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强颂锦
2018年8月24日 (晴)(2)
去葡萄牙首都里斯本,旅行社没有安排直达航班,我们必须在德国的法兰克福转机。转机只有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之内,我们必须过一个移民关还要过一次安检。时间非常紧迫。我们25人团,24人需用申根签证(Schengen Visa)过移民关。所谓申根签证指的是根据申根协议而签发的签证。这项协议由于在卢森堡的申根市签署而得名。协议规定了成员国的单一签证政策。也就是说,我们这个团的24位成员进德国只要有德国签证,或任何一个申根成员国(共26国)的签证都能过关。过关后,团员们就不再需要过同属申根成员国-两牙的移民关。这的确省事不少。但我们要在一小时内连过两关却挺不省时。两个关都需要领队在场,领队分身乏术。她可能见我为人友善,不需用申根签证过关,而且来自于讲英语的国家,便小心问我,乐不乐意帮忙。帮人的事找我沒错。更何况现在帮人也帮己。我们整团进出不能掉下任何一个人。我理所当然挥挥手让她领头,自己站在移民官柜台前,俨然当起翻译。等到我完成最后一个团友,留给我的时间连半个小时都不到。我平时一天走一万步。养兵千日, 用兵一时。大约三百米的路程,我健步如飞,赶到第二关脸不改色气不喘。领队谢谢我,我还以制式化的标准回答:这是我应该做的。助人在我的人生中永远是乐事,是应该做的事。一位团员瞟了我一眼,这一眼含的成分极为复杂。他的问话也很够意思:你是副领队,还是领队助理?拿工资的?我摇头,点头,赧然一笑。在一秒钟内我完成了三个动作。他会意了,向我翘起拇指。人类共用的姿体语言效率极佳,此时无声胜有声。
大约十六个小时的日夜兼程,我们终于在当地时间晚上11点30分到达葡萄牙首都里斯本。葡萄牙,人口1034万。它曾经以帝国自称(葡萄牙语:Império Português)。它全盛时期面积达1040万平方公里,是欧洲建立最早、持续最长久的殖民帝国(1415年-1999年)。葡萄牙在15世纪进行的非洲西海岸探险和对非洲北部休达的征服标志着葡萄牙王国成为海上强权的发端。又过了一个世纪,葡萄牙成功打通了欧洲至印度的海上航线。这之后,它的爪子伸向中国,挖走了澳门,堂而皇之地成为澳门的宗主国。但是,再鼎盛的宴会也有散席的时候,如今的葡萄牙已差不多挥霍完老祖宗留下的遗产。据报道,它已濒临破产的边缘。
一个国家的破产最先倒霉的恐怕是底层社会。当老百姓生机遇难的时候,必定会有人铤而走险 。到了里斯本,来了位同胞当导游。他姓裘,大家称他裘导。他是中国到西班牙的移民。裘导在旅游车开往旅馆的路上,讲了许多注意事项,其中有一项,他这么说:在两牙,你遇到的陌生人,不管他或她是老、是少、是男、是女,是西装革履,还是洋衣彩裙均可定义为小偷。“哇”一车人个个被裘导如此明目张胆的宣言惊得目瞪口呆。我真有点担心,葡萄牙人听到此等说法,会作何想,会干出何事。好在司机只懂西班牙语。他看到团友们一脸惊愕,还以为路面崎岖,车子过于颠簸,引得众人晕车。他耸耸肩,指指高低不平的石子路,表示无奈。我们完成了与司机的第一次鸡对鸭讲的交流,懂与不懂没关系,只要各自无恙就好。裘导的话当然是夸张, 但意思很明白。在两牙,游客被偷被盗司空见惯。听说,警察抓小偷,这码戏很少在马路上公演。小偷只有在逃跑中自己撞到警察的枪口上才会被抓个正着。警察抓到小偷会提起小偷的后衣领说:以后不准,听见吗?小偷只要说声听见了,就等着警察在后面一脚屁股。有时小偷躲得快,警察的靴子还没搁到他臂部,他就飞也似地开溜,害得警察吃个趔趄。裘导边讲边演,惟妙惟肖。不知他定居在两牙,是当过警察呢,还是不幸当过小偷。他上车之前,我们之间也是陌生。他岂不是有小偷的嫌疑?这不很符合他对小偷嫌疑下的定义?一笑。在两牙,偷不是罪,是錯。这世界谁不犯錯?刑不上小偷。罚也极其轻微。这个社会容忍了小偷,变相地怂恿了小偷。致使小偷如此猖獗。旅行出发前,亲属朋友就给我们上过课,忠告言犹在耳。务必看好自己的随身所带物品早已写成大字贴在每个团员的脑门里,难道还有人会中招?
下了车,好在有朗月相迎,有银辉扑面,被裘导一番注意事项压弯了头的团友们深深呼吸了一阵异国的空气,又伸直了脖颈。团友们走在异国的土地上,用脚蹬蹬地,这里的土地和中国的一样坚实,地大概不会陷。团友们仰视异国的天空,睁大眼睛望了又望,夜色静美,天看来不会塌。大西洋温柔的海风很快暖和了裘导在大家头上泼下的冷水。有团员这么说:来都来了,有什么好怕的,钱财,身外之物,有人要就拿去呗。有什么大不了的。此话说得不错。中国人的阿Q精神真是心灵的补药,算得上是俺民族的一大瑰宝。因此,今晚我仍然会像平时一样含笑入睡,只是睡前心里多了一份小小的希望,愿小偷不要把肮脏的手伸进我的梦中,把我的美梦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