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破碎的心灵

 

        这霍格文律师也真有办法,经过他的努力,只付了几千美金保释费。他王德龙被保释。王德龙知道这次事件的后果十分严重。这保释只是暂时的。最后的结局就是神通广大的霍格文律师也是没有办法化险为夷。暂时从拘留所出来对王德龙来说是一次机会。他不仅仅能处理一些后面的事,而且如果安排得当,他还能有逃离的可能。尽管王德龙有最坏的思想准备,但受审和牢狱毕竟竟是他最不愿意的。他不能在牢里度过余生。

        他向出租车挥了挥手,车子停在他的面前。他简短地说:“去新泽西。”小车急速地向新泽西开去。王德龙看着这车外飞 驰而过的景色。心里感到十分空虚。如果进去了,那将是多么的不幸。这美国是一个自由世界,可我却被关进这自由世界的笼子里。那是多么的可怕。   

        车子很快沿着狭窄的车道到了家。一对石狮子睁着铜铃般的眼睛凶凶地盯着他。王德龙走进房子,他习惯等待着欢子出她的房间,对他说好听的问侯语。可是现在家里空荡荡的,一点生气也没有。周围除了几声哒哒的马达声,万籁俱寂。欢子离开前,把德龙的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虽然一切如旧,但这房子现在显得太空旷。欢子在的时候,王德龙喜欢和她一起坐在那张紫红的沙发上闲聊。现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他走进他最喜欢站立的面对着大海的落地窗前,向远处遥望。海面没有以前那样的平静,层层波浪吐着白色的水沫,蓝色的天上堆满了巨大的云块,呈现出千奇百怪的形状。王德龙扬头看去,越看越觉得有些可怕,他离开罗马式的落地窗,感到又渴又饿。要是欢子在该有多好呀!他想念欢子,在孤独和绝望中对欢子的思念越来越强烈。他走进厨房,欢子把厨房擦得干干净净。

        王德龙烧了一杯咖啡。然后,他为自己做了一碗爱吃的辣面。 他一边吃一边想着以后的事。他应该立即把这房子卖掉,要逃要坐牢都要把房子卖了。另外,也应把存款也处理好。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王德龙积了不少存款。还有很多的股票,投资等。谁最可靠呢? 谁可以委托呢?王德龙脑子里闪过一个个朋友和熟人。他觉得除了欢子,老闻和庆华两口子都非常可靠,眼下欢子被他赶走,不知去向。他就应该立即和老闻联系,请他帮助处理这些财产。他记得老闻曾经和他说过,一旦出事就应先去找他。老闻能帮他逃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应该先和老闻联系。此刻王德龙真是成了惊弓之鸟。他怀疑他的电话可能已经被监控。 他应该出去到公用电话厅打电话。这样很安全。他想好,就开着车去超级市场。

       天色已近黄昏,海滨大道里显得十分的宁静。离圣诞节还有一个多月,家家户户已经陆陆续续亮起了彩灯,五彩缤纷。超级市场也被打扮一新。市场大厅装起一棵巨大的圣诞树,树上挂满了闪闪发光的小物件。玩具架上也增加了很多雪地玩具,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王德龙没有被这欢乐的气氛所感染。他的心里是那么的忧郁。他时刻担心着被捕那一刻的来临,就象接到地震的预报,等待着它的到来一样。他拿起电话,往硬币孔塞了几个硬币,拨号,电话里传来“这个电话不再在用”的通知。他又拨了一次,电话里传来同样的信号。他一惊,莫非老闻也发生了什么事?他担心闻老板的安全。闻老板和那些地痞打交道。他的老练和圆滑一直使他比较安全。但王德龙知道这费家兄弟的德性。这费大鹏是个恶魔,有闻老板的女儿素玲作人质,闻老板是很难对方这个女婿的。他为他们的安全担心。王德龙搅了,费大鹏的结婚典礼。费大鹏一定耿耿于怀,怀很在心。他把王德龙当作敌人。那时老闻虽然没有出面公开反对,只不过也是生米做

成熟饭,他也只好随波逐流罢了。他对费大鹏并无好感。这一切费大鹏不是不知道。只是时间不到,没有发作。这费家两兄弟和克里斯托福这家伙打得火热也是对闻老板是一个威胁。这断了的电话增加了王德龙对闻家父女的担心。

        王德龙想和素玲联系。可是素玲自从嫁了费大鹏,她关闭了食品批发部。从此德龙就和她就失去了联系。现在他也联系不上庆华和丽兰。林会春店里也没有人。奇怪这些人都到哪儿去了?他有点不知所措。然而他并不发慌。他有一个很坚定的信念,那就是天无绝人之路。每当他进入困境,他就告诫自己做事要格外的小心。一切都是会有办法的。 他随意地翻阅着那本破旧的电话联系本,看到张勇的名字和他的电话。张勇也在芝加哥附近。他可能知道闻老板的情况。

自从那次王德龙用自己两条胳膊为他担保以后,王德龙只知道张勇借到了一笔钱,还了偷渡费。以后他一直没有和他联系,但张勇的电话还在王德龙的本子上。王德龙拨了他的电话,张勇还在店里干活。张勇自然又感谢王德龙一番张勇告诉他知道闻老板已经搬家。什么原因他不知道,但张勇说他不知道闻老板的去处。张勇说费大鹏在经营闻老板的餐馆。费大鹏还新开了一家按摩馆。王德龙向他打听素玲的消息。张勇说他不认识素玲。

        有了张勇的信息,趁着自己还没有出事,王德龙决定偷偷地往芝加哥去一趟。他一定要找到老闻。只有老闻才能给他最好的解决办法。老闻在这方面的经验最丰富。到了那边,王德龙还可以去找贾斯廷.苦妻律师。找他帮助出出主意。他也想顺便去看望素玲,庆华和丽兰。

        有了计划,他就开始行动。他决定不开自己的车以便缩小目标。他去借一辆车。第二天一早,他打电话给出租汽车公司,叫他们开来一辆车。他办完手续,就上路了。从新泽西到美国中西部,要经过宾州,俄亥俄州。深秋的宾州山区,盘山公路崎岖蜿蜒。公路两边的景色十分迷人。到处一片宜人的红褐色树叶飘落在绿色的草坪上。空气是那样的透明。远处的鸟在自由自在地在飞翔。两边有几头野鹿在山坡上奔跑,偶然有一二处农舍,马匹在悠闲地在马圈里吃草休息。

