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强颂锦
今天是两牙游的第一天。葡萄牙送给了我们一个晴朗的天气。很早便有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溜进室内,婆裟在我脸上。 幸亏昨晚贼们没有光顾我的梦境,我一夜睡得好甜,直睡到7点30分旅馆叫早的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扯出来。早上九点,我们25位团员准时上车。大家脸上没有倦容,眼里没有睡意,生物钟內没有时差,潜意识里没有小偷。什么都沒有,就一张白纸交给葡萄牙,让葡萄牙在上面画山绘水,飞红舞绿。人,想昨天的孬事太多,会戕害今天;想别人的恶运太多,会荼毒自己。今晚我们仍住在同一个宾馆,不用搬行李,把包袱留在身后,团友们轻装上车。各位团员都是旅游达人,神采奕奕,任娛悦的心情在眼睛里自由飘飞。今天上午我们去参观辛特拉小镇。此小镇被英国大诗人拜伦誉为灿烂的伊甸园。下午去罗卡角。这是被世界旅游界评为“全球最值得去的五十个地方”中的一个。
辛特拉小镇在里斯本西边约20公里处。从宾馆乘旅游巴士前往约一个半小时。葡萄牙究竟长得怎样?这是坐在急驶中的旅游车、像孩童般东张西望的我急于想知道的。在葡萄牙的心脏地带,首都里斯本地区,我很少看到现代化的建筑。甚至连二十层楼以上的房子都凤毛麟角。一片片收割过的麦田黄灿灿地伸向天际。唯一给我有那么一点现代化感觉的是横跨在特茹河上的4.25大桥。这座桥将里斯本和对岸的阿尔马德连接起来,全长2277.64米。这座桥1966年8月6日通车时名叫萨拉查大桥,康乃馨革命后改为现在的名字。4.25大桥和美国旧金山的金门大桥外形十分相似,都是钢丝斜拉形大桥,连颜色也是一样的国际橘。再一打听,她们竟然是同一家公司的手笔。只不过她们之间的桥龄相差了30年。巧合的是这两座桥都位于不同大陆的西海岸城市。太平洋岸边的旧金山金门大桥居然在大西洋岸边的里斯本有着一座姐妹桥,这是我今天的第一个发现。
我对葡萄牙了解得实在太少。心里盼着多些第一次,肥沃我对葡萄牙贫瘠的认知。葡萄牙这个国家,长久以来在我心目中一直处于边隅,要不是它出了足球巨星菲戈、C罗,以及曾被它吞进又吐出的澳门,它真会沉沒在我脑海中。就在遗忘和没遗忘之间,我在2010初出现的新名词“欧猪五国”里意外地捞到了葡萄牙。猪在西方是宠物,是褒意的。但是用在这个合成词里却充满了贬意。它是由五个经济不景气,出现债务危机的五个欧洲国家的首字母组合成的。这五个国家是葡萄牙(Portugal)、意大利(Italy)、爱尔兰(Ireland)、希腊(Greece)、西班牙(Spain)。“PIIGS”类似英文单词“pigs”(猪),故而得名。从此我对葡萄牙更为不屑一顾了。
但是,我还是来了,因为我知道历史上的葡萄牙并不如此颓废。它曾号称为葡萄牙帝国。
夏未,里斯本的暑热未尽,我旅游的热情很快烘到发烫的程度。我求知欲扱强地触动起辛特拉小镇。辛特拉小镇是被葡萄牙开国君主约翰一世发掘出来的。这位国王在14世纪初便在此地建造了一个夏天行宫。这座七百多年前修建的王宫如今仍高高地屹立在辛特拉山头。这用深青色岩石筑起的王宫被凹之形城墙团团围住。它不对外开放,我们只能在离它一百米处的下坡仰望。这是信奉天主教的约翰一世把穆斯林摩尔人赶出伊比利亚半岛后亲手为自己建造的王宫。建在荒郊僻野中的王宝建筑象征意义多与它功能意义。当时葡萄牙国力在驱逐穆斯林的战争中消耗殆尽,国王囊中羞涩,哪有很多钱再建一个正而八经的王宫?因此耸立在峭壁之上的王宫只能像旗帜那样在凛冽的海风中猎猎作响,以助王威,仅此而已。如果它今天开放了,我想里边也一定是遍地瓦砾加鸟屎。
