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十一章--第十五章

第十一章

 

 

 

 

秋高气爽,阳光从农家院子大樟树叶缝中漏下来。洪福师傅坐在石凳上,旁边放着一把茶壶,手里摇着一把扇子,教望月学武艺。洪福师父教望月试射飞镖。虽然望月已经把飞镖的技法学到手,射向师父头顶上的苹果可以说是百发百中,但是望月还没有掌握流行飞镖的手技,即五枚飞镖齐发五中的绝技。师父见望月有些分心,知道望月惦念着容闳便说: “丫头, 你一定在想光照了吧!我们还是先把他给忘记吧。我知道你记挂着他, 可是他这么一走, 不知何年何月能回来。即使他回来, 也会做大事。我们现在大仇已报,我们还是将眼前的事办了。丫头, 你年记也一年年大了, 为师要是能将你的终身大事托付了, 就是死了, 也对得起你的两个爸了。我想我们去投奔仁玕吧,这个小伙子有理想,人品也好,望月,你还有他那里的地址吧。我们朝他那里走吧。”

望月的心思还在光照那里,似乎没有听到洪福的话,她问:“师父,你说这容闳漂洋过海,会到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洪福想这个徒儿想她的情郎入迷了。连刚在他在和她说的这些话都没有听到,现在问的问题,连自己也不太明白,不过尽管一知半解,也只好接着她的话说:“听说是一个好地方。这地方自由自在,不像我们这里,吃不饱穿不暖,天灾人祸,朝廷腐败。长毛国那里有吃有穿,有书读。唉,我也说不清。听说那里魔鬼也是很多的。他们的上帝常常跟魔鬼打仗。”

望月把手放在心上:“别把光照也卷进去就好了。”

听了望月的话,洪福觉得要徒儿把光照忘了,还需很长一段时间,还有,给徒儿张罗终身大事,遥遥无期。不过现在紧要的还是去街上卖艺,解决生计问题。他说:“月儿,咱们不说光照的事了。来,练武。明天我们还要去张武镇卖艺。”

望月回过神来,继续练了起来。

 

大海纯蓝,波涛起伏,朵朵白云挂在圆形天边,透明蓝色的天显得格外近。轮船十分平稳地行驶着。海燕在跟着在船尾徘徊。容闳,黄胜和黄宽站在甲板栏杆边。黄胜万分感慨地说: “你们看,大海真好看。那云朵,那色彩,那天边的轮廓,我们好像在画中,阿闳,你能再写一篇《大海上游记》呢。”

容闳警告说: “这大海就像平和温顺的姑娘,美丽得使你目不斜视,可是到了发怒的时候, 她就变成了枯萎的发怒的老太婆,你就不会这样说话了。让你闭上眼睛都受不了。”

黄胜不满地说:“阿闳,你可不能这样歧说老太太们。在香港那阵子,路上那些老太太也打扮的干干净净,满脸微笑,也挺可爱的。”

容闳自知言论不当,说了声“Sorry。”

黄宽突然想起了什么: “阿闳, 我们怎么庆祝庆祝呢? ”

容闳听到黄宽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问:“庆祝什么?  ”

黄宽解释说: “庆祝你赢了这个笨熊船长。”

容闳谈谈地说: “这有什么可以庆祝的, 到美国还早着呢。这个船长人个大心眼小, 他根深蒂固地瞧不起中国人。我们要小心。不过, 我们也要想办法教训教训他。”

说话间他们见小托尼提着一个小篮子过来。托尼对容闳说: “大哥, 你救了我, 我今天犒劳犒劳你”。

容闳见他篮子里有三明治和酒,惊奇地喊起来: “酒, 你从那里弄来这瓶酒?”

托尼不慌不忙地说: “从厨房里拿来的, 从厨房里拿来的。”

容闳担心地说: “是偷的吧。你给我说实话! 要不, 被发现你又要挨打了, 这下我们可帮不了你。”

托尼反驳道: “偷?小大哥,你别说这么难听好吗?就算偷, 你不能换句话说。是借。哎, 算是借花献佛吧。”

黄胜和黄宽正想借理由庆祝庆祝他们的胜利,就怂恿地说:“阿闳,难得托尼一片谢心,我们就喝一点吧。”

容闳被他们纠缠不过,便答应了。他们边喝酒,边唱起歌来……

“哥们, 你们可要小心。这个韦伯可是一个不好惹的人, 他很会使坏。”托尼警告。

容闳很感激这个小托尼,有了他通风报信,省了他们很多的麻烦,他忍不住说: “托尼, 你是一个好哥们。谢谢你。”

托尼说: “大哥,你救了我, 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来干一杯。”

托尼一扬脖子,喝完了酒,拎起篮子走了。容闳有点酒意。前方显示出一个岛屿,容闳眼睛直朝着前方眺望着。黄宽这时猜着容闳可能又在想当初和望月分别的时刻,于是便问:“阿闳, 现在望月不知怎么样了?”

黄胜连忙向黄宽眨眨眼, 示意他不要提起望月。容闳不言语, 陷入沉思。

中午,海上十分炎热, 容闳和同学们站在甲板上,太阳好像直直地射下烫手的热光。托尼的话现在正在变成现实。韦伯船长故意扣刻容闳他们用水。 容闳抬头看看天上的云朵,现在云朵变成了云丝了。整个海面热得像个大气球,容闳黄胜黄宽热得难熬,容闳下舱向布朗老师说他想去和韦伯评理, 布朗阻止了他, 他不能让容闳再惹祸。容闳只好熬着,但他想这样熬着只会鼓励傻大个船长对他们惩罚的行为,但是碍于布朗先生的面子,只能熬着。

小船员托尼看到容闳,黄胜和黄宽干得嘴唇龟裂, 偷偷地给他们送些水, 谁知被韦伯撞见, 韦伯一把夺过水壶, 将水倒在甲板上。韦伯拎起托尼的衣领, 将他拖到甲板上拳打脚踢, 教训他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给容闳他们水。容闳, 黄胜黄宽跟了上去。容闳见别的水手在旁边敢怒而不敢言, 托尼已被打得鼻青脸肿。容闳欲冲上去, 被黄胜拦着, 黄胜说布朗老师再三叮咛他们, 不能让容闳再闹事。因此在遇到打架吵架的事, 要黄胜和黄宽阻止。

容闳急得大声嚷嚷:“你们给我滚开!托尼是为了他们才受到不应该的惩罚。这样的事如果不去帮, 那还是男人吗? ”

黄胜和黄宽面面相嘘,不敢阻拦容闳。容闳不顾一切冲过去, 大声说:“住手,你这胖猪!住手!”

韦伯知道他惩罚托尼, 其实在挑衅这个初出茅庐的容闳, 他得报一箭之仇。他见容闳冲上来, 放了托尼, 摆出架势, 横眉看着这个中国小子。黄胜知道会出事, 要黄宽去喊布朗老师。这时, 船员们将他们团团围起, 他们都希望看到韦伯被教训一顿, 可是看到容闳这样的个子, 都为他捏一把汗。 尽管韦伯上次被容闳摔倒, 他还是不把容闳放在眼里。而这次, 他用更加刻薄的语言会讥笑中国人。他回骂:“你这小子敢这样骂我,像你这样的鸦片烟鬼的后代, 怎么是我的对手。我今天要送容闳去海里喂鱼。”

容闳听到韦伯骂他是鸦片后代, 气得浑身颤抖。容闳想起望月的爸爸, 想起现在还在流浪的望月, 想起死去的褚三伯。 他回骂:“是你们番佬将鸦片贩运到中国毒害我们中国人, 现在反而用鸦片来讥笑我。你敢讥笑我?”

他义愤填膺,冲上去抓住韦伯的衣服用力推摔韦伯。韦伯被容闳推了个趔趄, 差点跌倒在地。他定了定神, 站稳, 双手将容闳高高托起, 走到船边, 欲将容闳扔入大海。只听背后布朗老师大叫住手。 容闳抓住韦伯的衣领,韦伯一松手, 容闳落下船沿, 说时迟那时快,容闳迅速抓住一根缆绳。 缆绳随容闳滑了下去。缆绳滑到一半扣住, 容闳吊在船沿半空中。韦伯顺手拿过一把斧子, 抬手准备砍绳,他对容闳说:“小子,现在是你向我求饶的时候了。”

容闳大声说:“要砍你就砍吧,你还啰嗦什么!”

黄胜和黄宽吓得哭了起来。他们连连替容闳求饶。韦伯根本不理睬他们,举手要砍,布朗用身体挡住了他,韦伯只好住手。半空中容闳看到前面隐约有个小岛, 便大声说:“韦伯先生,你有种和我去小岛好好的比试一番。你别在这里称能!”

布朗知道韦伯好斗, 便挑战他:这个孩子要和你去小岛比试, ”

容闳大声说:“我看这个韦伯先生不敢。他是有勇无谋的。”

韦伯从未把容闳放在眼里,先在死到临头还向他挑战, 没有去多想,一口便答应了,众人将容闳拉起。

船长韦伯既然和容闳有了约定,就转过身来对付这个小托尼:“你这只小老鼠,我让你去送水!” 韦伯踢了托尼一脚,托尼痛得哇哇直叫。

船长教训托尼: “上次有人说你偷了酒,让他们喝。”

韦伯又拿绳子抽托他几下。这时,船员们都围了过来。容闳, 黄胜黄宽跟了上去。托尼已被打得鼻青脸肿。容闳又冲上去, 被黄胜拦着。

黄胜说:“你不能为托尼打抱不平了。布朗老师再三叮咛你不能闯祸了。”

容闳愤怒地说:“这个韦伯实在太可恶了。我一定要治治他。”

黄宽:“容闳,你不要充勇了好不好?”

托尼被一个老水手扶起,到舱下去了。容闳恨得直跺脚。

夜幕降临, 海面上平静的像一潭湖水,整个船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容闳在船舱内自己的高铺上拼命摇着扇子解热。由于没有水喝,他病倒了,躺在船舱的床上。

黄宽要想将容闳病的消息告诉布朗。容闳却说:你们千万别告诉布朗先生我病了。我慢慢会好起来的。”

黄胜自告奋勇地说:“ 那我去找船长,问他要些药。”

说完他就出去了。这时,托尼带着满身绷带进来。容闳见托尼,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没事。”

“你被打成这个样子还没事。真有你的。”

“像这样的打骂已经是家常便饭。隔三差五便有一次。”

“这船长不是人,简直是畜生!”

“我吃人家的饭,也只能这样了。听说你生病了。”

“我头痛发热上吐下泻,不知是什么病?”

“这……”

“我染上的是不是霍乱病。”

“什么是霍乱病?”

容闳解释:“就是我刚才跟你描述的那种病。”

托尼说:“船上患这样的病, 被船长发现, 会将病人扔进大海去的。你们千万不能让船长知道,不能告诉船长……”

黄宽着急了:“容闳,我赶快把黄胜给叫回来。他已经去船长那里要药去了。”

托尼也着急地说:“不好了。赶快把他给拉回来。上帝保佑,他找不到韦伯,我去看看。”

托尼和黄宽到了船长室窗下。他们听到黄胜和船长正在谈话。他们为容闳捏了一把汗。他们只听到黄胜说: “容闳病了, 我们想要点药。”

船长问:“什么病?”

黄胜回答:“上吐下泻。”

船长大吃一惊,说:这件事让我来处理。我们按常规办。”

黄胜不知道船长在说什么,问:“什么常规?船上有大夫吗?”

船长说:“这你就别管了。我们自有处理的办法。”

黄胜只好怏怏地出来,托尼跟着他到一个僻静处。托尼叫住黄胜,说:“黄胜,你吃了豹子胆了,你怎么把容闳生病的事告诉了船长?”

黄胜满不在乎地说:“我为了向他讨些药呀!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托尼很气愤:“你以为他真的菩萨心肠吗?你们要多盯着容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完了。船长要把他扔到大海里去的呀!”

“啊!原来有这么严重呢!那我们怎么办呢?”

托尼无能为力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等着吧!”说完,他赶紧走了。

夜色深深,托尼偷偷地溜进船长那里的储藏室。托尼在药品储藏室里偷药, 正偷着药,船长来了。托尼来不着躲避,船长被船长撞了个正着。

船长拦住托尼,问: “你手里拿着什么?又在偷!”

托尼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我没有偷。”

船长打了托尼一巴掌,吼道:“你偷药,连为谁偷我都知道。还是你告诉我吧,谁派你到这里来偷药?给谁吃的?”

托尼神情十分紧张, 迟迟疑疑地不肯说, 船长一把把他手中的东西夺了下来。看到是药。船长见托尼不说,便戳穿了他:“我没有猜错,果然是给他的药。”

托尼真的以为船长知道了,问:“给谁?”

船长说:“你还给我装蒜。你这母狗的儿子。你不告诉我,有人早就告诉我了。”

韦伯劈头盖脑地打下来。托尼忍受不了船长的拷问, 既然韦伯已经知道了容闳生病的事,他索性说了个谎:“上次和你摔跤的容闳得了感冒,发烧。 我想给他弄点药,我就……”

韦伯:“感冒?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他得的是霍乱。”

托尼慌了,他知道得了这个病的后果,赶紧否认:“没有,他得的不是霍乱。”

船长拉住旁边两个腰粗膀圆的心腹水手, 耳语了一阵, 他们应允离开。托尼想他得想办法让容闳知道船长会找这个理由将容闳扔到海里去的。这两个野蛮船员躲在甲板巨大的绳索柱后面,果然不出船长之料。夜深人静的时候,海面上的气温会凉快下来,这个病人一定会来甲板上吸一下新鲜空气。容闳夜里出来了,而且是一个人出来的。这两个水手一把抓住了容闳,捂住他的嘴巴,使他发不出声音。他们把容闳拖到秘舱里,但是这一切却被躲在不远的托尼看到。托尼急匆匆跑到黄胜黄宽舱内,大声叫:“黄胜,黄宽,容闳被绑架了。容闳被绑架了。”

黄胜从睡梦中被叫醒:“什么,谁绑架了他?”

托尼慌忙说:“还有谁。肯定是船长要几个打手。”

黄宽急了,说:“你带路,我们去找他。”

他们出来找容闳, 可是已经晚了。容闳被他们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根据托尼的经验,一旦病人被隔离,很快他们就会装麻袋沉海。情况十分紧急,黄胜要大家不要惊慌,他也顾不了惊动布朗老师了,要黄宽立刻去叫醒布朗老师,要布朗老师出面去找船长。他们一起上甲板。布朗老师听到消息口里念叨着奇怪容闳到那里去了?黄胜说容闳被船长手下的人绑架了但是没有人告诉他。布朗十分着急。 他们一行在前甲板看看没有动静,便来到后甲板,刚靠近后甲板,托尼要大家隐蔽,他们见两个水手将嘴被塞住的容闳装进麻袋, 放到甲板的准备把麻袋扔下大海。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托尼跑过去,谎称船长到处在找他们,要他们立即去船长那里。这两个水手信以为真,就扔下容闳,向前甲板走去。托尼见他们走远,就招呼他们立即将麻袋解开。他们把容闳从麻袋里拖出来,容闳几乎昏厥过去。

布朗急促地喊:“容闳,容闳,你怎么样?黄胜,你把容闳扶到船舱里去休息服药.”

布朗转向托尼喊: “托尼,为什么船长这样做?”

托尼告诉布朗:”我们这条船都是这么做的,船上有人一旦感染霍乱,就倒霉了。有几次病人没死就扔大海了。可是这次不同,容闳根本不是什么霍乱,他就作个借口,想把容闳扔到海里去了。”

布朗十分气愤: “这条船简直成了一个独立国, 连法律都没有了。你们照顾好容闳,我去找韦伯。”

布朗径自到了船长舱,两个水手正在受到船长的训责,见布朗进来,韦伯感到突然,知道坏事了。韦伯招呼布朗坐下,倒茶,递给布朗,说:“这是上好的龙井茶,你品尝一口?”

布朗说:“韦伯先生,我到你这里不是来喝茶的,而是来和你说他们这样将病人扔进海里是在犯谋杀罪, 如果这次你将容闳扔到大海里, 到了美国, 我将起诉你。上帝不允许你这样做。你对自己的行为不觉得罪恶吗?”

韦伯争辩说:“布朗先生,我是替上帝拯救人类。知道吗,在船上,一个人的霍乱就能使全船的人都死亡。死一个和死所有的人,孰轻孰重你自己明白。”

布朗反驳:“我就不信你杀人还有理了。不管怎么样,下不为例。”

布朗老师说到这里,知道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地方,先救容闳要紧,他就告辞出来。他来到容闳舱内,见容闳服了药,看上去好一些了。大家各自去休息了。

早上,容闳突然想到了托尼,他请黄胜和黄宽去找。但是托尼始终没有踪影。黄胜担心托尼可能因为帮容闳的事受到惩罚。韦伯究竟会怎样惩罚托尼?容闳想问个水落石出。他们看见两个水手。容闳问他们看到过托尼没有,这两个水手都摇摇头。

容闳坚定地说:“黄胜,黄宽,我们一定要把托尼找回来。”

黄胜猜测道:“也许托尼在船长旁边伺候船长呢。”

容闳不相信:“不会,直觉告诉我,托尼一定在什么地方受惩罚。”

 

望月和洪福师父计划在张武镇搭场子卖艺。刚进张武镇,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堵墙前,洪福自己挤了进去,看到一张官府通缉令。猛地看到自己和望月的画像,他还看到自己和望月的名字。告示的落款是王县令。洪福师傅暗想,这王县令中了他一镖竟然没有死。他从人群中挤出来,把帽子压的低低的,生怕有人认出他来。

望月问告示里是什么,洪福急急说:“月儿,见鬼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望月愈加不解,问:“师父,为什么?

洪福说:“我们边走边说。”说着,他俩加快了脚步。

一会儿,他们来到镇边上的一个小林子边。洪福说: “我们钻到小林子里面去吧!”

望月跟着进去,他们见林子里有一座坟,坟前是一片空地。便在地上歇息。洪福喘息了一下,便对望月说:“月儿,我们的仇人没有死!我这一镖没有将他给射死。”

“什么,师父你说什么?”望月说。

洪福叹口气:“唉,难道这是天意吗?这个王县令没有死,那个告示是通缉我们的告示,那是画像通缉我们。”

望月听了,不由得怒从心起。“那天不是您师父说的他活不了了吗?师父,他一定是受了重伤,是哪一个神医把他给救了。不管怎么说,我们的仇也报了一半,让这个杀人魔头也受了一阵子罪了。师父,你不能自责。”望月安慰道。

“现在再要把这个恶魔杀了,已经很不容易了。看来我们只能投奔洪仁玕,他能帮你月儿报仇了。”洪福建议。

望月看着师父说:“师父,我养父托你把我养育成人,我这么多年跟着您在您身上的武艺学尽,是为了什么?”

洪福说:“你爹就是想你日后不受别人的欺负。”

望月说:“师父,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爹一定要我学武报仇。我爹在九泉之下眼睛都没有闭上。我望月怎能苟且偷生,空有一身武艺而不去报仇,不仅辜负了他老人家,也辜负了您师父。您们和姓王的魔鬼都有杀戮之仇。我就是死了,也要为你们把仇给报了。师父爹,您离开,我在这里伺机报仇。”

洪福拳师听了望月一席话,心潮汹涌,自己能教出这样的豪血女杰,那是穆桂英,木兰再世。自己为自己性格忠烈,正义豪气的徒弟女儿骄傲。不由得长叹道:“你这褚秀才,收了这个女儿,真真的有眼力,你我都是三生有幸啊。” 他转对望月说:“月儿,你这师父爹就在这里陪你把仇报了。我们走。”说完,拉着望月走出树林,先找一个农家住下。

 

容闳, 伙夫们, 老水手在厨房舱内的每一个角落寻找托尼,但是根本没有托尼的下落。容闳向那些伙夫们:“托尼会到哪儿去。”

一位伙夫说:“我们没有见到过他。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另一个伙夫毫无表情地说:“也许托尼已经喂鱼了, 你们别找了。”

容闳进入锅炉房,一股热浪冲来,他感到一阵目眩。他突然听到托尼的呻吟声。他朝声音看去,发现声音是从一个铁笼子里传出来的。原来托尼被关在小小的铁笼子里。笼子在锅炉边, 容闳不顾一切冲上去, 将托尼从笼子里解救了出来。 这时,见船长韦伯和两个打手在他的身后。船长命令两个打手将托尼和容闳绑着押到甲板上。黄胜知道容闳又惹祸了, 赶紧要黄宽去喊布朗老师。

船长将托尼绑在桅杆上, 手里拿起皮鞭, 准备抽托尼。布朗老师赶到。布朗先生大声喝道:“船长,你放开容闳, 你放开托尼!”

船长见布朗老师如此愤怒, 只好吩咐手下将容闳松绑。

布朗命令容闳:“容闳,去你的舱内休息。”

容闳不愿意离开, 他要带走托尼。容闳恳求说:“布朗先生,托尼也和我一起走!”

布朗老师说:“容闳,托尼的事不是我们管得了的。”

船长走过去, 将手上的皮鞭拉得格格响。黄胜和黄宽拉着容闳往下舱走, 可是容闳不走。他反而坚强起来,对布朗老师说:“托尼是为了我才受到不应该的惩罚,我这样走了,我还是个男人吗?”

