福特镇干什么?”

 “雷诺叔,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等我回来在和你解释。”

雷诺答应:“好,你走吧。”容闳骑上吗,消失在小山包后面。

 

            一辆马车在外面停在诺索布家,詹天佑和欧阳庚上车。驾车黑人说:“你们要去哪里?” 欧阳说:“我们去肄业局。” 奶奶走过来,拥抱了他们一下,跟他们说再见。他们和诺索布夫妇说再见。欧阳对威廉说:“这风筝就给你了。”

他们上车,车子向前驶去。欧阳对詹天佑说:“你说容先生会给我们推荐哪个学校?”

 “一定会是军事学院。我们国家太需要军官了。”

 “我很喜欢读军事学院,指挥士兵冲锋陷阵,多过瘾。”

 “是啊。你看我们国家遭受多少战争凌辱。可是听说美国不让我们去读军事学院,倒是让这些日本学生去。前天碰到一个日本同学,他去西点。”

欧阳赓说:“难道这是因为……?”

詹天佑也不解:“具体原因很难说。”

马车快到了肄业局,欧阳赓看到肄业局前陈兰彬和一批人在那里。欧阳赓说:“天佑,陈大人也来了?停车,先停车。”

马车停在路边。天佑记起来了。今天是区大人回国销差的日子,陈大人是来送行的。欧阳赓看到几个同学也到了,他们被叫到一边。天佑害怕了,他想起那些人就是上次要被召回的人,看他们都在。欧阳赓为自己壮了壮胆, 对自己说别怕,就走了进去。他们俩来到肄业局内。区谔良等人站在门边,很多同学在里面。区谔良见詹天佑和欧阳庚,向他们俩招手。他们俩走近。区谔良说:“詹天佑,欧阳赓,你们俩也站到那边去!”

欧阳赓睁大眼睛:“我们俩?”

区锷良说:“是的,你们俩。”

詹天佑在同学容耀垣一边站好! 詹天佑转头问容耀垣问:“我们这是怎么啦?”

容耀垣耸耸肩告诉詹天佑两个同学逃走了。詹天佑几乎惊叫起来:“谁?”

容耀垣说:“是牛尚周,陈荣贵。”

詹天佑睁大眼睛,问:“为什么?”

容耀垣提醒说:“你还记得吗?上次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俩剃了发。陈大人要是来了,他们一定是和我们一样被召回的。”

欧阳赓说:“那容先生呢?他到哪里去了,难道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被召回吗?”

容耀垣:“嘘,陈大人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保镖,很厉害。”

他们几个不做声了。

 

容闳在山道上快马加鞭,他身上背着一个包裹。 容闳在马背上用袖子使劲擦着汗水。容闳:“驾,曼恩,快一些,再快一些。”

几辆马车停在路边。区谔良的小老婆和几个抬着箱子的佣人出来,黑人赶车的将他们的行李辎重装上车。

教室内,陈兰彬和随从端坐在台上。区谔良和叶教习进来。区谔良在陈兰彬的耳边耳语几句。陈兰彬点点后。区谔良抬起头,清了清嗓子: “诸位学生,我就要回国销差,看到你们这么朝气篷勃,本官确实很为你们感到自豪,本官来美任肄业局监督一年有期,知道你们很辛苦,你们既要读美国课程,又要在肄业局读中国书。个中辛苦,我是最知道的。你们没有辜负皇上的一片厚望。一份耕耘一分收获,你们不仅美国课程学得好,汉文也学得很棒,你们写的汉文文章有锦绣之气,就是国内一般秀才也难达肄业。我很快就要回国销差了,我希望将来在中国看到你们载誉归来,为国效劳。”

陈兰彬也站起来说:“诸位学童,自从我去华府述职已很长时间,想不到你们进步如此惊人。潘铭钟学生提前考入大学,也有几位同学也快进大学。但是,不管你们成绩有多大,肄业局的规矩还在。近来区大人察访了不少学校,有一些学童违规严重,我们将他们排在那边,他们将和区大人一起被召回。不管哪个人,这就是违反规矩的后果。好了,大家去准备上课吧。”

 

米奇儿十分着急地等着容闳,因为他们知道,陈兰彬要让区谔良带走一些孩子了。来回几十里地住家妈妈开始议论容闳是不是能及时赶到这里,如果容闳没有按时到。牛尚周和陈荣贵这两个孩子是走定了。住家妈妈们是留不住他们了。米奇儿见住家妈妈们开始泄气,就鼓励他们不要丧气。突然,他们听到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米奇儿一听,这马蹄声十分熟悉,是曼恩马,一定是容闳来了。果然是容闳,他一边栓马,一边对对曼恩马说:“你真的像你的爸爸。学生们有救了。”

肄业局门口,区谔良小老婆实在等得不耐烦了,从车上跳下来。小老婆进入教室,她用手捅了区谔良一把,说: “他们在搞什么名堂。都半天了,怎么还不出发?”

区谔良说:“快了,快了。你看,两个学童的住家把他们的东西运了过来。”

陈兰彬听到他们在议论,说:“估计再过一个时辰,你们就可以走了。” 他转向学童,“你们别磨磨蹭蹭的,快些上车。”

学童们带着行李开始上车。正在这时,容闳带着两个剃了头的学生牛尚周,陈荣贵来了。陈兰彬对容闳说:“你来晚了,他们都要起程了。”

容闳说:“陈先生,一点不晚,我来得正是时候。你不是说过,只要这两个学童长出头发,你就不将他们召回。”

陈兰彬说:“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我不信他们能长出头发。”

容闳招呼这两个学生过来:“尚周,荣贵,来,让陈先生看看你们的头发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兰彬和区谔良抬头看时,这两个学生真长了头发。区谔良走过去,拉拉他们的头发。区谔良惊奇:“是真的。”

陈兰彬说:“是真的?”

区谔良惊叹:“是真的。”

陈兰彬沉思片刻。陈兰彬说:“好吧,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让他们留在这里。”同学们都欢呼起来。陈兰彬对区谔良说:“那你就走吧!”

区谔良巴不得陈兰彬说这句话,他上车,马车夫吆喝了一声,马车逐渐远去。陈兰彬走到邝其照和刘其骏旁边说:“我也该回华盛顿了。邝翻译,刘教习,这里有什么情况,你们要通报我一声,好吗?”

邝其照说:”你放心,陈先生,我们会向你汇报的。”

 

 

 

 

第三十七章

 

1877年,哈特福德城里那座宏丽的中国留学事务局大楼。

容闳他们搬了进去。曾国藩的画像高高挂在堂中央。容闳,吴子登、陈兰彬,老师们都在庆祝大会上。容闳说:“同学们,这是我们自己的大楼。这漂亮的大楼凝聚着我们大清政府对我们多少的希望。希望你们要好好学习,在美国发展自我个性,努力学习。”

陈兰彬竟然打断容的话: “同学们,不,你们一定要恪守皇帝的教规,不断约束自己。你们不能无限制自我发展,你们是皇上派来的,一定要按大清的要求发展自己。你们懂了吗?”

容闳看了看陈兰彬,继续说话:“将来学生们分五班,二十人一班,每个班在 Mission 屋里训练两个星期。 中文以及考试。 计划为学生们到美国最好的精英学校去读书打好基础。课程有大学专业学校特殊课程,体育,机械,军事,政治历史,经济,国际法,民事管理准则和实践。” 同学们都鼓掌。吴子登对陈兰彬,小声地说:“这些课是你定下来的吗?”

陈兰彬:“没有,这是他的一厢情愿,先让他高兴高兴吧。以后就看你的了。”

     

      在容闳救过黑人奴隶的小餐馆,小田龟和丹尼尔请容闳吃饭。小田龟闻说容闳只买了这么些黎约翰水雷?是不是没钱买武器。容闳从容回答说是的。

小田龟故意用三岛激将法, 问容闳记得不记得他和容闳摔跤的事,那时小田龟输得心服口服。因此小田龟问:“那时你和我摔跤,你是不是时刻和我们日本人当作假想敌?”

容闳当然没有忘记,容闳说:“也许你们的渡边督学是。”

小田龟没有否定:“也许吧!  我也很快回日本,你看,我跟你摔跤,但是我们并不是敌人。我们是朋友。我知道你又有大任。我觉得你会很快回中国。我真的很高兴你能买这些武器, 你知道吗,我们势均力敌, 那才过瘾, 我不希望有个手无寸铁的对手。这样交手没劲。”

容闳说: “好, 那你们为什么暗箭伤人, 背后出刀。”

小田龟笑着说:“我真的佩服你了,你比我还幼稚。你们的督学陈兰彬先生和现在的吴监督做的对, 中国老祖宗的话你们只知皮毛,只知跪拜磕头,而我们日本人却将精髓学到了手。这叫什么, 叫兵不厌诈。中国有句古话,说的是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是这句话太把中国人变成懦夫, 笨蛋。你看, 你买了这么几个黎约翰水雷,还是你们自己出的钱。这还象一个大国的作为吗? 今天我为你送行去华盛顿,来大家敬容闳一杯。”

容闳被小田龟说的哑口无言。只得默默举起酒杯,将杯子里的就一股脑儿地喝了下去。

同学们都等着吴子登,吴子登还没有到,大家都等得不耐烦了,都在窃窃私议。 谭耀勋在和钟文耀说话。“听说吴大人又要修改我们的课程。”

李恩富说:“ 这个吴委员。你说怎么办?”

谭耀勋说:“我们总是要表示一下抗议。”

李恩富:“嘘,他来了。”

吴子登入,课堂一下鸦雀无声。吴子登开腔: “全体学生们,我刚发布了《谕示》。你们要好好学一下。《谕示》要求你们在学习外国知识的同时不要忘了我国规矩,要努力温习四书。每值暑假,中国各生当全心全力研习中文,每月均须将所作中文课业呈送本局查考。凡按时呈送且成绩优良者,必发奖励,凡迟送者,当处罚金。”

李恩富举手,要想提问。吴子登说:“李恩富,你有什么话要说。”

李恩富说:“容先生不是宣布过我们上大学需要的课程吗?现在都又……”

吴子登说:“现在我们重新研究了,各生每月有30页的中文功课,必须呈送本局,不得有误;凡一切仅适合美国学生而不适合中国学生之学科,本局切盼中国各生之美籍教师们立刻予以停止教授。 每值学校短期假期,各生不得离开原住处,不得提用假期生活费,作为旅行开支,往他地接受美国家庭之食宿招待; 凡住康州哈特福德城各生,每值周六及周日,必须到局听宣讲《圣谕广训》; 凡不专心学业各生,本局当勒令其退学,并遣送回华。”

下课铃响了,大家都走出教室。谭耀勋,容尚谦,黄暄桂,李恩富,陆永泉和张康仁等在走廊里碰到麦克和马修。

马克说:“嗨,潭,听说你们不能来跳舞了?”

陆永泉说:“你怎么知道的?”

马克说:“是麦丽莎和佳西卡告诉我的。”

马修说:“他们还告诉过我。”

张康仁说:“是吗?那又怎么呢?”

马克说:“我们已经成为麦丽莎和佳西卡的舞伴了。”

马克和马修说完就离开了。潭耀勋问容尚谦他们该怎么办?李恩富建议大家自己去。管他那个吴魔鬼。黄暄桂却害怕了,悄悄地说这样做不好! 容尚谦责备他是个胆小鬼。他走他的,要去的人偷偷去。潭耀勋有点担心偷偷不太好。容尚谦不耐烦了,说:“那依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连舞会都不能参加吧。”

黄暄桂说:“我们还是去问问大人。万一被他们知道了,这是要被遣送回去的。”

容尚谦说:“我们还斗不过吴子登这个老东西吗?逃! 怕什么。天无绝人之路。你们怕吗?”

黄暄桂老老实实地坦白说:“我有点怕。我们真的不能违背朝廷的规矩。”

容尚谦却大胆地说:“去你的,什么朝廷规矩。我草他朝廷!”

潭耀勋最后建议说还是去问一下米奇儿妈妈吧。大家都同意了。谭耀勋和容尚谦他们来到米奇儿马厩。米奇儿正在家里的马厩喂马。潭耀勋殷勤地帮米奇儿妈妈,喂马。容尚谦自告奋勇来轧草。米奇儿感到很奇怪,这些小鬼今天怎么了,都这么空闲和勤快。

“哟哟,你们几个到我这里这么勤快,一定要妈妈作什么事了。别要米奇儿妈妈给你们找女朋友这样的事。”

潭耀勋说:“没有,我们想问问你,麦丽莎和佳西卡邀请我们去跳舞,我们能去吗?”

米奇儿笑笑:“你们这几个淘气鬼。我还以为你们真的为妈妈做事呢。”

容尚谦说:“米奇儿妈妈,如果你让我们去跳舞,我们每天到你这里来为你喂马。”

米奇儿思考了一下,她真的不明白跳个舞能出什么事。“去吧。”

容尚谦和潭耀勋高声地谢谢米奇儿妈妈。

“我们都可以去吗?”

 “还有谁?” 米奇儿问。

潭耀勋说:“还有其他同学都想去。”

米奇儿不假思索地说:“那就去呗。” 他们干活更勤快了。

 

     中国的同学以使人耳目一新的穿着出现在舞厅里。他们脱去了长袍马褂,将头上的辫子盘在头顶上。他们对女孩的态度,又优雅又恭顺,在场的女孩子都喜欢他们,和东方人共舞具有异国情调,还是真吸引全场舞者的谈论 。

麦克和马修等男同学等在一边,希望女孩子能邀请他们跳舞。可是他们神情痛苦,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他们心仪的女孩特意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接受他们的对手──那些中国男孩的邀请。那些中国男孩的舞跳得也真是很好。

 “我们被他们耍在一边了。” 麦克对马修低声说。

 “我就不相信那些女孩子要和那些小眼中国人跳。” 马修说。

马克走过去试试。他将他喜欢的麦丽莎一把搂过来。麦丽莎从他的手臂中挣脱出来,说:“马克,看你有多粗鲁。你怎么好这样,你能学学那些中国的同学吗?我不想跟你跳舞。”

 “你干吗和这些不男不女的人跳舞,他们有什么好?” 马克说。

麦丽莎看看马克,说:“马克,你要是有知识,不会说这样无知的话。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和你跳舞,因为你还没有开化。等你有了知识,再来邀请我。”

马克气悻悻向潭耀勋挥挥拳。马克说:“Shit, 咱们走着瞧!”

马克愤怒地回到他的同伴那里去了。 博物馆里有一个巨大的八音盒,是一架八音琴。在上满发条后,它可以完整地演奏一首圆舞曲。

潭耀勋给米奇儿妈妈献殷勤, 我们常来喂你马。

容尚谦说: “米奇儿妈妈,我来给你轧草。”

米奇儿奇怪地说:“哟哟,你们两个。到阿姨那里这么勤快,一定要阿姨做什么事了。别要阿姨给你们找女朋友这样的事。”

潭耀勋试探着说:“没有,我们想问问你,以后麦丽莎和佳西卡邀请我们去跳舞,我们能去吗?”

米奇儿见他们说了真正的目地,说:“你们这两个淘气鬼。我还以为你们真的为我做事呢。”

容尚谦:“米奇儿妈妈,如果你让我们去跳舞,我们每天到你这里来为你喂马。”

米奇儿思考了一下: “跳个舞能出什么事。去吧。”

容尚谦和潭耀勋高兴得跳了起来:“阿姨,谢谢你。我们都可以去吗?”

米奇儿问:“还有谁?”潭耀勋说:“还有其他同学都想去。”

米奇儿觉得跳个舞,没有什么大事,说:“那就去呗。”他们干活更勤快了。

一会儿,美国大文豪马克吐温出现在舞厅里。大家高兴极了。众人都围到马克吐温旁。几个同学都抢着要马克吐温在他们的书上签名。张康仁和其他几位同学想得到马克吐温的签字,马克吐温欣然给他们签了字。 潭耀勋不相信马克吐温是麦丽莎的爸爸,他指着马克吐温说:“麦丽莎,他是你爸爸?”

这个问题问得麦丽莎哭笑不得:“怎么,爸爸还有假?”

潭耀勋钦佩地说:“我们在读的汤姆,索耶历险记是他写的吗?”

佳西卡说:“当然是我爸爸写的。”

马克吐温听到孩子们在谈论他,高声说:“孩子们。大家跳舞吧。”

博物馆里有一个巨大的八音盒,是一架八音琴在演奏一首圆舞曲。大家翩翩跳舞。

 

      舞厅一角,黄暄桂看到沈金午出现在舞会边上。沈金午向他招招手,黄暄桂过去。黄暄桂说:“沈教习,我们是米奇儿妈妈同意的。”

沈金午显得不高兴:“哼,米奇儿妈妈,是那个容大人身边的红人婆娘?你知道吗?你们这些人都要被遣送回去了。”

黄暄桂担心地所:“沈大人,我可不想被召回。”

沈金午说:“那你还不快去吴大人那里报告。立即要他到这里来看看这批学生被洋恶习教唆成什么样子。”

黄暄桂有点怕:“那我不成了告密者了吗?大家都会恨我的。”

沈金午警告说:“难道你还想被召回?”     

黄暄桂听了,信以为真,就拔腿就去吴子登那里报告去了。

黄暄桂领着吴子登来到博物馆舞厅,吴子登从外面看去,看见这么多的美国孩子和中国孩子搂着抱着跳舞,勃然大怒。

黄暄桂心里害怕:“吴大人,你能不能原谅了他们?”

吴子登说:“原谅?他们这样何成体统。大清国的银子就这样付诸东流?培养这批大逆不道的花花公子?”

黄暄桂十分害怕:“吴大人,那我叫他们停下来回去好吗?您能原谅他们吗?”

吴子登说:“一块白布染成黑色,还能变成白的吗?他们是不可能洗心革面的。你这样做很好。我很欣赏你。”

黄暄桂:“可是吴大人,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为了朝廷好。你可不能告诉大伙儿是我告的密。我会被大家骂叛徒。我会受不了的。”

吴子登:“黄暄桂,你走的是一条正道。人正不怕影子歪。他们要说就叫他们去说吧! ”

     

大楼门口,很多同学围着看张贴在门口召回名单。大家小声地议论着。陆永泉,张康仁和容癸看到自己的名字在上面,立即掩面哭了起来。李富恩等也在名单之列。

李恩富十分愤怒:“这是谁的主意?为什么让我们回去?”

黄暄桂说:“都是你们干的好事。跳舞的时候你们感觉怎么样?”

李恩富说:“原来是你告的密! 同学们,他是告密者。”

愤怒的学生们过来,抓住黄暄桂的衣服。突然人群中有人喊。一学生:容先生回来了! 容先生回来了!容闳看到同学们几乎失去理性,说:“同学们,我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他这样做太不应该了。”

容闳上前,将贴上的布告撕了下来。沈金午不理解地说:“ 这布告可撕不的。可犯大忌的。”

容闳说:“什么撕不得,哪有这样对待学生的吗?说召回就召回。”

沈金午说:“你这样做,你就会丢了你的乌纱帽。”

 “我根本不稀罕这种乌纱帽。我稀罕的是我的学生,他们做错什了?你们就这样对待他们?” 容闳说。

“容先生息怒。他们违反了朝廷的戒律。吴大人通过陈兰彬先生接到李鸿章的意见和皇上的旨意这样做的。”

李恩富说: “容先生,谢谢你。你放心。他们把我召回去,我会回来的。我要自己来这里学习。这样,我就用不着受他们的窝囊气了。”

陆永泉和张康仁也说:“我们绝不屈服, 我们发誓被召回后再来美国, 继续学业。”

容闳说:“不,我要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吴子登突然出现在人群中。吴子登要容闳不要费心机了。这是皇帝的旨意,还想抗旨吗?”

 “我要和李大人李鸿章发电报告你。” 容闳说。

 “你也太小看我了。召回的名单征得李鸿章的同意。你还有什么要 说的吗?” 吴子登说。

容闳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容尚谦倒在地上。大家七手八脚将他抬上马车去大夫那里。容闳告诉大家,这件是他会来处理的。大家散去。

 

这天,学生们在学校操场上体育课, 他们正在进行橄榄球比赛, 很多女孩子都在旁边观看。马克和马修也在球队里。他们都坐在板凳上休息。马修向马克挤挤眼。马克坐了过去。

“在舞会上,我们遭麦丽莎的嘲弄,现在你要不要报仇呀?” 马修说。

 “这个仇怎么报呢?” 马克说。

 “捉弄那些小眼人。”

 “好就这么定了。”

容癸和邓士聪一起在一个队里。他俩都穿着长袍, 盘着辫子。马克用脚一勾,邓士聪就倒在地上,裁判吹哨喊停。邓士聪爬起来。邓士聪指着马克走上去问:“你为什么勾我?”

