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诗《逝去的大河》

沈林沼(常照)

 

2024年立春后的第一个凌晨,

窗外不明不暗,又是一派自带雾霾属性的世界。

我照例猫在被窝里昏昏沉沉刷手机,

直到看见某友的朋友圈,顿时清醒,愕然。

 

我的朋友,当代诗人、画家白大河,

于1月30日下午不幸因车祸去世…

这,这竟然?

 

白大河,1984年生,蒙古族。

他和我相识两年有余,

不过,仅仅是网友;

不过,是真正的朋友。

 

请君为我侧耳听。

大河这伙计,我年长他十九岁。

按理,他正值青春,

而我呢,我也青春。

他今年四十岁整。

西方有句古老的谚语,

叫Life begins at Forty,

人生始于四十岁;

嗯,白大河用一次轮回世间的人生,

启动了四十这个数字。

 

他叫我哥,我叫他大河。

大河这名字,上口;

地不分东西南北,

人不分男女老幼,朗朗上口。

给他起这个名字的人,深邃。

 

大河写诗之高产,

甩我十八个呼伦贝尔大草原。

我俩不同的是,

他写现代诗,

我写古体诗。

若论文思之敏捷,

我不觉得输给任何一个人,

唯独白大河。他写诗,

是把一壶酒倒进一条河里,

任随思绪的波涛上下翻滚,奔腾不尽。

就像古人说的,黄河之水天上来。

 

于是,我们约着去喝酒。

他说:哥,等下次到杭州,我们喝两杯。

我说:好,最好是在西湖边。

因为那时候那里的酒,分不清是乙醇还是泪。

反正,二者诗人都需要。

 

我前年年底主办过一次网络画展。

我邀请他参加时,他正不知流浪在哪里。

后来,他终于发来了邮件,

可已经逾期了十多天。

我看他的参展作品,

像是在路边信手抓起把花花叶叶一通涂抹,

自由得像草窠里的蚂蚱,

从一座山跳向另一座山。

 

大河啊,我们都羡慕你。

你活出了我们所有人想象中的人生。

我们有太多的羁绊,太多的虔诚,太多的认真;

而你,只有随心所欲,只有蓝天白云。

 

你说过你写诗是自李白后的第二人;

你说过你的画有超越毕加索和梵高的创造力;

你还说过你今生有太多的事要做,

顾不上修行,

如果修行那一定会是一位旷世高僧。

我们所有人都为之付予一笑;

说者尽兴,听者开心。

后来你又说:

我特么干嘛要跟他们比啊,

我白大河就是白大河!

从那一瞬间起,我把你当成了我真正的朋友。

 

大河,你看那苍穹中的飘浮物,

有的远,有的近,有的亮,有的黯;

谁也不知道它们也许会在某一天,

突然爆发,燃烧掉遥远的星系,

甚至,仅仅用它微弱的余波,

就秒灭太阳系一颗小行星上的所有碳基生命。

那就是命运,那就是人生。

所以,咪一口酒,写一首诗;

你有、我有、全都有,

就挺好。

 

人活着一半是高潮,一半是寂静。

而白大河,只有前一半。

亦或许,是我们,只允许他有前一半。

 

人的一生不是为了追求人生的意义而活着,

人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要么,为了怎么舒坦而活着。

 

送大河上路,最好的方法,

就是用他四十年来如何活在人间的方式。

大河,你给我切记:

一路上酒要多喝,孟婆汤要少喝,

我怕你汤喝多了。忘了咱俩的约。

 

(注:“最美中国年”全国作家诗人文学作品大赛获得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