王德龙没有心思去欣赏 这美丽的山野风景。将车加速到七十五到八十码,飞速地向芝加哥开去。开出宾州,再开上一小段,来到了俄亥俄州的平原。他开得累了,来到哥伦白斯城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起来再赶路。他很习惯住白日旅馆,这旅馆又干净又便宜。他在公路附近找了一个,洗了一个澡,在附近的中餐馆饱饱地吃了一顿,回到旅馆,胡乱地看了一会电视,就不知不觉地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服务台叫早叫醒王德龙。王德龙看了看手表,正好六点半。他起床,冲了个澡,整理了一下就出去了。

        从哥伦白斯城到印第安那波里斯只有四五个小时的路程, 他一边开车一边想着重重的心事。不知不觉他的车子已经到了印第安那州与芝加哥相临的小城。他沿着巷子找张勇的住宿。他对这里的一街一巷多么的熟悉。现在又来到了 这块地方,就象是出门多年的人回到了家乡。虽然王德龙对这里的记忆不是甜蜜而是痛苦的,但毕竟在这里度过人生的几年。他觉得就象又回到了从前,但他的心又和以前不同,他从心底里发出一种惆怅。

        他的车子快到张勇住所的时候,他看到屋里走出一群气势汹汹的人。他们看上去象是打手,其中一个还那着录像机。在美国,稀奇古怪的事多的很。王德龙没有理会他们。这群人上了车,旋即就开走了。

        王德龙停好车,走近宿舍。宿舍的门紧关着。王德龙按了门铃,没有人应门,王德龙再按,还是没有人开门。王德龙小心翼翼地推进门去,他突然闻到一阵血腥腥的,说不出的气息。他蓦地联想起这群凶神恶煞的打手。这里一定是出事了。他猜测着。王德龙壮壮胆,走到屋内的客厅,只见张勇昏厥在地上。王德龙摸了摸他的脉搏,他的脉搏跳动得很弱。张勇伤得很重,王德龙看得出张勇严重的内出血。他想打急救电话,但转而一想,在还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他先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他确定张勇会醒过来。他走到盥洗室,从水龙头里取了一杯水。他扶起张勇,小心翼翼地往他的嘴里灌了一些水。

        张勇慢慢地醒来,无神的眼睛看到王德龙:“你?” 他痛苦地惊怕地吐出一个字来。

       “张勇,我是王德龙,是救过你的王德龙,你难道记不起几年前在克里斯托福的仓库里把你救出来的王德龙。”

       “噢,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吗?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你们 还没有打够吗?”张勇恢复了知觉,忍着疼说。

       王德龙见了张勇活过来,就问张勇:“你还是去医院吧,你的伤势很重”

      “我不想去医院,王先生,你就行行好,别让我去医院。我会把钱给你还清的!” 张勇说,“我从没有懒过你们的帐。”

      “张勇,我不是来讨钱的,我不是他们一伙的,我是王德龙, 你总记得你的手臂要被折断的那一刻,是我救了你的呀!”王德龙大声地解释着。

      “阿!是你。”张勇猛地省悟过来。他记起了当年的情景。

      “王德龙,谢谢你当年救了我,救了我的妹妹。你知道吗, 他们后来没有来向你要这笔钱,是因为我借了费大鹏十万美金的高利贷。他把我的妹妹弄到他开的一家按摩院去了。本来说得很好的,只是做按摩,后来我的妹妹向我哭诉说费大鹏先是强奸了她,然后要她做见不得人的事。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几次想杀死这家伙,但是每次都没有成。”

  张勇泣不成声。“费大鹏这家伙还常常差打手来催债。我和妹妹以为我们拼命干,以为这债很快就还清了。想不到一晃几年,我们竟还欠他们几万美金。我和他们争辩,他就派来打手。他们逼着我妹妹干见不得人的事。我白天黑夜到两个地方打工还债。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这费大鹏又差来人打我,说我妹妹犯了按摩院的规定。他们打我,踢我,骂我,还有人录像。我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加害我妹妹的。天那,我真是在作孽呀!我是个男人,怎么再继续忍受自己的妹妹遭这样的糟蹋呢。我想和费大鹏这个畜生拼了。”

        王德龙听了心里不是滋味,象张勇哥妹这样的偷渡客在美国,在世界很多国家里有多少?这些人出了国门,就成了人世间的流浪汉,任人宰割任人侮辱。在陌生的国度里,有谁会保护他们,又有谁会替他们喊冤。自己这些年做了些什么?做费大鹏的帮凶?在这美国的阴暗角落,有多少偷渡客的血和泪,正是因为自己的贪婪和实现那美妙无比的金色的美国梦在流淌着。现在明白这一点为时已晚。王德龙的心里不是滋味。

        王德龙看到张勇痛苦地呻吟着。他觉得此刻不是他心里懊悔的时候。他需要帮助张勇,他要把张勇的妹妹救出来。这样做,他的心会稍稍得到慰藉。王德龙是个敢想敢干的人,一旦决定,他就会义无反顾地去做。

        现在,王德龙首先应该鼓励张勇:“你别说丧气话,我们先把你的妹妹救出来再说。她现在在哪里?”

       “她现在在按摩院,你我不能去,他们认识我。他们如果抓住我,会把我给打死的。”张勇撑起身子坐起来。

        “你知道这个按摩院在哪里吗?”王德龙问。

        “我知道的,它在雷梦东街。你不能去。费大鹏一定也认识你的。他是你的朋友,不是吗?他们要斩断我手臂的那天,你和他都在。他是闻老板的人。他是一个吃血的黑社会的头子。你记得克里斯多福一伙吗?他们现在是一伙。现在克里斯多福都听费大鹏的使唤,这些人杀人不眨眼。”张勇说。

        张勇提到闻老板,王德龙想问张勇关于闻老板的详细情况,但 他欲言又止。眼下救张勇的妹妹要紧,他把张勇扶到沙发上。你好好在这里待着,我看你是要去医院的。我先去叫救护车”

        张勇紧紧地抓着他的一条手臂,说:“德龙,他们拼命地踢我这条手臂,我这条手臂已经没有感觉了。我没有办法去救我的妹妹。德龙,你再救我一次吧!不,你再救我妹妹一次吧!我有预感,这些家伙回去肯定去折磨我妹妹的。她只有二十四岁呀!”张勇泪如雨下。

       “这费大鹏不至于这样残忍,他为什么要这样 对你和你的妹妹下狠心呢?”王德龙问。

       没等来得及回答,张勇又痛得昏过去。王德龙往他的嘴里灌了两杯水,张勇又慢慢地醒了过来:“德龙,我口袋里小本子上有我的两个餐馆朋友。麻烦你打电话给他们,请他们来帮我一把。”

        王德龙从他的口袋里掏出电话本,给张勇的餐馆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张勇被人打了。张勇的朋友应了一声,说等客人走空一些就来看他。