容闳看到韦伯向托尼举起皮鞭的时候, 他不顾一切冲过去,大声地喊道:“住手!你要抽,抽在我身上好了!这件事因我而起,你就怪罪我好了。”

韦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倔强的年轻人,一下也傻了眼了。他见容闳冲过来,放了托尼, 摆出架势, 横眉看着这个中国小子。众人将容闳拉起,布朗将托尼解开, 黄胜给托尼端来水, 托尼感动得哭了……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 一会乌云积聚, 海面上刮起大风。风呼呼地吹过帆杆, 呜呜作响。韦伯对手下:“这次的风暴会是十分猛烈。你们要作好准备。左舵十五,右十一。”他不断地发出操作指令。船顶着风浪在前进。这船长的确是一个饱经风浪的船长,临危一点不惧。 风浪越来越大。已经感到船在左右倾斜。船舱内,黄胜, 黄宽, 布朗大口大口吐着。 布朗捂着肚子,但他还是为他们讲耶稣圣经中的故事,来勉励大家要顶住风浪。

甲板上,狂风暴雨。船员们正在外面调整桅杆, 风越来越大, 几个船员被一个大浪打到船沿, 他们紧紧抓住栏杆, 他们已经不能向前。容闳想到甲板上去经受一下风雨,黄胜和黄宽大叫,要他别去。但容闳还是想去经历他梦寐以求的风浪。他跌跌撞撞地来到甲板口,船倾倒得厉害,已经十分危险了。只听到船长向船员发出命令:“快去砍帆绳!” 他的声音被风浪淹没了。但是容闳到了船长室旁边,听得真切。船长见没有船员听到他的呼喊,意识到船就要翻了。船长推了一下身边的托尼,声地嘶力竭地说:“托尼,快, 你人小, 快过去将帆绳砍了。”

容闳摸着梯子东倒西歪地上甲板, 他看到托尼在桅杆上被大风打落下来。他赶紧过去, 托尼已经摔伤。容闳将自己和托尼用缆绳一起绑在桅杆上。韦伯船的指挥舱里。

韦伯大叫:“托尼,爬上桅杆,砍帆绳! 快砍帆绳!”

托尼解开绳子,拿着斧子攀上桅杆欲将帆绳砍了, 一个大浪打来,他跌落下来。船在左右倾斜得厉害,情况十分紧急。在这千钧一发之间, 容闳奋不顾身爬上桅杆, 抡起斧子, 将桅杆绳砍断。船体恢复了平衡, 终于化险为夷。

飓风慢慢平息下来。韦伯, 容闳, 布朗, 黄胜, 黄宽, 托尼和船员们被容闳的壮举感动。在危险之中, 能这样救船的勇敢不怕死的年轻人, 韦伯佩服了。他不想再和容闳摔跤斗气, 他邀请容闳和大家都到餐室就餐。韦伯说:“这是托尼偷的酒。来布朗先生,喝一杯。”

布朗说:“对不起,船长先生,我不喝酒。”

韦伯亲自倒了一杯酒,递给容闳。韦伯赞美有加地说:“你这小子还血性。给!”

容闳看玩笑说:“你不怕再跟我比赛摔跤吗?”

众人笑了起来。韦伯调侃地说:“不怕,等上了岸,我们好好摔一跤。”

又是一天过去了,天变得风和日丽,天高云淡。大海十分壮丽。甲板上布朗在给三个孩子上课。这节课布朗给容闳他们讲亚美利国的生活。

布朗说:“到了美国你们知道一个男孩必须学会什么吗?”

容闳举手说:“布朗先生,在我们中国的乡下,一个年轻人必须学会下田插秧,种庄稼,收割,养鸡养牛,下海打鱼,卖棒糖。”

布朗听了笑笑:“好一个卖棒糖,那不是做买卖吗?这些是技能,可是在美国,乡下的孩子比这里要学的东西多得多。”

容闳问:“那么他们都要学习一些什么呢?” 布朗继续讲下去:“在美国,乡下的孩子要掌握干农活的一些机械,然后掌握干农活的各种技能,如栽培,浇灌,除虫的技术。”

容闳在乡下从没听见过这些新鲜词儿。他好奇问:“布朗老师,什么叫栽培灌溉除虫技术呢?”

布朗说:“那些是专门技术,要讲好几天呢?”

黄宽说:“布朗先生,那就留着以后再说吧!”

黄胜说:“布朗先生,出来刚才您讲的这些,还有什么要学的?”

布朗继续给学生讲叙美国的农民的生活:“除了刚才这些,你们还要学会养马,骑马打枪和保养枪支的技术。”

黄胜叫起来: “骑马和打枪?我连马都没有看见过,马很高大, 是吗?我现在想起来骑它就有点怕。”

布朗说: “马是人类的忠实的朋友, 要像对待朋友那样对待马。马通人性,马会对你很忠心的。你们还要学会使用枪,来保护自己。”

黄宽听了,很担心,说:“使用枪,布朗先生,枪打起来爆炸会使耳聋吗?那多危险呢。”

黄胜更加好奇和害怕: “先生,洋枪就是火药枪, 我就怕爆炸声。”

布朗说:”你们习惯了,也就不怕了。”

容闳沉思了一番说:  “我懂为什么要学会干农活, 因为我们在亚美利国必需学会自立。”

布朗高兴地笑了笑:“我相信你们一定在美国会学到很多东西的。”

驾驶舱里船长和大副站在航海图前。船长看看外面的大海说:“圣赫勒拿岛就要到了。我们在那里停靠几个小时补充给养和淡水。这个地方海盗出没, 吩咐大家不能下船以防被海盗做人质勒索钱财。”

大副按船长的话吩咐下去了。甲板上,布朗, 容闳, 黄胜, 黄宽遥看大海,美丽如画,

远处, 他们都绰绰影影地看到了一座岛屿的轮廓。黄宽喊起来了:“大家看,前面是座岛屿。真美,美极了。”

黄胜问布朗先生:“先生,前面是座什么岛呀?”

布朗说:“你们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那一定是历史书上的圣赫勒拿岛。当年法国的枭雄拿破仑,就葬在此岛上。”

布朗的解释使容闳想起小时候侧着耳朵倾听褚三伯讲拿破仑的故事。容闳惊奇地说:“真的?! ”

黄宽不以为然地说: “这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 我们不知道过了多少岛屿。就个圣赫勒拿岛让你这样兴奋?  ”

 “你们不知道,我的褚三伯早就跟我讲过拿破仑的故事。这褚三伯,他懂的怎么这样多呢?” 容闳说。

容闳请求布朗老师让他们去看看拿破仑的墓。处于拿破仑十分崇敬,容闳心向神往。

布朗倍感惊奇:“容闳,你说在中国乡下, 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知道拿破仑?”

 “那是我的褚三伯告诉我的,他是读书人,可是他.…..”

 “哦,真了不起。” 布朗感叹说。

容闳崇敬地说:是的,我的褚三伯很了不起。”

布朗老师为他们解说,拿破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巴黎军官学校,后来还登上王位,他率领着炮兵队,打败过意大利、普鲁士、西班牙,以及俄罗斯等国,震动过全球!听到这些,容闳更加有兴趣,他也希望腐败的清廷,将来能够振兴。容闳对拿破仑的墓更加感兴趣了。他趁机再次求布朗先生说:“布朗先生,让我们去看看拿破仑的墓,好吗?”

 “这次登陆的时间很少,没有时间去看拿破仑的墓。“布朗先生说。

 “老师,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能和船长商量能不能再有一点时间。”容闳央求说。

布朗从通往驾驶台的台阶上下来,边走边说 :“闳,我问了船长。这次他倒是讲道理说如果没有风浪,时间稍稍耽误没关系。他只是担心岛上如果有海盗, 这些年轻人会被绑成人质, 如果海盗漫天要价, 他船长可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容闳听了欣喜若狂。答应按时回来。容闳问清方向,问黄宽和黄胜要不要去?黄胜和黄宽听到有海盗, 心里害怕, 产生退却念头。黄胜说:“容闳,算了吧,这个地方又没有什么好玩的,去看一下死人墓,有什么好看的。万一我们成了人质。船长不愿意赎我们,那我们可惨了。”

黄宽也附和说:“是呀,这样我们成了游魂,到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

容闳鄙视地看着他们俩:“你们这两个胆小鬼,拿破仑是不是你们心目中的英雄? ”

黄胜黄宽: “是。”

容闳说:“你们想不想成为英雄。”

黄胜黄宽一起挺胸说:“想。”

容闳趁机说:“那不就结了。大丈夫七尺之躯, 怎能惧怕海盗。为了我们心中的英雄,我们去帽一次险,再说了,布朗先生也不会丢下我们不顾的,他答应他一定有把握把我们送到美国。你们到底去不去,如果不去,我一个人去。”

黄胜看看黄宽,黄宽看看黄声。黄胜最后说:“好吧,我们跟着你去,可是你要答应把我们带回来的呀!”

容闳胸有成竹:“那当然,我们可以跑步去。我们不回来能上哪里去呢?不过上岸后只有几个小时,我们得及时赶回来。”

容闳, 黄胜, 黄宽,路人容闳问清方向,他们开始上路。走了没多久,容闳就迷路,前面来了一伙人。容闳还以为是海盗。容闳记起褚三伯说过如果碰到海盗,就把值钱的东西扔在地上就是了。 容闳吩咐黄宽和黄胜将值钱的东西放在地上。 黄胜和黄宽吓得哆嗦起来。容闳:“你们真是窝囊废, 怕成这个样子。”

那些人走近,看着这些银币和衣服,哈哈狂笑,口里说些容闳他们听不明白的话。容闳用英语告诉他们要去看拿破仑的墓。他们中有一个听懂容闳的话,拍拍容闳的肩,很欣赏的口吻指指前面,意思是说拿破仑的墓就在前面了。容闳谢谢他们,说:“那你们拿走地上的财物吧!”

这个懂英语的家伙捡起那些东西,扔到容闳的手里。他转过容闳的身,给容闳指了指正前方。黄宽和黄胜面面相觑,跟着容闳向前走。只听到背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黄宽害怕地:“阿闳,我们是不是遇到鬼了。”

容闳开玩笑地说:我们是遇到了拿破仑的士兵灵魂了,他们也是来祭拿破仑的。“他说着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

容闳一行来到 Longwood 拿破仑的空坟墓。墓前有株大柳树在风中摇曳,他们各人折下一枝青柳。准备带到美国作为纪念。容闳对同伴说:“我们将它们带到美国去,将它们种到美国去。”

黄胜说:“对,我们孤独了,它们可以陪伴我们。”

容闳靠在拿破仑母的巨大石碑上沉思着。这时,他仿佛看到自己坐在褚秀才旁边,听他讲拿破仑的故事,他和望月围着他在听。他思念起望月。容闳竟然忘了回去这段路了。

黄宽和黄胜回走了好长一段路,发现容闳不在他们的身后,急忙转身。黄胜黄宽大喊:“容闳,容闳。”

容闳:“啊。”

容闳猛地听到他们在喊,急忙跑步到了他们一起。黄宽责备容闳:“ 你还答应带我们回去,等你带我们怕已经耽误了时间。”

他们三人朝海边迅跑。容闳黄胜黄宽到了海边,看到布朗先生已经在船头了望他们。船徐徐地离开泊位。布朗先生十分着急。 布朗对韦伯喊:“我们这几个孩子还没有回来。”

韦伯惊谔:“船起锚时, 我以为大家已经回来。” 这时, 布朗看见了容闳他们站在滩涂上向他们着急的摇手。容闳,黄胜,黄宽大声地喊着:“布朗先生,布朗先生,等等我们!”

韦伯船长远远看到容闳一行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他解开一个救生船, 纵身跳入, 划向岸边。船到海滩边, 韦伯跳下泥涂, 将舢板船托上泥涂, 让容闳他们上舢板, 自己用力将舢板推入大海, 纵身上船, 奋力向大船划去。容闳见韦伯十分吃力划船, 走过去和他一起划. 韦伯对这个孩子笑了。 这时, 船员们将他们团团围起, 他们都害怕看到韦伯教训学生们一顿。但是出乎所有人,韦伯没有责备他们,自己上船长室指挥启航了。

 

 

 

 

 

 

 

 

 

 

 

 

 

 

 

 

 

 

 

第十二章

 

 

 

 

轮船到达纽约港已经是九十八天后的1847年。轮船缓缓地开进纽约港。

容闳站在船头甲板上看到巨大的轮船烟囱冒着缕缕青烟。不远处的码头工人们忙碌着装卸货物,纽约码头一片繁忙景象。容闳心情十分激动。他站在船头上大喊:“纽约我来了!我来了!”

容闳跑下舱,见黄胜和黄宽还在整理他们的行李,一把拉过他们。容闳说:“快来看,纽约到了。我们看到码头了。我们看到大楼了。”

黄胜黄宽高兴得跳起来:“真的吗?这么快就到了?” 他们快步跑出舱外。

黄胜黄宽异口同声地喊:“啊,纽约,我们来了,美国,我们来了,布朗先生的故乡,我们来了。”

容闳站在铁栏杆边看,这就是布朗先生跟我们说过的那个岛。那就是……”

容闳感到背上被人拍了一下,转身,看到布朗先生。容闳感慨地说:“布朗先生,我们到了,我们来到纽约港了。”

布朗平静地说:“容闳,你还记得你的一篇作文吗?”

容闳点点头:“记得,我记得。”

 “那好,你给我说说你的那篇作文。”

“那篇作文中,我写到我梦想来纽约,我也梦想让家乡的孩子,我的很多朋友也来这里。我还梦想我的好朋友望月来到这里。”

 “你的这个愿望你已经实现了。可是你所写的那个更大的梦,你能实现吗?” 布朗说:

 “我的梦要一步一个脚印地实现,你会是我的见证人,布朗先生。” 容闳说。

 “好,这才是我要听的。” 布朗说:

黄胜黄宽高兴地说:“你们看。很多人来码头接我们了。”

布朗指着一个男子,说:“站在前面的那个男子是巴特勒教授,巴特勒夫人也来接我们了。”

他们听到岸上的人都在大声招呼他们,他们都兴奋得跳了起来。他们都下了船。正当他们要离开码头的时候, 托尼小伙子拦住了容闳。 容闳见到托尼, 分外依依不舍。托尼说: “船长要你们留一下, 他还要和容闳决斗, 见一下谁胜谁负的分晓。”

巴特勒太太惊愕说:“这船长是谁呀?”

布朗太太告诉他:“这个船长就是我们乘坐的船的船长,他和容闳打过架。”

布朗猜不透船长的鬼心思,说:不知这个家伙搞的什么鬼名堂, 莫非又要报复容闳。到了美国, 这个老兄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巴特勒太太惊张起来:“那你们还不快叫警察。”

布朗太太担心地说:“警察来了又怎么呢?咱们惹不起,躲得起。”

布朗催容闳和众人赶快离开码头。托尼把他们拦着,说:“这里都是韦伯的人, 他们逃也逃不到哪里去。”

容闳对托尼说:“ 船长到底怎么说?”

托尼坦白地说:“他就说要和你决斗。要和你摔跤决斗。”

容闳生气,说:“那你让别的人先走,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和他决斗,别人都可以走。”

容闳转身对布朗先生说:“ 船长愿意和我摔跤。我不怕,我答应过他,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恩怨。你们先走吧!”

正说着, 韦伯船长带着人马出现在前面。他要他的人拉开场子, 摆开架势, 容闳并不示弱, 他脱了长袍, 脱了鞋子, 准备和船长在决斗一次。韦伯和容闳扭成一团, 容闳终于被韦伯船长摔倒。韦伯船长站起来哈哈大笑。

 “容闳,你是不是认输了。”

“可以再来一次。”

 “这次我不上你的当了。我见好就收, 不想再摔跤了。”

正当容闳和布朗一行离开时, 托尼捧出一只精致的木帆船来到容闳跟前。托尼说:“这是船长送给容闳的礼物。将来要去中国, 再找船长。”

容闳抬头,感动地看着船长。船长跟他点点头。走到布朗先生跟前。船长说:“你真伟大,我真的羡慕你能教出这么好的学生。”

布朗先生风趣地说:“你们真是不打不成相识。” 船长跟容闳握握手。他们分别。

布朗一行来到纽约的欧邦镇,布朗先生的家就在这里。伊丽莎白带着这些孩子到小镇各地去看看。容闳欣赏着一个公园里盛开着美丽的花,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黄宽和黄胜往回跑。他们将带来的柳枝插种在布朗家的田园。起了一个名叫乡柳。种完乡柳,美国漆黑的夜幕降临。尤其在小镇上。容闳回到伊丽莎白的家。狗也叫了起来,他到了他的房间,将青田玉雕放在桌上,倒头就睡。他将手伸出被窝,将玉雕放进胸口睡。伊丽莎白仔细端详着孩子们,布朗夫妇在讨论着怎样去新哈文,顺便去看看耶鲁大学。

 几天以后,布朗夫妇陪着这几个孩子就去坐船到纽黑文市。纽黑文市(City of New Haven) 是美国康州的第二大城市,在长岛海湾的北岸。伊莉莎白告诉孩子们,这纽黑文市是一座充满绿色的城市,城市里到处都是榆树,美丽极了。著名的美国耶鲁大学就坐落在这里。

容闳对布朗先生说:“我在香港的时候也听说过耶鲁大学,你能带我去看一看吗?”

布朗先生欣然答应。吃过饭,他们就去耶鲁大学。那时的耶鲁大学并不大,可是对容闳来说,简直就像走进了知识的宫殿。布朗先生给学生们讲解他在耶鲁读书的时候那些有趣的故事,他们听了入神。布朗告诉他们,他们现在要去的就是要进入耶鲁大学的预备学校,著名的孟松高中。容闳又兴奋起了,他梦想的世界一流大学,终于有机会可以上了。他的心已经飞向东温莎的孟松学校。

从纽黑文到东温莎当时已经有了铁路,乘上火车,他们很快来到东温莎。布朗把这三个孩子带到他妈妈家里。东温莎镇并不大,布朗母亲家就住在离孟松高中约有半英里路。布朗的妈妈名叫菲比。是一个远近闻名的歌手。容闳对她的印象是她既开朗又十分宗教的人。

布朗对母亲说: 妈,按上帝的旨意, 我带来这三个孩子, 他们还没有成熟。他们会给您带来很多麻烦。可是他们是中国的天使,中国的未来。我把他们带回来, 想让中国看到一丝文明和发展的曙光。让他们成为上帝的种子, 回到那里开花和结果。”

“孩子,你回去好好去养病吧, 妈妈身体很好。上帝知道应该给我什么身体。他们会在我这里很好的。我喂他们马铃薯和牛肉。把他们养得胖胖的。可是孩子呀, 你知道米奇儿的父亲是学校的校董主席。他听说你从中国带来孩子到学校读书, 他怕占了学校的资源, 反对三个孩子入学。不过我已经有办法了。”

伊丽莎白说:“妈,你有什么办法呢?” 菲比大妈在媳妇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伊丽莎白高兴地笑了。

布朗大娘家不大,在马路的这边,她的女儿和三个孙子已经住满了这个房子。因此布朗大妈把容闳他们三个安排在路对面的小房子里。容闳他们来到小房子,布朗大妈早就把房子打扫干净了。一间干干净净的房间,架了三张床铺和三张桌子。还有一些壁柜什么的可以让孩子们放东西。这个房子还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堆放着不少树桩木头烧壁炉用。

布朗把他们安顿好,就和夫人离开了。

容闳他们也累了。吃过饭,他们三人都在松软的床上睡了。容闳觉得他们有这么好的人家照顾,有慢慢地进入梦乡。

 

米奇儿的家坐落在小山坡上,这小山坡的草木被整理得整齐,青草像绿色天鹅绒地毯,看上去软绵绵的,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实在可爱,没人见了不想躺上去打滚。

米奇儿的家不很大,在山坡上的农舍,周围种满美丽的鲜花。不远处有一个大池塘,上面接着留下来的溪流,清澈的池水涓涓地流着,溪流旁边,几头牛悠悠地在吃草。空气如此的透明,这样美丽如画的农舍,宛如一张风景画。

米奇儿骑着一匹高大的红棕马, 从马场山坡的那边飞驰而来。在绿色的草地上格外鲜艳。站在马厩前面正在干活的雷诺看到女儿今天这么高兴,骑起她心爱的曼恩马飞跑。曼恩来到雷诺跟前。雷诺十分高兴,大声喊,“ 米奇儿,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连你的曼恩也高兴。”

米奇儿红扑扑的脸上美丽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她高兴地回喊:“爸爸,布朗大娘家来了一些中国学生,他们到我们学校来读书,我想见到他们。他们是布朗先生的中国学生。”

雷诺发现女儿原来是为这些孩子高兴,但想到自己反对这些孩子来米奇儿学校读书,沉下脸来说:“ 你是为那帮中国孩子高兴。他们也不一定到你的学校读书。 ”

米奇儿单纯地说:“ 爸, 他们怎么不能来我们学校读书呢?他们都住在布朗大娘的家。他们家里离学校不远的。”

