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斯廷将悲痛欲绝的丽兰交给老成和阿秀后,就回到他的律师事务所。秘书小姐将几张电话留言条给了他。这几天贾斯廷一直为营救丽兰而奔波,搁下了不少工作。他匆匆将工作处理一下,要秘书发几份申请劳工卡一三四表。然后完成几个约谈,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起父亲来过电话,要他过去一趟。这么多年,父亲从不在电话里要他回家。他回家也常常总是他打电话给他父亲约定时间的。这次父亲专门打电话约他商量打官司的事,他很有些 纳闷,听起来父亲好象出了什么事。父亲用不正当的手段,假娶了一位很明显利用 假结婚的手段获取美国绿卡和公民身份的女人。他已经赌气和他父亲脱离关系。但贾斯廷不象 有些美国的年轻人,一走永远不回头。他的身上有一种东方文化尊老的家庭观。他的父亲看到他身上的这种特质,才打电话给已经声明和他断绝关系的儿子,向他求助。贾斯廷心里很惦记着丽兰,她丈夫的死对她的打击一定会十分的沉重和痛苦。但目前有老成和阿秀照顾她,贾斯廷比较放心。他打算从父亲处回来再去看看丽兰,他奇怪他的脑子里为什么萦回着 丽兰的影子。
印第安那州的冬天,大雪纷纷。土生土长的贾斯廷从小习惯雪,喜欢雪。雪是圣诞节的一部分。他的小车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小心翼翼地向前开着。夜幕降临,雪把天空反照得亮亮道路的。两旁,那些漂亮的建筑,从颜色的窗户透出美丽的圣诞树的迷人的串串灯光。家家户户院子里霓红灯制成 的十二头大鹿拉着的圣诞老人的坐车,在灯海里那样的虚幻美妙。贾斯廷极力地搜索着童年的纯真的回忆。每当圣诞节来临,他总是盼望着圣诞树下拆开那些的礼物。还要找到圣诞老人从烟囱里送来的礼物。圣诞节是他小时候最愉快的日子。他总是相信圣诞老人能从烟囱里进来的神奇的事。现在想起来,童年的天真是多么的洁白美好。
几个小时以后,他将车开进他十分熟悉的小镇。他慢慢地驾这车穿过市中心,沿着街区来到市郊外的墓地边的家。贾斯廷从小就在墓地里玩,他对这里一点也不害怕。在市区的公寓里住了这些年,倒是很想往能住到这清静的父亲家。
贾斯廷到了家门口。他没有按门铃,这么晚了,他怕惊动他的父亲。他给父亲拨了一个电话:“爸爸,我就在门口,你来开开门。”
父亲开门,见贾斯廷来了,高兴得跳了起来。“儿子,你终于来了,你饿了吧,我给你做点吃的?”老苦妻说着,突然感到枪伤一阵疼痛,几乎跌倒。还贾斯廷眼快,连忙将父亲扶住。“父亲,你的身体每况愈下,你的那位中国女人呢?她不是一直在照顾你呢?她人呢?”贾斯廷警觉地问。
从父亲的难看的脸上,贾斯廷察觉出了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以前的身体不是这样的,你这么着急叫我赶来,这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被贾斯廷问得有些招架不住。“儿子,我没有对不起这个女人,和她假结婚是店老板的主意,这女人忘恩负义,她打了我两枪,你看,他拉开内衣,露出枪伤。
“这女人有这样大的胆子?”贾斯廷不相信地问,“她还有枪,真是不可思议,一定是你逼她做什么了吧,是吗?父亲?你可对我说实话。”
“儿子,我并没有逼她,你知道,我那天晚上推进她的门去, 我并不是不怀好意,我是想和她谈谈话,我……她……事情就这样发生 了。她简直发疯了,拿出藏在被子下的枪就向我枪击,她向我开了两枪。他没有击中我的要害。我算是命大,没有死,要不然我今天就在耶稣那里了。”
儿子听老头这么一说,明白是怎么回事。“你叫我来难道就要告诉我这些?”贾斯廷问。他太了解他的父亲了,对于东方文化的执着和热爱,这是他父亲的可敬之处。但是,对东方女人的想往导致今天的悲剧。贾斯廷在他父亲同意假结婚时,他已经预测到了那种情况,父亲不会不做些蠢事的。
“那你要我怎么办?父亲。”贾斯廷问?