 “我没有勾你,是你自己跌倒了。一个女孩子怎么到男队参加比赛。” 马克说。

 “你勾了我还在理了?” 邓士聪说。

 “裁判,我们不想跟女人比赛球。” 马修说。

 “你说什么?他们是女人? 他们都是男人呢!” 裁判说。

 “那你要他们证明是男人。” 马克说。

容癸火冒三丈,指着马克的鼻子吼道:“你。”

马克吓得向后退了几步,说:“想打架吗? 来, 来啊。”

邓士聪将麦克揪出来。麦克和马修一把把邓士聪打翻在地。容癸上去,遭绊跌倒, 他们俩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裁判将他们拉开。容癸擦去鼻子上的血,站在一边。马克走过来,揪住容癸的头发,又将容癸打倒在地上。

观众席有个女同学梅走了过来。她走到容癸面前, 指着容癸的鼻子。梅直喊:“容癸是懦夫, 被人家打了还装熊。”

容癸被梅奚落得面红耳赤. 他爬了起来, 象猛虎般地扑向麦克。麦克被容癸突如其来的反扑惊了一下,被容癸压倒在地上。容癸抡起拳头也把麦克一个打的鼻青脸肿。麦克也不示弱,他抓住容癸的发辫, 几乎将他的头发揪下来。这时, 梅扑过来, 将麦克拉开。麦克见梅站在容癸一边, 生气极了。

梅跑进学校的学监的办公室。学监:“梅,你这样急匆匆干什么?”

梅喊:“不好了。容癸,邓士聪和麦克,马修打起来了。”

 “现在还在吵架吗?”

 “现在已经被我拉开了。”

 “走,去看看。”

他们向学校操场走来。比赛继续进行。又矮又壮的邓士聪,身材天生接近地面,跑动起来像只小猎犬,跳的功夫又像只猫。邓在速度和风度上占优势, 再加上身材健壮。 他穿越四五个美国同学的封锁,试图闯过目标线。眼看中国队员的队就要赢了,马克又和马修商量好要去撞邓士聪。 梅带着学监快速赶来。这时学监看到马修一下子又把邓士聪撞到。邓士聪绊着自己的衣服,深深地摔了一交,直出鼻血。学监向马修招了招手,马修走过去。

 “你自己看你都做些什么了?” 学监叫道。

 “我。” 马修。

 “好了,你这个赛季不能参加任何比赛了。”

梅已经将容癸和邓士聪叫到学监跟前。这时容闳,丹尼尔和米奇儿等人也到了。学监对他们说:“你们俩比赛还穿着这样不方便的衣服。以后比赛把它们给脱了。”

邓士聪说:“不,学监,我们会被遣送回去的。”

学监大笑:“什么,体育课穿体育衣是犯规?不穿体育衣也是犯规的。”

容闳他们站在一边商量着。米奇儿对容闳说:“ 你们能不能改改这样的陋习。”

容闳上前一步:“看来,这个恶人要我来做了。”他转向学监:“ 我决定,从今往后,我们的学生上体育课和进行体育比赛,一律穿学校规定的服装。”

同学们都高兴雀跃。容癸大喊:那我们能将这该死的臭鞭子剪了吗?

容闳说:“这恐怕还不行,同学们不要这样做,等以后再说。”

比赛结束,有中国学生的队赢了, 队员们正在排队上场得奖。容闳对他们说:“你们快去吧,等下发奖少了你们。”

容癸和邓士聪上台。梅走上去, 将一株花献给容癸, 同学们都很嫉妒地叫起来。容癸在众目睽睽之中拥抱了梅, 同学们纷纷开玩笑。

 

唐绍仪,周寿臣,吴仰曾。李恩富、陆永泉和张康他们聚在教室里讨论服装事件。唐绍义建议,容先生已经取消了在体育课穿长袍,他认为也可以将辫子给剪了。这破玩艺给同学们带来的不仅是不方便而且是屈辱。有些同学准备破斧沉舟,主张来个先斩后奏,将该死得辫子剪了,大不了和李恩富一样,打道回府。这不,他还没有走嘛。也许他不会被遣送了。吴仰曾提出了折衷得方案。先将辫子剪下来,不要扔去,去肄业局上课的时候,就编成假辫子, 绑回头上,这样两全其美了。陆永泉和张康都同意。他们拿来剪刀, 开始将头发剪下来. 唐绍仪将辫子绑回头上, 完美无缺, 看不出这是假辫子. 于是大家就放心了。

容闳召集的一些孩子,陆陆续续来了。容闳问同学们哪个体育项目他们能够有把握获胜。周寿臣想了一想,说按中国人的习惯,端午时吃粽子赛龙舟的时刻,还是赛龙舟能有获把握。李恩富、陆永泉,和吴仰曾都附和,中国同学赛龙舟有把握赢。容闳听取了大家得意见,决定学校成立划船队,因为划船在当时的美国学校也是一个十分普遍的运动。容闳吩咐唐绍仪等学生组成一个筹备组,讨论他们组成划船队之事。他们首先规定,参加划船队的同学,必须实施假辫子计划。这样,划船队员首先行动起来。

 

日本学生在河上练习划船。渡边十分满意。他想知道日本学生划船队对中国队比赛有没有胜算。三岛代表日本学生首先喊着,接受大清学生队的挑战。一定胜过他们。渡边拍手叫好。渡边见学生们底气十足,十分满意,让三岛去准备比赛的事宜。

 

梅和容癸在河边徒步,他们边走边商量毕业舞会的事。今天梅不知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梅平时说话可不是这样,容癸觉得有些异样,问:“怎么啦?平时你讲话十分爽快,今天变成口吃了。”

梅说: “没有,只是说出来你千万别生气。”

容癸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那你说呀!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梅终于说出原委,原来她爸妈不让她在毕业晚会上找容癸做舞伴。容癸问为什么,可是梅牙齿咬着嘴唇,变天不说话。容癸极了。“梅,有什么事情说不出口呢?你快说,我都急死了。”

梅终于吞吞吐吐地说:“我爸爸不让我和中国人来往。”

 “中国人怎么了?”

“也许什么人在我爸妈前面已经说了中国人坏话。”

“那你呢?”

“我一定要坚持的。”

     “那不就好了。“

容癸挽起梅的手向远处走去。容癸知道自己恋爱的是一个美丽的美国女孩。在肄业局,自己已经触犯了天条,对于不了解中国的美国家庭,梅行为也触犯了天条。触犯了天条的恋爱总是有两种悲惨的结局,一种是放弃,还有一种是私奔。私奔在概念和行动上是浪漫的,但是在实际生活中是悲摧的。容癸在和梅的牵手的那一刻,她已经选择了后者,去经受磨难。

 

河边的划船比赛开始了。中国队的船势如破竹, 美国队和日本队也不示弱,他们奋起直追。但中国队还是位居第一,一举夺得冠军。 中国队赢了,吴子登似乎很高兴。他向陆永泉走过去。陆永泉向后退了几步,其他同学同时向他投去害怕的目光。吴子登很奇怪,陆永泉见到他象见到了一个魔鬼异样。

“你怎么啦?” 他问。

陆永泉眼前的吴子登看上去就是一个魔鬼。他说:吴大人,没没什么。”

吴子登说:“那你看到我象见到魔鬼般。你怕我吗?”

吴子登说着向陆永泉走近,其他同学为陆永泉捏了一把汗。 陆永泉说:吴,吴大人,我,我生病了。”

吴子登感到太奇怪了。 但是他想表示一下祝贺。他拍拍陆永泉的头。这一拍不要紧,陆永泉的假头发都被拍了下来。吴子登大骇:”你……你……”

陆永泉说:“吴大人,我头上生虱子。我将头发剪了。”

吴子登怒气冲冲:“哪个人没有生过虱子?你这是对皇上的大敬……”

吴子登抬头,看到学生们都用眼睛看着他。他发怒,难道其他同学都是这样,他冷不防奔向别的同学。疯了似的在他们头上撕辫子……吴子登歇斯底里:“反了反了……”吴子登好像死了他爹一样的歇斯底里。他决心将这些人都遣返回家。

 

 梅和她的爸爸妈妈乔治和凯赛琳在家门口种花。乔治用锄头挖开泥土,将鲜花种下去,他感到一阵头昏脑胀,凯赛琳将他扶进屋。凯赛琳说:“乔治,你身体这个样子,要你不要劳累,你偏要这样做。”

乔治无奈地说:“我不做这些事,谁来做呢?”

凯赛琳说:“唉,就要有个男孩就好了。”

乔治说要凯赛琳不要说了,孩子听了不好。凯赛琳自知梅会有想法,就不作声了。梅快要高中毕业了,在美国,按理说,应该找到一个High School darling。可是凯赛琳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男孩子对她好。在高中毕业典礼,会有一场毕业舞会,很多姑娘都选择好了男孩作为自己的男朋友去参加毕业舞会, 而女儿梅一点动静都没有。乔治和凯赛琳又不好问。这些烦心事无疑使家里增加了一种烦躁气氛。

其实梅早就选择好了毕业舞会的男朋友。但是,近日来,常常同学老师和家长在议论中国小留学生,尤其他们的生活喜欢,衣饰打扮,行为举止等等常常沦为他们的笑柄。

梅的爸爸妈妈可是没有见过很大世面的小镇农民。她倒不怕别人的议论,但怕父母对她的男朋友发难。所以她不想告诉他们。今天,父母的抱怨在梅的脑子里就因为自己不是一个男的。帮不上家里的忙。她知道要是她有个身强力壮的约翰或马修,也至少能为家里做些体力活。凯赛琳见梅静默不语,耐不住性子,问:“你到底选择谁当她的舞伴?”

      梅的思绪被母亲的问话打断。她很纠结索性现在就告诉他们还是以后再说。于是她说:“选是选了,但没有多少男同学可选。我说出来你们会不高兴的。”

      “你说你找谁当你的舞伴男朋友?”

“容癸, 一个中国的男孩。”

凯特林吃了一惊:难道就是马克说的这个中国人?你怎么能有一个中国男孩来当舞伴呢?这不可以。”

梅预料到爸妈会十分生气,她有准备爸妈会反对。但这该死的马克,梅不想选他做

她的毕业舞伴,他也不至于在背后跟她爸妈说容癸的坏话。她想听听马克是怎样在她的父母面前说容癸的坏话。她问:“马克和你们说了些什么?”

乔治说:“马克没有说什么。是我们感到不舒服。一个中国人将来能做什么?这么多的男孩子追求你,难道你一个都看不上?”

梅说:“爸,妈,你们能不能尊重我一点。我跟你们说实话吧,象马克那样的男孩这样傲气, 懒惰和粗俗,我对他们产生好感吗?”

“你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一个扁鼻子外国人?”

“爸爸,你常常教导我要尊重人,今天你说话为什么以貌取人?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上一个中国人?容癸是一个十分完整的男孩。他勤奋,他诚实,他努力。我将来还要嫁给他呢!”

凯赛琳说:“梅,你这样做可知道后果吗?”

梅说:“我知道,可是我已经成人了,我可以自己作主了。”

乔治气得说不出话来:“那你……给我滚。” 说完,他剧烈咳嗽了好一阵子。梅什么也没说,带了一些衣服赌气就走了。

凯赛琳和乔治到处找,找到深夜都没有找到。他们夫妻俩这下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怎么办才好。

 

乔治和凯赛琳到处找梅的事很快传到容闳的耳朵里。 容闳很担心容癸会惹出点事来,便要学生去找容癸,特意要容癸去容闳的家。容癸进容闳家。容闳以长辈的身份和容癸谈话。容闳说:“你和梅的事在外面传得纷纷扬扬。十分为你担心。你知道梅去哪里了吗?”

容癸说:“不知道。我想她很快会跟我联系的。”

容闳说:“你眼看你们高中就要毕业了, 就要上大学了, 不要因为找男女朋友而将前途给葬送了。我们的学生现在就要到关键时刻,如果在这个时候出错,就会前功尽弃。”

容癸坦率地说:“我已经爱上了梅。我问你,这有什么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而你们,尤其是这个吴大人,如此的不人道。我想让哈城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我爱上了梅。”

容闳看到容癸这样坚决:“你难道没有考虑过这样做会付出代价的?”

容癸说:“我已经想好了, 我就要娶梅, 为了梅, 我可以一生命作代价。”

容闳说:“你往死胡同里钻,我可是没有办法你拉出来。”

容癸说:“事到如今,一切都由着去吧!’

 

梅家, 凯赛琳在流泪, 乔治十分着急。凯赛琳,埋怨自己的丈夫不该将梅赶出家门。他根本不应该用这样的方法和女儿说话。现在到什么地方去找。女儿要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是怎么办呢?凯赛琳更伤心了。

乔治想想很窝气,就怪自己的老婆说女儿这样,都是她怂恿出来的。事实上,女儿的婚事他们也不能不干涉。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干涉好,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如今的这个局面,有一部分也是他和他的妻子造成的。

现在女儿出走,这么长时间他们都找不到。乔治真的象热锅上的蚂蚁,嘴里喃喃地说着这可是怎么办呢。乔治对凯赛琳说:“梅是不是会去找这个该死的中国小子。”

凯赛琳觉得有些道理,就说:“那你还不会去他们的肄业局,问问他们领头的,向他们要人。”

凯赛琳只好催着丈夫到处去找。乔治知道医生家,医生问清因由,告诉乔治容闳的住处,乔治径直来到容闳家,他大声地敲门。容闳开了门,他已经知道了乔治的情况。

容闳夫妻俩请他到家里坐。乔治说:“梅和你们的一个叫容癸学生私奔了。我们现在找不到人。”

 “刚才还和容癸在说话。我听说梅让你给赶跑了。”

 “还不是因为你的这个叫容癸的学生,老缠着我们家的梅。”

 “乔治,这谈恋爱是两相情愿的事,是你把梅赶走,现在却把责任推给我们。你知道我们要培养一个人才是多么的不容易,我们是不提倡高中学生谈恋爱的。”

 “现在的确是你们的这个容癸拐走我的女儿。”

 “你怎么这样肯定?容癸没有和梅在一起。你别怨天怨地了,我们分头去找吧 !”

乔治气冲冲地离开容闳家。容闳来到米奇儿的家,米奇儿在马厩。容闳常常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总是来米奇儿这里求得她的帮助。米奇儿说:“听说了容癸和梅的事。”

 “那你还不给我想想办法。”

米奇儿说:“想想你当初, 人人都在非议你的婚事, 你能放弃吗?”

 “现在这件事非可小同, 如果让吴子登知道了, 一定将容癸召回。”

 “梅一定在什么地方,这个小姑娘我知道。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说服乔治和凯赛琳不要去肄业局告容癸。”

 “我说服不了他们的。米奇儿,这件事一定得你出面才能解决。最好让容癸离开梅。”

米奇儿感到很茫然:“这些孩子都到了交朋友的年代了, 他们应该知道男女之事了。你们中国人凭什么不让他们这样做呢? 他们交朋友是自然的事。”

容闳说:“中国的孔孟之道和本项目规定学生不能这样做。”

米奇儿说:“你们这样做不是违反人性吗。”

容闳说:“现在看来只能让他们慢慢地冷却下来。”

米奇儿答应去跟乔治和凯赛琳商量。只要能在关键时刻不出问题, 以后的事以后慢慢解决。米奇儿动身去梅的家。   

 

 

 

 

 

 

 

 

 

 

 

 

 

 

 

 

 

 

 

 

 

 

 

 

 

 

第三十八章

 

 

肄业局讲堂内,刘其骏准备上汉文课,容曾祥在点名。容曾祥把学生的名字喊了一遍,大家都到了。容曾祥点完名,就开始给同学们训话。容曾祥今天显得很高兴:“诸位学童,首先是祝贺詹天佑和欧阳赓就要从他们的高中毕业。这是继潘铭钟同学后我们又在美国高中毕业的同学。欧阳、天佑,有些事情还是要一如既往地克制自己,你们学成都要回国效力,所以始终都要记得自己是大清国的国民,国家的传统一定不能丢,让我们感恩。诸位,我们列队,感恩皇上,皇太后的恩典。”

下面的同学讨论起来。容曾祥大喊:“肃静,现在我们向天地君师亲牌位和孔子牌位跪拜!”

同学们都跪下,叩头。容曾祥看见潘铭钟,伏在桌子上,没有嗑头,说:“潘铭钟,你怎么不嗑头?”

詹天佑触触潘铭钟。詹天佑看到潘铭钟脸色白的象一层白纸,他的眼睛里充满血丝,额头冒出了汗珠。他立刻就断定潘铭钟病了。“铭钟,你病了?你怎么出汗了?”

“没……没……病。”

“那容先生要我们起来做叩礼。”

潘铭钟仰起头,无力的眼睛看看詹天佑。詹天佑问:“铭钟,你怎么了?”

潘铭钟有气无力地说:“天佑,我很难受。我站不起来。”

容曾祥命令道:“扶他起来。”

欧阳赓说:“铭钟病了,不让他做好吗?”

容曾祥坚决地说:“不行,只要没死都得做!”

詹天佑不客气地回嘴:“容先生,你也太残忍了。对待一个病人怎么可以这样呢?”

容曾祥见詹天佑说话没有礼貌,教训道: “什么?你说什么?我为皇上说话,你竟敢说我残忍,好个詹天佑,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顶撞本官,好,来人,把他关禁闭!”

下人上来,将詹天佑关了禁闭。潘铭钟求情地说:“这不关天佑的事,我起来,你能饶了天佑吗?”

容曾祥不依不饶:“不行! 顶撞本官,该当何罪?”

潘铭钟说:“他是为了我才顶撞您的,你罚我吧,让我去禁闭室。”

容曾祥不耐烦地说:“少废话。你给我站好了。”

大家将潘铭钟扶起来,站好。容曾祥发令:“向皇太后,皇上行大礼,行! 跪,一扣首,二扣首,三扣首!行! 跪,一扣首,二扣首,三扣首!行! 跪,一扣首,二扣首,三扣首!!山呼:皇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同声喊:“皇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没等到礼毕,潘铭钟支撑不住,扑通一下倒在地上。众人围上去。众人喊七嘴八舌地喊:“铭钟,铭钟……”

邝景阳顾不上容曾祥的说话,和罗国瑞一起将铭钟扶到宿舍去了。一起来到宿舍的谭耀勋咬牙切齿地说: “这个容督也太没有人性了。潘铭钟病成这个样子还让他拜,拜,拜,叩头,叩头,叩头。我的同学们都学我们跪拜的样子,说我们弱智。”

这样跪拜的弱智动作什么时候休啊!钟文耀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钟文耀的歇斯底里的喊声,与其是出于他的恨,倒不如喊出所有同学的憎恨和自卑的心声。在肄业局里的那帮匍匐在皇帝脚下的管事们,他们没有感受过这些学生在他们的美国同学的讥笑和藐视。这样的动作在他们看来,多么的弱智,多么的卑微可笑。他们的高中的同学还学他们跪拜时的蠢样。同学们再也受不了这样愚蠢的傻拜。

钟文耀大喊:“太stupid了。我们以后不拜了,这样的跪拜太弱智了。” 钟文耀的喊声激起了所有同学的愤怒。

“我们从此不跪了。”

“Stupid!不跪了”

“拜他妈的!”

同学们开始骂起来解恨。容曾祥也跟着来了,他听到宿舍里有人在喊,有人跟着在喊,但没有听清学生们在喊什么,便问:“你们在喊什么呢?”

谭耀勋索性告诉他:“容大人,我们同学说跪拜死人,跪拜皇帝老二,还跪拜那个皇帝的老太婆,太傻了。我们以后是不是不拜了。”其他同学附和着。

容曾祥听到他们这样亵渎皇上的话,简直吓瘫了。他吓懵了,声音颤抖地说:“

亏……亏你想得出来!这简直……是大逆不道。你们难道要一个不忠不孝的罪名?”

黄仲良说:“我们的同学也取笑我,他们还这样学我们,挖苦我们。”

同学们也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这时,邝其照和刘其骏也来了,他们也听到了学生们在高声抗议,他们俩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他们从出生到现在,跪拜就象他们每天需要吃饭那样,那一天有人哪怕说一句冒犯皇上的话,就象五雷轰顶那样的恐惧。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邝其照在刘其骏耳边悄悄说话。“这……些学生…….简直要想要反了。他们俩说这话,退了出来。

刘其骏说:“陈先生说过跟我通过气。我看这件事就要跟他汇报。”

邝其照说:“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邝其照给陈兰彬发了电报,把这里的详细情况汇报给了陈兰彬实在不放心,他回电要吴子登亲自到华盛顿去一趟,汇报情况,让容增祥先代理一下监督工作。不久,吴子登便启程去华盛顿。

 

听到潘铭钟病了,容闳闻讯赶来。他走到潘铭钟的房间他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吓了一跳。他的额头热得发烫。脸上死灰白。看上去病已经十分严重了。容闳心急如焚,担心地说:“唉呀,铭钟,你生病了?哪儿感到不舒服啊?”

潘铭钟点了点头,咳嗽着。有气无力地轻声说:“容先生,……是啊……感到身体很沉……似乎动不了。我……上不了课了。”

容闳心里太难受了,铭钟眼看着就要上大学,他太害怕中途夭折了,他急忙说:“铭钟,不行,你病得不轻,要去看医生。”

潘铭钟又咳了几声,取出手绢,将一口浓痰在手绢上。将手绢收起。潘铭钟接着说:“容大人,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好象动不了,这怎么看医生啊?”

容闳再次摸了摸潘铭钟的额头,感到真是发烫。詹天佑看见容曾祥来了。

 “容博士,你也在。他真的病了。” 容增祥说。

 “孩子病了还有假的吗?”