雷诺警告米奇儿说:“ 你小孩家别乱插嘴。”

米奇儿撅起嘴:“爸,你老说我要长大。你还老是小孩小孩的。”

雷诺见女儿撒娇,说:“好啦,我的宝贝女儿。这些中国孩子还不知道去哪个学校上学呢,你先别激动。”

米奇儿还撒娇似地说:“ 爸, 学校校董讨论让他们在我们学校读书的时候,你一定要投赞成票。”

雷诺故意说: “好,我答应你。走, 吃饭了。”

米奇儿见爸爸答应了她的要求,更高兴了。她知道爸爸的一张投票十分重要,因为他是董事会主席。

 

自从来到布朗大娘家,他们三个学生还在适应生活,因此,布朗老师没有给他们布置任何事。这使容闳感到无所事事。在房间里,黄胜一头跳进被子里。

黄宽突然看到窗外的树上几只小松鼠在跳来跳去。黄宽喊: “大家都来看, 松鼠!  ”

三个人的脸都贴在窗户上看着小松鼠。容闳说:“什么时候我们中国的小松鼠也能在美国一样自由自在玩得这么开心就好了。”

黄宽说:“ 这不简单吗? 我们回去的时候, 带几只松鼠, 让它们繁殖, 生息, 自由自在的生活。”

容闳自言自语地说:“这太难了。简直是不可能。”

容闳看到布朗大娘一个人在院子里剪树枝。 心想,以后是不是能尽量多干些活呢?容闳对大家说: “你们看,大娘自己在院子里干活,以后把大娘院子的活都包了。我们走, 去帮大娘去。”

三个人出去,一下子就把大娘的活干完了。夜幕又降临,野外听到狗吠。布朗大娘知道儿子回来了。她对布朗说:“儿子,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的三个宝贝儿子通过学校校董讨论。”

布朗听到这个消息,就像喝了酒似的陶醉:“ 真的吗? ”

 “不信你去问约翰牧师。”

 “妈, 那我去他们那里要他们明天准备去学校。”

布朗到他们的房间,轻轻地敲门。这三个孩子都没有睡觉。容闳他们听到布朗老师的给他们传来的好消息,激动的一夜没有睡觉。第二天一早,他们把早已准备好的西装穿上,在香港的学校,虽然布朗要求大家穿西装,但是因为有校服,他们穿西装的机会不多。今天不同寻常,他们成为布朗老师母校,这所著名学校的学生,他们十分激动。早上七点,布朗带着孩子们就去学校报到了。

孟松学校是新英格兰州的一所著名的大学预备学校。当时的美国高级中学尚未普及,这所学校是面向全国乃至全世界招生。学校的老师和校长都十分优秀。尤其是校长哈蒙德,更是一个研究莎士比亚专家。容闳他们走进学校,看到这学校不是很大,但是校舍又整齐又干净,甬道是用暗红色的砖铺成的,配上两边用褐黄的石片垒成墙的大楼,古色古香的门窗,都体现出新英格兰的特色。几个大楼都在绿色的大树之中。置身在这里仿佛置身在一座知识的殿堂。

操场上已经有很多学生在进行体育锻炼。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们。容闳感到十分不自在,尤其是很多人都对他的衣着和头发指指点点。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学生竟然吃吃地笑了。容闳转过头去,被她的美丽所吸引。她的朋友丹尼尔阻止她。丹尼尔生气地说:“米奇儿,别笑。你怎么能这样笑人?”

米奇儿笑得更厉害。她站起来,向容闳说:“朋友,我会来和你说话的。”

黄胜和黄宽相互作了个鬼脸。丹尼尔用眼睛狠狠地盯了容闳一眼。黄宽见到丹尼尔这样的表情,说: “ 这个人怎么这样无礼。”

容闳笑笑。容闳他们在操场上呆了一会,学校的上课铃响了。大家都拿着课程表去到教室上课。 容闳和黄宽黄胜去物理教室, 教室前那个金发碧眼叫米奇儿的女孩拦住了他们。这时其他美国孩子也围了过来。米奇儿对容闳说:“我很抱歉。刚才我没有和你说话。可是我是你们的引路人。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对我说,好吗?”

容闳没说话, 他们三个人看上去都很害羞。 这是第一次他们听到麻州的高中生说英语。米奇儿说的又含糊又快。容闳一下子没有全听懂。米奇儿见容闳没有反应,慢慢地说:“你从哪儿来到这里呀,你能说英语吗?”

容闳显然对这个问话很不高兴, 但是他没有表示什么。黄胜要上前答话, 被容闳止住。他们来到坐位上。那个叫丹尼尔的学生走过来, 一把拉过米奇儿。米奇儿不肯听他的话。丹尼尔很生气, 一回头走了。米奇儿也跟了过去。米奇儿想和丹尼尔解释: “ 丹尼儿, 你为什么生气?”

丹尼尔不好气地说:  “你跟那些哑巴有什么要说话的.”

米奇儿听了,很不理解: “丹尼尔, 他们不是哑巴。我和他们讲话的时候,  他们眼睛一眨一眨的,  他们听懂我的话。”

丹尼尔颇为嫉妒地说:  “他们就是会说话, 我也不让你和他们说话。”

米奇儿奇怪地说: “为什么? ”

丹尼尔不满地说: “ 我不想看到你和他们说话。”

米奇儿骂了丹尼尔一句不开化就走到教室的一边,和她的朋友说话去了。丹尼尔走到教室的另一边, 几个孩子在谈论容闳他们。丹尼尔自大地说: “学校 来了几个白痴,一句话都不会讲,他们是哑巴。他们的打扮滑稽极了,后面都梳辫子,头上头看着一定小小的滑溜溜的小帽子。滑稽极了。”

有一个叫科特勒学生听说过中国,因为他选修过亚洲历史,他说:“丹尼尔,他们是从旧金山来的吧。听说那里来了很多中国人在建铁路。你知道吗,他们那顶小小滑稽的帽子下面,脑袋还是很聪明的。”

丹尼尔说:“我不信。他们看上去的确想白痴。”

吉米对卡特勒说:“我敢和你打赌,他们不会说英语,会说英语;他们来自旧金山。我们只押一种,一个人对,钱归他,两个人对,钱对分。”

吉米从口袋掏出一美金。其他三个人也掏出三块。

吉米: “我押他们不会英语。”

马特: “我押来自旧金山。”

卡特勒: “我来押他们会将英语。”

丹尼尔: “我也押他们是哑巴。”

对面的同学听说这四个人在赌博,都来看热闹。米奇儿气愤地说: “丹尼尔, 你们不能这样赌! 你们怎么能赌别人的能力和居住地? 那是变相的瞧不起人. 那叫歧视! 卡特勒, 你也和他们掺和。”

吉米反驳说:  “米奇儿, 别给我们戴高帽子。丹尼尔可是你的亲爱的, 他没有歧视你呀! ”

米奇儿气急败坏地说: “丹尼尔, 快收起你的赌诺, 你会输的。你一定会输的。”

丹尼尔: “你怎么知道我会输, 你是替谁说话呢? ”

吉米笑笑: “丹尼尔,被你的女朋友缠上了,  唉, 有女朋友了说话办事都没有男人味了。”

丹尼尔打了吉米一拳:“去你的, 吉米, 我是那种人吗?  押。”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来。米奇儿见丹尼尔不听她的劝告, 生气地跑开了。大家笑起来。容闳知道他们在打赌。黄宽十分生气, 想站起来和他们论理, 打赌打到他们头上了。容闳一把拉住他。容闳悄悄地说:“不要生气, 往后看就对了。”

上课了, 大家都坐到坐位上去了。物理老师丽贝卡-布朗进入教室。她看上去很严厉。很多同学都怕她。她在教室的讲台上一站,大家很快静了下来。丽贝卡对大家说:“同学们,你们的概念背得怎么样了?今天我要你们上讲台背概念。”

课堂鸦雀无声,同学们都不敢去背。丽贝卡看了看大家,慢慢的走到容闳面前,黄宽和黄胜紧张的看着容闳,容闳站起来走向讲台。同学们都长大嘴竖起耳朵听。他们要看看丹尼尔和马特的赌博谁胜谁负。丹尼尔显出一副不肖样子。而米奇儿也好奇地睁大眼睛。容闳有点紧张,他定了定神,开始很熟练地背概念。背完,教室里鸦雀无声,静的可怕。没想到容闳一口流利的马州英语,使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容闳有些不知所措。马特看看丹尼尔,  十分得意, 看来他可以赢这一个美金了。马特在丹尼尔的耳边说:“ 如果你能背, 这一美金就算是你的了。”

丹尼尔被马特说得失去了面子,便站起来,男子汉似的上台去背诵。可是背到一半,已经上句不接下句了。丽贝卡老师和蔼地说:“丹尼尔,你应该回家再练练,明天再背,好吗?”

丹尼尔回到座位,米奇儿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算了吧你,别和人家中国人争高低了。丹尼尔输了钱, 生气了。

下课的时候, 米奇儿来到容闳身边。米奇儿好奇地问:“闳,你到底从哪里来? ”

容闳面对她,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从中国来的。到这里读书来。”

米奇儿惊奇得张大嘴:“啊,中国也说我们马州话吗?”

米奇儿单纯得使人可爱。容闳笑了,说:“是的,中国有马州的老师。”

米奇儿好奇地问:“谁?”

容闳回答:“是布朗先生。”

上课铃响了,大家进教室继续上课。

米奇儿和丹尼尔分别骑着马回家。在马上, 他们俩谈论今天的事。

丹尼尔说:“米奇儿,你以后能不能少为中国人说话?”

米奇儿不耐烦地说:“丹尼尔,你很小心眼,是不是?”

丹尼尔提高声音说话:“米奇儿,你怎么不为我说话呢?我们是好朋友哇!”

米奇儿说:“你如果像他们那样成熟,我也会为你说话的。”米奇儿说着,驾了一声,曼恩马奔向远处。米奇儿高声喊:“丹尼儿,如果你中国小子一样成熟,我会爱你的!”

丹尼尔一听,气愤地策马飞奔回家了。

又是一天,教室里上的是辩论课,  校长哈蒙德亲自上课。校长开场:“同学们, 现在南方还实行奴隶制。我们今天对它进行辩论。辩论队分为两组,一组正面论点,南方的奴隶制度应该立即废止,丹尼尔是这个组的组长;另一组持反面意见,,反面意见的这个组的带头人物是米奇儿。大家各抒己见, 随意发挥。他们的议题是南方的黑奴制度应不应该再继续下去。同学们都各自到自己论点的小组去。像往常辩论课一样,课堂讨论十分热烈。教室里,丹尼尔提出用当时的Protestants的观点,说蓄奴制应该被废止。丹尼尔要大家每个人写下十条意见,进行对照,综合相同的理由,讨论不同的理由,这样,拿出去和对手辩论更有说服力。

另一方以卡特勒为组长,他们小组讨论也十分热烈。很显然,他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这是容闳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班级辩论,他奇怪起来,老师怎么知道哪一个学生恨奴隶制哪一个学生赞成奴隶制呢?

经过二十分钟的讨论,大家都说准备好了。辩论就开始了。首先,老师让辩论双方安排了位置,看起来双方都弓张弩拔,蓄势待发。老师让丹尼尔陈述三分钟,容闳看到丹尼尔今天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中等身材的丹尼尔,白皙的脸在黑西装的映衬下显得十分英俊,他侃侃而谈,神态那么自如,使容闳陶醉。相比之下,自己的长袍马褂显得臃肿笨拙,瓜皮帽简直像小丑。他小声地对黄胜黄宽说:“明天我们一定穿西装来读书。”

黄胜说:“我们只有一套西装啊!穿旧了怎么办啊?”

容闳说:“你看人家丹尼尔多潇洒。要么我们去做工,赚钱去买啊!”

校长见有人说空话,便拿看了容闳一眼,容闳便不吱声了。

轮到卡特勒进行演讲。瘦高个子卡特勒,一套西装也把他打扮的像个绅士,风度翩翩。对于合理的蓄奴,他的论点更有说服力,他的理由也十分充足。他用观点说明蓄奴制在美国社会的重要性。当容闳听到他的论点时, 他十分气愤。他觉得卡特勒是个十足的恶魔。

接着辩论开始,双方争辩的十分激烈。当米奇儿为她的论点做辩护时,容闳对米奇儿一组已经是义愤填膺。他不管米奇儿还在演讲,蓦地站起来,在课堂里叫起来:“米奇儿,你这么能为奴隶主说话呢?我非常气愤。你是不是真的赞成蓄奴制。你还有没有人性。”

校长先是一惊,看到容闳这么认真的样子,笑起来 :“我们的辩论十分成功,尤其是反论。容闳同学不熟悉我们辩论的规则和目的。可他的反应说明我们的辩论很精彩。”

容闳还是没有了解校长的意思,对他的愤怒怎么能反而说辩论精彩呢。米奇儿的言论使人憎恨才对啊。 校长终于知道容闳还没有了解课堂辩论的形式和意义。校长解释:“容闳,辩论就是各方用被配的议题用各种理由来战胜对方,辩论双方的观点并不代表个人的观点,只是用辩论题作为辩论的观点。刚在你责备米奇儿是辩论的效应,这就是我们需要的效应。”

容闳还是没有理解校长的话:“哈蒙德先生,你是不是也为这些欺压奴役残害黑人奴隶的奴隶主们叫好。”

校长说:“容闳,我们进行的是一场辩论,是模拟的,而不是我们真实的想法。”

容闳还是嘟嘟哝哝地说:“大家怎么会这样说话。”同学们都笑了。

放学回到家, 容闳打扫完布朗大娘的院子,进屋,黄宽和黄声正在屋里商量事儿。容闳只听黄胜在说:“我们所带的钱不多了,我们的助学金还没有下来。你说我们该商量怎么办?”

黄宽担心地说:“阿胜,我们能待多久就多久,要不然我们就回去。”

黄胜也担心了,说:“回去,回哪里?中国?我们还没有拿到文凭呢! ”

容闳听到他们的话。他进屋。容闳也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说:“阿胜,阿宽,你们能不能听听我的想法。我没有读完书之前不想回中国。我一定要拿个文凭回国。”

黄宽说:“那么你说我们怎么办。”

容闳想了想,说:“我在外面的小报上看见,在不远的一个农场,在招临时工养马养牛。我们三个人周末去干活,每人能赚三美金。而每星期的食宿费只要一美金一夸特就够了。我们在周末就赚够了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你们感到怎么样?”

黄宽雀跃起来:“好呀,我们什么地方去报名?”

容闳说:“报名单我已经撕了回来。另外家里的事,我们不能让大娘为我们操心,劈柴烧炭的活。三人分着将这些事做了。好吗?”

黄胜黄宽异口同声地说:“好。”

 

几天的卖艺,就是望月这姑娘也累坏了,别说上了年纪的洪福师父。洪福在旅店的大背椅上斜躺着,望月为他捶背。洪福闭着眼睛对望月说:“月儿,师父的身体慢慢不行了。师父想你还是去找洪仁玕, 他现在在清远, 他在私塾教书, 你可以到他那里去读书。”

望月说:“师父,要找洪仁干, 也要等到我报了仇以后再去。我一定要带你一起去的。我不想抛下你。我要为你养老。”

洪福认为现在这个样子, 单枪匹马去报仇已经很困难了, 如果要报仇, 也一定要找到仁玕这个小伙子。他嫉恶如仇,  一定会帮望月报仇的,  他已经看出来于是他说:“望月,你去找他,你一定会和他走在一起的。你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啊。”

望月望着师傅说:  “师父,  我知道你为我好,  我会珍惜的, 一定要杀了这个狗县令,  为我为我爹,为你报仇。但是你一定要保重身体。我们一起去找洪仁玕,好吗?”

洪福没说话,他闭着眼睛在想,望月对他越好,他心里越内疚。这褚老三托付他将望月抚养成人,没有要望月为他自己养老。 望月自己将最大的压力压在她自己身上,要为爹,养爹和他洪福报仇。如果他再成为她的累赘,那么,他就会拖累她,一切计划都会化为尘土。找洪仁玕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但是现在要望月自己走,望月断然不肯,他一定要想出一个办法来,要望月离开这里,去投洪仁玕。而且,洪福清楚地感受到现在还在王县令管辖的地方,还是在虎穴里。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被恶县令的人发现,遭祸。望月应该速速离开此地。

果然不出洪福师父所料,王县令的暗探线人已经发现了洪福和望月。他们将师徒的行踪报告了何师爷。何师爷听到这个消息,要手下不要惊动他们,自己急急来到王府。

何师爷风风火火地进入王府。王县令从房里出来,见何师爷如此火急火燎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县令让何师爷坐定,要丫鬟上茶。王县令说:“多日不见,你一定有些消息了。”

何师爷也没有心思品茶了,说:“我的确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要不能把你急成这个样子吗?你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什么秘密?”

“根据探子来报,通缉已久的洪福和那个断头褚秀才的养女在本县出现。”

王县令的脸色骤变,吓出一身汗。他几次尝到过洪福的厉害。还有这个丫头,几乎命都丧在她的手里。王县令惊恐地说:“他,他们一定是找我报仇的。”

何师爷却平静地说:“大人不必发愁, 这洪福已是今非昔比, 他已老态龙钟, 而且嗜酒如命,已经没有什么当年的功力了。这小丫头到有几分姿色和武功,但是她毕竟是女流之辈,不足为虑。老爷你只要再通缉,你的心腹之患便能消除。”

王县令听了,两眉挤聚,奸笑一下,想,这洪福已经到了嗜老之年,恐怕活不了多少年了。且这个鸦片鬼女儿也想报仇想疯了,一定会到府上在来索命,这次如果他们胆敢这样做,定叫他们有来无回。王县令大叫:“来人,立刻再给我通缉奸贼洪福和那个妖女。”

何师爷听了暗喜,现在这个王老头又把杀身之祸招到自己身上了。王县令转身对何师爷说:“你就准备暗器和壮丁吧。”

 

望月和洪福流落到一个城前,在小镇城门边见很多百姓围着一张告示, 他们挤进去看,洪福猛然看到他和望月的画像。他们俩又被县官通缉。城门前那些清军士兵正在盘问每一个人。 洪福对望月悄悄说:“ 看来到这个城里是不可能去了。”他们只得回头。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站住!”

洪福回头看,原来是你! 望月见到马辰,就像见到久别的亲人:“马辰叔,这么多年你都去了哪里了?”

马辰回头看看通缉令,说:“小丫头这么大了,洪福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横山旅店吧。”

他们一行来到横山旅店的房间内。多年没见,互相寒暄一阵。马辰告知洪福,王知县现在又升官了。他现在已经是朝廷五品官员了。比以前更加飞横拔扈了。

望月问:“这仇人王县令现在住在哪里?”

马辰说:“王县令就住在这个镇子上。望月,你不好轻举妄动。这王县令的宅子戒备森严,他雇了好多武林高手护宅。” 望月说记住了。

 

下课了, 容闳和黄胜黄宽沿着小镇街上走着回家,在小镇的政府法庭门口围着一大群人, 容闳他们惊奇地发现两个粗壮的白人男子手里拿着枪牵着两个黑人在法庭门口。容闳走近一看, 这两个黑人是一男一女,,原来是黑奴夫妻, 他们从南方是逃出来的黑奴,一个粗矮的白人不断用枪托敲打这个黑男子,这个黑奴已经遍体鳞伤,他已经站不住了,奄奄一息,一屁股倒下在地上。粗矮白人一把捋起黑奴的耳朵,黑奴痛的呲牙咧嘴,坐在地上。这对黑人夫妻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围观的人们, 希望有人出来救他们。

容闳走近, 他仔细读着挂在黑男人胸前的牌子。原来上写的是他们的名字和卖多少钱。如果五天之内没人买这两个黑奴,他们就把这两个黑奴杀了。

黄胜胆怯地拉了拉容闳衣袖,说:“容闳我们赶快走吧。要不你又会惹出什么事来。”

黄宽拉拉容闳的衣角, 要他和他们一起回家去。容闳呆呆的站在那里,脑子里闪现南屏街角的一幕:望月的爸爸为了卖望月换鸦片的情景。 那时望月的胸前也有一块牌子……容闳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对黄胜黄宽说:“你们先回去干活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们两个见容闳不走,生怕容闳出事,也就待了下来。

丹尼尔也看到了小法庭前面的黑人,受了这么些年的教育,辩论,人与人之间应该平等在他的脑子里扎了根。在学校,在家里,在街头,在朋友中,他听够了多少关于给人被杀戮,折磨,奴役的真人真事,他觉得政府的黑人制度十分可恶,他真想将这些事绝灭,让天下所有的人都平等。现在他看到这一幕,怒火中烧。但是他觉得这两个强悍的南方奴隶主手中有抢,这些恶魔是不会听基督的规劝的。现在再也不是学生的课堂辩论,现在是真枪实弹的较量。他迅速地跑回家,从家里的墙上取下他的猎枪, 扣上子弹迅跑出来,到马厩,拉出他的心爱的大白马。他爸爸从另一屋跑出来对他大喊:

“你这小子! 拿着枪去什么地方杀人?  ”

丹尼尔没有理睬他爸爸的喊叫,跨上马,  一溜烟跑向小镇法庭跑去,气得他父亲在后面大声叫:“丹尼尔,你停住, 丹尼尔,你停住! ” 可是丹尼尔早就没了影踪。

小镇法庭门口聚集着不少的人。大家都在议论着,等着一场杀戮。

容闳上前:“两位先生,他们是人啊!您们为什么像牲口一样绑他们啊?能不能把他们放了?”