“你是律师,我当然是要你策划打官司。”父亲说,“告她蓄意杀人。我也担心我的财产。这样的女人是毒蛇化身。魔鬼色旦派她来毁我的。想夺我的财产,杀死我的生命。我是不能给她任何财产的。”
贾斯廷觉得父亲越讲越离谱。“你怎么会扯到财产上去呢?”贾斯廷问。“你就这么一间小屋,况且你的年纪又不大,现在不存在继承的问题。我不知道 她的情况,她的人呢?”
在贾斯廷看来,父亲的这位假妻子的那种气质和美丽,即使他们的结婚是假的,也算是父亲的一种福份,毕竟给父亲带来了阳光般的温暖。
“我要见见这位女主人公,她在哪里?”
“我听说她进了疯人院,她受到了过强的刺激。”老头说。
“那我更要去看看她了。”贾斯廷说。“父亲,我觉得你是乘人之危,趁机占人家的便宜。我这样直说请你别生气。父亲你记得不记得我说过,你这样作假是违法的。你利用这违法的事做更愚的蠢事是违法道德的。父亲,你的行为既不附法律,也不附道德。你做事根本不光明磊落。我不知道你是怎样想的。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后果?”
“你这臭小子,你倒是教训你老子起来了。你不愿意为你父亲着想,你拒绝就是了。何来怎么多的评论,你忘了我们有形式婚姻的这个事实。我虽不懂法律,但我懂得怎样合法的做事。”
“正因为你懂得怎样合法,你才把这非法的事合法化,而置道德而不顾。也许我评论得太多对不起。”
“我作为一个律师,从律师的职业道德上说我认为你做的事算不上触犯法律,但是从道义上来说,你的做法不对。我作为你的儿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并不认同你的做法。你以后千万再不要以美国人的身份作为的满足私欲的一种交换价值,这是很可耻的一件事。尤其是利用这个机会去侮辱人家。我想到阿凤那里去看看。她现在在什么地方?”贾斯廷说。
“她现在在圣费朗西斯精神病院。”父亲说。“我实际上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是的,我承认我做的这事不妥,我又毁约。但是我毕竟帮她拿到了绿卡。我们这假夫妻毕竟做了一场。也好,你代我去看看她。我也希望她早日康复。”
贾斯廷提醒道:“那你赶快办离婚吧!这点我能帮上忙。”
老苦妻说:“贾斯廷,你代为我去办这件事吧!现在我在她的眼里变成了一个魔鬼,我不能再出现在她的眼前了。”正说着,外面的门铃响了。谁这么晚了来这里敲门?父子俩面面向嘘,神情很惊诧。
敲门的是王兵,他一手拿着一束鲜花,一手拿着礼物来看望阿凤。贾斯廷开门,背后跟着老头。王兵看到苦妻先生,热情地说:“苦妻先生,圣诞快乐!新年好!”