“我,我,真不应该逼他叩头。”

“曾祥,现在不是说道歉话的时候,你懂一点中医吧。”

容增祥按了按潘铭钟的手脉。这种脉搏对容增祥来说很陌生,跳动得十分激烈。他认为潘铭钟一定已经病入膏肓了。既然潘铭钟病得这样奇怪,而且不能起身,那能不能考虑把他抬到附近的美国医务所去。他想着,记起容闳提起过他的岳父是个医生,也许西医还能救潘铭钟。容闳望着沉睡的潘铭钟,忧心忡忡,听到容增祥的提议,他说:“不行,先这样吧,我去叫一个医生来。”

容增祥说:“那就有劳容先生去请凯洛克医生来看一看吧。”

潘铭钟睁开眼睛:“容先生,我真对不起你,对不起皇上。”

容曾祥心里难受至极了,这样的学生,怎么能说被夷国的文化所异化呢?在疾病的折磨之下,还想着报效祖国,报效皇上。他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的大声呵斥是不应该的。他一边把着他的脉,他赶紧说:“你快别说了,是我不好,不知道你生病了。”

潘铭钟显得很痛苦,但是还是彬彬有礼地说:“容先生,你原谅我了?”

容曾祥:“原谅你,原谅你。”

他转向容闳说:“他的脉搏虚脱,跳得飞快,他的病情不轻,肺炎。”

潘铭钟张开恐惧的眼睛,轻轻地问:“我会死吗?”

容曾祥说:“别瞎说,你怎么会死呢?”

潘铭钟惋惜地说:“皇上皇太后为我花了这么多银子,我可不能死。我死了,不能完成学业,不能回去为朝廷效劳,他们的银子可是白花了。”

容曾祥听了,一阵心酸:“你这孩子。病成这样了还在想学习的事。现在别想了,听见吗?”

潘铭钟点点头:“谢容先生。”

潘铭钟又咳嗽。容增祥对下人说:“去,把毛巾打湿了冷水敷在潘铭钟的额头和四肢。”

这时,容曾祥突然想起被关在禁闭室的詹天佑。容曾祥对下人:“快!快!你们还不快将詹天佑放出来。”

下人应声去吧詹天佑放出来。

容闳说:“他的病严重吗?”

容曾祥说:“十分严重。就是在中国也没有好药的。就看他的造化了。不要跟别人说。最好不要有很多人跟他在一起太长时间。赶快看医生。”

容闳离开,去找他de丈人医生了。

邝其照说:“刘教习,我记得你有一颗急诊备用的中药丸。”

刘其骏想起来了:“对,现在正好用得上。”

刘其骏让潘铭钟用开水送服下去。潘铭钟停止咳嗽,镇静下来,似乎迷迷乎乎睡着了。容曾祥要大家离开,让潘铭钟一个人好好休息。

 

他们回到办公室,邝其照想起陈兰彬说过的话,对刘其骏说:“刘教习,潘铭钟生病,看来,现在的局面就像陈先生所预测那样,陈先生真神。你说我们要给他上个电报吗?”

刘其骏同意,说:“对,他临行事托付过我们。”

邝其照说:“那好,我拟好你读一下我们就发出,顺便告诉他潘铭钟的病情。”

很快,刘其骏就将潘铭钟生病的情况给陈兰彬做了汇报。

 

容闳领着科洛克医生来到肄业局宿舍,潘铭钟还在昏睡。科洛克医生示意大家不要叫醒潘铭钟,他看着潘铭钟昏睡,脸发红,呼吸很快,用他拿出一根温度计,轻轻地夹在潘铭钟的腋下。他将容闳叫到外面。凯洛克医生说:“Wing, 你这个学生病得不轻。”

容闳说:“医生,他生的是什么病?”

凯洛克的诊断证实了容曾祥的诊断:“肺炎。从外表看,他得的是肺炎。”

容闳:“容监督也说是肺炎。他真神了。”

凯洛克没有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容闳说:“没,没说什么。我自言自语。医生,有药吗?多少时间能治愈?”

凯洛克医生说:“我现在还没确信是肺炎,你可别乱猜。科洛克医生卡看了一下温度计,说:“不算太高,三十九度。你们是不是给他用过药?”

容曾祥在一旁说:“用过”。

“什么药这么神奇?”

 “是中药。”

 “我能看看吗?”

容曾祥拿出一颗乌黑的药,说:“这就是。”

凯洛克仔细看了这黑乌乌的中药,问:“这是什么药?”

容曾祥说:“我不是十分清楚,一定有几味药配成。从气味上推断,一定有甘草,黄芩、连翘金银花等。这是祖传秘方,抗热清凉。”

凯洛克赞叹:“很神奇。能将他的烧退下,神奇。不过,如果能有杀菌药就好了。目前还没有根治肺病的药。这里有些药,但是不能根治,病人自身抵抗力十分中药。不能让他劳累,有生命危险。继续给他吃你们的退烧药。也服用我的药。让他好好休息。我走了。”

容闳吩咐罗国瑞到对面药店去买药。罗国瑞出去。潘铭钟急促地咳着醒来了。潘铭钟说:“容先生,不好意思,真是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

容闳说:“铭钟,别说这些话,我们就是你家里的亲人。你只是偶感风寒,医生会帮你治好的。”

潘铭钟看到天佑:“天佑,他们把你放了?”

詹天佑:“是的,容监督说了,这是误会。”

潘铭钟说:“景阳,欧阳,你们耽误汉文讲习了。”

景阳说: “汉文我们会补回来的,你的病需要有人在这里帮助你。晚上我来陪铭钟吧。”詹天佑说:”大家别吵,还是我来吧。”

潘铭钟咳嗽着说:”你们。多谢你们。”

罗国瑞进,手里拿着医生开的药。容闳吩咐罗国瑞倒一杯水,容闳接过水,扶潘铭钟起来,让他吃好药。肄业局的厨师熬了一碗热腾腾的稀粥,容闳接过。他准备喂潘铭钟,容闳接过碗,坚持要自己喂,他要大家都离开去休息。但最后还是容增祥吩咐天佑,景阳、国瑞三人守在这里。

潘铭钟靠在床头上,詹天佑和邝景阳陪着他。月光从窗户泻下惨淡的光。潘铭钟感慨万分:“天佑,我每次看到月亮这么大,月光这么好,老是想家。”

 “你是在想李白的床前明月光了吧。”

 “你难道不想吗?”

詹天佑十分坚定地说:“我出来时,我的谭伯伯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要读好书回国作贡献。再说有你们这些朋友,也不那么寂寞了。”

远处传来几声恐怖的鸟声。这声音听上去像似旷野里传来。夜显得万分的神秘和静谧。在这层气氛中,潘铭钟显得很悲哀,他低声地对天有说:“天佑,我很害怕我活不到回家。”

詹天佑听到铭钟这样说话,心里也感到空荡荡的,害怕起来。邝景阳不喜欢听他们这样的丧气话,他大声地说:“铭钟,你别瞎说。你已经好了。我不喜欢听一些婆婆妈妈的话。”

潘铭钟要他们回去,詹天佑和邝景阳坚持陪着他,久久不肯离去。

 

     陈兰彬在办公室坐在桌子前看文件。吴子登来到办公室。吴子登显然不明白陈兰彬竟然不让他休息,一到就要见他。吴子登想陈兰彬一定有什么急事了。陈兰彬一见到他,说:“子登老弟,我也不管你旅途劳顿,就把你叫过来了。你看,这些是邝其照和刘其骏发来的电报。目前学生的情况很糟糕。”

吴子登听了,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心里不太舒服,但是嘴上说:“这不是在你荔秋兄的预料之中吗?”

陈兰彬说:“你说得对,子登。容曾祥也和区谔良一样,他很快丁忧回国,说是丁忧,乃是一种最好的借口而已。我和纯甫一起推荐你。你就做好上任的准备吧。”

“想不到这上任就这么个风风火火的。那我只好老骥伏枥了。”

“子登老弟,你还记得在船上跟你讲过的话吗?”

“记得,定将幼童学成带回国。”

陈兰彬点点头:“对,这是皇上的希望,也是容闳的希望,更是我的希望。我们这一代人,万里迢迢来到这陌生而强悍的国家。为了什么,也不是为了我们民族的强盛,而这些学童,正是我们希望所在。”

吴子登听了这些老生常谈,说:“荔秋兄,这些话你不讲在下也明白。我只是担心和纯甫各有其方法,我这个人你也知道,做事向来认死理,也许会比较严厉,按纯甫的性格,他会比较宽松,想来日后必会有冲突,还望老兄多多指点。”

 “这你不必多虑。日后我多会支持便是。”陈兰彬说。

 “那我就去准备了。”

“不急,既来之,则安之。来了华盛顿,现在这里逛些天再去吧。”

吴子登谢过陈兰彬,便回到下榻的宾馆歇息去了。

 

詹天佑和欧阳赓来到肄业局容闳办公室。一进门,就行了一个鞠躬礼。容闳要两位坐下。詹天佑没有坐下,还是站着。容闳觉得这孩子今天有些别扭,喊着大家坐下来,就坐下来。大家来到美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那么拘泥礼节。大家都知道, 这是肄业局教规定的,所有幼童见肄业局官员或教习,都必须是站着。容闳当然也知道这些规定。

容闳只好说:“好吧,今天我给你们特权。让我权把你们当一回美国人。”

詹天佑和欧阳赓谢过容闳。他们俩坐下。容闳说:“今天要你们来,想听听你们两读什么专业。”

说到专业,詹天佑打开了话匣子:“我去问过诺索布先生。” 其他学生都嚷嚷起来,他们都询问了他们的长辈和专家。欧阳请教了霍纳教授,霍纳教授建议他们报考耶鲁大学。

容闳听到大家 做得很好。就教导他们人要记恩,人要多请教,也要多联络感情。人是感情动物。大家都记住了他的话。欧阳赓问容闳对同学们报考的想法。容闳想了一想,觉得应该启发大家。大家在美国这么些日子,最深的印像是什么?

詹天佑说是火车,是火车,这头大铁牛一次能拉这么多人,这样的速度。欧阳赓对军事有兴趣,尤其是海军。容闳听了大喜,说:“好哇,小子们。好样的。这样吧。你们报考俄亥俄海军学院和耶鲁大学。李鸿章大人现在在天津创建北洋水师,希望你们能报读美国海军学院。我知道有日本学生在那儿学习。”

欧阳赓说:“我们听您的,就这么做!”

詹天佑另有看法,国家的强大不一定要靠军队兵壮马强。而是靠科技。尽管清兵十万百万,人家来侵略只有几千个人。两次鸦片战争,面对清朝的军队。外国的军队可以说是摧枯拉朽,清军闻风而逃。可是我们却已割地赔款而告终。什么最重要,是枪,是武器,是科技。听说,日本推翻幕府的军事统治后,虽然也重视国家的海军建设,但他们更重视西方科学技术的吸收,派到美国的学生更多地是在学技艺。日本学生都在学习科技。清国不仅老百姓一穷二白,科技更是一穷二白。李鸿章大人花国家的银子送留学生到美国,就是要学到真本事。他最后说:“容先生,请容许我到耶鲁大学学习铁路机械专业。”

容闳说:“好,有志向。我支持你。”

 

肄业局起床的铃声响过。大家都来到教室。容曾祥点名。当容曾祥点到潘铭钟的时候,大家都扭头四处寻找潘铭钟。容曾祥问詹天佑:“昨晚你们不是和潘铭钟在一起,他好多了,今天他会去哪里呢?”

詹天佑说:“容监督,要么我去宿舍看看。”

欧阳赓说:“容监督,我和天佑一起去。”

容曾祥说:“好,你们快去快回。”

詹天佑和欧阳赓跑进宿舍,见潘铭钟斜躺在床上,脸色十分不好。

潘铭钟有气无力地说:“没有什么,我只是感到有点累。”

詹天佑走近,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吓了一跳。詹天佑叫起来:铭钟,你的额头发烫。

潘铭钟说:“我感到身体很沉,似乎动不了。你能不能帮我向容监督请个假?”

詹天佑说:“不行,你看上去病得不轻,还是要去看医生的。”

潘铭钟吐出了一口浓痰。潘铭钟说:“你还是先帮我向容监督请假吧,我怕监督发现我没到会责罚我。”

詹天佑说:“好吧,欧阳,你去请假,告诉容监督潘铭钟病得很厉害,我在这里照顾他。”

欧阳风风火火走进容曾祥办公室。见到容增祥喊道:“容大人!潘铭钟他……”

容增祥一听,猜度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欧阳赓继续说:“潘铭钟病得很厉害。”

容增祥啊呀了一声,大叫:怎么不去找医生。去告诉容先生,要他去叫科洛克医生。

欧阳庚应声走了。容曾祥来到宿舍。詹天佑把容增祥领到潘铭钟床边,潘铭钟吃力地看着容增祥,又咳了几声。潘铭钟轻声地说:“容监督,真是对不住,我不能去上中文课了。皇上知道了该骂我了。”

容增祥俯下身,他看到潘铭钟咳得涨红了的脸,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的额头发烫,再摸他的后颈窝,全是汗湿了。容曾祥安慰他:“铭钟,皇上知道你带病学得这么好,高兴还来不及呢。”

潘铭钟说:“容监督,皇上知道我在这里读书吗?”

容曾祥说:“知道,皇上知道你在这里读书。皇上知道你被大学录取。”

潘铭钟脸上浮现出苍白的笑。他闭上眼睛。容曾祥急忙吩咐欧阳赓去叫邝翻译和刘教习来,要快。欧阳哭出声来:“容监督,铭钟不要紧吧。你救救他吧,容监督!”

容曾祥大声吼斥:“别哭,没有那么严重。”欧阳赓抽搐着,说不出话来。容曾祥又吩咐欧阳,你再不去怕救不了铭钟。快去。

欧阳赓一听拔腿就跑。容闳去为潘铭钟买药到了门口,碰到去喊容闳的欧阳赓。他见到容闳,哭了起来,一边催促道:“快,快去请医生,快去看铭钟。”

容闳急切地问:“铭仲怎么了?”

欧阳赓带着哭腔说:“容大人,铭钟快不行了。”

容闳急了要欧阳庚跟他一起去医生那里。容闳和欧阳赓奔跑到哈德福市的大街上,街上非常冷清,马车或稀少的行人。他们很快来到医生诊所。喊: “医生,潘铭钟很危急,请你去看看。”

医生闻声,拿上药箱就跟容闳他们走了。

 

容曾祥进入宿舍内,听见潘铭钟开始讲梦话:区监督,陈大人……我背……我背……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这时,容闳带着医生进来。容闳凑近潘铭钟,轻声说:“铭钟,医生来了,医生来了。”

潘铭钟昏迷不醒。科洛克立即拿出一些急救药。凯洛格吩咐容闳立刻将这药让病人服用。容闳接过药,詹天佑倒上水。容闳将潘铭钟轻轻扶起,潘铭钟还是没有醒来。容闳一边扶着,一边说:“来,铭钟,容先生给你吃药,你要好起来,你要挺住。”

容闳摸了摸潘铭钟的额头,很烫。容闳说:“来,铭钟,张大嘴,。”

潘铭钟微微张开嘴,吃力地将药咽下。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铭钟。欧阳赓哭出声来。詹天佑抹了一下眼泪,将欧阳拉出去。容闳看看医生。容闳问:“医生,你还要施药吗?”医生摇了摇头,注视着潘铭钟。少倾,潘铭钟张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天佑,天……佑。”

容闳喊:“快叫天佑进来。”天佑进。潘铭钟望了望詹天佑。潘铭钟极其微弱地说:“天佑,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回到老家,我看到了爸爸和妈妈。他们都在那里欢天喜地迎接我呢。可是我又在这里了,我还背,我还背书。”

詹天佑微微地抽搐,说:“铭钟,你在这里,你在美国,你在肄业局,你和我们在一起。你看看,你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一起回去,你去发明,我去修铁路。咱们还要去见皇上呢。”

欧阳赓哭出声来:“铭钟,你只是感冒了,梦见爸妈是好事啊,你不会有事的。”

潘铭钟又是一番急咳,这一声咳,咳出满口的浓痰来。詹天佑给他倒了一杯水,容闳扶着潘铭钟,让他喝下。容增祥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把脉,发现脉膊非常微弱。

邝其照说:“容督,再给他服一颗刘教习的药吧。”

容曾祥摇摇头:“怕是没用了。”

科洛克将容闳喊出去。凯洛克说:“他已经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怕是没有救了。”

容闳给科洛克深深地鞠了一躬,央求道:“医生,您一定帮我把孩子看好。我求你了。”

凯洛克说:“我已经没有了回春之术。 容闳,很抱歉。你为他准备后事吧。”

容闳大声说: “不,你有办法的,你有办法的。”

容闳说完,蹲下,双手捂着脸,悲痛万分。只听到内屋传来容曾祥大声叫喊:”铭钟,铭钟。” 詹天佑,欧阳也跟着喊起来:“铭钟,铭钟。” 欧阳赓哭着说:“他不能醒来了,他不能醒来了。” 詹天佑扑上去,被邝其照拉了回去。很多学童都来了。他们一片恸哭。容增祥、容闳和所有幼童都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门外,米奇儿和丹尼尔挤了进来。他们看到潘铭钟的遗体,也都哭出声来。

米奇儿说:“Wing,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本来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你们赔我的孩子。”

容闳擦擦眼睛,说:“米奇儿,的确是我们疏忽了。我们竟然没有发现他的身体这么弱。”

米奇儿说:“铭钟本来身体就弱,我们都观察到了。他读书简直不分昼夜。这样容易得病。自从被大学录取后一天简直十八小时读书。可是今天他却走了。”

容闳安慰米奇儿:“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考虑办后事了。”

丹尼尔说:“铭钟早就是我们家的一员。就让他安息在我们家的墓地上吧。”

容闳转向容曾祥:“容先生,你说呢?”

容曾祥说:“那铭钟太高兴了。我们也有机会常常去看他。”

 

      吴子登来到华盛顿陈兰彬办公室,脸上呈现惊恐悲哀。陈兰彬抬头,见吴子登如此惊恐万状,忙问发生了什么事这样?吴子登沉痛地告诉他幼童潘铭钟死了。陈兰彬先是一怔,沉默许久,说:“多么好的一个孩子,他是我们大清学童的骄傲,难道就这样走了。子登,我们立刻启程去看他。”

吴子登说:“现在去也来不及了。他们正在料理后事。”

陈兰彬用衣袖擦泪水:“唉,我现在也是公务在身。让他们把铭钟的后事办好,我改日去。”

陈兰彬一直觉得得容先生的教育方法有问题。让孩子们到处乱跑。这唠病在美国也流行。这就感染了唠病。容曾祥现在向朝廷告假,不知道什么时候朝廷准许他回家。”

因此他提议:我想和容先生正式向朝廷推荐你去那里当监督。”

吴子登说:“可不是现在要我去吧。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陈兰彬说:“子登,我们新丧潘铭钟,待他的丧期过后,再做道理吧。不过,你得准备一下怎样避免这些学生太融入美国,避免他们感染各种疾病,保证他们健健康康的完成学业,带他们回国。”

吴子登说:“陈先生,多谢你即将为我推荐,我老骥伏枥就是了。在下就告退。”

 

肄业局堂内摆着一口上好的美式棺木。学童和官员,翻译,教习,杂役都带上麻布条。他们都穿着白衣白帽,还有一些幼童们自己写的挽诗词句。米奇儿向每个人分了一朵小花。大家按杜曲尔牧师的建议,围潘铭钟的灵柩走一圈,每一个人走到灵柩前都静静地向潘铭钟的遗体鞠了一躬。詹天佑走到潘铭钟灵柩前失声痛哭,容闳上前将他拉下。

仪式毕,一辆马车将灵柩装上,欧阳赓为潘铭钟灵柩开锣。按中国人的习惯,将灵柩护送到墓地。

墓地,墓坑已经挖好,杜曲尔站立在棺木的一侧,杜曲尔手捧圣经,用哑沙的声音念祭文:“全能的上帝,既然大发慈悲,使我们这所爱的铭钟潘灵魂归于上帝,我们就将他的身体埋在地里。” 牧师把一小撮土放在墓穴中继续说,“使土仍归于土、灰仍归于灰、尘仍归于尘,我们这样行,因为我们确实的盼望离去的人靠着主耶稣基督复活得永生。阿门。”

全体:“阿门。”

容闳代表肄业局把准备好的一块墓碑立在坟前,上面写着大清国驻洋官学生潘铭钟之墓。容闳一个人站在墓前。米奇儿欲走去将容闳拉回,丹尼尔将米奇儿拉过。

丹尼尔说:“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吧。我们走。众人离开。

 

耶鲁大学的那些大楼呈现这漂亮的欧洲歌特式风格,另外一些大楼散发着英国乔治王朝建筑的美。校园壮丽而古典。正值金秋,校园里金黄褐色的落叶遍地。阳光斜照着那些满是暗红黄褐色树叶,将校园染成一副油画。詹天佑和欧阳赓入画,他们从大楼边上的那一头走来。

 “欧阳,想不到大工程有这么复杂的制图。一切工程都到图纸上了。”

 “接下去我们要上力学课。他们把所有的机械原理都计算正确无误。”

 “你知道吗?这就是诺索布教长说的科学。我们中国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个。”

 “这不是以前我们就有了吗?我读过《天工开物》就有图纸。”

 “那是简单的插图,可是我们在学得是系统的。” 欧阳赓说。

 “报名参加数学竞赛了吗?”

 “报了。” 詹天佑说。

 “你准得第一。”

 “你怎么知道。”

 “因为有人要你得第一。” 欧阳赓说。

 “谁?”