那个粗犷的满脸胡子的矮个子一脸杀气地说:“哈,你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像你这么一个种类的人,难道上帝又生产了什么亚人?”

容闳不理睬他说什么,只管对他们说: “你们把他们给放了!”

“放了,行,我们现在卖人,你给钱,我给奴隶,行吗?小兄弟?来,给钱!”高个的南方人狞笑着说。

“人不是商品,乡亲们,人不是商品,怎么可以随意买卖呢?你们放了他们!” 容闳不依不饶地说。

这两个南方人生气了,用枪顶着容闳的脑袋,说:“那么,小兄弟,你是想来吃一口黑了?你有这个胆量吗?来试一试!” 说着,用枪使劲敲着容闳的头,血从容闳的脸上留下来。容闳站在那里没有动,他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说:你敢杀我吗? ” 也没有等他们说话,容闳转向大伙:“女士们先生们, 我来自中国,在我们中国,有人为了抽鸦片也卖人。我小时候的好朋友望月就是被他爸爸卖了的。我到美国来是因为我的布朗老师告诉我,美国是民主自由的天堂。 我追求民主自由。可是现在, 这两个奴隶主却践踏民主平等自由的精神。 他们肆意折磨人, 用皮带抽人。你们看,  这两个黑人兄弟姐妹被他们折磨得不成样子。我说两句公道话,  他们还要杀死我。这还有天理吗? 他们竟敢在堂堂法庭外面干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人们哗然:  “你们不应该这样做!  放了他们……”

奴隶主好像演讲一样地说: “诸位,我打我的奴隶, 他不舒服了? 那他就用钱赎他们。我打,  我喜欢, 我出钱。 我将他打死了, 我的钱也花完了。我愿意。”

说着, 又撩起鞭子打在黑人身上。 容闳上去, 一把夺下他的鞭子。

奴隶主气得发抖。容闳愤怒地说:“难道这就是这里的民主,自由吗?难道这就是这里的王法吗? ”

奴隶主气得脸上铁青。他们一把抓过容闳,用枪顶住脑袋, 准备射杀容闳。这时,丹尼尔从街道不远处骑着白马或过来,他看到这个奴隶主用枪顶住容闳的脑袋 ,便立即向空中开了两枪。枪声震动了奴隶主, 说时迟那时快, 尼尔早就用枪顶住奴隶主的脑袋。丹尼尔大声吼道: “ 你如果有种勾动扳机,我就崩了你”。

奴隶主斜眼看看马上的丹尼尔。奴隶主说: “ 好, 有种!  ”

他们收起枪。这时, 人群中有人喊警察来了...... 奴隶主牵着黑奴离开, 一男一女黑奴跟着马后面一瘸一拐地被奴隶主牵走了。容闳看到奴隶主离开, 转向丹尼尔。想不到丹尼尔会紧要关头救他,十分感激地说:  “谢谢你, 丹尼尔。”

丹尼尔却淡淡地说:“ 你用不着谢我,  我是为了解救黑奴而来,不是为了解救你而来。”

黄宽抓住丹尼尔的衣服。黄宽气愤地说: “丹尼尔, 你救了容闳, 我们都很感激, 容闳也说了谢谢你, 给你面子你还不要, 你怎么这样不讲道理。你还是人吗? ”

丹尼尔说: “ 你不要插嘴,这不关你的事。”

黄宽很讲义气地说: “ 我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别不知好歹。我们是看在你救了容闳份上才谢你的。你不要太得意了。”

容闳对黄宽说:  “我们走吧!  ”

黄宽对着丹尼尔咬咬牙,  很不情愿地跟着容闳走了。

 

教室内,布朗老师讲为什么在这个自由社会还有象中国的鸦片年代那样有这样悲惨的奴隶。政府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容闳担心这两个黑奴, 不知他们会怎样.。布朗将美国政府对黑奴的政策和法律给容闳讲解。容闳大为不解。不断地问些尖锐的问题。布朗总是耐心地回答。这使容闳进一步了解美国的社会。

经过面试,容闳被雷诺农场录用养马。农场主雷诺先生牵头高大的深红骏马出来,备好鞍,让容闳骑。容闳不敢接近那匹马。雷诺将马牵到容闳的前面,要容闳伸出手去碰一下马头,容闳吓得缩回手。这时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容闳听着这笑声很熟。原来是天使般的米奇儿。米奇儿对着爸爸说:“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的同学。”

雷诺豪爽地大笑,他看上去简直象圣经里的大卫,怪不得有这么个天使女儿。

雷诺说:“亲爱的,你教他怎么骑马吧。你先骑着让他看看。”

米奇儿高兴,一纵身飞上马,马象离了弦的箭,一溜烟上绿色的山坡消失了。

小山坡上,丹尼尔牵着马从树林侧过来,看到米奇儿骑马飞也似的向山坡的另一面跑去, 他刚要策马去追, 猛然看到容闳站在雷诺的马厩前看着米奇儿的马。他只好拉回缰绳, 下马躲在隐蔽处。

山坡上,容闳看着米奇儿矫健的身影,就像画中一样。容闳不禁喊了出来: “雷诺先生,你女儿太美了。”

雷诺骄傲地说: “ 我女儿从小就爱马,骑马,你好好向她学吧,马就象人一样,你对它好,它会十倍回报你。”

容闳惊奇。一会儿,天使回来,她颈上的丝巾随风飞舞,她像刚从天山云彩里下来。棕红马乖乖停在容闳跟前。太美丽了,容闳不敢正眼看她。米奇儿认真地说:“容闳,来你试试,别怕,我要漫恩好好驮你。不过,你要帮我学英语。”

容闳奇怪了:“学英语?我能帮你学英语吗?”

米奇儿认真地说:“我的英语很差,丹尼尔也帮不了我。只有你能帮我,怎么样?拉勾。”

容闳下意识地伸出手和她纤纤的小指拉勾。那种甜甜软软的感觉流遍全省。                                                                                                              

丹尼尔在远处看到米奇儿和容闳亲热地拉勾,  气得捏紧拳头。 他要马坐下, 自己的拳头敲打着泥土。

米奇儿在漫恩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漫恩象似懂了她的话。 米奇儿要容闳骑上去,容闳怎么也骑不上去。米奇儿急了,要漫恩躺下让容闳骑。这下容闳觉得太丢人了。他一纵身,骑了上去。米奇儿为他拍手。漫恩好像懂米奇儿跟它吩咐过的话,开始走得慢慢的,逐步加快了步子。容闳觉得自己高大起来,不知不觉漫恩跑上了山坡,容闳按米奇儿的吩咐,拉了拉缰绳,漫恩停了下来,往回走,容闳轻轻夹了夹腿,漫恩又跑了起来。眼看就到了马场。小山坡上,丹尼尔看到捉弄容闳的机会来了。他立即翻身上马。他的马象出弦的箭, 疾速向容闳的马跑去。曼恩眼前出现了另一匹骏马,飞驰而过, 振奋起来,提蹄就飞跑。容闳防不及,从马上摔下来。米奇儿一下就知道是丹尼尔作弄容闳,便大声谴责丹尼尔:“丹尼尔! 你怎么这样恶作剧! 我不理你了!”

丹尼尔在远处喊:“米奇儿,我爱你,你早已不理我了。”

米奇儿一边责备漫恩,一边扶起容闳。米奇儿轻描淡写地说:“大老爷们摔一下没事。别去理丹尼尔,他是个坏小子,我饶不了他。”

 

 

 

 

第十三章

 

 

 

 

 

秋天的夜空,透明得象玻璃,遥远的天际,闪烁着点点星星。月亮把小路照得幽幽亮亮。月光下,丹尼尔骑着马带路,后面跟着一个骑马的医生。一路上,他们没有说话,生怕暴露他们自己。

不久,丹尼尔看到前方隐隐显现出教堂的轮廓,教堂的十字架高高地耸立在明月之下,显得格外庄严和神圣。丹尼尔兴奋地轻轻说:“医生,我们快倒了。前面的教堂就是。”

医生惊奇地说:“丹尼尔,这条小路我以前没有走过,这样快就到了。太好了,驾!”

丹尼尔也驾的一声,他们策马飞跑,很快就在教堂前停下来。约翰牧师迎了出来。他和医生打了招呼。约翰牧师也很惊奇地说:“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医生赞许地说:“这不是你这个得力的助手丹尼尔带的路。他的这条捷径我从没有走过。”

约翰牧师不无骄傲地说:“他是一只野狼。”

医生加了一句:“不,他是一条战斗狼狗。”说着,医生和丹尼尔进门,约翰朝外面看了看。见没人,也进入浸礼会教堂。

从外面看,浸礼会教堂十分安静地耸立在山坡上。但是当他们进入教堂大厅的时候,里面传来各种声音。那些声音是医院里特有的医生和护士的声音。原来这个浸礼会教堂住着一些从南方逃来的黑人。其中一个生命危垂,一个护士在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医生放下急救盒立即开始投入工作。丹尼尔的爸爸吉诺抬头见到儿子这样快接来医生,心里十分高兴:“儿子,好样的。有了医生,这个黑人有救了。你见到海顿律师了吗?”

丹尼尔点点头:“我见到他了,他要你们赶快把这些黑奴逃犯送过去。他跟我说,如果迟了就回赶不上这一趟。”

吉诺看到丹尼尔十分疲倦的样子,心疼地说:“儿子,你快去睡觉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这时,牧师走过来,用责备的口气对吉诺说:“吉诺,你不该要丹尼尔去接医生的,你已经影响了他的学习。”

吉诺看了牧师一眼,轻松地回答:“丹尼尔已经成熟,这是他自己的决定。牧师,刀不用要生锈,人不锻炼不会成熟。让丹尼尔多担当一些责任,他会变得更加勇敢的。”

他们俩送丹尼尔到教堂门口,天空的那轮明月似乎没有退去,她像一盏大灯笼沐浴着教堂,树林和山坡。丹尼尔牵上马。在教堂门口,蜿蜒的山路像一条弯曲的巨蟒,伸向山脚,夜很深,周围很静,只有几声神秘的山鸡咕咕的叫。丹尼尔骑上马,对父亲和约翰说再见。牧师叮咛说:“丹尼尔,路上小心。”

丹尼尔应了一声,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丹尼尔还是准时去上学。教室内,校长哈蒙德正在讲解沙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哈蒙德:This is Shakespeare’s number 18th sonnet. This sonnet was written:(这是莎士比亚第一首十四行诗,这首诗是关于把一个心爱的少女比做夏天。全诗是这样的)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Sometime too hot the eye of heaven shines,
And often is his gold complexion dimm'd;
And every fair from fair sometime declines,
By chance or nature's changing course untrimm'd;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Nor lose possession of that fair thou owest;
Nor shall Death brag thou wander'st in his shade,
When in eternal lines to time thou growest: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

 

(我把你比作夏天?

你更可爱更温柔。

狂风吹曳五月的娇蕾,

夏日的时光短短一现,

天空的烈日有时太炙热,

金色的苍穹常常失色,

千芬万芳不时凋谢;

偶尔时日更替暴露无遗,

然而你永恒的夏日不会褪色,

你拥有的美貌不会失去,

死神难裹你的美貌,

当你融化在永恒的诗句中,

只要人能呼吸目能视

只要这首诗在,你的生命永恒。)

 

容闳听得津津有味,全神贯注。离容闳的几个桌子的米奇儿用手托着脑袋,显得无精打采,显然她没有听懂莎翁的诗歌。丹尼尔伏在桌上竟然睡着了。

哈蒙德校长看到这个情景,生气极了。他走向丹尼尔,在他的桌子上重重地敲了几下,大家都吓着了。

哈蒙德校长加大嗓门喊:“丹尼尔,你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对这门课不感兴趣?”

丹尼尔被校长敲桌子惊醒,蓦地抬起头来。他急急巴巴地说:“不是。先生。您讲得很精彩。我很喜欢听。我耳朵在听呀。可是真的,我的五官不是任何时候都听我的。”

哈蒙德听到丹尼尔这种故意俏皮的解释更加生气:“那你是故意在我的课上睡觉?”

丹尼尔睡意朦胧地说:“不……不是……”

丹尼尔抬头疲倦地看看校长,又将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昏昏欲睡了过去。

哈蒙德校长见丹尼尔这样,猜测丹尼尔一定生了什么病,又问:“丹尼尔,你是不是病了。”

丹尼尔没有吱声,脑袋还是枕在手臂上。哈蒙德校长问不出什么事,显得十分担心。校长自言自语地说:“丹尼尔,你是得了昏睡症吧!。这很危险。你站起来。看看你还睡吗?”

一个同学将丹尼尔拉起来,让他站着。丹尼尔一屁股坐在地上,又闭起眼睛。

哈蒙德校长说:“不好啦!丹尼尔一定是得了怪病。丹尼尔,我派人把你送回家好不好?”

丹尼尔听得真切。这下弄假成真了。他想,校长真的把他当成病人了。可是自己并没有生病,只是很累,听到哈蒙德校长将起莎士比亚来滔滔不绝,声音十分催眠,是丹尼尔困得睁不开眼。

丹尼尔说:“校长,我的头很痛,眼睛张不开。我很喜欢听您讲课的,真的。我没有睡着,我耳朵在听您的课。”

哈蒙德校长觉得丹尼尔为他的行为狡辩,心里有些反感,便说:“那好吧!下课去惩罚室。”

米奇儿着急地看着丹尼尔,希望他能认真听讲。听了丹尼尔的解释,米奇儿很失望。米奇儿听不懂这十四行诗,可是这个丹尼尔也听不懂诗歌。她连问都没有地方问。米奇儿对哈蒙德校长说:“哈蒙德先生,丹尼尔病了,他能带病来坚持上课,是对你的尊重啊!您还要惩罚他,您能不能在考虑一下,能撤销这个处分吗?”

哈蒙德校长说:“米奇儿,我不是处分他在课堂里睡觉的事,我惩罚他刚在说话的态度,你没听到他说话多么的散漫。多么的不懂尊重老师!”

刚在容闳听哈蒙德讲课听到津津有味,入迷沙士比亚的作品,现在一下子将注意力都给了这个瞌睡虫丹尼尔,多么的不公平啊!因此容闳就提醒哈蒙德校长: “校长,你能再解释一下这首诗的诗韵吗?您对我们朗读有什么要求?”

哈蒙德校长回过神来,把丹尼尔放在一边,继续解释莎士比亚的诗:“这韵节是这样的……” 末了,他要求大家下节课背出来。米奇儿听了,伸了伸舌头,自言自语地说: “这怎么可能背出来呢?”

同学们都不满地看了看容闳,仿佛大家都在责备他不该对诗歌显出这样的好奇来。可是容闳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他还在聚精会神地整理他的笔记。

算起来该是中国的农历八月十五了。中国人现在该喝桂花酒的时候了。容闳的宿舍后面山脚边,半夜的月亮十分圆,容闳沐浴在巨大的月光中,就像一个中国的学生,来回徒步,口里念念有词。 容闳是在背莎士比亚的诗。背了一会, 容闳呆呆地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月光撒在容闳的身上。他陷入沉思,他的思绪竟然奔向遥远的中国广东。

 

正在这个时候,广东的一个小镇的街上 ,望月和洪福师傅正在表演传统节目扔飞镖。望月早就胸有成竹地站在那里,等着洪福师父将飞镖射过自己的头顶。 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洪福师父的手抖得厉害。 观众们在高声喝彩。飞镖捏在洪福的手里。他的手在颤抖。他这次没有把握了。

望月见师父面色不对,便抱拳对观众说: “对不起,各位,我师傅病了。今天原谅我师傅不能为大家表演飞镖了。望大家原谅了。”

一个地痞大哥跟一个小跟班使了一个颜色,小流氓走上前挑衅:“不是他病了吧,是他吓坏了,怕把你的脑袋给削下来了将来没有人要你做媳妇了,是不是,嘻嘻!”

望月望着这个挑衅的小子,说:“你这位大哥,说话留点面子。你没有看到我师傅脸色苍白,手在发抖吗?你说话怎么能这样伤你姐妹呢?你不怕牙疼呀。”

地痞斜眼看看望月:“啊,发抖,我怎么没有看见他再抖呀!发抖也是功夫嘛!叫发抖功。”

有些不良观众也起哄:“对呀!我们也没有看到他在发抖呀!纯是想骗了钱溜走!”

小流氓更加得意:“你不是来卖艺的吗?怎么不卖了。那你就卖春好了!”

望月气得冒烟:“你住口。大老爷们说话干净些,你就不怕天雷给劈死啊。”

小流氓见望月回骂,就更来劲了:“那你就卖艺呀!诺,我就把一块大洋押上,今天爷非得看他这飞刀不可。”

众人也纷纷扔出铜钱:“卖艺呀……卖艺呀…… 望月含着眼泪,硬是不让往下掉,她清了清心里想哭的嗓子:“师父,这就是我们的同胞,心灵麻木的同胞。你就表演吧!这帮混蛋要看我死。”

洪福心里一紧:“月儿,今天你记得是什么日子吗?”

望月望着师父:“师父,我记得,今天是我秀才爹死的日子。”

洪福说:“月儿,你还是让我去陪你爹吧。来,今天你来射镖,我顶苹果,我就是死了,你也要替你的师父爹拉回面子。”

说着他就走到木柱前,将身体靠在木柱上。“望月,师父已经站好了。你就射鏢吧!”

师傅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望月一点也没有准备,她迟疑,她害怕,她的心在发抖。在她的身边,她已经失去了两个父亲,眼前的师父是这么多年把她带大,陪她成长,教她做人的禁烟英雄,就是她的慈祥的父亲。看到远处的两鬓斑白老人,她的泪水禁不止刷刷地流了下来。“不,师父,!不!你来射镖,我做人桩。师父,你来射镖,我做人桩!”

师父不理睬她,他已经闭上眼睛:“好闺女,你射镖吧,如果把我射死,你就把我埋在你秀才爸的坟边,我们哥俩好说话。来吧,闺女,有你这么孝顺的闺女,我死了也瞑目了。”

望月哭着,她改口喊着:“爹,师父爹,我不射镖,我不让你死!”

观众中有人还在高喊:“快射镖,快射镖!”

这时,这个小流氓走近望月,一把夺过蛇镖:“你不射镖老子来射镖。”

望月见这个家伙动手,一转身,一个扫荡腿,旋风将这个混混击倒在地。这混混脸上火辣辣的,他用手捋了捋鼻子,沾了一手的血。众人大笑起来,他恼羞成怒,爬起来抓起一块青砖,向望月扑来。他眼看就要将砖击向望月的头,被一只有力的手挡了回去。混混抬头:“大哥,是你要我这样做的,不是吗?你怎么不让我揍这个妞呢!”

地痞笑着说:“二狗,你不是这姑娘的对手!如果这姑娘再给一脚,你将来一定会断子绝孙的。”说吧,他顺手一推,二狗踉跄几步,溜到人群后面。

地痞笑着和洪福师父说:“我已经听师傅大名多时,我们就不要为难这个丫头了。射镖是她师傅干的活,在她手里射镖,大家是不是要想她杀死自己的师父啊!大家请回吧!”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人阴阳怪气地叫起来:“那不行,我们都是押了铜钱的。哪有收了钱不表演的。”

地痞要动手,但是那个大汉也不示弱,正在他们要动手时,洪福对望月大叫:“月儿,你还不快射镖。我在江湖这么多年,我们江湖之人永远是说得出做得到。你如果还是我的徒儿,赶快射镖。”

望月站起来,取镖出来,握在手上,她说:“两位,我们表演就是了。请你们推出圈子去吧!”

这两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索然跳出圈。望月擦了擦眼泪,退至线处,众人屏息看着。望月做了一个马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蛇镖射出,蛇镖拖着虹绸尾,飘向洪福师父头上的苹果,洪福还没有看到蛇镖,却已经嚓的一声刺入苹果。而头上的苹果却纹丝没动。众人欢呼起来。纷纷拿出更多的钱。洪福想,这丫头的腕力,气运,精准已经和他不相上下了。他下桩,带镖苹果显示众人。望月收起场子,和师父离开这个地方了。

 

容闳第二天起来,吃过早饭,又重新看了一遍昨天被的莎士比亚的诗,来到学校。今天容闳感到很奇怪,上课铃没有响之前,课堂里只有他一个人,直到上课铃响,同学们才落落续续地进来。容闳悄悄地问米奇儿为什么没有同学。米奇儿告诉他,同学们都在学校的角落里背莎士比亚诗呢。容闳问米奇儿准备好了没有。米奇而笑笑,不说话。一会儿,几个同学小声说:“哈蒙德老师来了。”

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哈蒙德老师进来,看到大家十分严肃的样子,感到十分惊奇。哈蒙德老师问:“你们怎么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作声。既然没有什么异常,哈蒙德老师照常上课。哈蒙德老师要同学们背这首诗。这是,很多同学缩起了头。生怕老师喊道名字。哈蒙德老师想全班扫视了一遍:“丹尼尔,昨天你很瞌睡,今天你好了吗?你先背一下吧。”

丹尼尔不情愿地站起来。全班同学的眼光都聚焦在丹尼尔身上。米奇儿脸上浮起笑容。丹尼尔背了一句,米奇儿悄悄地说对丹尼尔说:“丹尼尔,你真了不起。”

哈蒙德老师见米奇儿说话,便阻止了她。可是丹尼尔就背了一句,就背不下去了。两眼看着天花板发愣。米奇儿着急:“丹尼尔,背呀!你背呀。怎么停止不背了呢?你一定能背出来的。”

丹尼尔看了看米奇儿,翻了翻眼睛,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米奇儿几乎要哭出来。丹尼尔怎么会背了一句就背不来。

这时,哈蒙德老师转头,朝容闳喊:“容闳,你试试,你背吧。 ”容闳结结巴巴地说:“老师我……”

丹尼尔骄傲地说:“我都背不出,他能背吗?他要是背得出,我让他当马骑。”

米奇儿十分担心丹尼尔说这样的大话,以后也许会感到后悔的,她立刻说:“丹尼尔,你怎么这样说话?老师,丹尼尔说的大话不算数!”