苦妻先生没有接王兵的礼物,王兵一放手,礼物掉在地上。
“怎么啦?苦妻先生? 阿凤呢?阿凤不是在你的家吗?”王兵似乎察觉出什么?苦妻先生忧郁地说:“她病了,在精神病医院。”
“什么?”王兵简直不相信老头的话:“你说什么?她到精神病院去了?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她的身体一直很好。她的精神状态也一直很好。她到精神病院做什么?一定是你干了什么坏事?苦妻先生,是不是你把她逼疯的?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你和阿凤是做假结婚!你们有协议的,你为什么要把她逼疯!”王兵有些歇斯底里。
“王先生,你是我父亲的假妻子的朋友?”贾斯廷问。他试图让王兵冷静下来。
“是的,当时讲好是假结婚的,我叫苦妻先生答应帮阿凤拿一张绿卡。”王兵痛苦地回忆道。
“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是在欺骗法律?王先生,你当初为什么不阻止?你和阿凤是什么关系?你是阿凤的男朋友吗?”贾斯廷单刀直入地问。
“是的,阿凤是我的女朋友,我去俄亥俄州立大学法律系读书前,想把她带去,但阿凤坚持要用你父亲的承诺拿到绿卡,因此,我也没有阻止,绿卡对她来说,是非常得重要,她做梦也想着绿卡。我不能打破她的梦,因此还帮助她促成和你父亲的假结婚,因为你父亲的承诺说服了我。”王兵坦诚地说。
“这么说来,这个悲剧是你一手帮着操办的!王先生,我为阿凤惋惜,同时我为你的行为感到耻辱。我告诉你,你不仅不配去读法律,而且你不配做阿凤的男朋友。你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你是一个懦夫。”贾斯廷气愤地说。
王兵被贾斯廷说得面红耳赤。“贾斯廷,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妥,但……”
贾斯廷打断了他的话。“我要去看阿凤,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我们走吧!”
王兵还一头雾水,他不知道阿凤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也不便问:“走吧!”
王兵开着他的小车,他们一前一后开进了精神病医院。他们在门房查了阿凤的房号,就径直来到阿凤的房间。王兵急切地想见到阿凤,他敲门,阿财开门。
“你,王兵……” 阿财惊奇,“你怎么会来?”
王兵感到阿财的话好奇特,他被阿财这句话激怒。“阿财,我怎么不能来!阿凤是我的未婚妻呀!”王兵语气激烈。
“未婚夫?好个未婚夫!你是一个无影无踪的未婚夫,是吗?”阿财嘲弄地说。
“你好,你叫阿财?我是贾斯廷,是阿凤假丈夫的儿子,我是来看阿凤的。” 贾斯廷友好地和阿财打招呼。
阿财说:“阿凤才服了药,你们最好别惊动她,她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他听上去象这房间的主人,王兵听了非常得不舒服。“阿财,是我,我是王兵呀!你不认识我吗?我和阿凤……”
“王兵,你是谁我还不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大律师了,只恐怕阿凤认不出你来了。你真的想照顾阿凤,爱抚阿凤,你为什么以前总是避着她?你为什么不早些来呢?”阿财反击着说。
“你说什么?”王兵奇怪地说,“阿财,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说?”
“阿凤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王兵到哪里去了?”阿财责问。“我真的以为你从此消失了呢!你心中根本没有阿凤。你只有你自己。我现在明白了,你们读书人心眼多,花心的人也多,是最靠不住的。”
“我去实习了,我不在大学里,我是去了加州了,去了很长时间,写论文太忙了,阿财,阿凤究竟怎么了啦?”阿兵急着解释道。他急切地要知道阿凤发生了什么。
阿财气愤地哼了一声:“你是除了你还是你!难道阿凤会相信你的鬼话?不要说她现在疯了,就是她神志清醒,也不会相信你的。”
王兵被阿财的这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还蒙在鼓里。“阿财,你还没有告诉我阿财发生了什么事?”
“阿凤精神受了刺激,她疯了。”阿财难过地说。
“为什么?”王兵奇怪地问:“难道是这个苦妻老头对她 无礼,将她逼疯了?”