 “是个女孩。”

 “耶鲁大学没有女学生。”

 “是一个旁听的女学生。”

 “啊,你说的是日本女学生。”

 “是啊。你脸红了吧。” 欧阳赓说。

 “欧阳,你可不许乱说。我在老家是有娃娃亲的。” 詹天佑说。

欧阳赓告诉詹天佑,那天是那个女孩子那天碰到欧阳庚,他还以为她是中国人。他在纳闷耶鲁怎么有出来一个中国女孩。不是像他一样吧,留根辫子然后扮成女孩子。她怎么知道欧阳庚是中国人?她还说认识詹天佑。她说她知道只有詹天佑能夺冠。

 “那她是什么人?” 詹天佑心里已经猜到了这个女孩子是谁。

 “你记得那天在世博会上为我们说话的那个日本女孩子。”

 “唉,你绕了半天的弯子,说的就是她。” 詹天佑装作无辜的样子。

欧阳赓做了个鬼脸:“原来你们认识。”

詹天佑说:“我还不是一样和你认识。”

他们听到教堂钟声响了,“啊呀,到点了,我们赶快进教室吧。 ”

 

肄业局里,容闳正在办公室阅读文件。一个挂着背包的邮电员敲门。

 “请进。”

邮电员进来将一份电报递给容闳。容闳接过一封电,拆开。电报写道:容先生,听说了留学事务局的情况。正如我多次提醒过你、区谔良和容增祥,你们要注意幼童们西学长进而中学荒疏的问题,提醒他们不要让幼童涉猎过宽,要集中学习国家急需的技能。如果学生还是这样专注于西方的生活方式, 整个教育计划就会面临被召回的命运。另外,务必尽一切办法, 通过一切朋友希望国会能按 Birlington 条约, 让我学童进入军校深造,此乃系国之重托,万望竭尽努力。容闳读完,站在窗前,久久眺望远处。

 

米奇儿家的马场里,容闳和丹尼尔在马厩外给马匹在梳毛,洗刷。丹尼尔对容闳说:“曼恩现在对你越来越好了。连我都很嫉妒。”

 “因为你的心不再曼恩身上。动物也和人一样,你对它好,它就对你亲近。” 容闳说。

 “这就叫人和动物的友谊。” 丹尼尔说。

 “你就要去国会了。你一定不能忘了我的事。”

 “ 什么事?” 丹尼尔故意问

容闳捶了他一拳:“你看你把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我的下一批学生就要毕业,我要知道他们升大学了。没有军事院校,这怎么行?”

米奇儿说:“Wing, 怎么会忘呢,你对他比对曼恩还好。他昨天还跟我念叨你的毕业生趣西点海军学院读书的事。也奇怪,国会怎么会过问这件事。一般来说,大学招生一直是自主的。怎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丹尼尔说:“别猜了,我后天到国会不就知道了吗?嘿,曼恩看着我们干什么?噢,它要你去溜它。走我们溜马去。 ”

 

容曾祥让肄业局厨师炒了几个菜,想和容闳一起吃一顿饭。容闳来了。坐下。容曾祥说:“纯甫,来,今天喝酒,是为让你为我送行。”

容闳提起酒杯,两人一碰杯,一饮而尽。容闳问:“怎么,你这就要回家去了。”

“我父亲过世了,我要回家丁优去了。我虽是监督,但是你操的心比我操得更甚。” 容曾祥说。

 “曾祥,快别这么说。你也是呕心沥血,想把这在洋肄业学生带好。”

 “不知有几句话该说不该说。”

 “但说无妨。好听的要听,不好听的也要听。有时候忠言逆耳更要听。”

 “我知道这批学生是你的命根子。他们的成材是你毕生的奋斗目标。朝廷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朝廷为什么只给你一个副监督的官衔。”

 “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是美国人。”

 “不管我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我身上流淌的血永远是中国的血。我的皮肤永远是中国皮肤。我的心永远是中国的心。”

 “这我知道。可是别人不怎么想。”

 “别人怎么想?”

 “在朝廷的眼里,你是美国人,在美国人的眼里,你是中国人。你是两面人,在两个国家永远显示背面的人。在朝中那些大人老爷们看来, 只有经历过完整的科举的人才会继承中华传统, 忠诚于大清王朝, 至于你这样在美国训拔人才,只有在曾文公和李鸿章这样的人物才能得已实现,而朝中遗老遗少现在还大权在握。他们认为你是美国人,他们不愿意出钱让你把孩子变成你的翻版。因此,每每让你担任副职。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他们也知道对于孩子,你比什么人都重要。”

 “这我知道,可是不管是正职还是副职,只要能让这些孩子成才,去建设中国,实现我的教育救国的理想,我什么委屈都能受,我就死而无憾了。”

容曾祥提起酒杯:“来,喝酒。”

容闳提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容曾祥脸上微红,有了些酒意,说:“既如此,我就说了。我说这些孩子已经很美国化了。如果下一个监督是一个十足的保守派,那,这些孩子一定会有厄运,被中途遣返。我怕的正是这个。因此,你得想个折让孩子们保守,行为规范,让朝廷那些士大夫放心。”

容闳同意曾祥的看法,心想,可不就是那些礼仪和规范束缚了中国人的创造发明的大脑和手脚。来这里学习,除了科技,还要让他们自由地发掘他们最大的技能,你要知道一个人的发明,有时候能改变一个民族的命运。我们需要培养的是这样的人。因此他说:“你说的极是。”

容曾祥说:“纯甫,我明白你的鸿鸪大志,可是就连蚂蚁都知道前面有障碍,得绕道去。何况人乎。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下一任监督会是现任驻西班牙参赞侍讲翰林编修吴子登。我们共过事。此人原属顽固派的人物,不说他是一个十足腐败的官僚。但他十分正统,他认为中国学生到外国留学是离经叛道的举动,以前和洋务派的曾国藩、丁日昌不睦。此人精于数学,能看懂英文,对西学有兴趣,也和西学之士往来,但思想上传统意识特别浓厚,本质上还是一个维旧派。我想你要教导学童,守规守矩。”

容闳感叹道:“你说的肺腑之言,我容闳谨记在心。来,为你丁优一路顺风干一杯。” “纯甫,你明白我的心意了,老夫也就放心了。”

 

肄业局外,丹尼尔从马上下来。将马拴在马桩上,自己直奔容闳的办公室。容闳见他这样风火:“你一定有好消息给我了。”

 “你以为我老是报喜不报忧的?” 丹尼尔说。

“那今天你一定是报忧了?”

丹尼尔说:“这也不是什么忧,可是有点忧。”

“你别绕弯子,直说了吧。” 容闳镇定地说。

“国会根本没有讨论你们学生能否去军事学校的事。”

容闳听了,断定那是好事,嘴上说:“那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喽!”

丹尼尔说:“是的,本来招生是学校自己的事,如果国会要通过什么决定的话,那是国会将教育政治化,这不违反学术自由,损害了教育独立,在美国这个自由世界里,谁也不会答应的。”

“那,我们先下手为强,让学生们报上再说。”

丹尼尔说:“如果生米做成了熟饭,大家还有不吃的道理。”

“丹尼尔,有时候你的诡计可是很好用。”

 “但我们要准备最坏的结果。”

 

吴子登终于来了,他自己叫了两辆马车,从火车站直奔肄业局。马车在肄业局门口停住。他看见院内几个学生在下棋,还有一些学生在玩沙袋。学生们看到门口有马车到,一定有什么客人来了。大家都围上来看。黄仲良最先看到门外有马车,而且看到一个身穿官服的大人,好奇地走出去。仔细一看,原来是吴监督回来了。吴监督看到黄仲良。

 “仲良,你们的容大人在哪里?” 吴子登问:

 “我帮你去通报。” 黄仲良说:

他转身跑进去。吴子登吩咐车夫将行囊卸下,他付过钱,马车就走了。容闳和官员们从肄业局内匆匆走出来,见吴子登,大家向他拱手作揖。容闳说:“吴大人回来了,有失远行,惭愧,惭愧。辛苦了,辛苦了。请进。”

吴子登等着这群孩子给他下跪,见孩子们一个个看着他,甚至没有下跪的意识,脸上闪过不快,不过稍现即逝。吴子登说:“你请。”

容闳陪吴子登到了他的房间。容闳说:“吴大人,这是你的房间。”

他转身对一位下人说:“你服侍吴大人。”

下人应了一声:“是,大人。”

容闳说:“您路途劳顿,现歇息。回头我再将这些天的肄业局的情况向你汇报。”

吴子登:“容大人,别客气了。你先忙你的吧。谢谢多关照。”

容闳说:“哪里的话,这话应该是我说的。那在下告辞了。”

吴子登说:“请便。”容闳离开,吴子登对下人说:“你叫什么名字?”

下人回答:“我姓康名六宝。大人。”

吴子登说:“六宝,你去把汉语教习沈金午给我找来。”

六宝毕恭毕敬地说:“是,大人。”

吴子登回来,他更加感谢陈兰彬为他配备了一位仆人和一间专门的宿舍。他更衣毕,有人敲门。吴子登开门,见沈金午来了,他让沈金午进,沈金午欲施礼,吴子登止住,说:“金午,我们间不必拘泥礼节了。”

沈金午谢坐。吴子登:“沈大人,听陈兰彬大人说起你了,特向你转陈兰彬大人的问候。”

 “多谢陈大人,我刚访问称大人回来。难为他为下官做了这么好的安排。” 沈金午说。

:“我想问你一件事,请你帮我解答。”吴子登说。

 “吴大人不必客气,你说就是了。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子登很满意;“那好,我今天回来了,理应说我身为朝中官,到肄业局时,这些孩子不可正面看着我说话,按照我们的规矩,他们都理应下跪,可是这些驻洋官学生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就这样不尊重官员。”

 “是的,吴大人又是这些幼童的监督,既是长官,又是老师,幼童们必须行跪拜礼。我刚来时,也有你一样的疑问,可后来看到容大人与他们接触时都是这样,我也只好迁就了。”

 “我去陈大人前,这些人还有点礼貌。难道变的如此快吗?” 吴子登担心地说。

沈金午回忆,刚来美国时,陈兰彬大人约束得紧,这些官学生都很老实,也肯用功学习汉文,你去华盛顿后,区谔良大人和容增祥大人在任时间短,也就放任了。

 “那容大人呢?”

 “容大人可是主张摈弃礼约,让他们自由发挥。”

 “那不是乱了套了?”

 “好在大人您来了,立刻就发现了问题。他们是应该要好好管一管的。否则,再过几年,这些年轻人可能都变成美国人了。这样的话,朝廷每年花那么多银子可就白花了。”

 “这样的孩子能用心读书吗?即使能,将来如何在国内和别的官员合作呀? 这是根本违背了朝廷选派之初衷!所幸我及时到了。而且我还能调教他们。”

 

幼童回肄业局集训开始,吴子登在肄业局门口迎接学生。陆永泉和吴子登打招呼:吴先生,你好。

邝荣光、吴仰曾:“哈罗,吴先生。”

吴子登尴尬地点点头。突然,吴子登看到曾笃恭穿着西装来肄业局。

“这位同学,你为什么穿西装来上学?”

“方便,穿西装方便。”

吴子登自言自语地说:“应该整顿,应该整顿。”

肄业局内,学生们列队,静静地等待吴大人训话。吴子登显得十分严肃。吴子登走上讲台,眼睛扫视了一下下面的学生。吴子登开始演讲:“诸位学童,你们都将成为国之精,国之栋梁。可是要记住。吾早研习肄习西学之条规,在应办事宜里,首条便是考察中学西方,分别教导。将来出洋后,肄习西学,兼讲中学课以孝经,小学,五经及国朝律例等书,随资高下,循序渐进,每遇房虚昂星等日,传集各童,宣讲《圣谕广训》,以忠君亲上之意,庶不宥于异学。你们记住, 孝,起于孝,终于忠,做人讲孝弟忠信,礼义廉耻。”

容闳进,回到座位。容闳听到詹天佑和唐绍仪在悄悄说话。

詹天佑说:“看来这新来的吴监督要下大雷雨了。”

唐绍仪说:“我们受训又要开始了。”

 

米奇儿匆匆走入避难山教堂,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牧师杜曲尔迎面走来。米奇尔将手中的报纸递给杜曲儿:“牧师,你看。”

牧师接过报纸,米奇儿指着她想要牧师读的那篇。米奇儿说:“吴监督在报上登的一个声明。”

 “这个人时时批评留学事务局过去的规定挑毛病找差错,摆开了整肃的架势。” 杜曲尔说。

 “他说所有的学生都不能辱没祖宗,都要好好学习,为清庭服务。 他还跟孩子们说, 师有师威, 官有官威。没有规矩, 不成方圆。他是在说容闳吗?” 米奇儿说。

 “米奇儿,看来他要向容闳发难。容闳的工作会十分困难。

米奇儿点点头:“牧师,我知道。”

肄业局中文教室里, 学生们正在背诵《圣谕广训》,吴子登拿着板尺站在那里。有个学生瞌睡了。吴子登走过去,打了那个孩子几板子,那个孩子被打醒,哭了起来,吴子登把沈金午唤了过来。吴子登吩咐他把他关到禁闭室去。

沈金午推说这孩子可能太累了。吴子登严厉地说:“现在学生已经出现出轨, 如果再不对他们严厉, 恐怕这些孩子都会离经叛道,  有负皇上一片苦心。国家出了这么多钱来培养这批学生, 眼看他们已经有成功的希望, 如果让他们自由行动, 他们定会辜负皇上一片苦心。”

沈金午只好说:“吴大人,你的良苦用心想必他们都知晓了。再辛苦也要把这些学生培养好, 送回国家,为朝廷效力。这些学生的确十分努力。”

 “如果不盯紧一点,他们就会放纵。对他们一定要严格。你先把这个学生送到禁闭室。”

沈金午只得答应:“好吧。”吴子登在学生中间渡步。他对学生更加严厉。学生们都小心翼翼地背书,生怕被吴子登揪辫子。如果他们中哪一个被揪了辫子, 那么, 他们的假辫子就会露馅。吴子登就会毫不犹豫的遣送他们回去。

 

 

 

 

 

第三十九章

 

          沈金午在肄业局门口张贴警告的名单。很多同学围着看,大家小声地议论着。陆永泉,张康仁和容癸看到自己的名字在上面,立即掩面哭了起来。李恩富问这是谁的主意?为什么让他们回去?黄暄桂却说都是因为那次跳舞造成的,要怪就怪我们自己。

李恩富听了义愤填膺,一把抓住黄暄桂,大喊:原来是你告的密! 同学们,他是告密者。愤怒的学生们过来,抓住黄暄桂的衣服。突然人群中有人喊容先生回来了! 容先生回来了! 容闳走了过来,跟同学们说:“同学们,我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他们这样做太不应该了。”

容闳上前,将贴上的布告撕了下来。沈金午看到容闳撕了布告,担心地说:“ 容先生,这布告可撕不的。可犯大忌的。”

容闳说:“什么撕不得,哪有这样对待学生的吗?说召回就召回。和我商量了吗?”

沈金午说:“你这样做,你就会丢了你的乌纱帽。”

容闳说:“我不稀罕这种乌纱帽。我稀罕的是我的学生,他们做错什么了?你们就这样对待他们?”

沈金午说:“容先生息怒。他们违反了朝廷的戒律。吴监督通过陈兰彬先生接到李鸿章的意见和皇上的旨意。”

李恩富说:“ 既使他们把我召回去,我会回来的。我要自己来这里学习。这样,我就用不着受他们的窝囊气了。”

陆永泉和张康仁也说:“我们绝不屈服, 我们发誓被召回后再来美国, 继续学业。”

容闳要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时,吴子登突然出现在人群中。吴子登看到容闳也在场,警告容闳不要费心机了。这上面是皇帝的旨意,容闳如果抗旨,后果自负。容闳不屑地看了吴子登一眼,说:“我要和李大人李鸿章发电报告你。”

吴子登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也太小看我了。召回的名单征得李鸿章的同意。你还有什么要 说的吗?”

容闳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容尚谦倒在地上。大家七手八脚将他抬上马车去大夫那里。

 

讲堂里,两个孩子跪在墙角。吴子登高声宣布:我现在宣布,我们先作集体学行跪拜礼。这是我们学《圣谕广训》的仪式。向皇太后,皇上行大礼,行! 跪,一扣首,二扣首,三扣首!行! 跪,一扣首,二扣首,三扣首!行! 跪,一扣首,二扣首,三扣首!!山呼:皇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皇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子登看着这群跪不象跪,叩首不象叩首的懒懒散散的学生,大声喝道:“你们跪的姿势有问题,开始学跪。诸位教习,请纠正他们的姿势。”

教习们一个个地纠正学生跪拜的姿势。 肄业局的家长, 米奇儿,  杜曲尔, 卡特勒, 甚至小田龟都来了。大家看到这情景,又觉得十分好笑。米奇儿欲去阻止, 却被杜曲尔拉住了。 这些老师耐心地纠正孩童的跪拜姿势,  这时, 陆永泉跪不住了, 膝盖疼痛不止, 站了起来。陆永泉喊着:我痛,我痛。吴子登用板子一拍他的头,陆永泉哇地叫了一声, 跪了下去, 痛哭流涕。吴子登将陆永泉拎出。吴子登命令他去面壁,跪在那里听候处理。

李恩富跪在陆永泉旁边。陆永泉用英语说话,因为吴子登不懂英语:“We speak English. He doesn’t understand. He is a devil.”

李恩富说:“Yes, he is. I can no longer stand. ”

这时容尚谦的眼睛出了问题,跪在那里眼睛出血, 支撑不住,  倒下了, 容闳的太太玛丽赶紧进入,将他扶起来,  吴子登直瞪眼睛。吴子登对容太太说:“放下,这里不是你的家!  我们在训练,我们在教育他们 ! 你离开。”

容太太默默地离开,心里不是滋味。李恩富十分生气, 一下站起来。李恩富高喊:这里不是你的朝廷, 我们不信这封建的一套! 我们受不了了。

其他几个同学也都纷纷站了起来. 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吴子登一看这情形,你们简直反了。他举起尺子向李富恩头上打下.  嘴里一边教训着。 李恩富痛的哇哇直叫。谭耀勋 钟文耀, 詹天佑等学生也站起来。

谭耀勋,钟文耀说:“吴大人, 我们膝盖疼。”

詹天佑说:“吴大人,能让我们休息吗?”

吴子登恶狠狠地说:“不行,继续练习。”

学生陆陆续续站了起来。吴子登继续说:“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这些人越来越西化。”

钟文耀说:“吴先生,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吴子登像一头见了红绸的牛:“我这样对待你们是为你们好,你们知道吗?你们违背朝廷,会犯杀头之罪的。” 他转身对沈金午说:“去给我拿鞭子来,这些人不动鞭子不会知道他们做错什么。”

沈金午拿来了纪律用的鞭子。吴子登并亲自拿起鞭子,鞭笞谭耀勋等三学生。谭耀勋 钟文耀, 詹天佑李恩富痛的哇哇直叫。米奇儿实在看不下去, 冲了进去, 用身体护起三个孩子。米奇儿说:“吴先生,你要他们学跪,要学多少时间?你们国家的百姓每天都跪着吗?每个人别的不用学,就要学跪姿势吗?你不能这样折磨孩子。你这样做是违法的。”

吴子登已经近乎疯狂:“违法的?违什么法,你的法还是我的法?这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米奇儿说:“这不是闲事,我是人。” 她指着学生,“ 他们也是人,是人你就得尊重他们。”

谭耀勋,钟文耀, 詹天佑,李恩富:“米奇儿妈妈,你走开,我们让他抽。我们是不会听他的话的。他不是朝廷,他是朝廷的破坏者。”

米奇儿固执地所:“不,阿姨不走开,阿姨不能让你们这样受伤害。”

其他得住家的家长们也十分气愤。他们上前和吴子登论理。吴子登见他们人多势众,就开始上课了。

教室内,幼童们都在窃窃私议。谭耀勋在和钟文耀说话。“听说吴监督又要修改我们的课程。” 谭耀勋说。

李恩富说: “你说怎么办?”

谭耀勋说:“我们总是要表示一下抗议。”

吴子登严厉的目光扫视课堂,课堂一下变得鸦雀无声。

吴子登开腔: “ 诸位学童,我刚发布了《谕示》。你们要好好学一下。《谕示》要求你们在学习外国知识的同时不要忘了我国规矩,要努力温习四书。每值暑假,中国各生当全心全力研习中文,每月均须将所作中文课业呈送本局查考。凡按时呈送且成绩优良者,必发奖励,凡迟送者,当处罚金。”

李恩富举手提问: “容先生不是宣布过我们上大学需要的课程吗?现在都又……”

吴子登说:“现在我们重新研究了,各生每月有30页的中文功课,必须呈送本局,不得有误;凡一切仅适合美国学生而不适合中国学生之学科,本局切盼中国各生之美籍教师们立刻予以停止教授。 每值学校短期假期,各生不得离开原住处,不得提用假期生活费,作为旅行开支,和往他地接受美国家庭之食宿招待; 凡住康州哈特福德城各生,每值周六及周日,必须到局听宣讲《圣谕广训》; 凡不专心学业各生,本局当勒令其退学,并遣送回华。”

学生们无语。他们感觉又有一次灾难降临。

 

体育课学生们在学校操场正在进行橄榄球比赛,  很多女孩子都在旁边观看。马克和马修也在球队里。他们都坐在板凳上休息。马修向马克挤挤眼。马克坐过去。

 “在舞会上,我们遭麦丽莎的嘲弄,现在你要不要报仇呀?” 马修说。

 “这个仇怎么报呢?”