丹尼尔见米奇儿这样小看自己,很生气地说:“米奇儿,你怎么老为中国佬说话?你闭嘴!”

米奇儿为丹尼尔说的话害怕,不示弱地说:“丹尼尔,我是怕你输了掉面子。”

丹尼尔还是强壮硬汉:“我们这是在读英语。这么古老的人能读我们的文字吗?”

哈蒙德校长看在眼里,他的确想杀杀丹尼尔的锐气,说:“容闳,来背吧!你大胆地背吧!”

黄胜对于丹尼尔的评论十分不服气,他高声地鼓励容闳说:“容闳,背呀!让这小子开开眼界!省得他以后再说三道四。老是鄙视我们!”

容闳听到黄胜火药味十足的喊话,虽然别人听不懂,但是,他的话不是很友好,于是他转过头去对黄胜说:“住嘴,我们不想和他们比。我们学我们的。”

同学卡特勒见容闳很理性很从容,很是佩服,他说:“容闳上去背吧!”

众人有的出于真诚,有些出于风凉,也七嘴八舌地说:“容闳上去!容闳上去!”

容闳见这么多人怂恿自己,便只好上去了:“好吧!我试试!”容闳充满激情地一口气背诵这首诗,米奇儿眼睛里竟然湿润了。同学们都长大嘴,听完容闳顿挫抑扬地朗诵了莎士比亚的诗。哈蒙德老师站在门边不时地赞赏地点头。

容闳背完诗,从容地走到自己的位。哈蒙德校长借题发挥:“容闳,你在背诗的时候一定看到了什么,对吗?否则你不可能这样入情入境,莎士比亚的诗背得这么生动。你能让我们知道你是怎么练习的?”

容闳也只好腼典地如实回答:“老师,昨天半夜在后山脚下背诗时我看到了诗中的情景,也就不会忘了。”

米奇儿带头为容闳的解释独自拍手,大家都朝米奇儿看。米奇儿难为情地低下头。

下课铃响了。大家都走出去。米奇儿走到容闳旁边。米奇儿好奇地问容闳:“哎,你真的见了这个情景吗?”

丹尼尔从远处很嫉妒地看着米奇儿在问容闳。他只见容闳点点头:“是的,不信你也可以试试。”

放学了,丹尼尔无精打采地走着回家,米奇儿叫住他。米奇儿对他说:“丹尼尔,你怎么了?生病了。”

丹尼尔还为米奇儿为容闳喝彩的事生气。丹尼尔没好气地说:“我没什么,你还是关心那个中国小子吧。”

米奇儿生气了:“丹尼尔,你就是个小鸡肚肠的人。我为容闳拍手怎么了?他的背书方法的确很好。我想你也会这样做。难道就不能为他拍手吗?”

丹尼尔说不出话来:“我……”

米奇儿接着说:“丹尼尔,要是你也把诗文背好,我也会为你鼓的。”

 

望月和师父从小镇出来,走了很长的路没有找到客栈,天已经漆黑了,洪福师父也已经累得走不动了。望月看到前面有一个破庙,她就拉扯着师父进了破庙。

望月说:“师父,看来今晚只好在这里过一个夜了。望月帮师父在破庙内找些干草,把师父安顿了下来。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小庙里十分寒冷。望月生起一堆火,她将要在火上熬粥。火焰照着她的青春的脸,她显得十分疲惫。粥开了,她等了许久,将粥倒在碗中,吹凉,一口一口地喂给洪福师父喝。 喝完,自己在墙角的草铺上睡下,眼睛睁得大大的,她陷入梦乡。突然,她见人影为她引路。她跳起来,佩好刀,带好飞镖出门。她沿着林中小路来到城门口,一踪身跳上城墙,来到王府,王府的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入。来到王贼的卧室,见王贼睡得象头死猪,提刀直插他的心脏。血喷了她一脸。她出来,被门框绊了一脚,惊动了护院兵士,一个清兵的长矛刺向她, 她猛的大叫醒来……

 

米奇儿家的小山坡上,今夜夜色更加迷人。月亮大得像铜锣。温柔的月光照得山坡像白昼一样。半夜,米奇儿起来,穿好衣服,从房间出来,雷诺听到有人开门,他从房间看出去,他看到米奇儿半夜出去。雷诺有点担心,女儿这半夜起来,向外面走去,会是夜游症吗?不会,她没有这样的疾病。她还是会去会什么男朋友呢。也不会是,因为雷诺知道米奇儿和丹尼尔来往很近,而丹尼尔可以随时到他家里来找米奇儿,也用不着这样偷偷摸摸的。雷诺很快套上一条长裤,就走了出来。雷诺叫住米奇儿,米奇儿吓了一大跳。

“米奇儿,这么晚了,你到外面去干什么?”

只见米奇儿拿着书的手往后缩。雷诺看到米奇儿拿着书更加奇怪。他问:“你手里拿着什么?”

米奇儿的回答完全出乎意外:“爸爸,这是书。这是英国文学书。”

雷诺更加奇怪:“你半夜里拿着书去外面读?你总不会到外面的月光下读书吧!”

米奇儿骄傲地说:“老爸,你算是说对了。我去马厩那边山下背沙士比亚诗,能看到诗中的情景就不会忘了。”

雷诺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一定是丹尼尔要想见你吧。”

米奇儿撒娇似地说:“爸爸你说到哪儿去了。丹尼尔是你喜欢的男孩。可是他常常上课睡觉。背书也不好。我怎么能和丹尼尔一起浪费时间呢。”

雷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说:“那……夜深了,你就在家门口读书吧……你上马厩去不安全啊。这么大姑娘了。”

米奇儿说:“好吧,爸爸。” 看着女儿下坡,雷诺不放心,悄悄跟着女儿,见她的确在那里大声读书,就回屋。

第二天,雷诺在家门口干活,见到丹尼尔骑着马过来。丹尼尔充满敬意:“雷诺大叔,米奇儿在哪儿?”

“米奇儿说今天到这个中国小子那里去学习去了。昨天晚上米奇儿象中了邪似的,半夜三更到坡上去背沙士比亚什么的。是哈蒙德老师要你们这样学习的吗?”

丹尼尔听了心里像倒了醋瓶子,浑身酸溜溜的说:“雷诺大叔, 这是容闳的阴谋。容闳在上课的时候,自己背了不算,还鼓动别人去学他的样。米奇儿不会被他的蛊惑成精神颠倒吧。背书怎么能这样背呢?”

雷诺哈哈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倒提醒我小时候我的老师要我背莎士比亚,把我关进黑房子里背。挺有用的。”

丹尼尔以为雷诺一定会生容闳的气,现在听到雷诺大叔的笑声,不解地问:“雷诺大叔,你也向着容闳这小子呢。”

雷诺一本正经地教训说:“你小子也要这样去背才能记住。要不,你学习落下了,米奇儿会生气的,她还想靠你辅导她呢。”

丹尼尔失望地说:“雷诺大叔,连你都向着这个中国小子,再见。”

雷诺还想问丹尼尔什么,只见丹尼尔翻身上吗,驾的一声就消失在草地上。

 

又是一天,上课铃响了,米奇儿走上讲台,她也背得十分优秀。米奇儿的话刚落音,容闳带头为她鼓起掌来。丹尼尔斜眼看了看容闳,显得十分更加不舒服。

接下来,丹尼尔听到校长这样赞扬米奇儿:同学们,米奇儿背得太棒了。她把莎士比亚的诗中的神韵都背出来了。米奇儿看了容闳一眼,说:“老师,我也是在夜空下背的。”

丹尼尔恨不得立即抓住容闳,将他痛打一顿,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哪能这样做?这样做是要被学校开除的。丹尼尔不敢冒次。只好寻找机会。

下课的时候,丹尼尔走过来,故意将容闳的辫子勾在一根柱子上,容闳不注意,一离开位他的辫子扎了他的头。他痛得大叫起来。同学们看见,都哈哈大笑起来,但是他们嘎然止笑。

黄胜知道这是丹尼尔干的,看在眼里,十分生气,走过去推了丹尼尔一把,丹尼尔正要大打出手的时候,容闳将黄胜拉开。容闳对黄胜说:“我们毕业就回中国,和他生什么气呢。”

黄胜气愤得直跺脚,一边狠狠地说:“我就看不惯他们欺负我们。你容闳怎么会没有了船上的勇气呢? 

容闳和黄胜解释道:和船上不同,丹尼尔并没有说过中国人不好的话. 他只是无知。

黄胜气得直跺脚。

米奇尔回家,她以前从来没有受到老师这样的表扬。今天她心里甜滋滋的,一路唱着民歌小调。她一踏进家门雷诺就看出来今天女儿一定有高兴的事了。果不出雷诺预料,女儿一看见他,便说:“爸爸,哈蒙德校长夸我了。说我诗歌背得十分优秀。”

雷诺也为女儿高兴:“是吗?瞧把你高兴得……”

米奇儿信心十足地问:“爸,你说我能上耶鲁大学吗?”

雷诺鼓励她:“能,亲爱的女儿,你一定能。”

米奇儿见爸爸支持她,便来一个提议:“那我得找一个人来提高我得成绩。”

雷诺顺着女儿:“那不是很简单吗?我可以去大学要一个大学生来为你作辅导。让你的成绩上升。”

雷诺在奇怪,平时女儿没有这样的信心,怎么今天像换了个人似的。米奇儿见爸爸同意,便又说:“爸,我想请一个人来做辅导,你不会反对吧!”

雷诺问:“谁?”

米奇儿出其不意地说:“是容闳。是那个中国学生。”

雷诺一惊:“容闳和你一样高的水平,你应该需要一个比你更好水平的人辅导啊。”

米奇儿说:“爸,你不知道,容闳的英语比大学生还要好。我就是要他来辅导我,我的成绩一定会上去的。”

雷诺沉思了一下说:“甜心,你这样做,不是和丹尼尔过不去吗?我知道你很喜欢丹尼尔,他可是不喜欢你和容闳过于接近。“

米奇儿坦然地说:”爸,你说到那里去了。如果丹尼尔连为了学习我和别的男同学接触他也要吃醋,他太没有修养了。我也不想要这个男朋友了。”

雷诺想想女儿说的也对,但是毕竟男孩子们会互相吃醋,互相排挤的。有时候情况比这个更糟,他建议说:“我想这件事你应该跟丹尼尔说,我不反对你找容闳为你辅导。丹尼尔这个家伙有点像我,急了什么事都敢做。”

雷诺大笑,笑得米奇儿不好意思起来。米奇儿急了:“爸,你可不能这样说话。丹尼尔不是这样的人,我了解他。”

雷诺还没有止住他的笑:“那你就试试看。”

米奇儿见爸爸这么不严肃,自己先严肃地说:“爸,容闳已经辅导我几次了。也没有给过他的钱。我们要付他一些钱。”

雷诺这才严肃起来:“好吧。”

 

周末夜晚,布朗大娘带容闳他们上浸礼会教堂。容闳,黄胜,黄宽等在风琴的伴奏下在教堂的舞台上唱圣歌。突然外面响起一阵枪声。教堂内一阵骚动。约翰牧师大声说:“大家不要怕,这是南方白人奴隶主在追赶他们的逃奴。他们在抓奴隶,他们在杀人。上帝总有一天会惩罚这些人。大家为那些黑人祈祷吧……” 说完他带领着大家做祈祷,做完祈祷,容闳看到布朗没有离去。他和约翰牧师在商量着什么,神情十分着急。

从刚才的枪声中,容闳估计发生了什么事。

一会儿,浸礼会教堂外。枪声平静下来,礼拜做好了,人们渐渐散去。夜已经深了,布朗大娘和黄胜黄宽容闳身上走在小道上。布朗大娘对孩子们说:  “孩子们,天很黑,我们跟得紧些,别迷路了。”

黄胜黄宽齐声回答:“知道了,大娘。我们跟着你。容闳,你走得快一点。”

他们消失在黑暗中。在昏暗的路上,容闳停下脚步,向大娘说:“大娘,布朗老师怎么没有和我们一起来?”

布朗大娘说:“他有事,你就别惦念他了。他自己会回来的。”

容闳显得很担心:“大娘,教堂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能在危险中离开布朗老师。我要回去,和布朗老师一起。”

容闳说完,回头往教堂里跑。黄胜和黄宽见容闳跑了,害怕地说:“大娘,容闳不见了。那怎么办呢?我们去找吧!”

布朗大娘平静地说:“孩子们,你们不能去!听话!他一定会到教堂去,他不会迷路。你们可不能去了。要不大家都到不了家。”

容闳来到教堂外,他在一棵大树后面看着发生的事。远处,容闳看到有几个人抬着一副担架。容闳看到这情景,心里十分害怕。担架渐渐走近,从大树前面经过,容闳认出来上面躺着昏迷不醒的丹尼尔。容闳只听到一个抬担架的人说:“这次如果没有丹尼尔,这些黑奴就被抓了。”

另一位抬担架的人附和说:这小子还真是勇敢。胆敢一个人把他们赶走。”

容闳从树后追出去,到了教堂门口。容闳来到丹尼尔的担架前:“丹尼尔, 你怎么了?”

丹尼尔微微睁开眼睛,他看了看容闳,又闭上眼睛。容闳欲想跟进去,却被布朗和约翰阻住。布朗对容闳说:“丹尼尔只是受点轻伤,他马上会好的。”

布朗突然想起容闳应该和大娘一起回去了,他显得很惊奇:“你怎么没有回去!布朗大娘一定急了。”

“老师,我和大娘说了。我到这里来。老师,请你告诉我,丹尼尔为什么受伤呢?”

“容闳,现在没有时间告诉你,回家的时候再告诉你。”

“那好吧!”

布朗处理好丹尼尔的伤情,已经很晚了。他们在回家路上,布朗坚持要送容闳回家。

容闳说:“不,老师,我自己会回去的,我不怕黑。”

布朗命令地说:“这里的路不好走,你跟着我!”

布朗快步向前走,容闳快步跟上。容闳这才记起刚才布朗要告诉容闳的话,容闳问:“老师,您不是说要告诉我丹尼尔为什么会负伤吗?您能现在告诉我吗?”

布朗说:“好,我告诉你,你不知道,丹尼尔一直在冒险救黑奴逃犯。他是一个真正勇敢的小伙子。今天,丹尼尔和教堂的几个人将一些黑奴送到律师那里,途中被奴隶主跟踪,丹尼尔一个人将他们引开,摆脱他们的时候,他受了伤。

容闳被震撼了:”啊,原来是这样,我……”

容闳第一次感到自己渺小,他感到丹尼尔多么的高大。他为自己在课堂里对丹尼尔的感觉感到羞愧。他和丹尼尔比简直无地自容了。容闳自言自语地说:“丹尼尔,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布朗听了,引导容闳:“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应该为正义作牺牲。这才是平凡而伟大的人。伟大的人首先是平凡的,从平凡的事做起。丹尼尔好样的,他已经不知道救过多少被压迫的黑人。你最近看了我的《致富新书》?”

容闳说:“我还在看。这本书讲了一个有抱负的人应该为人类做些什么。老师,我看了会写一些日记给您看的。”

布朗听了感慨地说:“容闳,你以后会知道怎样为你的苦难的同胞做些什么的。” 容闳点点头:“老师,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今天的第一节课又是文学课。丹尼尔脖子挂着吊绷带进教室。校长见丹尼尔胳臂吊着绷带,以为丹尼尔有跟谁打架了,说:丹尼尔,你又做了什么淘气得事,这回把胳臂给扭伤了。你总是改不了你的坏行为。你什么时候能做些好事?”

丹尼尔像往常一样,不作声。默默地坐在他的位子上。容闳听了校长的话,霎时间又一次感到丹尼尔的高大,他没有因为自己的勇敢的行为而炫耀,而是默默地承受着完全不属于他的责备和批评。他的脸上丝毫也没有显出委屈的表情。容闳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保密,都是为了保护那些被奴隶主追杀的黑奴们的安全。容闳觉得校长的话刺伤了丹尼尔,为丹尼尔感到委屈。

容闳忍不住站起来。“校长,丹尼尔是个好学生。我可以保证他是个好学生。他不是和别人打架伤了自己的手臂……”

丹尼尔听到容闳说这些话,察觉到容闳知道一些内情了。他决不能让容闳说出他为什么受伤的事,说出这件事,对那些被救的黑奴多增加了一层危险。他大声说:“闳,你闭嘴,没有你为我说话的份。你坐下! 谁要你为我说话。”

米奇尔见丹尼尔这样对待容闳,很生气。米奇尔对丹尼尔说:“丹尼尔,容闳是为了你好,为你说话。你怎么这样没有礼貌?”

丹尼尔急了: “米奇儿,你吃了什么药?老是为中国人说话。米奇儿,你变了。”

校长连忙阻止他们的争吵。校长要丹尼尔背诗,丹尼尔只能承认他还没有准备好。这一节课,容闳感到不是滋味,但是他在心底里多么佩服这个丹尼尔啊。

 

傍晚,容闳像往常一样,在米奇儿的家马厩里给马喂草料。他走到曼恩马前, 曼恩懂事地看着容闳, 容闳开始和曼恩说话。 容闳说:“你看着我干吗?等我将书读完了,我把你带到中国去,你愿意跟我去吗?我保证每天喂你上等的稻草。你吃过稻草吗?那时我们的米饭,粮…… ”

说到这里,雷诺进来了。他见容闳将马厩打扫得干干净净, 十分高兴。可是雷诺赞扬的不是容闳的工作,而是另外一件事,雷诺说:“容闳,米奇儿现在英语有进步, 多亏了有你帮助。我想谢谢你。”

容闳听了感觉有点奇怪,暗想,我没有帮助米奇儿学过英语,这雷诺怎么会说这些话呢?这一定是米奇儿在他父亲面前说他好话,这样使他能长时间得到这份工。于是他说:“雷诺先生,米奇儿是个很聪明的同学。我想她得到的成绩都靠她自己的勤奋吧。”

雷诺想这个小伙子实在不错,还这么谦虚。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赞许地说:“你这个年轻人很谦虚. 你辅导了米奇儿这么些日子, 你还帮她背诵莎士比亚的诗歌。你还这么谦虚,真的是好年轻人,有出息。”

容闳正要说他没有帮助米奇尔背过莎士比亚,这时,曼恩叫了起来, 容闳转头, 原来是米奇儿进来了。容闳看见米奇儿将一大迭的书捧了过来,对她的父亲说:“爸,容闳就是我的英语辅导者。我向他学了很多东西。我的莎士比亚诗背得棒极了。”

容闳还是一头雾水,刚想张嘴说话,雷恩转过身去时, 米奇儿对容闳眨眨眼。容闳不解,迷惑地看了看米奇儿,意欲还要否定, 米奇儿赶紧说:“容闳,我爸爸是来和你谈报酬的事。”

雷诺附和说:是啊,你这么辛苦地辅导米奇儿, 我总还是要给你一笔钱。你作为米奇儿的英语辅导,她成绩进步这么大,你再继续辅导她吧。”

雷诺离开马厩,容闳和米奇儿相对一笑,坐下来,米奇儿让容闳辅导她的英语语法了。

 

 

 

 

 

 

 

 

 

 

 

 

 

 

 

 

 

 

 

 

 

 

 

 

第十四章

 

 

 

 

人们做完礼拜, 陆陆续续走出教堂,在教堂的草地上大家说着话。牧师正在和布朗大娘菲比谈布朗的身体。

布朗走过来,给牧师使了一个颜色。牧师领会,对布朗大娘说:“菲比,布朗现在身体转好。胃口也很好了。人看起来起色不错。”

布朗大娘一听就知道牧师埋在这一席话之下的意思。布朗大娘明明白白地戳穿牧师的言下之意:“牧师,你可能又在打布朗的主意了吧。”

牧师一听,知道布朗大娘已经识破了他的伎俩,就笑了。“唉,你看,我这个人说话多笨拙,该藏的还是藏不住。是的,布朗先生去日本布道。你应该高兴才是。他是一个伟大的传道者。他会将文明的光照亮世界。”

可是布朗大娘没有随牧师的话说下去,她却婉转地找些理由:“牧师,我家布朗身体不行,人太弱了,今年可能还是别让他去东方传道了。”

牧师见布朗夫人直入主题,只好说:“布朗夫人,如果布朗先生提出来,我们一定会考虑的,您放心吧!” 布朗夫人离开前,再三跟牧师说布朗的身体状况。牧师领会了。

马厩里,米奇儿将她的书包放到凳子上。容闳很奇怪。米奇儿对容闳说:“期末考试就要到了。”

容闳丈两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还用得着告诉我吗?全班同学都知道。米奇儿说:“你真是个木人,我知道全班同学都知道,我又不是傻瓜。”

容闳傻乎乎地说:“那我一定是傻瓜喽!”