        张勇又求王德龙,你行行好,快去把我的妹妹救出来。等我人恢复了,我会和这费大鹏这个畜生拼命的。”

        王德龙走出满是血腥味的屋子。这一切使 他回忆起在他手里经过的一条条死去的生命。他赚钱,是赚别人性命的钱。他为此心里感到深深的内疚和负罪。他应该为此负责。他不想坐牢,他只想凭他的才智和能力去赎他的罪。他只想把张琴救出来。他领教过这费大鹏。当初住在一起时,费大鹏是一个玩枪,贩毒,走私的流氓。现在他又和克里斯多福和夜鬼等美国 的地痞残渣搅在一起。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王德龙也知道这一伙人恨他,因为他向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挑战过。尤其是这个费大鹏,德龙搅了他的婚礼。但是他不怕他们,邪不压正。他们也总会有报应的。他大踏步地走向自己小车,向雷梦东街开去。

        贾斯廷把丽兰救出后,不知道把丽兰送到哪儿。“兰,你往后有什么打算?我把你送到哪里去?贾斯廷问。

        丽兰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我丈夫去了纽约,到现在还没有音讯。这愣头青是死是活总该让我知道。我的丈夫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总是风风火火的。”

        贾斯廷明白现在丽兰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他感到有点饿,这才想到自己还没有吃中午饭,他对丽兰说:“兰,你一定也饿了,我们一起去中餐馆吃点吧,顺便可以商量一下后面的事。”丽兰欣然答应了。

       他们坐下,丽兰点了菜。很快饭菜都上齐了。

       贾斯廷问丽兰:“你还有别的亲戚或朋友吗?丽兰怔怔地说:“有,有一个叫王德龙的同乡,可是他在纽约。” 丽兰心里明白。 贾斯廷急切要想为丽兰找到一个栖身之处。于是她说:“贾斯廷,你还是把我送到小周那儿去?”

        听到丽兰提小周,贾斯廷心里被什么蛰了一下。“兰,我觉得Julia这个人靠不住,我对她的印象极不好,你的事,她可能自始自终在参与,而且我好象觉得她在策划着什么。也许是我的直觉错了,不管怎样,她在从中捞好处是肯定的。还有这个费大鹏,据我了解,他是一个恶棍。当然是在亚洲人堆里的恶棍。他们两搅在一起是很危险的。”

        丽兰突然想起了张琴的话,说这个小周是费大鹏的帮凶,她也记起那天晚上,林会春企图干坏事,她听得清清楚楚,她勒索林会春,她感到这小周很狡猾。她问贾斯廷:“你说这张琴救了我,她自己是否有危险?我的事费大鹏知道是她打的电话,费大鹏一定会向她报复的”

        贾斯廷略一思索:“对啦,我光顾了你,忘记了这张琴小姐,她在那里一定也是被迫的,她救了你,这费大鹏一定会对她下毒手的。我们得想办法救她。她在这狼窝里太危险了,好吧,丽兰,你先到我住的公寓套房,我想先歇一歇,打几个电话给朋友。你有地方住的,但现在,先救张琴小姐要紧,另外,我还想起诉这个按摩院做色情生意。 我们这个州干色情这一行是法律不允许的。我这样做,张小姐是一个最好的证人,我要立即动手救张琴女士。”

        丽兰听了热泪盈眶:“贾斯廷,你真好,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些沦落天涯的人这么好呢?我们这些人怎么能报答你呢?”

        贾斯廷说:“兰,你快别这么说,你们和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人,都有生存的权利,只是你们生活得倍加艰难,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你们不仅要为生存而奋斗,而且还有这么多的坎坷和危险要去经历,美国跟中国一样有很多坏人,你知道吧,在美国的坏人不只是有来自中国的,美国的坏人是来自全世界的。你看这费大鹏,据我所知,他来自香港的,还有他旁边的一伙人,这夜鬼是这一带头号流氓,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他雇的墨西哥人,哥伦比亚人,巴拿马

人,还有越南人,朝鲜人,英国人,等等。”

        丽兰惊奇地说:“想不到你对我们这些人这么了解。你和这些坏人打交道是很危险的。贾斯廷,你知道我们都是非法移民,我们都是到这里来冒险的,你是这里有名望的律师,你又是这样的富裕,你能成个很幸福的家,过上天堂一般的生活,你为什么帮我们这些人呢?”

        贾斯廷的心惊动了一下,和丽兰这样推心置腹的谈话是一种享受,使他更加了解这些人的纯朴,尤其是丽兰。他打心里喜欢她,但是他不能公开地表达对她的爱,因为她有丈夫在身边,他深深地懂得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她,爱是一种贡献,是一种牺牲。丽兰在这个社会中就象在一座荒山野林一只弱小的动物,随时会被豺狼虎豹吞噬,爱是一种保护,自己能为她作出的一点牺牲,一些保护,已经足够表达对她的爱了。他对此无怨无悔,丽兰他们的生活也深深地吸引住了他,他想往着这种冒险的生活,希望能成为这种生活的一部分。他并不是想浪漫,也不是想自我标榜,更不想成为一个救世主。他只想了解生活,充实自我。他觉得作为一个美国人他的生活太空虚。

 

        “丽兰,我很喜欢你,也很喜欢你们这些人的纯朴,我能为你们做些事,我会很高兴的,我们大家都是非法移民,我的祖先来到这里时,连护照签证都没有的,大家都做着一个共同的美国的梦,对于这些趁火打劫,奴役和利用这些移民的坏人,他们才是非法的。他们才应该被赶出美国。可我明白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我觉得我好象在一个瘟疫流行的土地上,手里拿着有限的几颗药。我能做什么呢?但是凭我的这颗诚心,我总是能做我能做的一切。”

        听了贾斯廷的话,丽兰十分感动:“谢谢你,贾斯廷,我不会忘记你的。”丽兰沉思了一会,又说:“那么贾斯廷,你能不能救我这个妹妹张琴,她一定是会遭到报复的,说不定就在现在,我们还是快些去救她吧!”

        贾斯廷说:“兰,你别急,在按摩院,这样的年轻女子到那里一定有些原因在里面,让我先问问这个小周,她和这家按摩院有着特殊的关系,她知道内情,我怀疑她是专为这家按摩院拉皮条的,她不是几乎将你给拉下水吗?”

        丽兰嗯了一声。贾斯廷拨通电话,小周一看是贾斯亭的,不敢怠慢应电话。贾斯廷说:“Julia,你应该将按摩院的张琴小姐的情况告诉我,不能保留地告诉我,你知道我为什么问这个情况,是吗?”