 “捉弄那些小眼人。”

 “好就这么定了。” 马克说。

容癸和邓士聪一起在一个队里。他俩都穿着长袍, 盘着辫子。马克用脚一勾,邓士聪就倒在地上,裁判吹哨喊停。邓士聪爬起来。邓士聪指着马克说:“ 你为什么勾我?”

 “我没有勾你,是你自己跌倒了。一个女孩子怎么到男队参加比赛。” 马克狡辩。

 邓士聪并不害怕,说:“你勾了我还在理了?”

 马修喊道:“裁判,我们不想跟女人比赛球。”

 裁判说:“你说什么?他们是女人? 他们都是男人呢!”

 “那你要他们证明是男人。” 马克说。

容癸听了,简直火冒三丈,指着马克的鼻子向他吼叫。

马克有点胆却:“想,想打架吗? 来!来!” 马克摆开架势。邓士聪将麦克揪出来。麦克和马修一把把邓士聪打翻在地。容癸上去,遭绊跌倒, 他们俩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裁判将他们拉开。容癸擦去鼻子上的血,站在一边。马克走过来,揪住容癸的头发,又将容癸打倒在地上。 观众席梅走了过来,  来到容癸面前, 指着容癸的鼻子,直喊:“ 你是懦夫, 被人家打了还装熊。”

容癸被梅奚落得面红耳赤. 他爬了起来, 象猛虎般地扑向麦克。麦克被容癸突如其来的反扑惊了一下,被容癸压倒在地上。容癸抡起拳头也把麦克一个打的鼻青脸肿。麦克也不示弱,他抓住容癸的发辫, 几乎将他的头发拔了下来。这时, 梅扑过来, 将麦克拉开。麦克见梅站在容癸一边, 生气极了。

梅跑进学监的办公室。学监说:“梅,你这样急匆匆干什么?”

 “不好了。容癸,邓士聪和麦克,马修打起来了。” 梅大喊。

“现在还在吵架吗?”

“现在已经被我拉开了。”

“走,去看看。”

比赛继续进行。又矮又壮的邓士聪,身材天生接近地面,跑动起来像只小猎犬,跳的功夫又像只猫。邓士聪在速度和风度上占优势, 再加上身材健壮。 他穿越四五个美国同学的封锁,试图闯过目标线。眼看中国队员的队就要赢了,马克又和马修商量好要去撞邓士聪。梅带着学监快速赶来。这时学监正好看到马修一下子又把邓士聪撞到。邓士聪绊着自己的衣服,深深地摔了一交,直出鼻血。学监向马修招了招手,马修走过去。

“是的,学监,我来了。”

 “你自己看你都做些什么了?”

 “我……”

 “好了,你这个赛季不能参加任何比赛了。” 学监说.

这时梅已经将容癸和邓士聪叫到学监跟前。容闳,丹尼尔和米奇儿等人也到了。美国学监说:“你们俩比赛还穿着这样不方便的衣服。以后比赛把它们给脱了。”

邓士聪说:“不,学监,我们会被遣送回去的。”

学监大笑:“什么,体育课穿体育衣是犯规?不穿体育衣是犯规的。”

容闳他们站在一边商量着。米奇儿对容闳说:“你们能不能改改这样的陋习。”

容闳上前一步: “看来,这个恶人要我来做了。” 他转向美国学监,“ 我决定,从今往后, 我们的学生上体育课和进行体育比赛,一律穿学校规定的服装。”

中国幼童听了,都高兴雀跃。 

 “那我们能将这该死的臭鞭子剪了吗?” 容癸说。

 “这恐怕还不行。同学们见不要这样做,等以后再说。”

比赛结束, 中国学生队赢了, 队员们正排队上场得奖。容闳说:“你们快去吧,等下发奖少了你们。”

容癸和邓士聪上台。梅走上去, 将一根花献给容癸, 同学们都很嫉妒地叫起来。容癸在众目睽睽之中拥抱了梅, 同学们纷纷开玩笑。

 

大楼里,唐绍仪,周寿臣,吴仰曾。李恩富、陆永泉和张康他们聚在教室里。李恩富说:“容先生已经取消了在体育课穿长袍,我想我们将辫子给剪了吧!”

“这破玩艺给我们带来的不方便和屈辱。” 唐绍义说。

 “大不了和李恩富一样,打道回府。这不,他还没有走嘛。也许他不会被遣送了。” 周寿臣。

容闳来了,他想开展一些体育运动,促进同学们身体健康。按中国人的习惯,端午时吃粽子赛龙舟的时刻,容闳觉得还是赛龙舟能有获胜把握。 李恩富、陆永泉和吴仰曾都同意赛龙舟有把握赢。容闳决定在肄业成立划船队和别的学校比赛划船。就这样,唐绍仪等聚在一起商讨组成划船队之事。

 

在一条大河边,日本学生也在河上练习划船。渡边十分满意。渡边在问日本划船队能不能战胜中国队。那些日本学生众异口同声地说没有问题。渡边说以后接受中国留学生队得挑战。 

 

  梅和容癸在河边徒步,他们边走边边谈天,梅谈到毕业典礼,她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容癸见她说话十分迟疑。心里想梅一定有什么事要求他,便问:“怎么啦?平时你讲话十分爽快,今天变成口吃了。”

 “没有,只是说出来你千万别生气。”

 “那你说呀!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爸妈不让我在毕业晚会上成舞伴。”

 “为什么?”

 “因为……”

 “因为什么?你快说,我都急死了。”

 “我爸爸不让我和中国人来往。”

 “中国人怎么了?”

 “可能什么人在我爸妈前面已经说了坏话。”

 “那你呢?”

 “我一定要坚持的。”

容癸听了,心里十分高兴,挽起梅的手向远处走去。

 

划船比赛开始了。中国队的船势如破竹, 但是美国队和日本队也不示弱,他们奋起直追。但中国队一举夺得冠军。中国对赢了,吴子登似乎很高兴,他向陆永泉走过去。陆永泉向后退了几步,其他同学同时向他投去害怕的目光。吴子登很奇怪察觉到异样。

 “永泉,你们怎么啦?” 吴子登说。

 “吴大人,没什么。”

 “那你看到我象见到魔鬼般。你怕我吗?” 吴子登说着向陆永泉走近。其他同学为陆永泉捏了一把汗。陆永泉说:“吴, 吴大人,我,我生病了。”

吴子登越发感到奇怪了。好好的一个运动员,在刚刚的比赛中生龙活虎,比赛完了,他称自己生病了。他这是玩的拿出戏啊!他想表示一下祝贺,走过去他拍拍陆永泉的头。这一拍不要紧,陆永泉的假头发都被拍了下来。吴子登大骇,喊道:“你!你!原来这样大逆不道,把辫子剪了!”

陆永泉害怕了,就他这种年龄,也已经知道了剪辫子是要掉脑袋的。他害怕的浑身发抖:“吴大人,我头上生虱子。我将头发剪了。”

吴子登怒气冲冲:“ 哪个人没有生过虱子?你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吴子登抬头,看到学生们都用恐惧的眼睛盯着他。他像一头疯狗一样发怒了。他的脑子有一种不祥的念头,难道其他同学都是这样?他冷不防奔向别的同学。疯了似的在他们头上撕下辫子。吴子登歇斯底里::“反了反了。砍头的罪啊,都反了。”

 

梅的家,爸爸妈妈在家门口种花。乔治用锄头挖开泥土,将鲜花种下去,他感到一阵头昏脑胀,凯赛琳将他扶进屋。凯赛琳对没说:“你爸爸身体这个样子,要他不要劳累,你偏要这样做。” 梅走到爸爸旁边,给爸爸倒了一杯水,给爸爸喝。“爸,这些事都留给我做吧!我会做好的。”

 “你一个女孩子,就别逞能了。我不做这些事,谁来做呢?”

凯赛琳叹了一口气,说:“唉,就要有个男孩就好了。”

梅知道她妈妈是在说她。在这里,高中毕业,大部分学生应该有了“高中甜心”。这就是说男女学生在高中时期,应该有一个异性朋友了。虽然这种异性朋友不全能发展成为婚姻的对象,但是,到了十七八岁的大孩子,家庭和学校都希望学生交往异性朋友,一边以后对异性能有一定的交往经验。可眼下,乔治和凯赛琳也没有看到女儿梅的男性朋友。心里有些着急。不然,这种力气活,梅的男性朋友就能帮的上忙了。

乔治赶快阻住凯赛琳的谈话,他怕伤了女儿的自尊心。可是凯赛琳没有领会丈夫的意思,还是唠唠叨叨地说:“ 就要毕业了, 很多姑娘都选择好了男孩作为自己的男朋友去参加毕业舞会, 梅,你到底选择谁当她的舞伴?”

梅直截了当地说:“妈,我已经选好了。”

“哪个男孩子啊?”乔治问。

“容癸, 一个中国的男孩。”

凯特林吃了一惊:“难道就是马克说的这个中国人?你怎么能有一个中国男孩当舞伴呢?这不可以。”

梅十分生气地说:“这该死的马克,他和你们说了些什么?”

乔治否认:“马克没有说什么。是我们感到不舒服。一个中国人,将来能做什么?这么多的男孩子追求你,难道你看不上别的男孩子吗?”

 “爸,妈,你们能不能尊重我一点。我跟你们说实话吧,象马克那样的男孩这样傲气, 懒惰和粗俗,我对他能产生好感吗?” 梅说。

 “你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一个扁鼻子外国人?” 乔治说。

梅诚恳地说:“爸爸,你常常教导我要尊重人,今天你说话为什么以貌取人?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上一个中国人? 容癸是一个十分完整的男孩。他勤奋,他诚实,他努力。我将来还要嫁给他呢!”

凯赛琳完全失望了:“梅,你这样做可知道后果吗?”

梅做好了准备:“我知道,可是我已经成人了,我的青春我自己作主。”

乔治听了,怒火中烧:“那你给我滚……” 他还没说完,就剧烈咳嗽。

梅不忍心再去刺激父亲,便再也不做声了,便悄悄地离开了家。

一开始,乔治夫妻俩还以为梅赌气到外面去朋友那里,哪知道知道晚上,梅都没有回来,他们俩开始着急起来。他们到处找不到女儿,心急如焚。凯赛琳在流泪, 生怕女儿想不开,出了意外。乔治更加着急。两口子就自己责备自己了。

乔治说:“女儿这样倔,都是你怂恿出来的。

凯赛琳说:“就是你,将梅赶出家门。现在什么地方去找。女儿不要有个三长两短。你根本不应该用这样的方法。”

乔治听了,非常后悔自己对女儿太粗暴:“我立刻就去找。可能和这个中国小子在一起。事实上,女儿的婚事我们也不能不干涉。”

凯赛琳说:“那你还不会在去他们的肄业局,问问他们领头的,向他们要人。”

乔治找到容闳家。容闳夫妻俩请他进家里坐。乔治单刀直入,说:“容闳先生,梅和你们的一个叫容癸学生私奔了。我们现在找不到人。”

“刚才还和容癸在说话。乔治,梅是让你给赶跑的吧。”

“还不是因为你的这个叫容癸的学生,老缠着我们家的梅。”

 “乔治,这谈恋爱是两相情愿的事,是你把梅赶走,现在却把责任推给我们。你知道我们要培养一个人才是多么的不容易,我们是不提倡高中学生谈恋爱的。”

 “可是现在的确是你们的这个容癸拐走我的女儿。”

容闳听了这句话,心里有点不太高兴:“你怎么这样说话,我肯定容癸没有和梅在一起。你别怨天怨地了,我们分头去找吧 。”

乔治和凯赛琳无计可施,只得怏怏地走出容闳家。

梅的父母亲几天都找不到梅,就在当地的报纸上登了寻人启事。

这件事,弄得当地纷纷扬扬的。

容闳也为了容癸和梅恋爱的事,想找容癸谈话,他要容癸到容闳家来。

容癸来到容闳家,

容闳打量容癸,这小子长大了。容癸知道容闳为什么找他。 容闳单刀直入:“容癸,你和梅的事在外面传得纷纷扬扬。十分为你担心。你知道梅去哪里了吗?”

容癸是有备而来的,说:“不知道。我想她很快会跟我联系的。”

“你眼看你们高中就要毕业了, 就要上大学了, 不要因为找男女朋友而把前途给葬送了。我们的学生现在就要到关键时刻,如果在这个时候出错,就会前功尽弃。”

容癸坦率地说:“我已经爱上了梅。我问你,这有什么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而你们,尤其是这个吴监督,如此的不人道。我想让哈城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我爱上了梅。”

容闳见容癸这样坚决,料定也说服不了他,只好说:“你难道没有考虑过这样做会付出代价的?”

容癸说:“我已经想好了, 我就要娶梅, 为了梅, 我可以一生命作代价。”

容闳想到了自己娶玛格丽特的情景,还不是往死胡同的钻,陈兰彬的阻挠和威胁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自己拉回头的。想到此他不再责备容癸往死胡同里钻,他也没有办法把他拉回来。事到如今,一切都由着天意去吧!  

 

夜深了,容闳来到米奇儿和丹尼尔的家。容闳承认在他家容癸的事情上,他已经无能为力了。米奇儿知道她是容闳的最大的依靠,当他走投无路的时候,第一个人想到的总是她。米奇儿已经听说了容癸和梅的事。也听说了传得纷纷扬扬得梅失踪的事。米奇儿说:我已经知道了梅这个倔女孩的举动。既然梅有心上人容癸,那么她就不会有危险。

容闳绝望地说:“米奇儿,梅家这个乔治逼着问我要人,我怎么办呢?况且,这件事牵涉到肄业局的规定。容癸违法了规定。那你还不给我想想办法。”

米奇儿说:“想想你当初, 人人都在非议你的婚事, 你能放弃吗? ”

容闳说:“现在这件事非可小同, 如果让吴子登知道了, 一定将容癸召回。”

米奇儿说:“梅一定在什么地方,这个小姑娘我知道。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说服乔治和凯赛琳不要去肄业局告容癸。”

容闳面有难处:“我说服不了他们的。”

 “这件事一定得你出面才能解决。让容癸离开梅。” 米奇儿说。

米奇儿感到很茫然, 这些孩子都到了交朋友的年代了, 他们应该知道男女之事了。你们中国人凭什么不让他们这样做呢? 他们交朋友是自然的事。

 “中国的孔孟之道和本项目规定学生不能这样做。” 容闳解释道:

 “你们这样做不是违反人性吗。”

 “现在看来只能让他们慢慢地冷却下来。”

“我去跟乔治和凯赛琳商量。”

容闳见米奇儿答应,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就看你的了。只要能在关键时刻不出问题, 以后的事以后慢慢解决。”

 

      凯赛琳躺在床上,哭得象泪人似的。乔治被妻子哭烦了,说:“凯赛琳,你就别哭了,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让肄业局出面, 找到这个小子,找到我们的女儿。”

凯赛琳:“告诉这个中国小子不要再纠缠梅. 走,我们就去肄业局。”

他们俩刚走出没有多久,米奇儿赶到他们家。米奇儿见他们不在家,她怕他们到大清肄业局去告状,就急匆匆的来到肄业局。她看见吴子登将他们俩引到客厅里去。米奇儿也顾不上什么. 一把抓住他们俩。

:”哎,终于找到你们了。我有急事相告。” 米奇儿说。

吴子登不悦, 但是也没有办法。 凯赛琳说:“米奇儿,你有什么事?这样风风火火的。”

 “走,到外面去说。” 米奇儿说。

他们来到街上。米奇儿责备说:“你们两毁了自己女儿还不算,还要毁那个年青人?”

凯赛琳奇怪:“我们怎么毁那个年青人呢?你凭什么这么说话?”

 “他们是来学习的。他们有十分严格的纪律,如果一个中国男孩爱上一个美国女孩,他是要被遣送回去的。那这个男孩学业就会半途而废。你忍心去破坏人家的学业吗?况且爱是双方的,我们不能单方面地去责备一个人。” 米奇儿说。

 “好吧,算你说的有道理。我有一个条件。” 乔治说。

 “你说什么条件?”

 “为了孩子好好学习, 容癸在几年之内不能和梅接触和见面,也不能以各种方式联络。如果是他们真相爱,若干年以后,等他们完成学业,再来谈恋爱。”

米奇儿见他们夫妻让了一步,觉得有了说服年轻人的资本,于是说:“让我试试说服他们。”

 

容闳在避难山教堂里等着梅和容癸。他们来了。容癸说出很使人担心的计划:“我和梅都想好了,如果她父母不答应,我们就私奔。”

 “容癸,你这不是害了梅,害了他们全家,还害了我们的学习计划。”

怎么害了?我们俩的事是我们俩的事,和这么多的人有什么关系.”

容闳想了想,说:“容癸,你想想,梅将失去了她的父母亲。他们不想再看到梅。”

梅哭了,哭得很伤心。容闳继续说: “你呢,那个吴子登正担心抓不到把柄,他会将这件事小题大做,你这件事一闹大,他就有借口将我们的肄业计划给毁了。”

 “那依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答应他们的条件,有机会争取他们。照例说,这些孩子都长大成人了,都应该有男女恋爱的事了。可是这朝廷,这个吴子登,这个陈兰彬,这些障碍太男逾越了。这些年轻人的美好的爱情在这些卫道士眼中变成了灾难。”

 

容闳去米奇儿家。老雷诺出来。雷诺:”是你呀,进门坐。”

 “雷诺叔,你还精神。还养马吗?”

 “养,瞧,这是曼恩的后代。它们多结实呢。”

 “米奇儿和丹尼尔呢?”

 “还有他们的儿子,都上华盛顿去了。今年国会很热闹。你有事吗?”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很快回来。但具体时间就不知道了。”

 “雷诺叔,来,我来给你喂马。你看,小曼恩对我还很亲呢。”

 “是我的曼恩传下来的种,它们就亲近你,它们有灵性。”

 “是,它们有灵性。”

容闳喂了一会马,就回去了。

 

小田龟和三岛匆匆进入督学办公室。渡边不满地责备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来。差点耽误时间。小田龟说:“先生有何吩咐?”

渡边告诉他们岩仓具视快到了,我要他们俩去接待这位贵宾。三岛去准备好他的下榻的一切。小田龟和他一起去。岩仓专门要你小田龟去接。小田龟觉得十分荣幸。

岩仓具视为何许人也。岩仓具视(1825—1883) 是日本政治家,他出生于京都,被贵族岩仓家收养,受训于关白鹰司政通,在安政元年(1854年)担任孝明天皇的宫廷大臣。他成为日本右大臣后,为外务卿,后任右大臣兼特命全权大使,率领政府首脑遍访美国及欧洲各国,考察欧美近代国家的制度和文化,令井上毅起草钦定宪法的原则,奠定明治宪法体制的基础。还银行,建立日本铁道公司。对日本皇室有很大的影响力,也影响明治维新的发展。这样的人物到美国来考察,渡边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大。

不久岩仓具视来到日本教育中心。岩仓见到小田龟十分高兴,拉着他的手和他聊起小田龟的父亲的家常。过了一会儿,渡边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便迎了上去。他把岩仓引入会议厅。岩仓具视在日本教育中心会客厅开了一个会。他坐在中央,他对众人说:“我得到命令, 买军舰的资金已经得到解决, 我要立即和英国去谈购买军舰事宜。”

众人拍手。岩仓具视又说:另外我接到命令, 学监和小田龟立即着手将美国的教育制度搞清楚, 尤其花这么多钱派留学生来美国学习, 到不如将美国的整个教育制度搬到日本, 这样日本就会更迅速地发展。大家也举双手赞成。这样他就来到了美国。

渡边十分欣赏这个岩仓具视的学识和远见。 开完会,岩仓具视接见了众人,大家都分外高兴。小田龟是正统的日本世代武士家出身,岩仓具视对他的家族有几分敬畏。他们又彼此寒暄了一番。渡边开始赞扬其岩仓具视的教育计划。渡边说:“这个把美国教育模式移到日本的主意好。 省钱有省钱又省力。”

岩仓具视说:“小田龟立即组织人将美国教育体系翻译成日语在日本实施。”

小田龟和渡边齐声说好。

岩仓具视站起来:“来,为天皇干杯!”

大家肃然起敬地站起来,将酒喝干了。

 

小田龟听说布朗老师从学校回家休假,他就到布朗家,去探望老师 布朗接待了他。小田龟问候了布朗老师的身体。布朗说托上帝的福,身体还可以。小田龟看到布朗老师的气色好多了,就有了谈兴。布朗告诉小田龟上次容闳两口子给我什么中药材,我熬喝了一些。 这时小田龟心里暗暗在想,这容闳已经捷足先登了,问:“容闳什么时候来的?”

布朗回忆说一个星期以前吧。小田龟赞扬容闳他们很有情义。布朗说:“你也是。坐吧。你一定有事找我,说吧。”

小田龟这才坐下,说:“好吧,老师,我不客套了。老师,我来是请教您, 我如何能收集到美国的教育制度书籍?”