米奇儿没有被容闳逗笑。她说:“不,你不傻,只是反应有点迟钝。”

容闳倒是被她的幽默感染,说:“嗨,你怎么能说我脑子反应迟钝呢?”

米奇儿笑着说:“你没有看到我手里拿的厚书吗?”

容闳说:“看到了,你到马厩来读书吗?”

米奇儿说:“是的,这还用问吗?要不,我拿着这么多的书干什么呢?吃饱了撑的啊!”

容闳哦了一声:“原来你把马厩当成了你的学习室了。你常常来这里学习的吗?”

米奇这下可真的服了容闳了。她见容闳还是没有理解,虽然不怀疑容闳的智商,但是,至少怀疑容闳跟女孩子一起时的智商。她不得不大声说:“我到这里来找您辅导的。有辅导员在这里,我还去哪儿找辅导呢?”

容闳还在纳闷,自言自语地说:“她爸爸刚才也说我是米奇儿的辅导员。什么时候我成了她的英语辅导? ”

米奇儿直笑笑:“真是个榆木脑瓜。你早就辅导过我了,你在说月光下背莎士比亚诗歌的时候,已经辅导我了。那时我需要的是朗诵和记忆,现在我需要的是语法,难道你就看着我不及格?”

容闳恍然大悟:“啊,原来你也在帮助我啊!” 他俩开始在马厩里辅导和学习。

丹尼尔家,丹尼尔的伤差不多痊愈了,他在家门口正在给他心爱的马洗刷。父亲吉诺过来,关心地说:“丹尼尔,你的伤没有好,就别干活了。这两天你要把身体养好,等身体恢复了再干。”

“爸,没事,擦破一点皮。很快就会好的。”

丹尼尔母亲从房子里出来。学校里发生的事,她已经有所闻了。她向丹尼尔问道:“儿子,听恩柏说,你在学校里受到校长的批评?连米奇儿都不理你了?”

丹尼尔显得莫可奈何的样子:“妈,那是她的问题。她不了解情况。我以后跟她说明了就好了。”

吉诺插嘴道:“孩子,你还是去米奇儿那里和她去谈谈。不要总产生误会。你还是别告诉她你参加救援黑奴的事,你会把她吓坏的。雷诺这个家伙也不会支持你的救护。”

丹尼尔听爸爸这么一说,想想自己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就答应了:“爸爸,我这就去。”

丹尼尔说着,骑上马,策马朝米奇儿家里飞驰而去。他快到米奇儿的马厩了。他知道米奇儿有个习惯,这个时候她也会在马厩里给自己心爱的曼恩马喂些草料,因此他下马,将马栓在马桩上,然后来到马厩门边,突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他感到特别奇怪。在平时,就是说话,也常常是米奇儿一个人的声音,可是今天这个声音很熟,但声音不大,分辨不出是谁。他便警惕地绕过大门,到马厩的大窗户边上,向里面望去,不望倒不要紧,一往心里扑通一下,沉了下去。他看到米奇儿在马厩的草堆上坐下,她要容闳坐在她旁边。容闳感到很不自在。和米奇儿坐的远远的。

丹尼尔只听米奇儿俏皮地说:“这是我雇你辅导我。我是你的雇主,你现在的时间是我的。”

容闳一听也没错,就顺从地在她旁边坐下。米奇儿学着老师的话说: “那我们上课开始,”

丹尼尔听了这样的对话,心里像倒了一瓶百味罐,百味陈杂,又嫉妒又是难受。嫉妒的是米奇儿竟然和这个中国小子打得这么近乎。难受的是自己的功课没有能使米奇儿像崇拜那个中国小子那样崇拜他。他的学习成绩实在太一般了。容闳的每一句话都强烈地刺痛了他的自尊心。米奇儿竟然听的入神。她很能理解容闳的讲解。不断地点头。时间很快就过去。米奇儿十分守时。看了看时间。她对容闳说:“好了,容闳,时间到了。你再讲下去我就付不起你的工资了。”

容闳听到米奇提到工资,感到又新鲜又不习惯。容闳说:“当真,那就别给我了。给我也不要。就给你辅导了这么一点点,就要拿你的钱,那太不好意思了。我在你们家打工已经感到很不错了。”

米奇儿看着老实巴交的容闳,吃吃地笑了:“那你说要我用什么来还你的人情。”

容闳不解地说:“什么人情,你爸爸给我这个工作,已经很好了。我为他的女儿做些事是应该的。”

米奇儿听了,俏皮地说:”那好吧,你看你那头上的辫子,沾满了马草。我给你弄干净。算是我还你的人情吧!”

容闳一听就红了脸, 哪里有这样还人情的。 他要米奇儿不要提什么人情的事。容闳有意躲闪,红着脸说:“不用,米奇儿,你真的不要帮我弄干净,等下我还要喂别的马呢!”

可是米奇儿却十分大方,命令似的说:“你怕什么,我不会将你吞了的。来,转过身来。”

容闳拗不过她,只得让她将辫子上的草给惮下来。丹尼尔越看越觉得控制不住了。他蓦地从地上站起来,冲进大门。米奇儿看到丹尼尔出其不意地从外而入,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向丹尼尔解释。可是此刻的丹尼尔倒是觉得自己不好意思了。他看上去十分生气。扭头便走。容闳自知丹尼尔看到了米奇儿在为他掸灰尘,丹尼尔一定是误会了。现在的丹尼尔,在容闳看来是形象十分高大。他觉得让丹尼尔这样的误会,一定非可小同,他内疚极了。他见到丹尼尔向外跑去,急忙追了出来:“丹尼尔,丹尼尔!” 容闳追到门口,见丹尼尔远去,只好怏怏地回来。他转向米奇儿,担心地说:“这下丹尼尔可是生气了。”

米奇儿却像没事似的咯咯地笑了:“他生什么气啊?就这么一副德行,还能成为我的男朋友吗?”

容闳不想他心目中有英雄气质的丹尼尔吃醋,他说:“要么我给他解释一下我是受雇为你辅导的。”

米奇儿却不以为然: “我现在还不是他的女朋友,有什么好吃醋的,他有本事学习好,来辅导我啊!他没有这个本事,你有,他还好意思吃醋? 来,容闳,我把你头上剩下的草给清干净。”米奇儿说着继续为容闳清除草。

丹尼儿生气地走到马匹前,解开马缰,准备骑上马。雷诺从家门出来为马匹钉马掌,见丹尼尔解开马缰绳准备离开,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感到很奇怪。

雷诺高声说:“丹尼尔,你怎么这样走了。你怎么了?我有话要和你说。”

丹尼尔头也不回,两腿一夹他的马,一溜烟没有了影踪。雷诺感到很奇怪,便向马厩走去。雷诺到门口,女儿迎了出来。雷诺不解地问女儿:“丹尼尔来了,你们怎么不在一起呢?你知道丹尼尔好像生气地走了。他生气了吗?”

米奇儿回答说:“爸爸,容闳在辅导我语法,他好像吃醋了。所以一醋之下就走了。那你说我怎么办呢?”

雷诺拉过米奇儿,放低声问:“女儿啊!那你就不会要丹尼尔来辅导吗?这样,你们俩不是更有时间在一起了吗?”

米奇儿哼了一声: “爸,上次背莎士比亚的诗,他背了一句就背不出来了。可是人家容闳可是全部一口气背出来了。他上课大瞌睡,挨了老师的批评。被校长批了一顿。他自己不努力学习,当然不顺心。今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来了,话也不说一句就走了。这个人疯了。”

雷诺沉思:“不对,他一定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他对你这么好,你得帮帮他呀!”

米奇儿点点头: “好吧,爸爸。我听你的。”

 

第二天是布朗的语法课,布朗看上去有点异常。他将课桌围成一圈,他将当场考试成绩单发给大家。大家各自看着自己的成绩。突然,米奇儿高兴得发狂地尖叫起来:“Oh, my god. Oh, my god."

同学们见米奇儿冷不丁地跳起来,都害怕她疯了,朝她投去惊奇的目光。米奇儿接下去做出一个更加冷人不解的动作,她走到容闳的边上,捧起容闳的脸,亲了一口。然后米奇儿尖叫起来:“我爸雇他辅导我,我有好成绩了,我有好成绩了。”

大家伙都看得目瞪口呆。米奇儿太激动,回到座位把头埋在双手。大家都被她的举动惊了一下,布朗先生走到她的桌边。布朗先生轻轻地说:“米奇儿,你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能进耶鲁的。大家为米奇儿鼓掌。”

教室里,同学们都鼓起掌来。唯独丹尼尔一个人坐在一边,没有鼓掌。

下课了,大家都去学校操场,在操场上米奇儿看到丹尼尔,便叫住了他。米奇儿显然不是很理解丹尼尔的生气。她随意地问:“丹尼尔,你难道还在生我的气?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

丹尼尔撒泼地说:没有,我怎么敢生你的气呢。现在你是高才生了,我怎能生高才生的气。”

米奇儿明白他是在生容闳的气,长痛不如短痛,干脆就跟他明说了,他可能会好些。于是她便说:“你在生这三个中国同学的气,对吗?容闳帮了我英语,你嫉妒了是不是?我家雇了容闳,你怕我被容闳抢了,是不是?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呢?丹尼尔,容闳帮我在辅导英语,你应该高兴才对。如果你需要他帮助,我可以请他帮你。我可以请他来你的家辅导你的英语。你不是说要想上耶鲁大学吗?他真的能帮我们将英语的成绩拉上去。”

既然米奇儿将对话的窗门打开了。丹尼尔也终于说出自己憋在心里的话,口气充满嫉妒味:“你得了吧。米奇儿,你不想想,一个中国人来帮一个美国人学英语。这个中国佬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他一定另有目的。你就是入人家的圈套。”

米奇儿见丹尼尔说出自己的担心和这些小鸡肚肠的心里话,笑了。她觉得现在的丹尼尔十分单纯幼稚,她看到了丹尼尔为她的安全担心。现在她觉得很怜爱丹尼尔了。她想再刺丹尼尔一会,让他感到痛了,才会慢慢成熟了,她说:“丹尼儿,你在说什么?你超纯洁了。你太自大了。你一直在宣扬的种族平等原来都是假的。你还说为了消灭种族歧视而奋斗,原来全是假的,是喊给我听的口号。你真是一个虚伪的家伙。”

丹尼尔被米奇儿说的面红耳赤,蠕蠕诺诺地说:米奇儿,你……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为了神圣的事业,我可以让子弹穿过我的心脏,就是受不了你对我的奚落。米奇儿,你等着我证明给你看……

教室内,布朗先生将桌子围成一圈,同学们都围坐在桌子边上。布朗在授课:“同学们,你们是最荣幸的一代,你们有这三个从万里长城国度来的同学。你们知道中国在哪里?你们读过世界地理。那是上万英里以外的国家,那个国家有那么多的受难的人们。三个同学有这么大的勇气,来你们中间求学,将来好服务他们的国家。你们中有谁有这么大魄力,去这样遥远的地方求学。”

同学们鸦雀无声,静静地听着布朗老师教诲。布朗接着说:“我离开后,大家都还是应该亲如一家。千万不要委屈远方的同学。”

布朗停了一下,米奇儿举手,示意她有话要说。布朗让她说话,米奇儿对布朗老师说:“老师放心,我们会和这些中国同学相处很好的。”

容闳悄悄地对黄宽和黄胜说:“布朗先生看起来要离开我们了。他在安排他走了以后的事。”

黄宽不相信:“不会吧。布朗老师身体这么弱,凭他的身体,他是不可能去什么地方的。”

“阿宽,容闳说得对,你还记得吗,上次在香港,布朗先生要离开时,带我们来美国,也是将桌子围成一圈。他要是再去布道,我们这么办呢?”

“你真的是个胆小鬼,我们已经长大了,我们都要自立了。”

容闳赞成阿宽:“阿宽说得好,我们都是大人了。我们的事我们自己来解决,天塌下来我们也顶起来。况且天塌不下来。我们都来到美国了。”

果然不出所料,布朗在讲台边沉默了一下,便站起来。布朗开始慢慢地说:”同学们,我很快就要去亚洲传道。”

布朗先生讲了一些亚洲的有趣的事。同学们都笑了。下课铃响了。布朗像往常一样对同学们说现在下课。同学们都走了。课堂里只剩下容闳他们三个人。容闳走近布朗先生说:“布朗先生,我们来的时候,为了我们的奖学金,你答应过香港方面去东方传教,要去东方布道和助教。为了我们,你这样的身体去日本,我们怎么能对得起你呢?”

容闳说完,用手擦去眼角的眼泪,布朗一惊,笑了笑说:“你们这些孩子,谁告诉你们的?我去日本传道是为了你们?”

“我们早就知道了。老师,我们毕业就回中国去,你也不要去日本了。”

“你们这些傻孩子,你们只要好好学习。就对得起我了。你们都回去吧!大娘在家里等急了。” 这三个孩子不情愿地离开教室。             

他们回到他们的住所,三个人在住所里谈着布朗老师的布道一事。容闳悄地告诉同伴,布朗先生这次去就是因为他们得到香港机构的给他们资助,布朗先生答应香港机构去布道的,他就是为了兑现那次为了那次资助所许下的诺言。布朗先生身体十分虚弱,他们三人应该去跟牧师说,等他们毕业,让他们代替布朗先生去日本传道 。

黄胜同意:“这是好主意。”

黄宽等不住了,催促他们俩:“那我们立刻就去,好吗?”

还是黄胜沉得住气:“这么晚了,我们等到明天吧!” 黄宽只好答应了。

一早,容闳在教堂门口等到约翰牧师。见牧师走出来,他们就迎了上去。容闳胆子大些,走上去将昨天晚上他们商量的事跟牧师说,请牧师想办法留着布朗先生。牧师很受感动。

牧师说:“你们这些孩子,应该好好读书才对得起布朗先生。现在他的一切都已经办妥,就要启程了,没有办法改日期或取消了。”

三个孩子听了,都呆若木鸡。不知怎么办才好。牧师要他们回去,好好去送送布朗先生,他们这才不情愿地回来。他们都呆呆地坐在床边,谁也不说话。半晌,还是容闳提醒大家:“嗳,你们听着,我们要想替布朗先生去传道,那是不可能了。布朗先生要走,我们该送些什么呢?”

 “我没有什么东西送给布朗先生。”

 “我也没有。”“那我们买什么好呢?”

容闳抓了抓头发。“嗳,有了,”

黄胜说:“有了,我一天下课从街上回来,看见面包房旁边有一家花店,那里的花美丽极了。我常常看到送人时很多人捧着鲜花,那我们也买一束鲜花吧!大家说好不好?”

容闳和黄宽齐声说:“好!”

黄胜从兜里掏出一些硬币来。“这些是我干活赚来的小费。不知够不够?”

黄容闳和黄宽也从兜里掏出一些硬币。大家数了数。一共凑足三个美金。一定够了。

容闳说:“好吧,明天我们赶在老师离开时去买来送给老师。”说完,他们三个都累了,倒头便睡了。

早上,布朗老师就要走了,火车站月台上大家都来送行。容闳要黄胜和黄宽先和菲比大娘和布朗夫人一起去火车站,自己上花店。容闳来到花店,可是没想到花店还没有开门。容闳这下急了。那怎么办呢?容闳不管一切,拼命敲门。来了一个警察,问容闳为什么这样敲门。容闳说要买一束花。警察说花店的老板还没有起床呢?容闳急得快哭了。警察问容闳:“这么一大早,你为什么要买花?”

容闳只得如实告诉警察:“警察先生,我的敬爱的布朗老师要去亚洲布道。我要买一束花送送布朗老师。他现在在车站,可是这花店关着,我怕来不及。我只好敲门。”

警察听了很受感动,说:“花店的花就放在门前。你可以先挑一束,把钱塞进门缝里。如果花店关着,这里的居民就是这样买花的。”

容闳听了很惊奇,问:“难道花店不怕小偷来偷他们的花吗?”

警察说:“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好像花店从来没有报过警。嗳,你不是很急吗?为什么还不快挑一束花,给布朗老师送去!”

容闳这才回过神来:“啊呀,快来不及了。”

他急急忙忙地挑好话,将钱塞进门缝里。谢过警察,便跑步来车站了。布朗一家和亲朋好友都在车站和布朗说着话。布朗问黄胜和黄宽,容闳怎么还没有来。黄胜和黄宽因为不想让布朗知道他们要送礼物,就说容闳马上会来的。不一会,容闳捧着一大束美丽的鲜花气喘吁吁地来到车站,恭恭敬敬地将花放在布朗先生的怀里。布朗想不到孩子用这么多的钱买这么美丽的鲜花为他送行。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布朗把三个从中国带来的孩子拉到他的怀里,抚摸着他们的头,说:“好孩子,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三个孩子就像离开自己父亲那样,都留下了眼泪。布朗替黄胜和黄宽擦擦眼泪,放开他们。布朗又将容闳拉到身边。

布朗问:“你看完了《致富新书》没有?”

容闳说:“布朗先生,我早就看完了。还看了好几遍。这书告诉我在世界的这一头,孩子们都能安心读书,而在世界的那一头,到处是战争杀戮,鸦片和腐败。这里的读书环境多好哇。我的童年的一起抓鱼捡稻穗的伙伴要是能这样读书就好了。”

布朗说:“你看,这就需要我们去布道,去让人们认识上帝的真正意愿。容闳,你将来愿意这样做吗?”

容闳回答:老师,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来让每个中国孩子有书读。”

布朗听了容闳的回答,感慨万千:“容闳,好样的,如果是这样,你更应该认真读书。”

容闳嗯了一声:“老师,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老师,你如果去香港,能不能去看一下南坪村,看一下我的家和母亲和兄妹。”

布朗答应,容闳拿出三十美金, 要布朗将美金送到母亲手里。布朗说:“我一定送到。” 布朗见容闳眼睛湿润了。布朗对容闳:“大丈夫志在四方,有泪不轻弹。”

容闳点点头。布朗说完,提起行李离开。同学们目送布朗的车远去。

 

丹尼尔骑马来到米奇儿的家,他下马,将马绳拴好。米奇儿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和他说话了。今天丹尼尔到米奇儿家是因为约翰家有一个生日派对,约翰邀请他们俩去参加,派对后还有舞会。丹尼尔想米奇儿一定很想去参加这个生日会。丹尼尔早就买好了米奇儿和自己送给约翰的生日礼物。雷诺先生见丹尼尔来到他们家,很热情地请丹尼尔进屋。雷诺要女儿出来。米奇儿从她的房间出来。丹尼尔小心地和米奇儿打招呼。米奇儿显得很不热情,雷诺觉得女儿这样对待丹尼尔有些过分,于是走近女儿,对女儿说:“客人来我们家,我们要热情接待。”

米奇儿脸上挤出美丽的微笑。“好吧!你请坐。”

丹尼尔见她有了笑脸,便说:“你知道今天约翰在班里说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想邀请我们去他的生日晚会。他没有跟你说,要我代他邀请你。我很想去,你和我一起去好吗?有舞会。”

丹尼尔想不到米奇儿会找一个借口拒绝,而且这个借口又和这个该死的中国佬要关系。米奇儿说:“丹尼尔,谢谢你和约翰的邀请,今天跟容闳说好辅导写作。我就不能去了。要是早一些,我是可以安排的。可是……”

丹尼尔觉得这个托词太不可思议了。但是他还是企图说服米奇儿:“又是这个容闳,你是不是可以推迟一下辅导呢?”

丹尼尔期望着一个可以的词,可是米奇儿竟然说:“丹尼尔,你也和我一起练习写作吧。容闳不会介意的。我想把学习搞上去。现在机会很好。我们有容闳辅导。我们的成绩一定能上去的。”

丹尼尔听米奇儿这么说,心里十分生气。他挖苦地说:“恐怕不是辅导是约会吧。这臭中国小子有什么好的?怎么现在和他打得这样的热?你是不是着他的魔了?”

米奇儿觉得丹尼尔的这番话简直侮辱了她的人格。 她反驳: 想不到你丹尼尔如此的小鸡肚肠。我想把我的成绩搞上去,我家付钱要他辅导,有什么不对?我就得抓紧时间。钱是我爸赚的,付了钱就要拿回它的价值。丹尼尔,你别吃醋了,人和人都跟你不一样。”

丹尼尔心头的气越来越冒:“什么不一样?分明是约会,还说好听的,显得很高尚。”

这下可是惹怒了米奇儿,她口气十分激烈地说:“跟他约会又怎么样,我米奇儿又不是被你牵在身边一条狗。你丹尼儿有这么好的成绩辅导我米奇儿吗?”