        贾斯廷万万没有想到他这样做加速了费大鹏对张琴的迫害。

        小周此刻正躺在费大鹏的怀里,一听贾斯廷问话,知道情况的严重,她捂住电话筒:“你把张琴怎么了?”

        费大鹏回答:“怎样了?我已经让她尝尝老子的厉害了。他的哥哥被放到麻袋里打了一顿,录了像, 我让她欣赏欣赏录像,然后再给她厉害看。”

        小周嗯了一声,说:“你做事总是这么笨,你看,这事惊动了那个愚蠢的大律师,他真的是亲自出马来救她了,这八成是她的那个相好丽兰的主意,哎,都是我惹的祸,我当初不应该去动动丽兰 脑筋,让我先应付一下。”

       小周向贾斯廷说:“苦妻先生,她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我只是知道这位小姐和按摩院老板有个合同的,老板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她在这里也干得不错,她也赚到了不少钱。”

        贾斯廷说:“周小姐,你怎么知道这老板会对她怎么样?我只问问你,当时是不是你把她招进这个按摩院的?”

        小周说:“大律师,就因为我介绍了丽兰,你就断定是我介绍所有的按摩师姑娘了吗?我想你应该去问问老板和她的本人吧!”小周搁了电话,回到费大鹏的怀里,小周提醒费大鹏:“大鹏,这两天小心一点,多派两名兄弟来值班,我估计这贾斯廷会再来麻烦的。另外这个张琴在这里干了几年,你的很多事她都了解,她是贾斯廷的一个最好的证人。你这个木头脑瓜。这贾斯廷这样打电话来救这个张琴,他等于告诉你,快把她给除去,否则,你会完了。”小周很有心计地说。大鹏觉得小周说的很有道理,他向外呼了声,一个保镖应声进来。

       “老板,有何吩咐。”保镖说。

       “告诉弟兄们防着点,有生人来要随时告诉我。特别要监视43号房的张琴。”费大鹏指示。保镖是了一声,走出去了。

        贾斯廷很生气:“她不提供任何情况。”

        丽兰说:“贾斯廷,你也真愚,如果这一切都和她有关,她怎能把真实的事讲出来呢?”

        贾斯廷想想也有道理,就跟丽兰说:“那我们赶快去按摩院问她本人和老板。说不定我能把给她救出来。”

       “那我们就赶快走吧!”丽兰不假思索地说。

        贾斯廷和丽兰上车,转头又朝按摩院开去。

 

        王德龙找到路,在按摩院的前面停车,经直走进按摩院,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宽敞富丽的客厅,在这里,他闻到了一股滋乐味。王德龙在纽约时,也曾去过这类似的按摩院玩过。他深知其中的奥妙,有很多的姐妹在这里为老板出卖肉体,他恨这种勾当,然而,他更多是在谴责自己搞偷渡,他觉得不正在为这些窑炕提供那些可怜的姐妹吗?他以后得到什么样的惩罚也不过分。眼下,把张琴救出来是他唯一的赎罪的方式。

        “先生,你是新来的吧?你要按摩吗?”女领班客气地问。

        “是的,我要按摩和洗桑那浴,有三温暖吗?”王德龙竭力用行说话。

        “三温暖?”女领班皱了皱眉:“先生,我没有听说过我们这里有三温暖什么的。我们有热石按摩和矾香按摩,你若要做,我们可以服务。还有你如果要特殊服务,你就要和小姐商量。”

       “那好吧!你给我张琴小姐,我要她为我服务,是的, 张琴小姐。”王德龙说。

        一听到这客人要张琴,女领班向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立即摇了电话给费大鹏,费大鹏打开监视的闭路电视,他看到王德龙。

       “这个混蛋敢闯到老子这里来了,好吧,这下吃不了兜着走。我也可以报他来我婚礼上闹婚之仇。这家伙来得真好,我正愁没有让我出气呢!”费大鹏凶相毕露。他转而感到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他来这里一定是有讲究的,说不定和他的老板丈人又玩什么新花样了。

        费大鹏叫手下的人道:“一定要留住这个人,别让他走了,我有用。”

        手下又应了一声,出去了,费大鹏对小周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下还是你亲自出马来应付这个家伙吧,等我把人集齐了,我会通知你,你要千方百计把他给留住。”

       “什么,你叫我去做这种事?费大鹏,你的良心何在?”小周一下从费大鹏的怀里蹦了起来:“你难道一点不怜惜我?”

        费大鹏哈哈一笑:“我又没有你去做这件事,我怎么会舍得你那?我只不过要你去完成一项任务。这叫舍不得孩子打不了狼。你在乎我吗?你就应该去呀!我知道这个人只有你的机智能对付的,你快去吧,我知道他要叫的是张琴,那边有酒,足以让他睡到明天天亮,去吧,去吧,就看你的了!”

        小周虽然能在费大鹏面前唤风使雨,但这也是在费大鹏心情好的时候,然而费大鹏不是任何时候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小周了解费大鹏的心胸气度,也了解他的残酷,在美国往往这种人赚得了大钱,做得成大事,她心目中的英雄是费大鹏,她知道今天如果她不服从他的命令,她是会有麻烦的,女人能服从这样的男人才算得上英雄配美女。她乖乖地离开了。

        费大鹏的心里在沸腾,他不在乎眼前的这个女人,他觉得这个贱女人只不过为了从他的按摩院捞些皮条钱,他不喜欢她,只是因为他实在太空虚的时候,拿她来解解闷罢了。费大鹏的心被另一种情感折磨着。这种情感从他到芝加哥被闻老板录用的那一天起就缠绕在他的心里,从第一天起,他在素玲手下干活,他被素玲的娴静和高贵的气质所迷,内向的他从来没有主动地向素玲进攻,他也没有向素玲献过殷勤,他只想在素玲面前显示他的那种男子汉的粗野和大胆。他

摆弄枪,为的是让素玲注意他,感到有一种保护,他和那些衔头流氓们结成朋友,为的是素玲安全地经营她的批发部;他尽力地招来顾客,使食品批发店兴隆。素玲的笑对他是多么的重要,他在内心深深地爱着素玲,他相信他这样做能嬴得素玲的爱。但他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素玲藏得很深的内心世界,他不能进入素玲在追求他所无法理解的境界!他和她越近,他对她的占有欲愈强烈。他觉得他在情感上离得越远。他离不开她,但他也忍受不了她在看不起他,看不起他的行为,他的交往和他的奋斗。她不理解他为她所做的这一切。她对他的冷淡使他变本加厉地努力。费大鹏深深地嫉妒王德龙,当王德龙到了批发部的那一刻,他看到素玲变化了,素玲变得热情了。他感到素玲在渐渐地疏远他,一个男人当他发现在自己心爱女人面前不是另一个男人的对手时,内心会产生巨大的嫉妒和发狂。费大鹏无法面对这样的事实。费大鹏以超人的毅力压制着自己的疯狂和内心的冲动,虽然他最终嬴得了素玲,但素玲并不是出于真正的爱而选择了他。而是处于一种与王德龙和他父亲的赌气,才很委曲地选择了他,费大鹏觉得他是这场爱情战的失败者,即使素玲和他结婚,他没有一刻享受过她的爱和她的心,他和她同床异梦,费大鹏深深地恨王德龙,他时时刻刻没有忘记过去。今天这王德龙撞入他的手心之中,正是报仇的好时机。