 “你们正是在和容闳赛跑吧。”  布朗笑笑说。

 “容闳也在这样做?”小田龟说。

 “我不是说你们竞争不对。我是说你们都想到一块去了。中国有句话说什么来着?噢,英雄所见略同。”

 “老师,你不会反对我们光明正大的竞争吧。现在日本只是比容闳的中国早走一步, 容闳的那个国家是病了, 悲哀的是这个病人的家长不相信西药。他们的病是治不好的。”

 “小田龟,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告诉你,康州教育局局长诺索布先生的著作, 著名大学校长在内的教育专家关于教育制度的资料都可以收集,都可以问和他们商量翻译成日语的版权。” 小田龟谢了他的恩师。他们闲谈了一会,小田龟告辞。

 

麦克从什么地方将唐绍仪的西瓜帽偷到手后,在课堂里他戴着西瓜帽在学跪拜礼。唐绍仪冲过去拿帽子,嚷嚷:把帽子还给我。麦克将帽子扔给马修。唐绍仪转身到马修那里去拿帽子,马修将他的帽子又扔回麦克。唐绍仪一把抓住马修的衣领,准备一拳下去。詹天佑将他拉开。唐绍仪用中文骂:“他妈的再敢这样我就揍扁他。”

 “整他们有的是机会。现在我们就饶了他们吧! 詹天佑说。

 

星期六,吴子等要学生准备好《圣谕广训》,学生们从教室的壁柜,取出《圣谕广训》,来到教室坐好。陆永泉抱怨说:“绍仪,又要来了。我刚接受了教育,就忘了一干二净了。”

唐绍仪:你还指望着他这个僵化脑袋还能开化?”

吴子登看到他们俩在交谈。立即阻止了他们说:“肃静! 大家跪拜!”

学生们都一动也不动。

吴子登又喊:“大家跪拜。”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个同学跪下去了。又有一个同学跪下去了。李恩富低声骂道:“软骨头,在魔鬼面前吓尿了。”

吴子登听到李恩富的不敬,说道:“李恩富,你不要命了?”

李恩富回嘴:“吴监督,我受不了了。你觉得有必要吗?”

吴子登见李恩富回嘴,喝道:“你闭嘴。你最好给我跪下。”

唐绍仪说:“吴大人,这种礼仪具有等级的歧视。这是封建的, 我也拒绝行跪拜礼。”

吴子登又发怒了:“岂有此理,就吃了两片洋面包,你们还以为你们是洋人了?你们到哪里都脱不了黄脸中国人的壳,知道吗?难道你们俩就不怕打板子。”

李恩富说:“打板子也要比跪拜强。”

吴子登听了,他们两个分明是在向他挑衅:“那好,你们就不跪拜吧。来人,将他们俩各打五十板子。”

两人仆人应声出来,将他们俩拖了下去。传来板子种种拍打的声音。门口米奇儿和几个家长又在议论着。

米奇儿十分忧心忡忡来到布朗家。趁布朗老师休假,来布朗大娘家来讨教。米奇儿说:“老师,我始终想不通,他们中国人动不动就打学生。”

布朗说:“这在他们的社会里不奇怪。这是他们的打文化。在他们的思维中,玉不琢不成器,孩子不打不成材。在他们社会里是多见不怪的金科玉律。”

 “你知道吗,在我们这里叫做虐待孩子,这是一桩罪。这是要坐牢的。这样折磨孩子让人看了揪心。

 “可是大部分学生和家长都能接受。”

 “你有办法说服容闳不要让吴再折磨这些将来能成为中国栋梁之材的孩子们。”

 “米奇儿,我答应你和容闳谈谈。不过,他们的封建礼教不是一朝一席所能改了完事的 。”

一天,吴子登来到华盛顿陈兰彬办公室,这次来事吴子登不请自来,很显然,吴子登有天大的事要和陈兰彬商量。

吴子登轻轻的敲了一下门。陈兰彬见到吴子登,吃了一惊:“子登老弟,怎么来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我也可以为你接风。”

 “接风只是一个形式,我要实质性的行动。” 吴子登说。

陈兰彬听出吴子登话里有话,很有先见之明地说:“你不说我也已经知道了。这群孩子又动乱了。你说难道打板子,坐禁闭无济于事?”

 “效果不明显。学童违规越来越多次,他们竟然还跟我进行什么辩论,讨价还价。” “老弟,看来问题越来越严重。 我觉得现在是向皇上呈折子告状的时候了。再晚了就会鸡飞蛋打。”

 “陈大人,你说我们能说服李鸿章,让李鸿章再向皇上呈折子吗?”

 “难说。他现在和容闳正逼太后买军舰。他们成了一家了的。”

 “那你说怎么办?就没有办法了?”

陈兰彬眼珠转了几转:“办法会有的,容我想些时辰。去,我们去外面馆子吃饭。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上一顿中国菜了。”

陈兰彬整理好案卷,和吴子登一起来到一家中国店,点菜赏菜不再话下。

 

丹尼尔急匆匆来到容闳办公室。容闳奇怪地问丹尼尔怎么会到他的办公室来。丹尼尔气愤地说你们的朝廷干什么吃的?到现在都没有一句回话。容闳将他的火压下去:“这么大的事,让人家考虑再三也不为过啊。我的丹尼尔。我也等着李鸿章先生的指示,朝廷应该立即决定购买这艘十分现代化的舰艇。我又给李鸿章发很多封电报,可是遥无音讯,石沉大海。”

 “日本人已经抢先一步, 在购买这艘军舰。 很可能这艘军舰的主人成为日本人了。 ” “你不为因为心急而和我开这个玩笑。”

 “不,这是真的。这正是我忧心忡忡的最不想看到的事。”

容闳也一直最担心的这件事。丹尼尔说:“还有,根据我太太说, 最近小田龟到布朗老师家去过几趟。也许在布朗老师那里会有小田龟他们更多的消息。他们好象又有什么新的动作。”

 “小田龟已经组织人和森有礼一起将这些资料翻译成日文,以《文学兴国策》为名,经天皇诏准颁布,在全日本实行。”

 “他们日本人的速度是要比你们快。”

 “是的,我是恨铁不成刚啊!按这样的速度发展,中国便指日会变成日本的殖民地。可我已经尽力了。我有些日子没有去看望老师了,也应该去看看他了。”

 

小田龟又来布朗老师家看望布朗, 他拿着这本书给了布朗,布朗十分惊奇。

“这么会这么快就翻译好了。”

 “先生,这是日本速度啊!”

正在这时, 容闳走进布朗家, 见小田龟也在那里, 他感到十分不自在。而小田龟却显得很高兴。布朗先生把小田龟的书递给容闳, 同时将书架上的《海国图志》递给容闳。

 “看来你们俩的竞争就要到白热化程度了。你们俩都是为了各自的民族, 在美国找到出路。”

 “老师我和容闳的机会是均等的。” 小田龟说。

“《海国图志》指引小田龟译写了《文学兴国策》, 购买英国舰艇。 而容闳你的道路何等艰难。”

容闳只能说:“谢谢老师的教诲。” 他无可奈何地对小田龟说:“中华泱泱大国,  岂能买不起英国的战舰。是我容闳先下的订单, 有什么理由让日本先买。现在谁胜谁负还不能说。”

小田龟听了哈哈大笑:“你们那个垂帘听政的老太太早把钱花到花岗岩大船上去了,就是你还蒙在鼓里。”

 “我不信。小田龟,你不要信口开河, 造谣惑众。 ” 容闳说。

“我没有造谣惑众,我说的是事实,容闳,你自己去弄清楚。”

这次容闳彻底地被小田龟奚落了一顿,就好像一记记巴掌打在脸上,他的脸感到火辣辣的,但是,小田龟的话是何等的精确。这娘们的确把钱挥霍光了。还要叫孩子们跪拜,容闳嘴巴里骂了一个从来骂不出口的词:shit! 中国啊中国,你怎么到了这个光景了呢?他颓废了,踉踉跄跄从布朗家出来,像喝醉酒一般步履不稳地向家里走去。

 

光阴荏苒,时间到了1876 年了。地点:Menson 高中。

几个美国女孩子围着珍妮, 咯咯地笑个不停。

同学简问:“珍妮,你的朋友是男还是女的? ”

珍妮毫不犹豫地回答:“史锦镛是个男孩子。”

女孩子们都会心地笑起来。另一个叫丽萨的女孩评论说:“明明是个长着辫子的女孩子, 怎么说他是个男孩子。”

珍妮索性来个全不管了:“要不我要他显示给你们看他是个男的?”

女孩们咯咯地笑得更厉害。女孩们七嘴八舌:“好哇,好哇,把他叫来。”

马克和马修走了过来。马克讽刺地说:“这些中国人都是不男不女的窝囊废。这里的女孩子都瞎了眼, 被魔鬼附了身才会被这些不男不女的邪教魔鬼拉走。”

珍妮听了很生气:“马克,你趁机说刻薄话了是不是?你没有女孩子理你,你就嫉妒人家是不是,你这样的行为,成了一个真正的小女人了。我不理你!”

珍妮气得哭着跑开了。珍妮在操场上找到史锦镛。史锦镛见珍妮脸上有泪迹说:“你怎么哭了。”

珍妮劈头盖脑的问史锦镛:“你真的爱不爱我? ”

史锦镛被她的话问懵了:“爱的,我怎么会不爱你?  你怎么想得出这个问题?”

珍妮说:“史锦镛,我实在受不了你的那根长长的辫子。同学能都说你是不男不女. 你要是真的爱我, 你就把这玩意给剪了, 还有, 马克和马修都说你是邪教徒, 要是你真的爱我, 你要手捧圣经,成为基督教徒。你能吗?”

史锦镛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瞠目结舌,好久没说话。珍妮说:“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一定不爱我。”

她说罢,泪汪汪地跑开了。

住家妈妈家,史锦镛心里十分茫然, 他要证明给珍妮看他是爱她的。赶忙从家里找一把剪刀。住家妈妈问:“锦镛,你在找什么?”

“剪刀。”

住家妈妈吓了一跳:“你要剪刀干什么?”

史锦镛没有说, 脸上显出很悲伤的神态。住家妈妈说:“锦镛,我在问你呢?怎么不答应?”

史锦镛转身去住家妈妈外屋,住家妈妈突然记起什么,连忙跟了出来。可是他已经出去。住家妈妈叫住他,说:“锦镛,你还没有把马厩扫干净。”

没有人回答。住家妈妈自言自语地说:“剪刀?他要剪刀干什么?”

住家妈妈进屋,打开抽屉,看到少了一把剪刀,她立刻就出门。住家妈妈害怕这孩子拿着剪刀去做傻事, 便跑到米奇儿家。住家妈妈急匆匆地对米奇儿说,史锦镛拿着剪刀,不知去向。米奇儿知道现在是学生们上中文课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肄业局找他。

 

北京,中国宫廷。李鸿章跪在皇宫前, 太监秉报慈僖太后。太监喊道:“老佛爷,李鸿章长跪在宫前。太后十分生气:“就这么一件事, 我早就告诉这个李鸿章, 朝廷没有银子买这鸟军舰, 还跪在那里作什么? ”

太监出去, 传达太后的御旨。太监说:“老佛爷说了,朝廷没有银子买这鸟军舰,你还跪在那里干什么?”

李鸿章就是不起来。太监回禀:“李中堂就是不肯起来。”

慈僖没有办法,只得更衣接见李鸿章。更衣毕,慈僖对太监说:“好吧,让他进来。”太监大叫:“宣李鸿章进殿。” 这时, 只见李鸿章站起,又扑通一下翻到在地。他的膝盖已经跪伤, 不能站立。太监们将他架到慈僖前。慈僖见状, 十分心痛。慈僖要太监给他搬一张椅子。

“坐吧!”慈禧说。李鸿章见慈僖在上端坐, 慌忙下跪, 但扑通一下有跌倒在地。太监又把他架回椅子上。慈僖说:“你为何从天津赶到宫里长跪不起。”

李鸿章老泪纵横,说:“米国容闳在世界博览会上订了一条军舰, 这是关系到我中华生存的大事, 希望朝廷能拨款。”

慈僖大怒:“我泱泱大国, 没有一条破军舰, 就会灭亡吗? 清庭四百年基业, 会毁在一条船上? 让倭寇去买,又怎能敌得我大清帝国。我已将款子用于建园, 要容闳取消订单便是。”

李鸿章说:“太后,这军舰是……”

慈僖从龙椅下来, 太监们扶着她离开。李鸿章悲痛万分,连声说:“中国灭在旦夕。中国灭在旦夕也”

 

史锦镛走进教室, 手里拿了一本圣经, 在他的那个位子坐下, 同学们纷纷交上作业,史锦镛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吴子登走了过去,问:“你为什么没有做完作业?”

史锦镛说:“我老实告诉你,已经恨做这种作业。别的功课太忙。”

史锦镛挥了挥手中的圣经。吴子登从史锦镛手中夺过圣经, 这时从圣经里落下一张照片。吴子登捡起, 翻到后面看。吴子登说:“哼,照片,还签上名的。那张照片是送给珍妮的。谁是珍妮?就是你的那个常常在一起的女孩?”

 

史锦镛没有答话。吴子登再看下去。吴子登说:“还写诗呢。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哼,很有才气啊! 宗教图饰,中间写着圣经的指南。你既然现在信邪教了?”

史锦镛说:“这不是邪教。圣经是基督教。它能指导你不变成魔鬼。”

吴子登听到史锦镛话中有话,回嘴,更加恼怒。他将他拎了出来,大声吼斥。

 “你才是小魔鬼! 你是个辱没祖宗的小魔鬼。” 吴子登歇斯底里喊。

史锦镛愤怒地盯着吴子登的脸,吴子登更加狂怒, 拿起尺子劈头就打。史锦镛双手抱着头, 没有哭, 也没有求饶。吴子登说:“沈教习,将史锦镛拖到禁闭室去! ”

史锦镛拿出剪刀, 大家都惊谔。史锦镛大叫:“你关我禁闭, 我将这劳什子先给剪了。史锦镛拿着剪刀, 谁也不敢接近. 史锦镛三下两下把他的辫子剪了,其他同学面面相觑,  都摸摸自己的假辫子。剪罢,他将剪刀扔到吴子登的脚下,便跟着沈金午老师去禁闭室。曹嘉祥和两个孩子见他剪了辫子, 他们也一样痛恨辫子,捡起史锦镛扔下的剪刀, 也一把剪了辫子。吴子登这时目瞪口呆,手里的尺子狂泻在这几个孩子的头上。这时米奇儿已经到窗外。他们看到这个情景, 连忙闯了进去。沈金午拦着她:”米奇儿,你不能进去。”

米奇儿急得直嚷嚷:“让我进去! 让我进去! 你们不能这样虐待学生! 你们不能这样虐待学生 。”

办公室里,容闳和丹尼尔接到李鸿章的回电报。“回电来了,说现在国库空虚, 没有这么多钱买这艘军舰。”

 “买这艘军舰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丹尼尔说。

 “现在是否能向美国华侨去募捐。” 容闳说。

丹尼尔提醒他:“现在华侨正在受到美国政府的排挤, 想募捐这笔数额巨大的款子,  就是募到了, 这船早就被日本人买走了。 ”

“我已经山穷水尽,别无他法,看来中国是只有落得被别国殖民的份了。” 容闳说。丹尼尔点点头,说:“这是你们国家的悲哀。”

米奇儿进门,大喊: “容闳。” 米奇儿哽咽着,“史锦镛被你们的吴监督打了,关进

禁闭室。”

 “米奇儿,吴监督进来越来越丧心病狂了。我会跟吴子登去说说, 不能这样对待这些孩子啊。”

 

禁闭室,  詹天佑和别的同学一起去看史锦镛和三个剪了头发的同学。 “锦镛,我们大家都为你们勇敢的行为而骄傲。” 詹天佑说。

 “我希望我们这百个学生都能象我那样。” 史锦镛。

 “那个日子很快就会到的。”

 “天佑,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我很愿意。”

史锦镛拿出一封信, 递给天佑。史锦镛说:“天佑,这封信是我写给珍妮的。你对她说我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我拿着圣经上学, 在课堂里将该死的辫子剪了。我已经实践了我的诺言。也告诉她我爱她,虽然我已经被被禁闭几天了。我不会屈服。告诉她我一定能跟她一起进入耶鲁大学的谢费尔德科学院。”

 “好,我一定转告。我们要告辞了。吴大人会派人来监视我们。”

 “还有,告诉她我最近要去一趟哈特福德去实现最后的一个诺言,我去见一位公理会的女士,我就受洗。” 史锦镛说。

 

会议室里,容闳找到吴子登, 他打算和他开个讨论会。

“吴大人,最近这段时间在对待我们学生中,可能我们操之过急吧?”

吴子登不以为然:“过急?处理这样的学生我们过急?我们太不急了才会导致学生思想和行为滑坡 。我害怕过不久他们会申请美国籍,变成美国女婿了。”

容闳觉得吴子登话中有骨头:“吴大人,你说话能不能冷静些。”

 “冷静? 再冷静下去,我们会失去这些孩子,我们的教育计划会为他人作嫁衣裳。大清的银子花在别人的头上。容先生,这你想过没有?”

“退一万步说,就是我们的孩子成了美国女婿,美国的面包改变不了他们的皮肤,改变不了他们的中国心。你的心胸不能这么狭窄呀。”

听了容闳的这句话,吴子登好像被蝎子要了一口,跳了起来:“谁心胸狭窄?我?为了大清帝国呕心沥血的我?你错了,我为了大清国,不会在乎你容大人说什么。我知道我怎么做! ”

 “难道我们不能换位想想?从更人性和理性的方法去解决学童的问题?先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认识,让他们知道应该怎样做。”

吴子登说:“我知道你的态度。学生们这些大逆不道的行为都是你怂恿的。你要我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我吴子登做不到,我也不想这样做。我要向皇上呈报。”

这时,珍妮妮闯了进来. 她见到容闳,十分激动。詹珍妮妮说:“容先生,我问你,史锦镛犯了什么罪,把他关进禁闭室?”

容闳说:“我们正在处理这些事,等我们商量好了,再告诉你好吗?”

珍妮妮说:“这种事还要商量。是你们老师违反宪法, 打骂和折磨学生, 这是违反基本人权的,上前大声责问:“我是史锦镛的女朋友, 我有权力保护我的男朋友。我要去法庭控告肄业局。”

吴子登冷笑:“本来就是关关禁闭, 现在这史锦镛更是犯了蔑视皇上的大罪, 罪该万死。”

珍妮:“万死?你是什么意思?蔑视什么人要犯死罪?笑死人了。你们还有没有言论自由? 你们还有没有法律? 你们还讲不讲道理!”

“这一切,我们都在做,相信我们会做的更好。”

“你这个丫头,嘴巴好凶啊。好,我给你上一堂课。什么教犯上作乱?史锦镛违反大清国法蔑视皇上剪了辫子叫犯上作乱;什么叫大逆不道?史锦镛加入邪教,叫大逆不道。史锦镛读书期间谈上媳妇。这些都是犯忌的事, 罪加一等。这还不够死罪吗?”

詹妮挑战地说:“哈,你给他定个死罪多容易啊?你就是法律吗?你就是律师吗?”

 “我不是,可是我们皇上是。皇上的口谕就是至高无上的法律。”

 “幼稚,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喻理了。怪不得你们一步三鞠躬,培养窝囊的,毫无创造力的人。而我的男朋友史锦镛才是真正的你们所需要的人。我佩服他的勇气,我爱他。”

吴子登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教训他,起得牙痒痒,恨不得将珍妮也关。吴子登说:“来人,将这个美国丫头赶出去!”

容闳说:“住嘴!  这位姑娘说得不错! 吴大人,你连这样的话都听不进,你还吹嘘自己是个饱学之士,简直是太不应该了。你应该好好回味一下珍妮的话,好好反省反省你的作为。”容闳转向珍妮,“珍妮,先回去, 史锦镛的事会处理好的。”

珍妮见容闳的态度诚恳, 就怏怏地离开了。容闳耐心地对吴子登说:“吴大人,这些孩子这样做也不是有意的, 而是觉得方便和不方便的事。依我看只要教训他们就行了。”

 “容大人,你也不要试图再说服我了。我一定会将他们的行为上报李闳章。还要求将这几个列入名单的学生遣送回国。”

      “那我也只好由着你来了。”

 

1878年, 五月。

日本学生们在教堂外围坐学习圣经。中国学童在远处看。曹嘉祥说:“我们自己也组织一个团体怎么样?”