“是的,苦妻老头强奸了阿凤,阿凤她一怒之下用她的小手枪向苦妻老头开了两枪。阿凤逃到坟堆里,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先去看看阿凤吧,别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阿凤有什么情况,你别被吓着。” 阿财语带讥讽说。
王兵和贾斯廷走进房去,阿凤的病房乱乱的,床上的毯子被揉成一团,阿凤躬着身子成一团蜷宿在床角一动也不动,头发乱蓬蓬的。阿兵看到的阿凤完全不是以前的那水灵灵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悄悄地走过去,走到床沿,伸出手,碰碰阿凤的肩膀,轻轻地说:“阿凤,我是阿兵,阿凤,我是阿兵。”
阿凤没有反应,木然地低着头蜷缩在床角。“阿凤,我是王兵,我回来了,我来看你。”王兵摇了摇阿凤。阿凤象触电了一般,倏地抬起头。这一刹那,王兵心头一热,眼泪顿时涌出。他见阿凤木然的眼睛,陌生地看着他。阿凤的脸色蜡黄,额头多了几条皱纹。“她疯了,真的疯了。”王兵心里颤抖着。
“鬼!鬼……”突然间,阿凤歇斯底里喊起来,扑向王兵, 在他的脸上乱抓。王兵被这突然其来的攻击惊呆,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阿凤抓了两道血痕。王兵闪开,阿凤嘴里叫道:“鬼,老鬼,吊死鬼……”阿凤眼睛里发出恐惧绝望的光。
“阿凤,我是王兵,你给静下来,我是王兵呀!”王兵企图唤醒阿凤。阿凤在王兵面前,张大着魔鬼一般的眼睛,直盯着王兵。王兵有点胆怯了。
“哈,王兵,哈王兵,你是那来的鬼,是从那个墓道钻出来的鬼呀!是隔壁的墓地?”阿凤走到小床柜,狠命摇着。“你进去,你进到你的坟墓去。”阿凤摇晃,抬头看到站着背后的贾斯廷。她张开嘴,露出阴森的笑。“哈,这里还有一只鬼,你也进去,进到坟墓去。”她向贾斯廷扑过来。
阿财走过来,他轻轻地抓住阿凤的手:“别怕,阿凤,我是阿财,别怕,我在。”
阿凤见到阿财,立即放开了贾斯廷。“阿财,我怕。”她躲到阿财的身后,阿财搂住她。
“阿财,把鬼赶走,把鬼赶走。”阿凤求着,“阿财,你别离开我。”
阿财将阿凤扶到床边,让她坐下。“阿凤,你放心,阿财不离开你,阿财守你一辈子。” 阿凤服从地坐回原来床角,蜷缩着身子。
阿财拿了一件阿凤的外套为阿凤披上,回头对呆在一边的王兵说:“王兵,阿凤现在已经不认识你了,让她好好治病,你就别来了。”
这时王兵心疼得万箭穿心,他不能再惊动阿凤他也没有资格再去惊动她了。不知道是自责还是后悔,他恨不得一刀把自己捅死。眼前的阿财,显得多么的高大,他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阿财在他的面前变得伟大,变得一个男子汉。真正的男人用自己的一切去保护心爱的女人。而他现在就象一个低能儿,一个实足的小人。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脸面去吩咐阿财照顾阿凤。她怎么做也无法挽回自己的过失。事已至此,再怎么说也无济于事。离开前,他将支票本拿了出来,将自己的所有的积蓄一万美金写了一张支票给阿财。
他央求阿财:“阿财,收下这笔钱给阿凤治病。我不是人。”
阿财平静地看了一眼,接过支票,将它撕得粉碎。“王兵,这里的事就不劳你了。有我阿财在,我会将阿凤的病治好的,我代阿凤谢谢你了。”
王兵心里彻底的失落了。这时他才觉得什么是他藏在心里的最珍贵的比他的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他象喝醉了酒,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出了阿凤的病房。贾斯廷随着跟了出来。他目睹了阿凤的这悲惨的一幕。他不能相信这是他父亲干的。但眼前的阿凤的确疯了。父亲身上的两颗子弹是他的报应。作为儿子,他为他的老子的行为感到难过。 打官司的事他心里已经有了底。
王兵一言没发,他象一头受了伤的虎,猛转过身来,抓住贾斯廷的衣领:“你的老子把她逼疯了,是你的老子把我的阿凤弄成了这个样子,我饶不了你这个狗东西。” 他嚎道:“我饶不了你的老子!”