        费大鹏吩咐另一保镖,将张琴带走,杀人灭口,投入白河。另外,他又找了一个保镖,示意将张勇一并抓走。

        王德龙走进43房,张琴小姐进来,和别的按摩女一样,这个张琴小姐只穿一件晚装的背心和短裤。

       “王先生,你要桑拿擦背吧,你先到里面,好好享受一下我们的桑拿。我就来为你擦背,你还要什么特殊的服务,尽管和我说就是了。”张琴说完,向王德龙性感地靠了靠。

       “你?”王德龙看到这女人,不相信她是张琴,“你叫什么名字?你很面熟,我好象在那里见过你?”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张琴,开门。”原来是这个修理工,他对张琴说,里面桑拿间有一根管子坏了,要换一根新的,他进去,很快换好了一根出来,拿出一张修理单,叫张琴填好,然后拿出一张意见单叫王德龙填上。

        王德龙看到意见单上几项醒目的红字:张琴在后面的停车场的车库,他们要把她带走,快去救!王德龙填好名字给这位修理工,现在他记起来,这女人是丽兰一起打工的小周。这张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王德龙转身对小周说:“小姐,谢了!我还有点事,我要走了。”

       “先生,你没有洗呢,我还没有为你按摩呢,你这样走了,我们老板会怪我的。”小周娇媚地说。

       “告诉你老板,我叫王德龙,我会为你付钱的,你老板就不会怪你了。你老板会心疼你的。”

        王德龙说完,快步向外走去,他走到客厅付好钱,转身向外走去,只见从走道里进来丽兰和贾斯廷。王德龙惊奇地叫起来:“丽兰,啊,苦妻先生,你们到这里做什么来!”王德龙没有客套话。

        丽兰直接了当地告诉王德龙说:“我们是来救一个人,她叫张琴。你在这里干什么?洗桑拿?”

       “不,和你一样,我也是来救她的,她不在,他们正在把她转移掉,你得赶快去后面的停车场,说不定他们还在那里呢。”王德龙说。

      “那好吧!我和丽兰立即就和你一起去。”贾斯廷说。

      “我得先回到她哥哥的宿舍,他们正派人到他那里加害他。”王德龙说。“你们会不会不安全呢?”王德龙担心地问。

 

        贾斯廷说:“我已经通知了警方,他们已经派人来了,你放心好了,他们都很快会落网的。”

        贾斯廷和丽兰走出通道,来到停车场。那里停着几辆车,其中一辆围着几个人,他们断定,这辆车里有张琴。他们走过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车已经开动,贾斯廷尾随着车,急速地地跟上去,贾斯廷拨通了911警长的电话。

       “这绑匪的车开到65号公路,现在的位置在156出口处。”贾斯廷报告说。

        附近的警车立即上高速盯上了绑匪的车,绑匪车越开越快,竟然达到130英里,远远地在前面,吼叫着的警车过来,前面就是白河大桥。只见绑匪的车头滑下路坡,朝河边的一棵大树撞去,刹时间,车身冒出一团烈火,警车顺路边停下,警车迅速地围住浓烟滚滚的车。

       “张琴……”丽兰哭了起来:“张琴,你死得好惨呀,好冤枉,你真的不该救我,你把我救出来,可你却这样走了,张琴,我对不起你呀……”

        贾斯廷伸出手,爱怃地拍拍丽兰的背:“别难过了,丽兰,这不是你的错,这是那些毒贩子,逼良为娼的恶棍们的错,你别太难过了他们这些人终究会走上审判台的。”

        丽兰将头靠在贾斯廷的肩上抽泣着。贾斯廷怃着丽兰浓浓的头发:“我会起诉他们的,尤其是这个费大鹏,他的一伙人是这一带的大毒贩。”

        警车过来,警长和贾斯廷说了一会话,丽兰想听出什么,但他们讲的好象不是英语,和她学的英语相差很远,她连一句都听不懂,未了,警长谢谢贾斯廷。

        回来的路上,他俩感叹着张琴的惨死。最后贾斯亭对丽兰说:“我想去看看我的父亲,我父亲来了一个电话,他好象受伤了。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受伤的,不过我先得帮你找到你的丈夫,这里你还有什么人认识,我能打电话去找?”

        丽兰说:“只有小周可能知道庆华的下落, 我觉得这小周和费大鹏是一伙的。这个小周平时不露声色的,她的诚俯很深。”

        贾斯廷不懂丽兰说的诚府很深,他问丽兰这是什么意思。

        丽兰说:“你在这个时候也不忘学几个中文字,比起你来,我惭愧多了,到现在你的讲话都听不懂,诚府就是深藏不露的意思。就是说小周这个人很狡猾,她做事不露痕迹的。”

        贾斯廷给小周拨了个电话,小周的手机关了,贾斯廷又拨了一个,又是关机,贾斯廷很失望。

       “丽兰,现在要找到你的丈夫是大海捞针,你说你丈夫去了纽约,你估计他回来了没有?”