 “什么团体?” 唐国安问。

“学习圣经团体。” 曹嘉祥说。

“好哇,我们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学习圣经了。” 唐国安。

曹嘉祥连名字都想好了,那就叫 China Christian Home Mission,你们说好不好? “我们要是组织这样的团体,那吴委员一定会将我们打入禁闭室。” 黄暄桂说。

曹嘉祥说:“我恨死他了。我在打猎的时候,要是我看见他,我一定一枪打死他。”

黄暄桂害怕地说:“曹嘉祥,你一定不要乱来。我不想这样做。”

 “你这个软骨头。你走吧,可是你不能成为叛徒,你不能告密! 要不,我们会对你不客气!” 曹嘉祥说。黄暄桂害怕,就离开了他们。

 会议室里,吴子登召开了教师策商会。“诸位,情况越来越严重。我们的学生以曹嘉祥为首的竟然组成 China Christian Home Mission,要中华帝国基督化,这是对皇权之挑战, 对儒教之挑战,对清廷之挑战。各位, 你们还记得太平天国邪教,在中国差点颠覆朝廷,这邪教将中国弄得鸡犬不宁,害得多少人丧生刀下。若论宗教,自一百二十年前的中国是没有的, 一有太平邪教就有动乱。我们岂能听之任之。”

沈金午接着说:“吴大人说得极是。朝廷对基督教谈虎色变。要是这件事传到朝廷,咱们哥几个有几个脑袋。”

 “所幸他们刚出现在萌芽之状,我们也把他们消灭在萌芽之中。现在我们证据确凿。沈金午,你明天将曹嘉祥等人传来,我们给他们被关禁闭处分。”

沈金午点点头:“我即刻带人就办。”

容闳闻讯着急万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赶着去找沈金午,他看到沈金午来到现场正要抓曹嘉祥的 。容闳大喊:“停着,你别去抓他了。有责任我来承担。”

 “容大人,我们怎么交差?” 沈金午问。

 “我即刻就去吴子登那里说服先将这些被抓得孩子放出来。” 容闳说:沈金午说。

“那好吧! ”

会议厅里,容闳和吴子登面对面地坐着。“吴大人,你能不能省点事,你就别再折腾了,好不好?让这些学生好好安心学习。”

 “我早就说过,你一直护着他们,你居心何在?皇上派我来就是要牵制你。不让这些学童越滑越远。”

 “我再三跟你说了,皇上将他们派出来最希望他们在美国学习括军事 、 航海、医学、法律和建筑工程。他们应该掌握化学、自然哲学、地质学、天文学等等. 将他们关起来, 影响他们的学习, 辜负了皇上和李鸿章大人的一片苦心。 你明白吗?”

吴子登针锋相对:“我告诉你, 我已经忍耐不下去了, 眼看着皇上的一片苦心, 被美国的邪教邪学所毁. 我一定尽快禀报皇上, 尽快将这些不肖之子遣回中国以免中国为别人作嫁衣裳。我已经上奏你和学生的行为,等到李大人的手谕到,不得不让你知晓你包庇怂恿学生的后果。”

这次会议不欢而散。

 

周末,曹嘉祥的住家爸爸带他去西哈特福德去打猎。曹嘉祥扛了一把超过12英镑重的猎枪坐在马车上。住家爸爸说:“嘉祥,你的枪法这么准,你说过中国的百步穿杨什么的,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士兵。”

 “Gerald Daddy, 我要做军官,我要做指挥官。” 曹嘉祥。

住家爸爸说:“啊,你小子口气倒不小。今天我们主要是打金翼啄木鸟和草地鹭。我看你能猎几个。”

马车经过肄业局门口的时候, 刚好吴子登从大门出来。曹嘉祥远远地举起猎枪要射。住家爸爸急忙阻止: “嘉祥!你要干什么?”

曹嘉祥说:“我恨他,我一枪把他给崩了!”

说时迟,那时快,住家爸爸一把将猎枪抬高, 子弹呼呼地朝天上掠过。

 

 

 

 

 

 

 

 

 

 

 

 

 

 

 

 

 

 

 

 

 

 

 

 

第四十章

 

     吴子登爬在地上不敢起来,过了好一会,他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回肄业局的办公室。两个中文教习听到枪声,看到吴子登这个样子,他们也惊呆了。吴子登语无伦次地说:“快! 快! 叫警察,谋杀,有人想谋杀。”

叶绪东去到警察局报案去了。但是走到半路,他停住了脚步,思忖如果美国警察调查,这孩子就遭殃了。况且这吴子登也不是什么好鸟,这样给他惊吓一下也好。这样他就回来了。

 

住家爸爸驱车快速地向前跑去。他也被曹嘉祥的举动惊呆了。住家爸爸说:“嘉祥,你为什么要射你的老师。”

 “他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魔鬼。” 曹嘉祥说。

住家爸爸说:“他不是你们的督学吗?怎么会是一个魔鬼呢?”

 “他把我们关到黑屋,他鞭打我们,他用戒尺敲我们的头,用棍子打我们的屁股。”

 “那你们为什么不上法庭告他?” 住家爸爸问。

 “法庭?法庭是专管美国人的,我们属于我们皇上管。皇上是法律。” 曹嘉祥说。

“噢,我明白了,你们没有法律。可是如果他去告警察,我们就会有麻烦。”

 “我想他不会去告警察的。他也不相信美国的法律。”

“你怎么这么自信?如果他去告了呢?那就是二级谋杀罪。”

 “我恨不得杀了他,如果我真的杀了他,为我们这百十个人除一害,我就是死也值得。”

 “你真的这样想的吗?”

曹嘉祥点点头:“真的。”

住家爸爸说:“不管他是不是魔鬼,以后再也不能做这种蠢事了,听见了没有?”

曹嘉祥应了一声,就不做声了。他们来到山上, 他们开始守猎。 住家爸爸吩咐曹嘉祥待在他的身边,不要去后山, 很危险。住家爸爸要他记住。不多时,曹嘉祥看到一只山豹。他一转身,跟着山豹,已经不见踪影了。住家爸爸很害怕, 边慢慢跟了过去。曹嘉祥在后面疯狂的追赶。山豹一转就不见了。住家爸爸在后面,突然看到山豹向他扑来, 他来不及扣扳机, 人却被山豹扑倒。正在这个危急关头, 曹嘉祥一扣扳机, 山豹应声倒地, 将住家爸爸压在低下。

 “好险呢!” 住家爸爸说。

 “没事,我看见它了。要没有它把你掀倒,我还打不死它,我生怕伤了你。” 曹嘉祥却说。

住家爸爸赞扬他:“好样儿的,你小子。有出息。”

 

他们回家,警察已经等着他们了。也不知道是谁报的案。警察上前将住家爸爸铐了起来。曹嘉祥大叫:“松开住家爸爸,射杀老师是我干的。没有我住家爸爸的事!”

警察听他这么说,边放了住家爸爸。将曹嘉祥铐了起来,带走。

 

沈金午匆匆进吴子登办公室。

“吴大人,他被警察抓进去了。”

“谁被警察抓进去了?”

 “这小子,放洋枪打你的曹嘉祥。” 沈金午说。

吴子登命令道:“我们把他保回来,召回朝廷,让朝廷治他的罪。”

 “一旦警察局抓了,他们就会调查。如果我们不起诉,他就会没事。” 沈金午说。

 “那我们起诉呢?” 吴子登说。

沈金午想了一下: “如果我们起诉,那他们就会处理。朝廷不可能再能治曹嘉祥的罪。而且,这小子就会留在这里。”

吴子登听了,还是不起诉把他弄到朝廷解恨。沈金午同意不起诉,把他弄到朝廷去发落。让他待在这里便宜了这小子。吴子登同意就这么办了。

 

 警察局内,沈金午,住家爸爸,容闳和一些家长们都在。警察问:“受害人呢?”

 “他不在,由我来代他,他给了我一张委托书。” 沈金午说。

警察对曹嘉祥询问:“你不是有意杀人?”

曹嘉祥说:“没有,警察。我是很恨这个老师,可是我没有故意要杀他。要是我要杀他,凭我的枪法,他也活不到今天。我和住家爸爸去守猎,我在马车上查看枪里的子弹,不小心走火了。”

警察对住家爸爸说:“你说是怎么回事?”

住家爸爸说:“我可以作证,当时我们坐在车上,这孩子要检查枪,我说好,这孩的枪走了火,他并不是真的要杀了他的老师。是走火。”

警察长:“好吧,先把他保释出去,我们如果调查到新的证据,就会要他来警察局。谁来保释这孩子?”

米奇儿和丹尼尔上前。丹尼尔说:”我们一起来保释曹嘉祥。”

警察见丹尼尔,国会议员,说:”啊,是你,议员先生。”

“谢谢你们这样处理,这些孩子还要读很多书呢。” 丹尼尔说。

“嘉祥,以后可不许再做这样的蠢事了。“米奇儿说。

曹嘉祥点点头,眼睛里充满眼泪。他向众人鞠了一躬。 大家见事情已经解决便各自回家了。

 

吴子登在家终于等到了李鸿章的来电。吴子登拆开电报。吴子登发怒,自言自语吼叫:李鸿章啊李鸿章,朝廷耗尽银子,皇帝期望甚高,可是这个夷人容闳却将我们学生引向斜道,他们大逆不道,无视朝廷清规戒律,亵渎皇令,背叛朝廷,公然入邪教,李鸿章呀李鸿章,而你却要我再耐心地做一些教育工作。你不谴责容闳反而袒护容闳。我要让皇上知道。看你如此奈何。去华盛顿,我去华盛顿找陈兰彬。

吴子登是个敢说敢做的人,他很快动身去华盛顿了。到了华盛顿陈兰彬办公室。陈兰彬将吴子登引入会客室。陈兰彬说:“吴大人,看来你又打动肝火了?”

 “陈大人,这次我差点儿送了命。” 吴子登说。

 “我也听说了。你做得对,咱们只要将这批学生弄回去,什么事都可以处理了。你知道哈城乃是容闳的天下。我们在那里奈何得了他?” 陈兰彬说。

 “那按你说我们现在束手无策了。” 吴子登说。

 “看来这个李鸿章实际上是护着容闳, 让他胡作非为。且李鸿章是朝廷的重臣,非一般人能搬得动他。要想惩罚孙悟空,我们必须找唐僧。” 陈兰彬说。

 “可这个唐僧可在哪儿呢?”

 “我告诉你,这个唐僧便是李士彬。他是御史,专司检举揭发。他可以纠弹贪官污吏,也可以制造有利于最高统治者的官场政争。李鸿章先前不知挨过多少御史的参劾。我们要李御史去参他们一本,必定生效。”

吴子登佩服陈兰彬:“陈大人不亏见多识广。我折服。谢谢指点迷津,但这事还得大人出面为好。”

 “那是自然,我和李士彬还有些来往。”

吴子登解恨地说:“这个容闳,岂能让你挟学童为非作歹。” 

 

那天廷气氛十分紧张,李士彬正在上奏折。李士彬说:“皇上,根据臣之观察调查,福建船政局和出洋留学事务局都不务正业,铺张浪费。福建船政局滥竽充数,大家虚糜。造船学生学画画;而出洋留学事务局此风更甚,虽初定规矩不准流为异教,据报,闻近来多入耶稣教门,更有甚者,其寄回家信有‘入教恨晚死不易忘’等语。我以为这些首领先参劾并追究责任。”

皇上说:“李爱卿是否道听途说?寡人从另一渠道听说福建船政局和出洋留学事务局都在积极扩展。尤其是容闳的出洋留学局。现在学生们很多都已经高中毕业。他们要去上大学,到那时,容闳的计划就能实现。我们中华就能胜夷邦。”

李士彬说:“皇上,即使容闳之学生能上大学,学会技能,然他们按吴子登委员之说,夷化洋化,充美国人之女婿,岂不是我们白费银子为人作嫁衣裳?如若现在还未到此程度,即时召回,他们学得一技半知,还能服务于大清国。何乐不为呢。”

皇上听了,频频点头:李卿说的极是。朕将召李鸿章议之。

 

此刻容闳同时也接到一封电报,容闳拆开电报。容闳仿佛听到李鸿章声音:容闳,朝廷开始接到有关这些学生被洋化异化之说, 有些学生开始吸烟。 还有些学生悄悄地信教, 剪辫子, 扔长袍马褂等大逆不道的之事。现如今最至关重要的是让学生学军事, 尤其是海军军事。想方设法让学生进入到海军学院和西点。皇上亟盼能让花旗国训练一批指挥有方的能操作军舰, 指挥海战的将军。我乐观地告诉你, 有一笔赔款, 能用于买军舰建海军。 我们的理想终于能实现, 但是还需要人。容闳,你一定要把这些将军培养出来。要不然, 容闳的教育幼童计划会流产, 学童会被皇上召回。

容闳看到电报十分激动, 他连夜去避难所山教堂找丹尼尔。容闳对丹尼尔说:“丹尼尔,只要我们能让学童进入军事学院,海军学院,我的学童计划就能成功!”

 “容闳,就是说,现在这副重担压在我的身上了。 ” 丹尼尔说。

 “我知道这对你的压力很大。但谁叫你是容闳的铁血朋友。你不为我容闳谁为我容闳?”

 “容闳,你还记得我们救黑人奴隶戴文和嘉美卡的事吗?那时,拯救黑奴根本不是你的事,但是你却出生入死和我在一起将他救了出来。为了正义而战是不分国籍的。”

容闳万分激动:“丹尼尔,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对为了正义,我们不分国籍。我也会作出努力,我将去看望布朗老师, 杜曲尔牧师,马克吐温, 和总统格兰特,在国会形成舆论,让他们通过你的的提案。”

丹尼尔也十分激动:“你我朋友几十年, 你为了自己祖国在为每一丝希望在做百分之百的努力。可是别忘了去看看你的妻子,玛格丽特。”

容闳说:“好。我这就去。”

 

      这一年,容闳的不少学生高中毕业了,在学生毕业典礼上。康州教育局长诺索布先生、 NEW BRITAIN市长,前任州财政大臣CAMP先生,康州其它一些中学的校长都来了。音乐教授IRVING EMERSON指挥的MARYLLIS的曲子,毕业班的学生款款进入礼堂,绕过前台走到他们的座位上。男孩们身穿黑深色套装,女孩们身穿黑色丝制长裙,头上戴着花环。三位中国学生身独树一帜,他们身着华丽的丝制长袍,一位是橄榄色缎子,另一位在橄榄色长袍上系着华丽的珍珠色缎子腰带,第三位身穿非常名贵的浅褐色丝袍,打着黄色缎带绑褪,为了和服装款式相配,第三位学生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并戴了一顶满清式的缀有红钮扣的帽子。

中国学生出场,他们的打扮无疑要吸引太多的目光和掌声。 等到领导讲完话,舞台演讲开始。

现在是第四个节目,幼童毕业生张康仁上台,台下有是一片掌声。字幕打出节选自1.10.33 西塞罗写自公元前45年 "de Finibus Bonorum et Malorum"的朗诵内容。张康仁清清嗓子。张康仁用拉丁文朗诵:

At vero eos et accusamus et iusto odio dignissimos ducimus qui blanditiis praesentium voluptatum deleniti atque corrupti quos dolores et quas molestias excepturi sint occaecati cupiditate non provident, similique sunt in culpa qui officia deserunt mollitia animi, id est laborum et dolorum fuga. Et harum quidem rerum facilis est et expedita distinctio.

"On the other hand, we denounce with righteous indignation and dislike men who are so beguiled and demoralized by the charms of pleasure of the moment, so blinded by desire, that they cannot foresee the pain and trouble that are bound to ensue; and equal blame belongs to those who fail in their duty through weakness of will, which is the same as saying through shrinking from toil and pain.

 

另外一个中国孩子的节目死第七个节目,表演者黄仲良,他的内容是选自Selection in Chinese,的唐诗,是用中文朗诵。大家听了,也引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会场一角,有人递给容癸在这是接到一张纸条,他打开一看。原来是梅的纸条:“容癸,我的父亲突然去世。我家极需要你来帮忙。你赶紧过来。”

容癸看了赶紧将条子收起,也不管以前有约, 不能去看梅,拔腿就朝梅家里去。这时,会场内;轮到梁敦彦出场,他表演的是题为北极熊的演说,讲的是围绕俄国─土耳其战争,分析俄国处理事件的方式。梁敦彦把俄国人描绘成穿着警察制服的小偷,有着狐狸一样的狡猾和老虎一样的残忍。如果不遏制俄国企图霸权的野心,那么不久以后,欧洲将被这一巨大的霸权控制。 俄国是窃贼!梁敦彦声泪俱下,观众被他的情绪深深地感染,赢得了观众雷鸣般的掌声。梁敦彦居然被多次回台上谢幕。

每日论坛评述道:“那天最精彩的当属进耶鲁大学学习的中国学生黄开甲。尽管黄的英语口语略带口音,但是他极其出色地运用了优雅的表情──尤其是恰到好处的手势。黄开甲的遣词造句非常得体,段落组织精妙绝伦,成为当天演讲比赛的一个楷模。黄得到了一个美丽的花篮和观众热烈的掌声。

 

      容癸来到梅的家, 梅家笼罩着悲惨的气氛。容癸进入, 梅见容癸进来, 相似有了主心骨似的, 向容癸扑去,偎依在容癸身上。这时, 梅的母亲见到容癸, 登时火冒三丈, 立即当着梅的面,显出十分愤怒的神色。

 “你出去,我们不欢迎你。” 凯赛琳喊。

 “妈妈,是我要他来的。” 梅说。

 “我难道不知道是你要他来的吗?你难道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我们家不欢迎他。” 凯赛琳说。

梅央求道:“妈,爸爸刚过世,我们需要容癸来帮我们。妈留下他吧!”

凯赛琳断然拒绝:”不行,就是因为他,你爸爸给气死了。还不够吗?你还想把我也气死。”

 “伯母,伯父不是我给气死的。我没有这么坏吧。” 容癸说。

 “你别插嘴,你给我出去! 我不想在我们家看到你! 你要再不走,我就去你们的肄业局告呢。” 凯赛琳。

 “妈,你就这样对待你女儿心爱的人吗?你为什么要逼我?” 梅说:

 “梅,你可以做出抉择,你大了,有权力有你的选择,我不强迫你。你要留在我身边,你就要放弃他,你要他,就必需离开这个家!” 凯赛琳。

梅哭得象泪人一般:“我不离开这个家,但是,妈,我发下毒誓,这辈子非容癸不嫁。

 

毕业生庆祝大会还在进行,蔡绍基出场。字幕:耶鲁大学肄业,蔡绍基后任天津北洋大学校长。

蔡绍基开始演讲:“近代中国的悲惨是从大英帝国用鸦片打开中国的大门开始的。”蔡绍基拿出几张照片。这是几张真实的照片,照片中一位鸦片瘾君子的生前和死后的可怕照片。这时一个父亲正在出卖他的女儿。这一张用出卖女儿的钱在购买鸦片,因为你只要一旦沾染鸦片,就难以自拔。坐在台下的容闳眼睛湿润,模糊了。

容闳听的真切,他的脑海里渐渐涌现出望月被卖的情景。南坪街上邻居围着一个骨瘦如柴,衣衫烂缕男人,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六七 岁的女孩子,她身上挂着一块牌子“这孩子卖十块大洋”。这孩子脸上头发赃得看不出样子。可是仔细看上去透着秀气。

 她在连声哀求:先生买我的女儿吧,大人,给点大烟吧。

礼堂内。容闳蓦地回过神来,擦擦被眼泪湿润的眼睛,听到蔡绍基继续在演讲。蔡绍基:“女士们,先生们,我最有资格说鸦片,因为我亲眼看到了它所带来的影响。在中国的大街小巷都可以看到出售名为神奇抚慰者,无价之宝的鸦片。如果人们知道了服用它的后果,他们就会把它称作可耻的污垢和最可怕的毒药。清政府在许多方面罪孽深重,但是这些灾难是大英帝国带给我们的,他们以鸦片打开中国的大门,它们一共向中国出售了三十多万磅的鸦片,收入有六千万美元。出售此毒药给一个人比用刀谋杀他还要恶劣。他们的罪孽更加深重。  蔡绍基说完,台下掌声雷动。

礼堂主持人:下面有中国肄业局容闳先生宣布中国学童被大学录取的名单。容闳走上讲台,丹尼尔等台下观众暴风雨般鼓掌。容闳大声宣读:耶劳大书院录取名单:詹天佑,欧阳庚,容癸,黄开甲,梁敦彦,张康仁,钟文耀,蔡绍基,唐国安,谭耀勋,李恩富,容星桥,曾溥,陈佩瑚,刘家照,陈巨溶,陆永泉,祁祖彝,卢祖华,徐振鹏,钟俊成,钱文魁。麻省理工学院;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录取名单:邝咏钟,方伯梁,邝贤俦,薛有福,宋文□,邝景扬,邓士聪,杨兆楠。瑞萨莱尔理工学院Rensselaer Polytechnic Institute录取名单:天才少年潘铭钟。容闳念到这里,大家都唏嘘了。容闳接着念:“吴应科,吴敬荣,苏锐钊,罗国瑞,潘铭钟。拉法叶学院(Lafayette College)录取名单:邝荣光;庵空士地大书院 (安姆斯特学院 Amherst College)录取名单:何廷良、邝国光;伍斯特理工学院(Worcester Polytechnic Institute)录取名单:邝炳光、温秉忠;布朗大学(Brown University)录取名单:吴仲贤;斯蒂芬理工学院(Stevens School of Technology)录取名单:梁如浩;霍普金斯大学(Johns Hopkins University)录取名单:沈嘉树里海大学 (Lehigh University)录取名单:黄仲良……

 

日本留学局的毕业庆祝会晚了几天。容闳丹尼尔等被邀请去参加。他们来到庆祝大厅。小田龟迎上去:“欢迎,欢迎。”

丹尼尔看到大厅布置得这么漂亮。 日本学生打扮得整整齐齐地端坐在位置上。小田龟将他们引到督学那里。小田龟介绍:“督学,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容闳,中国留学项目的开创人。这是丹尼尔,国会议员。这是我们的督学渡边先生。”

 “我们早就见过,是吗?” 渡边说.