丹尼儿气得哑口无言,也没有和雷诺先生告个辞,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她的家,解开马缰,骑马,一提缰绳跑开了,他心里迁怒于容闳,口里说着我杀了这个中国佬。

容闳像往常一样去米奇儿家干活。他走到山坡边,突然有一匹马从树林里窜出来。容闳定睛一瞧,原来是骑在马上的丹尼尔。容闳惊奇地看到丹尼尔面带杀气。容闳想也许丹尼尔受了什么人的气,才怒气冲冲的。

容闳大声喊: “你好,丹尼尔。你也去米奇儿家吗?”

想不到丹尼尔却十分粗鲁地骂道:“你好个中国佬,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心地却十分狡猾。”

容闳见丹尼尔是对着自己愤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丹尼尔,你在说些什么?”

丹尼尔下马,上前抓住容闳的辫子,把容闳摔倒在地上。丹尼尔骂道:“我做什么你这臭小子很清楚。”

容闳趴在地上说:“丹尼尔,我做什么了?你给我说说清楚!”

丹尼尔见容闳还装着不知道,大声说:“你小子还装蒜。算了,跟你这种人没有什么好罗嗦。”

容闳从地上爬起来,拉住丹尼尔跟丹尼尔论理。容闳说:“丹尼尔,你要说清楚,我到底怎么了,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丹尼尔嘴里打了一声忽啸,丹尼尔的马从林子里跑了出来。丹尼尔从马背上取下两把猎枪。 一把扔给容闳,一把自己留着。丹尼尔自己跑到几百米外。容闳接过枪。枪滑落在地上,心里有些害怕容闳说:“丹尼尔,你疯了,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想杀我?你想让我杀了你?丹尼尔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丹尼尔大声吼道:“你别的本事没有,装糊涂夺人之爱却有一套。你这个胆小鬼,你把枪捡起来,每杆枪只有一发子弹。咱们俩很公平,我先让你开一枪,然后,我还你一枪,咱们俩看看谁命大。”

容闳惊吓了,他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场面,他说:“丹尼尔,你是在开玩笑,对吗?我从来没有摸过枪,也不知道怎么开枪。”

丹尼尔轻蔑地说:“你是个胆小鬼,在装蒜,我数到十,如果你不开枪,我就向你开枪。”

容闳还是不理解丹尼尔为什么要这样做。眼看着丹尼尔就要开枪,容闳急忙说:“丹尼尔,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怎么了?丹尼尔数:一……二……三……四……五……六……

容闳急了:“丹尼尔,你别数了,你给我解释清楚。”

丹尼尔没有理会容闳,他继续数下去:七……八……九……丹尼尔举起枪准备射击,他准备扣扳机时,只见林子里冲跑出来一匹马,是米奇儿骑着曼恩马,冲到容闳前。丹尼尔已经扣动扳机,一枪中了米奇儿的马。马跌倒,米奇儿从马上摔了下来。丹尼尔一眼认出这是曼恩,是米奇儿从曼恩马上摔了下来。丹尼尔完全傻了。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容闳急忙走到米奇儿旁边,把她扶起来。米奇儿的腿在流血。容闳向呆立在一旁的丹尼尔喊:“丹尼尔,你快把米奇儿送到医院去,我来照料曼恩马。丹尼尔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米奇儿扶上马,向医院跑去。容闳去米奇儿的家,要雷诺大叔赶紧去医院,自己从雷诺大叔家拉了一辆车,将马恩拉了回来。

米奇儿躺医院里,容闳去医院看她。容闳手里提着一些水果。见容闳来,米奇儿吃力地坐起来。米奇儿着急地说:“容闳,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感到很抱歉。你知道吗丹尼尔已经被警察带走,他被关在警察局里。”

容闳问:“丹尼尔为什么被关?为什么?”

米奇儿痛心地说:“这个傻丹尼尔告诉了一声是他持枪要杀你,误伤了曼恩马,摔伤了我。警察因为他要射人。可以控告他杀人。”

容闳说:没有这么严重吧。我们是同学,我跟丹尼尔就是有天大的矛盾,也不至于他拿枪杀我。我们是闹着玩的,他一定是玩得枪走了火。”

米奇儿感激地说:“容闳……容闳……你这么这样的豁达,丹尼尔是一个小心眼的人。这次让他多在局子里待一段时间也好。他一定要我们去保他才能出来。我不想去保他。

容闳却说:“不,米奇儿,不!我要去保他。我要去保他。”容闳说完便急急离开医院。

容闳那个回到家,走到对面布朗大娘那里,布朗大娘正在为孩子们做饭。

容闳问: “大娘,警察局在哪里?”

布朗大娘吃了一惊:“容闳,你不会找丹尼尔去打架吧。出了什么事了?”

容闳说道:“不,大娘,我怎么会找他去打架呢?我是想把丹尼尔保出来。是我和他产生了误会,他才这样作的。”

布朗大娘看着容闳:“你真是一个真正的基督教徒。你雷诺大叔来过我这里,跟我说了你们的误会。丹尼尔这小子气量太小。”

容闳听到自己被称为真正的基督教徒,心里还是接受不了。容闳解释说:“大娘,我还没有受洗。”

布朗大娘说:”隔一段时间,大娘和约翰牧师说说,你早日该受洗了。”

容闳着问:“大娘,现在你该告诉我警察局在哪里了?”

大娘说:“警察局在学校附近的法庭旁边。”

容闳听了,谢过大娘。一个人就要到警察局去了。黄胜听了容闳的整个故事,心里很不平,他对容闳说:“阿闳,听说你要去警察局将这个臭小子给保出来。我和你一起去好吗?”

容闳察觉到黄胜为了自己可能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便担心地问:“阿胜,你要干什么?你小子别动歪脑筋。丹尼尔有时候对我们说话是傲慢了一些,可是他并没有恶意。他是没有知识,误解我们。”

黄宽很不解说:“你到现在还帮他说话,他用枪口对准你。亏得上帝有眼,伤了的竟是他的女朋友。这叫恶人自有恶报,现在时间已到,让他待在牢里消受消受。”

容闳平静地说:“阿宽,话不能这么说,真的,丹尼尔说到底是一个好人。”

黄胜不能理解事情发展成这样,没有米奇儿的曼恩马当了子弹,容闳的命都没有了,容闳还是这么说,他反驳容闳说:“好人?好人能用枪去射人?你不要去保他出来。”

容闳反而责备生死朋友们:“你们难道是这样的无情无义?我跟你们说了,丹尼尔是我们的朋友,信不信由你们。我要去保他出来,你们谁也再别劝我让他待在拘留所里。”

由于容闳去警察局作证,丹尼尔不是有意伤害曼恩马,他们把丹尼尔放了出来。

 

 

 

 

 

 

 

 

 

第十五章

 

                   

 

 

1849年美国国会已经在酝酿一项最龌龊的法律之一的《逃亡黑奴法》。美国的奴隶主只要口头声明逃亡奴隶,便可以在任何美国土地上抓获他们。美国的警察如不逮捕逃亡黑奴,要付1000美金罚单。藏匿的黑人不需要逮捕证就可逮捕,并被押送。奴隶主只要口头认领就可带走。嫌疑黑人无需证实便可在陪审团前受审。协助黑人逃奴者,为他们提供吃住和其他形式协助者会被判以六个月的刑期,500美金罚款。警察抓住黑人逃犯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警察被鼓励多抓黑人,将他们卖往黑奴市场。黑奴逃犯一经发现,必须被震慑,带回到南方合法的主人那里。这个法律引起了北方几个州的反对。容闳住的州就是一个反对逃亡黑人法的一个州。在那里,人们自发地组成救护逃往黑奴的地下运输线--Underground Railroad, 帮助黑奴逃亡加拿大。

深秋, 天气渐渐变冷。容闳按时去米奇儿家的马厩打工。那天快到马厩的时候, 看见有两个荷枪实弹的粗横的白人走来。容闳只管自己赶路,也没有去注意他们。一个留着满络胡子的矮胖男子认出那天在小法庭前面和他们讲理的学生,他凶狠地拎起容闳的衣领。他带着浓烈的南方口音说:“喂,小孩,看没有看到那天我们在出卖的黑奴?”

容闳看见他们,也认出他们来了。容闳照实说:“黑奴?没有,没有看到。这里从来没有看到过黑人。”

这个凶神恶煞的奴隶主料定在这个青少年口中问不出什么来,便在米奇儿家周围仔细在寻找。容闳在周围的确没有看到过这两个黑奴,可是直觉告诉他,这两个黑奴很可能已经逃脱,也可能就在这里附近。容闳心里为这两个黑人在担忧。容闳到了米奇儿家的马厩,他猛地听到有异样的声音。他仔细地屏息听着,他听到声音了,他的眼睛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扫去,他突然发现什么, 猛地他看到草堆里藏着一男一女的黑人。他们不是被外面两个白人卖了的黑人吗? 两个白人正在外面搜寻他们。男的黑奴见到容闳, 害怕得抖抖索索。

黑人轻声哀求说: “小兄弟, 千万别支声。外面的两个恶魔正在找我们, 一旦被他们再次发现, 他们就会把我和我老婆活活打死。”

容闳心里在颤抖,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他看到这男黑奴伤势很重。那黑女人吓得瞪大眼睛惊恐万状地看着容闳。黑男人见容闳很友善,便轻声地又说: “小兄弟,你能不能给我们弄点吃的, 我们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饿得走不动路了。”

容闳回过神来,想了想:“这里离小镇太远了,附近没有地方买食物,我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吃的。我到这里是来打工的。我去看看主人家有什么吃的。她家一定有好吃的。你们小点声, 外面这两个找你们的男人还在旁边不远。”

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容闳这么大的力量,他想着为这两个黑奴去弄点东西吃。他说:“你们等着,别出声,我去了。”

容闳走出马厩,来到米奇儿家门口停下来。容闳想着用什么样的一个借口能让米奇儿给他一些食物和水. 最好还要借些钱。他抬手敲门,突然记起那天辩论课上米奇儿激烈地维护南方的奴隶制。辩论会上米奇儿为奴隶主辩论。容闳放下刚要敲门的手。容闳走到离大门远一点的地方,练习怎么说才能拿到食物和钱。容闳自言自语:“米奇儿,我很饿,我想……不对不对,这样说太不自然。”

他又练习了一次。容闳又自言自语: 米奇儿,你家有吃的吗?我能要些食物吗……?不行不行。这样说像个要饭的。不管怎样,为了他们,我豁出去了。他敲门。 米奇儿开门, 见到容闳,她喜出望外地对容闳说:“很高兴见到你,请进,请进!”

容闳似乎紧张的连原来练习好的话都忘记了,容闳急忙说:”米奇儿,你的伤好些了吗?”

米奇儿觉得挺奇怪的,容闳这么些日子在她家里做工,还没这样来过她的家。今天来了,说话都急急巴巴。似乎有什么事要她帮忙似的。

“谢谢你,快好了。” 米奇儿回答。 “你是不是需要什么?”

容闳见米奇儿问起需要什么,便支支吾吾地说: “饿了, 想讨点面包和水喝。”

米奇儿大度地给容闳水和食品。容闳高兴得一转身就向马厩跑去。全忘了被米奇儿发现的危险。果然, 米奇儿感到容闳的举动有点怪, 便跟在容闳的身后, 她看到容闳一溜烟似的跑进马厩, 她一转身, 就看到两个南方白人, 往马厩走去。 米奇儿看到生人往家里来, 便大声向这两人吆喝:“喂,你们不知道这是私人住宅吗?你们是干什么的? ”

这两人听到米奇儿大声问话, 吓了一跳。 米奇儿的喊话惊动了容闳和藏在马厩的黑奴。粗矮的奴隶主理直气壮的回答:“你是这家的主人吗?如果不是,要你们大人来说话!我们是来看你们这里是不是非法藏黑奴了。我们是来寻找我们的两个黑奴。”

那个大个的用粗粗的声音说:“他们是从这个方向跑了的。小姐,请原谅。我们一定要将他们找到,也好处罚他们。你一定理解我们这样做吧。这些黑鬼到处乱逃,你们也被他们扰乱了不是?你们也要配合我们呢!”

米奇儿说:“既然这样,那你们为什么不先来问问我们允许不允许你们来我们这里搜寻。难道你们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粗矮的奴隶主解释说:“小姐,我们太急了,我们看着这两个逃奴来到这里,真的没有时间和您们打招呼。我们能不能看一下你的马厩?”

米奇儿说:“这会我爸爸不在,你们要看,也要等他来了再说。”

矮粗奴隶主问:“你爸爸什么时候来?”

米奇儿沉着地回答说:“我爸爸去集市了,他很快会回来的。你们等着吧!”

马厩内,容闳和两个黑人真切地听到米奇儿和奴隶主的谈话, 黑奴吓得直打哆嗦。容闳压低声音安慰他们:“你们俩别怕。如果他们找到这里来了,你们俩不要出声。我会将他们打发掉。”

黑奴感激万分:“你是好人,我们听你的。女黑奴对男的说:“ 戴文,我好怕,我怕他们又绑上我们,把我们吊上三天三夜。”

戴文安慰女黑奴:“甜心,稳着点,你还有我们的孩子呢。乖,会别说话,他们来的时候,千万别发抖。”

容闳心里吓得直打颤: “你们俩别说话了,我再为你们身上盖上马草。”

他将一大捆马草堆在他们的身上。他又叮咛了一句:“他们来的时候千万别动。”

两个白人奴隶主在米奇儿家门口等着,粗矮的等得不耐烦了,起身想走。这时另一个听到有人向房子走来。这时雷诺从集市回来了,见到这两个奴隶主,雷诺和他们大招呼。雷诺报了自己的名字。粗矮的自我介绍:雷诺先生,我叫葛里芬。“

另一个也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格里。我们的两个黑奴又逃走了。但是一定在这里的附近。也许就在你家的马厩里。我们可以去搜一搜吗?”

雷诺生气地谴责这些黑奴:“唉,这些逃犯一点也不感恩。他们要知道是谁在养着他们。 我的父亲也是南方的奴隶主。 他也不喜欢那些黑人奴隶逃走。我如果知道逃犯在那里, 一定向你们报告。如果逃犯在马厩里,你们就去搜吧。”

米奇儿嘟哝着反对:“爸爸,你怎么随便让人搜我们家呢?这是违反宪法的。”

雷诺向女儿解释说:“我的女儿,要是在平时,爸爸不会让人轻易搜我们家的,可是现在,这些黑人逃奴,他们简直不知好歹。我就应允了他们这一次。你们去吧。我们有没有藏匿他们,怕什么?”

葛里芬和格里向马厩走去。他们走进马厩。不知为什么,米奇儿总是担心她的马厩会发生什么事似的,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跟着这两个奴隶主进入马厩。马厩里只有容闳一个人从容地在给马喂草料。葛里芬仔细观察了马厩,没有发现什么,就对容闳说:“我见过你,你真的没有看见两个黑奴?”

容闳极力使自己镇定:“没……没有……我告诉你,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人。”

米奇儿赶紧介绍一下容闳:“先生们,他是我们家打工的。你们不要去问他!”

容闳说:“我的确没有看见什么人。不信你自己看。”

葛里芬这里看看,那里翻翻。他看到一草垛在动,便走过去,他用手扒开草垛,一只兔子跳了出来,吓了他一跳。葛里芬说:“见鬼,哪来的兔子?”

容闳说:“这兔子是我养的。”

格里说:“我看不会在这里,就是在这里,也不会在马厩里,走吧。”

葛里芬走过去,揪住容闳。葛里芬威胁说:“要是你蒙我,当心你的脑袋。”

米奇儿大声抗议:“你这个人怎么在这里撒野,他是我家的一员,如果你再这样,我就报警察了。我们已经和你们够客气的了。你们走吧! 走!”

两个奴隶主走出门口。容闳深深吸了口气,一下坐在草垛上。雷诺见他们出来,便笑脸相迎。 雷诺说:“我家是不会藏逃奴的。你们知道我是从田纳西州搬来的,田纳西州,啊,我们家以前有很大的棉花农场。都是那些黑小子干的。后来也逃了不少。”

葛里芬说:“我们那里越逃越多。简直反了。这两个要是被我抓到,非得剥了他们的皮不可。”

米奇儿大胆地说:“喂,你们俩位还不想想,现在全国正在开展反奴运动。”

葛里芬显得十分不肖一顾的样子:“哼,反奴?我他妈的全跟他们拼了。谁敢反我家的奴,我就蹦了他。现在法律站在我们一边。老子谁怕谁。我出钱我买是我的财产。我要怎样就怎样。谁管得着啊?”

米奇儿大胆地说:“我看法律应该尽快消灭买卖奴隶制度。这种制度害死了多少个黑人兄弟姐妹!”

雷诺急忙责备女儿:“你这小孩,知道些什么?你别乱说。”

米奇儿并不示弱:“爸爸。你也该换换脑筋了。”

马厩内,戴文拨开草,露出脸来。戴文布满灰尘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小兄弟,他们走了吗?”

容闳说:“我不知道,可能已经走了吧,他们没有这么长时间可以在这里的。你们出来吃点东西吧。”

戴文出来,为他太太扒开草垛。戴文轻声喊:“嘉美卡,你怎么了?嘉美卡,你怎么了?我的嘉美卡晕过去了。”

容闳一边将谁递过去,一边叫道:“快,给她喝点水。她肯定是脱水了。”

戴文接过水,嘉美卡慢慢地喝了几口水,睁开眼睛。

嘉美卡软弱地说:“戴文,我们能逃出他们的魔爪吗?”

戴文安慰她:“有好心的年轻人救我们,我们一定能出去,一定能逃出去。”

容闳催促戴文:“你快给嘉美卡吃点面包吧。她一定饿坏了。”

戴文眼里含着泪水。颤抖着声音说:“小兄弟,我一辈子也不会忘了你的救命之恩。”

容闳看着他们吃面包。突然又听到门外脚步声。嘉美卡扑到戴文的怀里。他们惊慌起来,就像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容闳说:“你们俩藏在这马架后面。别怕,天塌下来也别怕。我来对付他们。”

容闳刚到门口,米奇儿进来。容闳长长松了一口气。米奇儿进入马厩, 看到容闳十分慌张的样子, 很奇怪。她问:“ 容闳,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容闳强作镇静,说:“没什么。马饿了,我正在给他们喂草料。”

米奇儿察觉了什么,说:“真的吗?不是马饿了,是人饿了吧! 你连我都想瞒。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容闳还想掩盖:“没,没有,米奇儿,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米奇儿故作生气:“你这双眼睛能骗过刚才两个人,你不可能骗过我。你再不说我生气了。我就叫这两个人过来。”

容闳无可奈何,故意用激将法:“米奇儿,我就知道你是这种人,你也是个没有人性的,虚伪的人。”

米奇儿一下子跳了起来:“容闳,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你能做的,我难道不能做吗?我早就知道这里藏着人,我告发他们了吗?你现在这样奚落我,我真的要成为一个坏人,我就去告诉他们这两个黑奴就在这里。”

容闳央求道:“不……不……我错了,米奇儿,我错怪你了。他们是在这里,嘉美卡,那个黑人的妻子已经坚持不住了。我叫他们出来。”

他转向戴文和嘉美卡,“你们出来吧!”

米奇儿一看, 感到害怕。继而看到两个可怜的黑人, 不禁软下心来。她什么也没说, 就从容闳手里拿过水和食品递给佳美卡。

容闳不由得感激地看着米奇儿:“米奇儿,谢谢你。你是一个勇敢的好人。”

米奇儿十分担心地说:“这两个奴隶主还坐在我家门口和她父亲闲聊。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还会再寻到这里来。还有,我爸爸对黑奴逃跑也持反对态度。你们两位一旦被我父亲知道,他就会告诉给奴隶主,你们肯定会有生命危险。”

容闳急切地说:“那他们怎么办?难道只能在这里等死?”

米奇儿说:“这两个奴隶主和我父亲聊得正起劲,他们一下子不会走的。 这两个黑人时刻有生命危险. 只有一个人能救他们。”

容闳急切地问:“谁?”

“丹尼尔。”米奇儿说,“丹尼儿能救他们。他爸爸认识解放黑奴海顿律师。他们在教堂收容这些出逃的黑人奴隶。我知道他们有一个地下铁路运输线。只有找到他们, 这两个黑人才有救。”

容闳松了口气,说:“米奇儿,我去找丹尼儿能行吗?是我把丹尼儿关进监狱, 虽然我保他出来, 可是他一定会怀恨在心。他怎么会帮我救这两个黑人呢?” 

米奇儿说:“你没有去试试怎么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办到呢?”