       “我一直没有他的音讯,小周把我介绍到这按摩院以后,我们更加失去了联系,他不知道我到了这个地方,他是个很正统的人,他要是知道我这样,非得把这个小周宰了不可。”

      “这样吧,你现在没有处去,你就跟我一起去看我的父亲,虽然我不赞成我父亲的行为,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还得去看看他。”贾斯廷说。

       “好吧!不过我怕你的父亲会误会。”丽兰说。

       “不会的,我想我的父亲不是保守的人,只是如果我父亲做出格的事,你别讥笑他就好了。”贾斯廷先说明了一下,生怕以后他父亲真的有事,使丽兰难堪。

       “我怎么会讥笑你的父亲?”丽兰说:“但我想立即回来,我要参加张琴的葬礼。”

       “那一定是来得及的。他们的事交给警方去办吧。我想这回费大鹏也在警察的包围之中了。”

        贾斯廷打开收音机,收音机传来现场直播:“警察已经包围了按摩院,据说按摩院是一个贩毒的窝点。警察在窝中搜查出海洛因和其他毒品,现在我们请警察长介绍作案情况。“这伙匪徒将一位知情人绑架,经过警方高速追捕,匪车已撞到65号的公路出口处的大树上,汽车爆炸,车内一个知情的按摩小姐和两名歹徒当场死亡。有一伙匪徒雷梦东街120号松树公寓企图绑架知情人的哥哥做人质,试图救出知情人的哥哥的一位名叫王德龙的中年人和一个叫李庆华的人都被歹徒作了人质。知情人的哥哥早先被歹徒毒打了一顿,现在命在旦夕。但歹徒带有枪,使警察不能接近,现在正僵持在那里……”

        丽兰急急地贾斯廷说:“贾斯廷,你听见了吗?我听到警察在说我丈夫的名字,庆华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你不要瞒我。”

        贾斯廷告诉她:“你丈夫现在在雷梦东街120号的公寓里,三个人被歹徒绑架着做人质,看来情况很紧急。”

        丽兰心急如火地求贾斯廷:“你能不能明天去看你的父亲?你能不能送我到我丈夫那里去,我要去那里。我丈夫怎么会在那里呢?我认识王德龙,是他把我和庆华弄到美国的,他是个好人,他的心地很好的,你能不能去救救他们,贾斯廷。”

        丽兰这样的悲伤使贾斯廷很难过,他知道丽兰和她的丈夫的感情,他贾斯廷尊重丽兰的这种感情。虽然他对丽兰有好感,甚至爱上了丽兰,但他决不趁人之危,夺人之妻,这不是贾斯廷的作风,作为一个美国律师,他懂得传统的道德。他既然爱她,为她牺牲一切都在所不惜,贾斯廷毅然掉转车头,朝出事的雷梦东街120号公寓开去,丽兰感激地拉住贾斯廷的一只手:“谢谢你,贾斯廷,”

       “丽兰,你就别想报答不报答,现在能把你丈夫救出来,是大事,相信警方一定会救出他们的。”贾斯廷安慰丽兰。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出事的地点,警察让他们站到远处,丽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看来警察和歹徒已经达成了协议,歹徒架着张勇押着庆华和王德龙出来,丽兰看到自己的丈夫,不顾一切都跑过去,贾斯廷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丽兰已经远离他而去:“庆华,庆华……”她跑过去。

        庆华认出她来:“丽兰,你别过来。”

        贾斯廷在背后大喊:“STOP,STOP,丽兰,STOP!”

        庆华看到一个歹徒举起枪,他闪电似地一脚踢去那个歹徒的枪。另一个歹徒上来,对准庆华的胸膛一枪。庆华倒在地上,血汩汩地从庆华的胸膛流出。这时,王德龙将张勇按倒在地,自己迅速趴倒在张勇的身上,只听一阵枪声,子弹从他的头上啸呼而过,后面的几个歹徒应声倒地,警察们一涌而上,将受伤的歹徒抓获。

        丽兰扑在庆华的身上:“庆华,”她喊着:“庆华,你怎么啦?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找了你好苦,庆华你醒醒,你不是说,我们赚了钱,生个小孩,打道回府吗?你醒呀!”丽兰呼天呛地。

 

        贾斯廷过来,拉起丽兰:“兰,庆华被歹徒打死了,你冷静点,我们该想想庆华的后事。”

        丽兰站起来,一头靠在贾斯廷的胸上:“我没有了希望,庆华死得好惨呀!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

        贾斯廷轻轻拍了拍丽兰的背:“兰,你会挺过来的,你一定会。”

        急救人员正忙着把受伤的人抬到担架上。王德龙走过来:“丽兰,我对不起你,我找到了庆华,庆华就在这里附近,他来帮我救张勇,想不到我们都做了人质,丽兰,他哭不出声来。”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老成,阿秀他们在电视上看到庆华和王德龙出事的消息,他们一起开车过来,丽兰看到阿秀和老成,又惊又悲,哭得泪人一般。

       “老成,阿秀,我们在船上没有死,我们活了下来,可是庆华的命就这么短,就这样死了,他真的死了,就扔下我一个人,我往后的日子怎么活呀!”

        阿秀柔软地劝说:“丽兰,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想得开一点,你还是跟我们在一起,以后的事我们慢慢从长计议。”

        欣欣走过来:“阿姨,我们回家吧,我们在一起好,阿姨,我们走吧!”她拉起丽兰的手。

        丽兰转过来对贾斯廷说:“谢谢你,你照顾我帮助我这么久,谢谢。”

        贾斯廷对丽兰说:“兰,没有什么,只要你能快乐,我做的那些算得了什么。”他转向阿秀和老成:“丽兰就交给你们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请给我来电话。”他把一张名片递给老成,他的眼里噙着泪水:“丽兰,你多保重。”

        贾斯廷离去,丽兰往着他的背影,感慨万千。她的心里空洞洞的。“美国竟然有这么好的好人!我不知怎么谢谢他才好。”

        王德龙走过来:“丽兰,我会把庆华的后事办了,你放心吧!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所有因我而受苦的人。”

        老成说:“德龙,现在讲谁错谁对已经没有意义了,只是我们怎样的面对,路已经走过来了,我们还要走下去。我们想想我们怎么走下去。庆华的事你就交给我吧,我们生死朋友一场,这是我们的份内事,你就去干你的事吧。我们来到美国,总算也尝到了甜酸苦辣,你就放心去吧!”

        王德龙想到自己的处境,他也没有力量来帮助他所羡慕过的处在悲痛之中的丽兰,他觉得他还有什么没有完成,他就和众人告辞。

        他开车来到闻老板的家,他将车开进车道,就听到一阵悦耳的小提琴声从屋里传了出来。这是素玲在拉小提琴,这琴声,象从沙漠枯干中猛喝下冰冷的可乐。一直舒到心里。他敲门,闻老板开门:“你老弟,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闻老板豪爽地说道。

        见到闻老板,德龙象见到老朋友,心里踏实了许多。“你知道,你的女婿干的好事!”