 “对,就老是想赢我们的督学,对吗?” 容闳说。

渡边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贵处也出了很多出类拔萃之学士。”

 “你们这里更多。尤其是上西点和海军学院, 督学一定如愿以偿了吧。” 容闳说。

 “渡边先生,竞争要光明正大。你很厉害,能使我们国会为你服务。” 丹尼尔说。

 “这不,现在我们都和谐,和为贵,和为贵。” 渡边说。

小田龟看到他们互相不太愉快,赶紧打圆场。小田龟说:“好吧,来就座。”

 “请。” 渡边说。

当容闳他们一行进入到大厅, 就座,他们的庆祝仪式正式开始。会场外,小川一朗正在给几个保镖作指示,保镖听完指示,分散在会场外 。

容闳见森有礼上了讲台。森有礼开始演讲:“女士们,先生们,我谨代表天皇向毕业进入大学的学生们祝贺。你们的成长为天皇殿下增辉。”

说到这里,下面送来一阵热烈的掌声。森有礼演讲完毕,小川一朗开始宣布:“我宣布入学者名单。耶鲁大学:津田梅子,西点军校:东乡平八郎……”

后来容闳回忆起来,这些人都在甲午海战中和中国的幼童交锋。小川一郎宣布完了以后,学生们上台。 打扮得十分威武学生们,腰间挂着菊花刀鱼贯而入,接受证书。仪式毕, 入座, 他们开始欣赏歌舞妓。小田龟坐在容闳和丹尼尔这两个朋友旁边。詹天佑和同学们都悄悄离开了。

津田梅子看到詹天佑他们走了,赶忙过来。 她喜欢詹天佑。 津田梅子和詹天佑搭讪:“詹天佑,你为什么离开。”

 “我不喜欢你们日本人菊花刀。” 詹天佑说。

津田梅子听罢, 觉得很有道理, 边走向舞台, 边向她的那些威武的同学们喊:“你们能不能不挂菊花刀, 为什么我们要向全世界耀威扬武呢?  ”

督学立即示意三岛去把她拉下。三岛很为难: “这个津田梅子亲受天皇的接见。我怎么能对他这么无理呢?”

督学皱了皱眉说:“这是我的命令。 ”

客人渐渐散去,小田龟将容闳和丹尼尔送到日本楼外。小田龟说:“刚才我们学生佩剑是我们的习俗。并不是向谁耀威。”

 “小田龟,你用不着此地无银三百两。一个强国肯定会向弱国耀威。这没有什么了不起。”

 “容闳,我真的和你在竞争吗?”

 “作为同窗,我们是好朋友,但是你我各自代表国家的利益,这个时候,我们可能就是敌人。朋友和敌人的定义是在不断变化的和转化的。”

 “是啊,中国和日本,朋友和敌人。中国和日本的竞争一定是会有的。我们的竞争也会持续给我们的学生。希望他们不要在战场上见。”

 “你们的这些孩子一定会在战场上和中国孩子见分晓。也一定会领教巨龙的厉害的。”

 

郊外小道,月光影影绰绰。他和丹尼尔步行回来路上。 “丹尼尔,我为中华培养人才的成功与否完全取决于一部分的学生能否进入军事学院和海军学院。朝廷正在考虑召回我的学生。”

 “目前,美国西海岸排华,使两国关系转入低潮, 现在《浦安臣条约》几成废纸。” “我们难道就不能多说服一些国会议员,来通过你的提案吗?”

丹尼尔先给容闳打预防针:“容闳,希望我的话不会使你沮丧。国会的几个亲日议员已经很难被说服。但是我会联合几个大学校长和一些有名人士, 最近会重提交提案。我会和亲日的议员们进行辩论, 以便得到大多数议员的票数。” 

容闳和丹尼尔走过小巷。突然他们前面的巷子里有几个黑影。容闳赶紧拉着丹尼尔拐进另一条小巷。容闳说:“有人跟踪我们。”

丹尼尔说:“我这个人一定很有人跟踪保护。”

 “什么时候你还开玩笑。”

丹尼尔说:“我没关系。枪林弹雨都过来了,害怕小混混?”

容闳提醒:“别小看了他们,你出门一定带上助手。”

 

凯赛琳来到肄业局。门口碰到沈金午。沈金午见开赛琳东张西望,问她:“请问,你找谁?”

凯赛琳说:“我找你们的督学。”

沈金午看清凱赛琳的脸,就记起她是谁了:“啊,你是……?”

 “我是梅的母亲,我叫凯赛琳。” 凯赛琳说.

 “啊,记得,记得。怎么?那小子又到你家去了?” 沈金午说。

 “你的学生几乎将我的女儿骗走了。” 凯赛琳说。

 “那个学生正是我们负责人容闳的侄子。他仗着自己的叔父是负责,就这样无法无天。好,你跟我来。” 沈金午说。

凯赛琳跟着沈金午来到吴子登办公室:“督学先生,你的学生容癸几乎拐了我的女儿。”

 “我早就听说了。我想我会向我们朝廷报告。这个学生不会有好结果的。不过,你还是要劝劝你女儿,告诉他我们留学学生是不准谈恋爱的。将来我们全数要回到中国。” 吴子登说:

 “那我能作些什么?” 凯赛琳说。

吴子登怂恿她:“你可以到容闳那里去闹一番。中国人有句话叫皇帝犯罪与庶民同罚。就是说再大的官也得治罪。”

 “你说吧,我怎么做?” 凯赛琳说。

 “你要去容闳那里去曝光你的敦促监督过问这件事。” 吴子登。

凱赛琳走后,吴子登决定亲自处理容癸。他将容癸叫到禁闭室, 他训斥容癸, 容癸愤怒的用眼睛直盯着他吴子登的脸, 吴子登被盯得火辣辣的, 他为容癸的行为感到震惊。

 “你是暴徒, 是文明的反动派。” 容癸吼叫。

 “想不到你小子居然还敢对我嘴里说出的话不言听计从。你们已经完全退化到了荒蛮阶段。如不采取行动严加约束,杀一儆百, 后果将无法设想。”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事和我叔叔毫无关系。我一个人做事一人当。”

吴子登哼了一声:“那就由不了你和他了。有其叔父必有其侄儿。你们是一个德行。我明确告诉你, 你将被召回。”

 “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做,你恨不得明天就把我们给撵回去。休想。” 容癸蔑视地说。

 “那咱们就走着瞧。”吴子登离开,吩咐看管人好好教训这小子。

 

陈兰彬站在办公室窗前,凝视外面的大厦。听到吴子登进来,转过身。陈兰彬庆幸地说:“容闳这出戏快要唱完了。”

 “陈大人料事如神。这次他走上死胡同了。”

 “我想给他来个连锅端。”

 “我看还没有到这个火候。”

 “那我们要加柴火烧,烧得越旺越好。将容癸的名字连同另外几个违规同学的名单上奏李鸿章,李大人,看他这回有什么解法。”

 

这一年是1880年。

容癸接到父亲写的信。容癸看着信,仿佛听到父亲声音:容癸我儿,你宣称你自己已经信奉了外国的宗教。如此毫不隐晦,你是在毁你自己。一定受你这个表叔之影响。你还好意思说要救自己的父亲于水深火热的意思。我给你写信的同时,也写信给你们的留学事务管理局负责吴委员,务请他们督送你这个不肖子孙遣送回国,待到家,我将痛揍你这个逆子,促你改邪归正。

这时,看管领着梅进来。看管说:“你们不能有很多时间。”

 “谢谢看管先生。” 梅说。

容癸看见梅,很高兴地说:“梅,你怎么来了?”

 “都是我妈妈惹的。我恨死她了。”

 “没事,我会有办法到你的身边的。“

梅说:”你有什么办法,听说他们要把你遣送回去。我能跟着你去吗?”

“他们不可能扭送我回去的,梅,过来,梅,我有腿,我能跑。你别怕。我会找机会逃走的。”

梅听到脚步,一手将容癸的嘴捂住。梅说:“你可别胡说八道。你会死的,我害怕你死。”

 “不会。我妈说我命硬得很。”监管听到有人来了,说:“走吧。别婆婆妈妈的了。” 容癸说。梅恋恋不舍地离开。

 

李鸿章在自己的府内读吴子登和陈兰彬的奏文。少倾,提笔铺纸给陈兰彬写信:兰彬先生,吾明显感觉到出洋留学事务局大势已去,学生们未能进入军事学院和海军学院,这和我们的初衷大打折扣,由美国西海岸排华使两国关系转入低潮;而我的洋务事业又急迫需要人才。且吴子登恐怕难以久留,又没有人代替,如真无功效,弗如及早撤局省费。先将容癸和其他几个违规的同学一起召回,希你们立刻照办。

陈兰彬接到电报是光绪七年正月即1881年2月 。陈兰彬和吴子登将这封电报视为他们的胜利。他们俩走进华盛顿DC 的一家中国饭店。陈兰彬高兴地说:”今天高兴,让你饱饱口福。这里有点菜。”

吴子登拿起菜单一看,就知道这里的菜都是南方菜。他们点好菜,等着小二上菜。吴子登还是有点担心:“我就怕这些孩子反抗和逃走, 你说怎么办?”

“这些学童学了邪教,心已经变魔了。这次如果召回,恐有些人蠢蠢欲动,要想逃走。” “我也怕此事,我们既不能向朝廷交人,又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如之奈何?”

“我们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派陈实武押送这些召回的学生,他们中有逃走者, 格杀勿论。我还会命令中文老师沈金午 押送这些学生回国。到了中国, 沈金午将这些不守皇命的学生的行为如实报告给李鸿章和江南巡抚李士彬。让李士彬禀报皇上。对那些不忠不孝之人,格杀勿论。”

 “你真是无毒不丈夫。高,陈大人,你实在是高。”

 “你回去即刻安排召回之事。” 陈兰彬说。   

吴子登高兴地答道:“遵命。”吴子登离开陈兰彬办公室。

 

米奇儿心急火燎地来到肄业局, 她找到了吴子登。米奇儿央求道:“吴督学,这些学生眼看就要成材了。 你们不珍惜你们自己的努力,你们也要尊重我们美国住家家长的努力。请你不要将这几个学生送回去。”

 “米奇儿,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可是这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事, 请你少管闲事。”

米奇儿气愤得直摇头:“闲事?这怎么叫闲事?当初容闳的目标就是将他们培养成人才,你知道吗人才。我们双方都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我们花了多大的心血?你们国家花了多少钱?你们为什么不珍惜呢?”

 “米奇儿,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的学生连基本的老祖宗的基本规矩都忘了,还谈得上为国服务,还算得上为朝廷分忧?这些学生还是不毕业的好。” 吴子登说。

米奇儿说:“我要去找陈兰彬和容闳。”

吴子登心想,你再去找天皇老子都没用了。

 

容闳闷闷不乐地回家,在家里到处找酒喝。玛丽知道丈夫心情不好,也知道容闳在找酒喝,就说:“酒在那个柜子里。”

玛丽知道丈夫一定遇到很大的烦心事. 她小心翼翼地将酒放在丈夫的前面。容闳走过去,拿起酒,玛丽拿出酒杯,给容闳倒上酒。玛丽说:“来,喝一杯。”容闳拿起酒杯一干而尽。玛丽又为他倒了一杯。玛丽说: “来,再喝一杯。”

容闳没有说什么, 把酒喝了,然后  深情地看着玛丽,不说话。玛丽看到丈夫难过成这个样子, 坐下,说:”亲爱的,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

容闳终于说话了:“朝廷要召回容癸等几个学生。有了这个开端,朝廷将召回更多的学生。我为之奋斗几乎一辈子的事业一夜之间就会付之东流。”

 “听说此事, 我知道你多难受, 你对待这些孩子如自己的孩子。可是现在你为他们说话也无济于事。最重要的就是为他想想办法。”

 “我现在想什么办法都不行。玛丽,你要知道中国的皇命是至高无上的,我违抗皇命,那就是自取灭亡。”

 “那你说就没有办法了?”

 “办法倒是有一条,就是中国人说的挺而走险。容癸在召回的途中逃走。但那可是违抗皇命, 要杀头的。”

 “那就看容癸他们有没有你的胆量了。你赶快跟他去商量吧。一个男人没有这个胆量,还有什么质量! 依我看,容癸就是为了梅也要冒这个险。”

 “玛丽,我听你的,我这就和容癸商量。”

 

草坪上,川江三岛等正在草坪上烧烤。津田梅子和几个日本孩子正在草地上玩。渡边坐在远远的草坪边。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从信里抽出几张信纸,展开,细细地读了起来,从这迭信纸里落下一张照片。他捡起,他的目光停留在这张照片上。

 “督学,这么聚精会神。” 小田龟说。

 “他们给我寄来我女儿小时候的照片。”

 “我能看看吗?”

渡边将照片提给小田龟,小田龟接过照片:“ 啊,多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渡边说:“十六年前,我的前妻带着她走了,我正在寻找。我要他们寄给我一张她小时候的照片。我十分思念我的女儿。”

 “女大十八变,现在就是她在你的前面,你也不嫩同认出她来。” 小田龟说。

 “她小时候,我曾要纹身师给她入墨,她的手臂上刺有武士龙凤菊花剑。”

小田龟很惊讶: “你是一个武士?”

 “是的,怎么?你不相信吗?”

小田龟说:“现在你的女儿在哪里?”

 “不知道,我想找到她。那时在萨摩,我和山和小姐成亲生下她,后来我成了浪人,山和带着女儿走了。这一走就遥无音讯了。”

三岛过来报告:“ 督学,你要的人我给你带过来了。”

 “她在哪儿?”

 “她在那里。督学,你知道吗听说中国的肄业局开始遣送学生回国。”

 “真是令人为之振奋。”

小田龟听了,十分不解:“为什么几个中国学生被遣送回国就把你激动成这个样子。”

学监说:“中国政府一旦他们把所有的学生都遣送回去, 他们就前功尽弃。他们的学生刚进入大学, 正是要学到本领的时候, 他们这些朝廷的蠢才和儒臭的卫道士们就做出这样精彩的撤回, 我们就是用枪炮也攻不下的堡垒, 就这么被这些自家的皇家蠢才们给轻松拆除了。将他们变成了破长城。你懂吗?”

 

教室里,吴子登站在讲台前,说:“以上这些人立即召回,启程回国。”

容癸愤恨地站起来,喊:“你凭什么把我们召回?”

吴子登喊:“你挑战我?你就是挑战皇上! 你这个逆子。”

容癸用手指指着吴子登:“我是逆子,你才是!”

吴子登说:“怪不得你父亲如此痛心疾首。”

 “我父亲?你别搬出我父亲来唬我。”

 “你以为我在唬你?”吴子登拿出一封信,说:“我本来不想让大家知道你是个逆子。既然你如此鲁狂,我就拿出来念念。”

吴子登念信:吴子登委员台鉴。适闻逆子癸之恶行,已经至无可救药之地步,癸儿不管教诲,入夷教,践洋习,与洋女勾搭,件件皆遭天责。此些行为亏对皇恩。你应鞭揍逆子,令其改邪归正。若仍无悔改之意,请求将我儿子遣送回国。我已痛心疾首。

容癸气愤之极:“ 大家听着,我一不做二不休,我今天正式宣布成为一个基督教徒! (容癸拿出准备好的剪刀) 我今天当着你们的面剪去了该死的辫子,剪去盘在我头上的束缚。洋女,洋女,梅怎么了?她不是人,难道她是魔鬼?什么大逆不道,男欢女爱有什么错?什么皇恩浩荡,把国家糟蹋成地狱!”

吴子登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快,快把他抓起来。”

沈金午过来,将容癸拉了下去。

 

小田龟来到渡边办公室,渡边不在,小田龟在督学办公室桌子上看到一张纸, 上面写着"杀"字。渡边进,说: “你就要回国,要你来,和你商谈一件事。”

”督学,你想杀人?” 小田龟。

渡边一惊: “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在桌上写着?”

 “是! 又怎么样?” 渡边说。

“杀谁?”

 “你能完成这最后一个人物吗?” 渡边问。

 “督学先生,你一定又在阴谋策划暗杀。要是和人决斗,我会举双手赞成,而且会让我的菊花刀饮血,可是这样肮脏的暗杀勾当,我不喜欢督学你这样作。”

 “小田龟,我是在创造给你立功的机会,你回到天皇身边得到奖佑。唉,你这个人就是不知好歹。”

 “督学,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你得告诉我你阴谋杀谁。如果你杀我的朋友,我就饶不了你。”

 “你说些什么 你小田龟还要恩将仇报?你忘了你流落街头,四处讨乞,是我把你救了。现在你威胁起你的恩人来?你给我滚。”

小田龟无话,默默出去。正碰到进来的三岛。三岛问:“怎么了?督学生气了?”

 “没你的事! ” 小田龟离开,三岛进。渡边余气未消。三岛shuo :“督学,生小田龟的气呢?”

渡边说:“小田龟忘恩负义,我后悔当初救了他!”

 “小田龟就是太耿直。这种性格是要吃亏的。幸亏有您给他把舵指点。”

 “他越来越不听话了。再这样下去,保不住什么时候丢命。”

 “督学,有何吩咐?” 三岛问。

督学递给三岛一张纸. 上面有“杀”字样的条子。

津田梅子来到渡边办公室前,突然听到渡边的声音很大。停下脚步。渡边说:“他们现在在崩溃的边缘,我们要推他们一把, 给他们火上添点油。”

 “我明白,您是说要彻底挫败他们的进军事院校的计划。”

 “对,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全军覆没。有一个人是关键。”

 “是丹尼尔,你要杀的是他,对吗?” 三岛猜。

 “三岛,你太聪明了。” 渡边说。

三岛说:“督学,不是我太聪明,而是您处处比别人想前一步,没有了丹尼尔,就没有国会提案,没有国会提案,也就没有中国学生进军事院校的机会。这样他们全线崩溃了。”

渡边说:“三岛,你……你太有才了。不亏为我的学生。”

津田梅子听到他们在密议要杀丹尼尔. 她吓了一跳。碰到了门框。渡边警觉。渡边抬起头:“谁?”

津田梅子极力镇定下来:“我,梅子。督学,是您要我来见您。我刚到。”

渡边放下心来,对三岛说:“你走吧,注意保密。”

三岛下,津田梅子进。渡边抬头,看到津田梅子站在他的前面。津田梅子眼睛盯着渡边桌子上的照片。渡边说:“津田梅子。”

梅子抬头,惶恐地看看渡边。

 “你喜欢这张照片?”

 “督学,这张照片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

 “真的吗?在哪里?” 渡边急切地问。

津田梅子说:“有点眼熟。我忘了,记不起来了。”

 “是吗?这中间的是我的女儿,旁边是我夫人。” 渡边说。

津田梅子从惊怵中醒来:“噢,督学,你找我?”

 “是的。”

 “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喜欢中国的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

 “他叫詹天佑。”

 “对,叫詹天佑,你和他好上了。”

津田梅子说:“督学,这是我个人的事,我有必要向你们报告吗?”

“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是在责备你,我们是有规矩,我们的学生不能和异国人恋爱,尤其是中国人。可是现在,我们修改了这一条,所以我想听听你对中国学生的看法。”

津田梅子把督学的话当真了:“您真的不忌讳我们和中国男孩好?”

渡边:“不,不忌讳。人总有七情六欲,好恶爱憎。你和他相好,我们不干涉。但是如果他欺负我们的女孩,我们一定要出面干涉!”

津田梅子说:“不,不,他是个绅士,我看他比任何男孩都有修养,十分聪颖。我喜欢他。”

“好,我为你祝福。” 津田梅子突然觉得渡边像一个慈祥的父亲,他理解她像理解自己的女儿。津田梅子幸福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陈实武正在练武场练武,陈兰彬来了。陈实武见陈兰彬严肃的样子,猜着一定有什么事了:“陈大人这么急来我处,想必有紧急的事要办。”

 “对,我想派你去执行一项任务。”

 “什么任务?”

 “你去押送几个召回的学生回中国。”

 “容闳容大人知道吗?” 陈实武问。

 “吴大人已经定下的事,我想不必让容大人知道了。” 陈兰彬说。

陈实武说:“陈大人,这恐怕不妥吧。”

陈兰彬觉得陈实武有些过分,便责备说:“实武,这恐怕不是你应该过问的。吴大人受朝廷的派遣,完全有权处理这事。你只要将他们安全押送到中国就是了。”

陈实武还是觉得不妥,虽然他被派来做保镖的,但是他毕竟来自皇上的身边,而且他也觉得陈兰彬的做法也有不妥, 他还是继续问:“陈大人,那些学童愿意离开吗?依我看,很多人不愿意离开的。”

陈兰彬见陈实武还没有听懂他的警告,或对他的警告充耳不闻,口气就变得严厉:“实武,我警告你,你不要婆婆妈妈的,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实武也不示弱,他先将可能会发生的事先想到提出:“那如果他们中途逃走了呢?”陈兰彬从口中吐出可怕的话:“杀,杀,统统将那些企图逃走的学童杀了。”陈实武一听这话,像被人从头倒下一瓢凉水:“这……?”

陈兰彬说:“怎么?你不去?”陈实武接不上话:“不,我是在想…..”

陈兰彬语气坚定地说:“你用不着想,要你干啥就干啥。”

陈实武只得应诺:“咋。”

陈实武欲离开。陈兰彬喊住了他:“慢。”

陈实武回头:“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陈兰彬叮咛说:“不管什么人,有什么背景,一视同仁。”

陈实武说:“咋,我这就去。”

陈兰彬看着实武的背影,回味着刚才陈实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