辛特拉的苏醒是同葡萄牙国力的强盛同歩的。葡萄牙地处欧亚大陆边陲。伊比利亚半岛的西部边缘。在陆地,它往北向东的通道被西班牙封住,欧洲大陆尽管近,但不可及;在海上,它又被“地中海咽喉”—直布罗陀海峡扼住了去欧洲大陆的航路。葡萄牙像个没娘的孩子几乎被丢出了欧洲,在大西洋东岸苟且。葡萄牙是个多山地多丘陵的国家,国土面积狭窄。国家在陆地上发展的空间非常有限。一千多年前的葡萄牙,在欧洲大陆几十个国家中是最穷最苦的国家。穷则思变,苦则谋动。约翰一世赶走了穆斯林之后,规划了国家发展的宏图大略。陆地不能给的,只能向大海要。他们向西越过大西洋发现了美州大陆;往南沿非州西海岸,绕过好望角,找到了文明古国印度。终于葡萄牙人用几代人的刻苦、奋发、毅力、顽强和智慧为自己赢得了一片海天。1494年6月7日葡萄牙和西班牙签订了著名的《托德西利亚斯条约》,条约规定了在佛得角以西370里(约2000公里)的地方划一条经线,将世界分为东西两半,葡萄牙垄断线东的殖民权,西班牙垄断线西的殖民权。两牙竟然用这个凭空捏造出来的“教皇子午线”异想天开殖民整个世界。可见其心之大,其欲之旺。
葡萄牙先于西班牙强盛起来。原先分文不名的葡萄牙人在美州,尤其是在巴西发迹迅猛,十数年之间,摇身一变,成了豪商巨贾。他们把在殖民地搜刮来的财富运回国内,在里斯本的近郊辛特拉大兴土木,硬是把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山丘建成一座人间伊甸园。
我们行走在绿树成荫的甬道上,那些精美绝伦的宅邸,出神入化的花园和造型别致的镇屋使我们的眼睛一阵一阵地发亮。辛特拉真正开始兴建始于16世纪,到了19世纪,它已成了欧洲浪漫主义建筑的云集之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的是一个人的变化。以社会发展史的眼光看,国家的变迁以百年计算。这就是三百年河东,三百年河西。欧洲曾经最贫穷的葡萄牙在十五十六世纪成了欧洲最强盛的帝国。我们走过潘那(Penna)皇宫色彩斑斓的外墙,恍然走进了一个中世纪的童话城堡,色彩缤纷的瓷砖眼花缭乱了我们的视线。这座以小巧玲珑见长的城堡逗引起我们心中几乎消失了童趣。城堡娇媚地站立在树林阴翳,风景依人的山坡上。在这座方圆不足二个平方公里的山坡上还玉珠般镶嵌着四十多幢建筑。走在其间,我像走进了一个世界建筑博览园。这里有拱型、釉彩亮丽的摩尔式建筑;有顶尖、高耸削瘦的哥特式建筑;有平顶、外观典雅的“穆迪扎尔”式建筑;有圆形、装饰繁复的曼纽尔式建筑;有轻巧,曲线优美的巴洛克式建筑。我对各种建筑风格的知识本来有限,经过辛特拉小镇这么一走,我这方面的知识被实地恶补了不少。以后房地产商在谈建筑的时候,我不会再傻傻地只是凑个热闹。
旅游真让人长知识。不仅长知识,还开眼界。譬如酒窖。商业酒窖,旧金山的纳帕,我参观过很多,大多是库房式的。家庭酒窖,一般藏在地下室。酒窖贮酒必须要有几个条件,一要背光、二要衡温、三要衡湿、四要通风。辛特拉一位富翁在这里找到了一个所在,具备了酒窖的四个要素。他把酒窖建在山的心藏里。亏他想得出,也亏他独出心裁,后世才有了山中酒窖的这个奇观。我们绕过一个葱翠的小山坡后,导游领我们走进一个石砌门洞,光线所照之处,蓦然一个约二十米深被石阶围住的竖井跃入我们眼帘。导游很有趣,要我们猜,这是什么?有人猜是水井,有人猜是牢房,还有人猜是弹药库,就是没人猜它是酒窖。我们沿着石阶小心翼翼地往下走,边走边找这酒的藏身之处。一直走到窖底,抬头仰望,才看到石阶内侧一个个由上而下依次排列的洞穴。这一层走人,一层贮酒的设计可谓布局合理,匠心独运。据说这座酒窖可贮几千瓶酒。建造这座酒窖的富翁在世,不知喝了几瓶,带走几瓶。总之人去,酒丢。这里再不是酒窖,再闻不到酒香。这里已成遊客到辛特拉的必访之地,听见的是游客由衷的惊叹,闻到的是山涧含蓄的芬芳。那位富翁睡着了大概都会笑醒,他的酒窖如今成了辛特拉的一处名胜,被保养得体贴入微。
辛特拉的文化景观是外来文化与本土风俗巧妙结合的典范。是多元文化兼收并蓄又和谐统一的杰作。辛特拉小镇于1995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批准列为世界遗产。我在这里徜徉了二个多小时,兴致盎然,回味再三。来前还带着居高临下心态的我参观完辛特拉感觉自己矮了半截。心悦诚服地给了葡萄牙文化历史足够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