        闻老板食指往嘴上嘘了一下,示意王德龙小点声,生怕里面的女儿素玲听见。我早就在电视里看到了,这个畜生坏事干了不少,素玲准备和他离婚,他要的价不小,现在还拖在这儿。我女儿和他结婚这么多年,他越变越坏,他和夜鬼打得火热,干起贩毒勾当,还开起这家按摩院。唉,我那可怜的女儿,都是我的眼光不好,会给他挑了这样一个男人。”

        德龙小声地说:“老闻,人生的事很难预测,我们谁也不是神仙,挨上了就挨上了,只能企求上帝保佑了。我希望素玲的事能顺利解决。”

        闻老板说:“德龙,我已经给你买好去加拿大的机票,你出事以后,我想,你得赶快走,这里的事我会给你处理的,我有足够的资产让你在加拿大去办一个公司什么的,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给你买了两张票,你带我的素玲一起走?”美妙的音乐从素玲的房里飘出,时而感伤,时而悲壮,时而欢乐,时而婉转,催人泪下。乐曲的节奏越来越激烈,就象暴风雨就要来临。魔鬼在张牙舞爪,拉到疯狂时, 琴声戈然而止。

        闻老板谈起素玲一直很伤悲。“我不能眼看着她一天天憔悴下去,好好一个姑娘,你能不能答应我照顾好她。”

        德龙沉思了一下,说:“老闻,这个责任重大,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把素玲交给我,你难道会放心吗?”

        素玲屋内的琴声停下来了,她拿着琴走出外屋。素玲还是那样的宁静,她的衣服还是那样的朴实,一尘不染。唯一她那披到肩上的暗黄的头发有点散乱,她的眼睛仍然是那样的深情,他俩的眼神相碰,发出情感的火花。

      “哎,你好,德龙,好久不见你了,你在那边好吗?我爸爸常念叨你呢?”她似乎变了一个人,在王德龙面前不再寡言了。

        王德龙说:“我一切都不错,谢谢,刚才听到你的琴声,你拉得真不错,什么时候办个人音乐会?你现在去芝加哥读书吗?”

       “是的,我就要毕业了,以后到那里还没有定。" 她转向她 的父亲:“爸爸,你们的话我全听到了。你就别为难王大哥了,你明知道这不能,你还为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你就别操心了。”

        素玲的语气柔软中带着刚毅。这时,有人砰砰的敲门。

       “是他,爸爸,是费大鹏!你们到里面去,我来对付他。”她的语气坚定,毫无惧意地说。

        素玲开门,费大鹏进来,带着一股杀气。

       “你,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素玲冷冷地说。

       “老子是你的丈夫,怎么不能来,你就是躲到天边,我也能把你抓回。你不要给我神气啦,你乖乖地跟我走!”费大鹏故作神气地说。

       “这要看我愿不愿意,也要看你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更要看看你是不是一个人。我不想跟一头畜生走!”素玲恶言伤他。

       “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你是天仙美女呀!我都不稀罕你,象你这样的女人外面多的很。我一抓就是一把。你们家,还有你,我受够了。我把你弄到手是气不过这个王德龙,你父亲这闻老头和你什么时候顺眼看过我,把我当作你家的一条狗,你看,我翻身了,我是主人了,我拥有了你父亲最珍贵的东西,我不是受你雇佣的一个小工了。我是你的主人了,你别弄错,你和你爹看不起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我胜利了,不是你了不起,而是我了不起。你应该识点事务,乖乖地跟着我,你才有好日子过。你明白吗?”费大鹏恶狠狠地把他积了多年的怨恨吐了出来。他有点丧心病狂。

       “费大鹏, 你以为我稀罕你?你以为我真的在乎你?那时我是在可怜你。想不到你是满肚子坏水,我真是瞎了眼了!幸亏我及时发现你的本性,才救了自己。我不是早给了你离婚书吗?你签个字就行了。在过几天,我们的婚姻也自动解除了。你再到这里来,我就要报警了。” 素玲平静地回答。

       “你……”费大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走过去,抄起那把小提琴,举起就往下砸。就是这鬼东西迷住了你不是?”

        素玲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抓住他就要扔下去的手。“你给我放下,你这畜生!我给你拼了!”她抓住她的琴不放。

       “去你妈的。”费大鹏原形毕露,猛踢了素玲,把素玲心爱的小提琴砸得琴弦崩裂。

       “住手!”闻老板从屋里出来,“费大鹏,我平时对你不差,甚至把我的女儿都嫁给了你。今天,你竟然这样对待我女儿,你对得起我们吗?”    

        费大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老闻哪一天看得起我。你只不过把我当成你家的一条狗。不,连狗都不如。我在你的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多少年了。你睁开狗眼看一看,我费大鹏现在是什么人,你敢这样和我说话!”费大鹏象一只野狼似地逼过来。

        闻老板从口袋中掏出枪:“你别动,一动老子就毙了你!”毕竟闻老板是闯南走北的,有准备的。

       “好呀。”他转身抓住素玲的头发,将素玲抓住挡住自己。“你先崩了你的宝贝女儿吧!”他顺手熟练地掏出一把微型的手枪。“看谁先崩了谁?你这老东西!你把枪放下。”费大鹏把枪对准素玲的脑袋,命令闻老板。     

        闻老板只得乖乖地把枪放下。“现在该是轮到我教训你的时候了,老头。”费大鹏拾起枪,狰狞地说:“我暂时收着你的这个宝贝女儿,放心,我不会伤她的一根毫毛的,现在她还是我的老婆。 我不想伤害她。你去取一百万美金,我知道你的脏款远远不止这些,一百万买你的一千金。值,我在这里等着。这钱你在家就有,我知道你家有现金,一手交货一手交钱,我决不食言。从此我和你家一刀两断,河水不犯井水。我也不要这块地盘。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爸爸,让他杀死我吧!别把钱给这个畜生!”素玲大声喊。  

      “你这母狗!”他枪柄敲了素玲的脑袋。素玲疼得掉下眼泪。

      “这样吧,我把钱给你,你得在素玲的离婚书上签上字,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说罢,闻老板打开保险盒子,点了钱,放还盒子。

      “你来签字吧,签完字,你拿钱就走。”闻老板说。

       费大鹏眼看大功告成,架着素玲走到桌边,把枪搁在桌上,拿起笔,签上字,一只手想取回枪。自己的脖子早就被一条强有力的肩膀扣住。”   

       “你这土匪,你也有今天。”王德龙狠狠地骂了一句。费大鹏被王德龙卡得喘不过气来。费大鹏只得松开素玲,素玲扑在她爸爸的怀里。“爸爸,”素玲痛哭,闻老板抓回桌上的枪。

        “别怕。素玲。这畜生不会再伤害你了。”王德龙说:“老闻,你报警吧!我扣着他。”

        “德龙,你?”老闻没有说下去。德龙知道老闻想说什么。自己已在警察局的名单上有了。

       “你就别管这么多了,老闻,你就报警吧,这就算我对你的报答,这么多年来,你救我,照顾我……”