容闳无奈地说:“可是事到如今, 我不得不去求丹尼尔。也许被他笑话。”

米奇儿看出容闳的为难,说:“男子汉大丈夫, 丹尼尔家是铁杆解放黑奴运动的人, 在黑人解放运动中,丹尼尔从来没有含糊过。丹尼尔不会因为个人的恩怨而放弃从事黑人解放事业。你和他相处很少,不了解他。他是个英雄。为了他的信念,他已经做了很多惊天动地的事。”

容闳自愧不如:“和他相比,我觉得自己很渺小。我也亲眼看见丹尼尔受了伤又受到校长的责备。我这就去找他。”

米奇儿叮咛说:“这件事要快,慢了,如果这两个黑奴让我爸爸知道, 这就糟了。他不想多管闲事。事不宜迟, 要很快找到他们, 要不黑奴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米奇儿瞥见她爸爸朝马厩走来。容闳急着要黑奴藏起来。米奇儿拉着容闳坐下,装做容闳在辅导米奇儿的样子。她心里十分害怕。她偷偷地斜眼看父亲。雷诺见容闳正在在辅导米奇儿,就不去打扰他们了。他走近黑奴藏身的地方,刚要拿些草料,米奇儿急中生智。米奇儿说:“爸爸,我忘了一本沙士比亚的诗集。你能去把我拿来吗?”

雷诺听见女儿要自己拿书,就放下草料。

”诗集?在放在哪里?”

“爸,就在我房间的桌子上。”

雷诺答应,他走出门外,去找米奇儿的书了。容闳和米奇儿相对而视。送了一口气。米奇儿牵出她的曼恩马,和容闳来到马厩外,把缰绳交给容闳。

米奇儿说:“容闳,赶快骑上曼恩去找丹尼尔。快去快回。”

容闳将曼恩拉过, 米奇儿在曼恩耳朵边说了一句话, 曼恩抬头看看容闳, 像似在催促容闳。容闳将马放上马鞍, 一纵身, 跃上马, 朝丹尼尔家跑去。 

容闳离开没多久, 米奇儿听到她爸爸雷诺喊声:“米奇儿,米奇儿。”

米奇儿十分害怕, 对黑奴悄悄的命令道:“你们还是藏在马草下面。如果让我父亲发现,事情就会很糟。”

这两个黑奴照米奇儿的吩咐,将他们自己藏进马草下面。这时雷诺的声音越来越近. 雷诺进入马厩,米奇儿不知道做什么好,她在为马梳毛。

雷诺感到很奇怪。女儿平时只梳理曼恩的马,从不梳理别的马。他再看一下曼恩的马槽, 发现曼恩不在了。

雷诺问:“曼恩到哪里去了?”

米奇儿赶紧说:“容闳牵着马去溜马了。”

米奇儿从来不撒谎, 她不会撒谎, 雷诺一下就看出来了。雷诺向四周观察,米奇儿越来月沉不住气。雷诺看到马厩的马草料翻动得很厉害。他也看到旁边有面包和水。雷诺越来越怀疑:“不对,刚才两个奴隶主在我们家门口。找两个黑奴,是不是这两个奴隶藏到我们家的马厩来了? ”

米奇儿慌忙说:“不。有……”

这时雷诺已经掀开了草料, 两个黑人奴隶抖抖索索地坐了起来, 口里求着不要将他们交给主子。雷诺勃然大怒, 好像平生第一次对米奇儿发这么大的火。

容闳到了丹尼尔家门口,他将马系好,急匆匆地敲门。丹尼尔开门。丹尼尔想不到容闳会登门拜访:“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你还好意思来?”

容闳急急忙忙地说:“丹尼尔,我们之间有很大的误会。你应该听我说。我只是辅导米奇儿,你误会了。”

丹尼尔还是气愤地说:“你别来这一套。为了你,米奇儿差点被我打死,你还说你们没什么?她为你受了伤,你竟然说你们没什么。你既然和米奇儿好,你就做出个男人样子来保护她。你如果只是个玩玩的人,委屈米奇儿,我以后还会跟你决斗的。你懂了吗?”

容闳急了:“丹尼儿,你的确误会我和米奇儿的关系了。不过这以后会澄清的。现在是米奇儿要我到你这里来的。米奇儿救了两个黑人,就是我们在法庭门前看到的那两个。米奇儿说她爸会将他们抓起来还给奴隶主。米奇儿说只有你能救他们。你如果不去,米奇儿就陷入绝境,怕是要给那两个奴隶主害了。去不去由你。”

丹尼尔听得很真切,急问:“什么,你说什么?他们现在在哪里?”

容闳说:“就在米奇儿的马厩。现在情况十分紧急。我们的事你以后会明白的。”

丹尼尔说:“快,上马!”

雷诺已经发现了一切,他很生气,恨不得立刻将两个黑人交给奴隶主。可惜他们已经离开。但是雷诺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雷诺教训米奇儿:Fugitive Slave Act of 1793法和现在的写得很明白, 逃奴要受到联邦法庭的惩罚, 窝藏黑奴也是犯法, 而且要坐牢罚款。 你难道指望你爸爸破产, 把我们的农庄为这两个黑奴搭上? 我的女儿, 你怎么这么傻。你不知道前两天苏利文一家就在法庭上被罚得倾家荡产。奴隶主还在法庭门口卖黑奴呢! 听说国会马上要通过新的逃奴法。这个法律对黑奴逃犯和藏匿逃犯的家庭惩罚得更加厉害。”

米奇儿哭了:“爸爸, 你看这戴文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 嘉美佳还怀着孕呢。你难道让他们象狗一样被他们牵着爬回田纳西州? 他们过不了纽约就会死掉,他们是人,他们是人类的一份子。爸爸,他们有生存的权力, 他们不是马,即使就是马,不能这样折磨他们。爸爸你仔细想一想。这个社会公平吗? 这个在酝酿的黑奴逃犯法人道吗? 当你看到这么多黑奴死于折磨,你难道心里一点不感到内疚?”

山坡上,容闳和丹尼尔的两匹马在山上朝雷诺农场飞奔。丹尼尔快马加鞭:“驾! 快点。要不然让雷诺大叔发现,这两个黑人就完了。”

容闳道:“丹尼尔,你也知道雷诺大叔反对黑奴私逃。”

丹尼尔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前些日子我还和他辩论过。他十分固执。

在马厩的一边,嘉美卡躺在地上呻吟。她太虚弱了。戴文给她喂面包。嘉美卡微弱地叫着:“水……水……”米奇儿将水递给戴文。

雷诺继续说:“你这孩子懂什么?你的慷慨陈词在法律上没用。法律是谁定的? 你们还斗得过法律吗? 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去为违反法律的事坐牢。我们还是把他们俩交给他们的主人。”

戴文哀求道:“先生,你别把我们交给他们。我们很快会被他们打死的。你就看在嘉美卡有了身孕的份上,她现在是两个人了。如果你要把我们交出去,就把我交给他们。留下嘉美卡,求求你们将她送到加拿大。我们是冒险来到这里,为了新生,为了自由。如果你们答应将嘉美卡送到加拿大,我就是死了,也会感谢你的。”

容闳和丹尼尔从山道下来,直奔米奇儿家的马厩。他们来到马厩门口。马厩内,雷诺听了戴文的一席话,十分恼怒。雷诺厉声说:“戴文,你的性命值几个钱。为了你,我的农场,我的家,我的女儿都会遭殃的。你既然知道神圣的法律对你们这些奴隶的约束,你们应该认命才行,为什么还要逃出来害我们呢?你知道女儿对我有多么的重要?你们逃出来,还要害人。”

戴文语塞。嘉美卡哭出声来。米奇儿大声地说:“爸爸,我平时是您的乖女儿, 可是我这回不能依着你了。我过十八岁了。法律上我就是一个成人。我做事自己当。你根本不懂人道,你根本不懂自由平等的道理。爸爸,你把他们出卖了的同时,把我也卖了。我不想当一个置人以死的罪人。你要告, 就告我藏匿黑奴, 把女儿抓起来吧。”

这时, 站在门口听着米奇儿说话的容闳和丹尼尔进入马厩。容闳万分激动, 他想不到在课堂上反论的米奇儿能有这样的男子汉气。

丹尼尔说:“叔,您讲的有道理,这法律的天秤现在是向黑奴主倾斜。可是法律也有局限性。我知道您如果收留他们,你会承担巨大的风险。您总不会反对我来承担这个风险吧。你把人交给我吧。由我去为他们的自由努力一下,怎么样?”

雷诺不解:“你们这些小青年怎么了?丹尼尔,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丹尼尔和平地说:“大叔,这个该死的第一逃奴律本来就是一个种族歧视产物。这个法律很快就会被取消。”

容闳也帮腔说:“雷诺大叔,我想不通一向标榜自由平等的美国怎么还会有自由买卖黑奴的法令。这只有在中国有卖人。我的最好的朋友望月在昏暗的中国才被她抽鸦片的父亲卖了。现在她在哪里都还下落不明。 我来美国接受教育,就是为了寻求真理, 寻求一个能改变中国黑暗的法子。而现在面临的我愿意以我的生命来救这两个黑奴。”

 

浸禮會教堂内,约翰牧师和吉诺密切注意着事态的变化。

吉诺说:“看来这两个黑奴落到雷诺手里会凶多吉少。雷诺这家伙一定会将人全数交给那两个奴隶主。这两个黑人一定会没有命了。”

约翰牧师点点头:“我们一定要和海顿律师联系上。”

吉诺说:“儿子现在也应该带着人来了。”

约翰牧师说:“别着急,再等一回儿。”

吉诺说:“看来他们一定跟雷诺这家伙在斗了。”

约翰牧师同意:“孩子们一定能成功的。”

在马厩,听了容闳的这番话,戴文被感动了。戴文激动极了:“你们这些孩子是多么的了不起。我就是死,也不能连累你们。”

他转向雷诺先生,“你就让我走。我们不想连累这些无辜的孩子们。”

戴文说着,挣扎着站起来。米奇儿阻止了他。她转身对着两个男孩说:“你们中谁愿意和我一起将他们俩送到海顿律师手里, 让他们获得自由。”

两个男孩不约而同地站在米奇儿一边。戴文和嘉美卡都哭了。雷诺先生听到他们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他便妥协说:“你们走吧, 免得让这么多人都受牵累。”

雷诺离开。米奇儿说:“爸爸你同意了?”

雷诺说:“女儿,爸爸没有同意你这样做。因为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但爸爸不阻拦你们了。我尊重你们的选择。我也已经打算卖田卖房来拯救我的女儿,万一她进牢房。”

丹尼尔安慰雷诺:“叔叔,我们不会进监狱的。只有这两个奴隶主会。”

丹尼尔一行离开了马厩,山路上丹尼尔和容闳立即将黑奴转移到浸禮會教堂, 丹尼尔将戴文扶上马车。米奇儿将嘉美卡扶上马车。他们三人护送这两个黑人上路。

 

两个奴隶主坐在山路旁边。 他们又累又饿。他们在讨论刚在的事情。

葛里芬说:“刚才这个雷诺先生是个好人,我看还是到他那里去歇一会。”

格里说:对,我们走。他们扭转马头,向雷诺家走去。远远看见雷诺家几个人护送一辆马车向远处驶去。

葛里芬眼尖:“他们会不会把黑奴转移出去呀。是有人看见戴文和他的女人逃到他家附近。”

奴隶主格里说:“走,我们去看看。他们疾速飞跑了过来,那马车已经走远。

雷诺听到马厩有声音,迅速提起枪,从家里出来。看到马厩前拴着两匹马,很熟,是葛里芬的马。心里一惊,马厩内,葛里芬在里面搜黑奴。他看到戴文的一件衣服,断定戴文在这里藏过身。大怒。这时雷诺进。雷诺用枪对着两个奴隶主,雷诺大声吼:“你们知道私闯民宅我可以把你们打死。”

这两个来不及举枪的奴隶主举起双手。

奴隶主:“我家的黑奴果真藏在你的马厩里。你把他们叫出来! 否则,我们会去法庭提诉你。”

雷诺:“我还来不及向你们告密,一伙人已经来了,抢走了他们。刚才他们走的时候 我想和你们联络,我还以为他们将黑奴给你们送来。他们一定是送到你们的住处去了。”

奴隶主:“我们如果找不到人,就起诉你! ” 雷诺收起枪,说:“那你们就试试吧! ”

 

浸禮會教堂内,丹尼尔,容闳和米奇儿将黑奴夫妇扶进教堂。丹尼尔见浸禮會牧师和父亲吉诺正等着他们。容闳终于看到浸禮會教堂内,住着很多黑人逃犯。吉诺和牧师商量:“戴文和其他黑奴不同,他们夫妇俩需要立刻就送走,因为这两个奴隶主一直在追踪他们。”

丹尼尔催促着说:“说事不迟疑。天黑了, 就把他们送走。”

吉诺说:“我已经和海顿律师联系上了。可是戴文已经被奴隶主打得遍体鳞伤,发高烧,现在需要一个医生给他做一下紧急治疗。”

丹尼尔提议说:“我想科尔格医生会来的, 如果请他来给戴文和佳美卡来包扎一下, 敷上点药, 兴许对他们的身体更有帮助。”

丹尼尔看了看容闳,说: “你骑马的水平越来越高,曼恩也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去请一下科尔格医生来。好吗?”

容闳骑上曼恩往科尔格医生医生家里去。

 

两个奴隶主在小山坡生气一堆火。葛里芬说:“就是他们将两个黑奴抢走,也没有走得这么快。一个黑奴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一个女黑奴挺着已经要临产的肚子,能逃到哪里去?一定去了那个教堂,浸禮會教堂。

格里眼睛一亮:“ 走,走,我们立即去浸禮會教堂。听说那里是潜逃黑奴的集散地。我们这两个奴隶一定在那里。”

 

夜里,容闳骑着曼恩马,这曼恩马好像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很快把容闳带到科尔格医生家门口。

容闳敲门,科尔格医生开门,见一个陌生人。科尔格医生问:“你是谁?半夜三更乱敲门?”

容闳回答:“ 科尔格医生,我叫容闳,是丹尼尔要我来请你去为教堂的黑人夫妇看病。”

科尔格医生说:“他们又来了黑奴了?”

“不,是我们救出来的黑奴。男的被打得遍体鳞伤,女的挺着大肚子,就要生产了。虚弱得很。”

科尔格医生连忙说:“你等一下,我去整理一下急救包。” 科尔格医生拎起急救包。他们上马。科尔格医:“走!”

 

夜里,奴隶主已经到了浸礼会教堂门口,拴好马,敲门。丹尼尔听到敲门声:“一定是容闳和科尔格医生来了。我去开门。”

但是约翰牧师阻止了他:“你听,这敲门声不对。医生是不会这样敲门的,一定是什么陌生人。丹尼尔,你从门缝里看看是谁。”

丹尼尔从门缝里看出去,果然是奴隶主。丹尼尔说:“约翰牧师,坏了。是两个奴隶主。是他们在敲门。”

约翰牧师说:“现在不理睬他们。”

丹尼尔担心地说:“等下医生和容闳到了。怎么办?”

约翰牧师要丹尼尔从后门去接容闳和医生。丹尼尔起身就走。

教堂外的路边,葛里芬向格里建议说:“我们就在这个地方搭个帐篷过夜。你给我瞧紧了,今晚他们一定会将他们运出去。我们来个守株待兔。”

格里说:“好主意。可是如果他们今夜不送走呢?”

葛里芬说:“那我们就等到天明。明天他们一定会送走的。”

容闳和科尔格医生骑马乡浸礼会来。一路上科尔格跟容闳交谈了很多。

科尔格医生问:“容闳怎样和为什么来到美国?”

容闳告诉医生:“医生,是布朗老师把我们带来的。我们三个都想在这里接受中等教育,学到知识,我们能解救很多穷人。”

“哦,原来布朗带来的就是你呀。好样的。这两个黑奴是你将他们救出来的?”

“不是。是他们逃到我打工的米奇儿家。我就把他们藏起来。好险呢。奴隶主都来了。后来雷诺大叔也没有去告发。我们就把他们带到教堂去了。”

“你们做得对。我十分感动。有抱负的中国年轻人和别人完全不同。”医生说完,突然听到远处的马蹄声。

医生警觉起来:“有人从这个方向来。”

容闳警惕地下马。原来是丹尼尔。丹尼尔告诉他们,这两个奴隶主正在前门,他领着他们俩从后门走。

浸礼会教堂内,医生小心翼翼地将夫妻俩的伤口包扎好久,离开了。

约翰说:“你们给戴文和佳美卡弄点吃的。他们的情绪和体力有所恢复。”

三个年轻人东倒西歪地在大椅子上休息。牧师十分心疼地看着他们。他轻轻地唤醒丹尼尔,吩咐他再到门口去看看这两个奴隶主还在不在。丹尼儿从门缝里向外张望。他见到外面漆黑一团。丹尼尔回来报告说他们不在了。

其实,这两个奴隶主很狡猾,使了一个调虎离山计,他们自己藏了起来。教堂后门,吉诺和牧师正在吩咐丹尼尔他们送这两个黑奴的路线怎么走。

吉诺说:“你们骑马走60 英里, 通过地下运输线 (Underground Railroad ) 就有Boston Vigilance Committee的人来接你们 。”

牧师转向戴文:“你和你太太坚持得住吗?”

戴文坚决地说:“我身上有伤, 但为了拯救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就是死了也情愿。我能坚持。”

米奇儿说:“我也想去,我也想跟他们一起去。多一个人,不是多一份力吗?”

丹尼儿和容闳都说:“你一个女孩子,就别去了,我们带着你反而不方便。

米奇儿拉过丹尼尔:”你能接生吗?“

丹尼尔一惊,看看佳美的大肚子。丹尼尔迟疑地说:“那如果真……”

米奇儿乘机说:“快和你爸爸说说,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好照顾佳美。医生说过,佳美卡在马上颠簸,很有可能早产。我跟去有好处。”

丹尼尔看了看容闳:“好吧,你和我们一起去。”

吉诺说:“说事不宜迟, 他在前面探路, 只要走出这个镇, 上山路, 便不会有人跟了。”

一切准备停当, 他们就出发了。吉诺跟在后面。

吉诺指示他们:“孩子们,只要后面有情况, 我的马就会发出诙诙的叫声。你们前面的马队不能发出声音,我就会将跟踪者引向另一方向。”

大家应允。埋伏在教堂外面的两个奴隶主远远听到有人马声音,惊醒。看到一队人马远去。

葛里芬兴奋地嚷起来:“要你盯着,你睡得象头死猪。”

格里推诿:“你说你会盯着他们。现在让他们跑了。”

葛里芬催促道:“赶快收拾东西,我们还能赶上他们。如果看到这两个黑奴,我们就将他们给杀了。再也不麻烦了。”

“那我们不是白来了吗?”

“杀一儆百,给其他的奴隶作个榜样。”

“好了,走吧。”

葛里芬又问:“马蹄绑了没有?”

“都绑了,不会有声音的。”                                                                                   

进了山的吉诺和儿子的马队保持一定的距离,他突然听到后面有细细马蹄声。吉诺自言自语说:“不好,一定有人跟踪了。” 他让马发出恢恢的叫声。丹尼尔听到声音。丹尼尔问大家:“你们听到了没有。我爸的马发出信号。有人跟踪。大家把火把熄灭。”

他们来到一片树林边。米奇尔让曼恩坐下休息。曼恩听话地坐下,其它的马也跟着坐下。大家屏住呼吸听着。

夜外,林子的那一头,吉诺故意要马一直恢恢地叫,朝岔道走去。后面的奴隶主也跟了上去。一会儿,吉诺进了富兰克林镇,朝自己家走去。这两个奴隶主气得发疯,但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回旅店。

树林天很黑。 容闳一行上了山道. 他们打着火把不断地向上爬着。他们行了一程。 嘉美卡对戴文说:“戴文,我难受,我不行了。”

丹尼尔要大家休息一下。要大家小心。山上不时地传来动物的怪叫声,十分可怕。

“这一带有狼群出没。我们大家要注意。” 丹尼尔说,   

 “我们点几堆火,狼是怕火的。”容闳说。

 “好,我们还能取取暖。” 丹尼尔说。

他们生了一堆火, 大家都围坐在火堆旁边吃干粮。

容闳对丹尼尔说:“丹尼尔,我真的很佩服你。”

“我还佩服你呢,容闳,你是一个外国人,能这样为我们的废奴事业不怕死地参加。你真的太了不起了。你怕吗?”

“我不怕。我胆子还大的。”

米奇儿说:“你们俩就别互相吹捧了。”

丹尼尔说:“啊,忘了夸你了。你是一个巾国英雄。不过,我们在黑暗中,你别怕。有我们男人保护着你呢。”

大家笑了。丹尼尔从布袋里拿出一把短枪,递给容闳。容闳看到枪:“枪。”

丹尼尔笑着说:“对枪。”

米奇尔说:“容闳,接着。是男人一定得玩枪的。”

容闳没有敢接枪:“我从来没有玩过枪。”

丹尼尔说:“还说你胆子大。看你这个胆小鬼,就连枪都不敢碰。”

米奇儿在和佳美卡说话,听到丹尼尔这么不友好对容闳说话。米奇儿插嘴,改变了刚才是男人就要的说法:“丹尼尔,你别以为你在这里野惯了,骑马打枪的,要求别人也这样。中国人文明得很,从不用枪。”

丹尼尔不肖地说:“那是中国人的愚蠢。你看他,多么愚蠢! 穿着连走路都不能的长衫。还是个男人。是男人就要用枪,就要骑马。他连枪都不敢摸,还是男人吗?”

容闳无话。突然,佳美卡叫起来,她说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