        老闻抓起电话,刚要拨号,只听德龙哎呀一声,原来费大鹏从裤褪里抽出锋利的刀刺进了王德龙的大腿。王德龙放开费大鹏,说时迟,那时快,闻老板向费大鹏连连开了两枪,费大鹏应声倒地。 王德龙和素玲惊呆了,他们想不到这事情来得这么突然。

        躺在血汩中的费大鹏费力地抽动了一下。张开眼,两眼直盯着素玲,声音微弱地说:“素玲,我爱你,我委曲你了。”说罢,头一斜,死去了。     

        素玲害怕,伏在闻老板的肩上,哭得象泪人似的。闻老板毕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人。他知道这一切的后果。他很镇静:“素玲,爸爸终于为你做了一件好事,我就死了也就值了。但是往后的路还是靠你自己走。我不知道吩咐你什么,你就跟着德龙走吧。他自己虽然在危险之中,但是他是个靠得住的人,我和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我的眼光不会错。”

        他转向王德龙,今后不管你在天南地北,你就把素玲当作你的亲妹妹,你要好好照顾她。我已经为你们买了去加拿大的机票。我估计你从芝加哥出境现在还是没有问题的。我一下子也坐不了牢,你的事我会托人处理的。你就放心去吧。”他从口袋拿出刚收到的两张机票,递给王德龙。王德龙接过机票,他感动得热泪盈眶。“我以后怎样报答你老人家才好呢?我答应你,我会把素玲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照顾她的。我会让她去世界一流的音乐学院深造,让她有一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家。”王德龙哽咽说道。

        “你们快走吧,素玲,你把这钱带上。你把这钱存到芝加哥银行,到了加拿大取出来,有事跟王大哥好好商量。等你们走后,我就报警了。”

        闻老板催他们。王德龙实在不愿意离开这个可敬的老人,他对他有再生之恩。在这个时候怎么能离开他而去,也算哪一门的男子汉,一个做事让一个老人来挡。

       “还是你和素玲走吧,老闻,我反正是一个囚犯了,多一条罪状也是虱多不痒了。你跟素玲到加拿大,让素玲照顾你安度晚年吧!”德龙央求说。

       “胡说。”闻老板大怒。”你快给我离开,带着素玲离开,按我的话去做,要不我会把你打死的。他把枪口对准王德龙。

        素玲看到父亲发怒,他的眼睛里充满血丝,她知道父亲的脾气。她对王德龙说:“你别坚持了。我爸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的,你快走吧。”

        德龙奇怪地问:“那你呢?”

        素玲愣了一下:“我们一起走吧。”

        素玲走到房里。闻老板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拉开抽斗,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慢悠悠地坐在桌子边的椅子上,就象一个退休老人那样平静。

        素玲拎起断弦的小提琴,小心翼翼地将它装回琴盒里。这把小提琴伴随着她度过了十五个春秋,她舍不得离开它。素玲匆匆往箱子里塞了几件衣服和日用品,扛起箱子走出房间,她轻声地对德龙说:“走吧。”

        德龙向闻老板要了一根烟,点着,呛了一下,又猛吸了几口。这烟似乎平静了他的情绪。他将烟捏灭。转向闻老板深深地鞠了一躬,就走出大门。

        门外,啸啸寒风,在电线杆上发出鬼泣狼嚎的声音。天早已开始下起雪来。鹅毛大雪从空中扬扬地飘落下来,地上,路上,树上,屋顶上早已是雪白一片。美丽的圣诞节,五颜六色的圣诞节树上的彩灯,家家户户院子门上,那系着铃铛的彩灯……红黄的圣诞灯人……

        素玲含着眼泪,回眸看看这生她养她的土地。心里有说不出的悲伤。 在大雪中,德龙为素玲打开车门,让她坐进他的小车,他明白素玲此刻的心情。他想,最好别去打搅她的心情,让她尽情地想些在她这可怕的恶梦的经历后,离别的痛苦。他启动车子,徐徐地驱出车道来到大路,大路已经被清雪车扫净,洒上了防滑的盐。德龙加快车速。在开上大路的时候,德龙听到警察的呼叫声。他将汽车靠边停下,让警察和救护车呼啸而过,他明白这警察驶向何方。他转方向,

准备加速。

        “素玲,你怎么了?”王德龙问。

        “我要下车。我不能跟你走,我不能让我父亲一个人留在这里。让我下去。 你走吧!”素玲嘶声力竭。

        “素玲。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就要我象哥一样的保护你,照顾你,你难道不听你父亲的话,你怎么能违背他的心愿。你回去,会使他失望的。”王德龙试图说服她。

        但是素玲似乎全没有理会王德龙的话:“王大哥,你一路小心,你还是别管我了。我丢不下我父亲。我丢不下我的音乐硕士课程。我懂我的父亲的一番心意。父亲的好意不可能把我们撮合在一起,我也不想成为你的累赘。王大哥,你走吧!”素玲说完,请王德龙将车停在路边。

       “素玲,你就别在大雪中走着回家,我把你送回去吧!”王德龙说。

       “不,我走回去,我的两个箱子很轻,小提琴我有背带。”素玲执拗地说。

        王德龙理解素玲的话,他喜欢素玲,他爱她的那种超凡人的气质,她的宁静和包容。她的那张平静得象湖水的脸上,两只眼睛蕴藏的深情。王德龙没有那种拥有她的冲动。这也许是素玲要回头的一个原因吧。

        王德龙将车停在路边,路边的雪没有清除,洁白的雪面印上两道深深的车辙。王德龙走到车的另一边。他为她打开门,素玲从车里出来,脚一滑,几乎倒下。王德龙伸出有力的手,想扶住素玲。素玲滑倒在他的怀里。王德龙第一次和素玲贴得那么近,脸几乎贴着脸,王德龙看到素玲那长长的睫毛下充满乐感的深沉晶亮的眼睛,她的柔和的呼吸轻轻地极有节奏地吹在他的脸上,那气息是那样的好闻。沁人心肺。

      “素玲,跟我走,我会好好地待你的。”王德龙将素玲搂在怀里。素玲没有推开王德龙的手臂。王德龙感到素玲的双手充满情感的强力。素玲紧紧地把王德龙抱住,吻了他一下。王德龙很多天没有刮胡须了。他的胡子扎在素玲白嫩的脸。她从王德龙紧抱的双手中轻柔地脱出来。“再见吧!德龙!有机会再来看看我们。”

        德龙看到她明亮的双眼充满晶亮的泪水,王德龙的心几乎碎了。 素玲一回头,背上她的心爱的小提琴,拎起车箱里的两只箱子,踏上洁白的雪离开了,给王德龙留下长长的脚印。王德龙在雪地上站了许久,直到素玲消失在路的拐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