贾斯廷用力推开他:“你现在别来这一套,早知有今日,何必当初。你又不是没有法律知识,你已经做了蠢事,不能再做蠢事!王先生。”
“我知道千错万错是我的错。当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知道我的处境有多难?你们这些生来就有优越感的人们,怎么会理解我们。我该死。我不该将阿凤送进狼窝的。”王兵说着,泪水从眼里流了出来。
“王先生,现在也不是表现你的痛苦的时候。如果你对阿凤还是有感情的话,你就想想办法怎样有效治好她的病。”贾斯廷镇静地说。“阿凤和我父亲的官司我会管的。我现在知道怎么打这场官司。”
“不,苦妻先生,谢谢你的好意。这场官司我会打的。 你可以代表你的父亲,而我要代表我的阿凤。中国人被你们欺负惯了,这下也该轮到你们来尝尝欺负人的滋味!”王兵坚决地说完,低着头离开医院。
贾斯廷心里琢磨着刚才王兵的话:“尝尝欺负人的滋味?这是什么意思?”贾斯廷此刻已经打定主意,他要为阿凤说话,他要为千千万万个偷渡客说话。他会勇敢地站到法庭上,他要把那些道貌岸然的,穷凶极恶的,利用各种机会欺压,凌辱偷渡的人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离开闻老板,离开素玲,王德龙的心里空空的,不是滋味。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王德龙缺乏思想准备,尤其是无数死去的偷渡客。他心里的负罪感越来越强烈。他决定洗手不干了,但是他逃脱不了这次海难的干系。他从口袋里掏出闻老板为他买好的飞机票,看了看。这是从芝加哥到蒙特利尔市的机票。现在离飞机起飞还有几个小时。他调转车头,开上了九十四号公路。
芝加哥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整个城市就象被铺上洁白的棉絮,洁白洁白的。尽管在去机场的路上的雪被清扫车及时地清掉,路上撒上了盐,王德龙还是小心地开着。他知道如果误了这趟班机,就增加一份被捕的危险。他感到他会被通缉,所以他对外面的情况格外注意。
夜幕降临,王德龙远远的看到机场的耀眼的灯光。再朝旁边看,这城市的错落有至,无数的高楼美丽的轮框线影映在白色的世界,象一座水晶宫。王德龙留恋这座城市,这里是他的第二故乡。芝加哥就象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他。他不愿意离去。现在他明白了,吸引他的不仅有那些能为朋友两胁插刀的朋友。还有那值得整个生命去爱的女人。王德龙将车开进飞机场旁边的租车处 ,将还车的手续办好,拎着箱子来到候机大厅。离飞机起飞还有三十分钟。他挑了一个座位坐下。他感到无聊,买了一份报纸。他看了看版面上的照片。照片上,欢子抱着一个小孩,靠着她的爷爷静静地坐在哪里。“欢子,”王德龙心里叫唤着:“欢子……我不能撇下你呀!你怀里抱着的一定是我的儿子,不,可能是我的女儿,啊, 欢子,我不想走了。我要过来,看看你爷爷。我要我的儿子。他稍稍镇静了一些,将没有读完的报接着读下去。“这四位老人在二战中,都在中国参与杀害无辜的中国百姓,现在他们正在联合国前绝食 静坐七天,以要求日本政府向中国人民赔罪和进行战争的赔偿……”
王德龙的心情在疯狂的兴奋和自责中,此刻他的内心象一辆失去了控制,冲下下坡的车。他起身,走到检票处的服务台,他尽力控制增加的声音:“小姐,我家有点紧急事情,我不去加拿大了,我改道去纽约。”
“先生,你有没有行李上了飞机?”小姐问。
“没有,我没有行李上飞机,我只是一只手提箱,就这只。”王德龙回答。
“好吧,请你稍等。”小姐在电脑里仔细地查了上机的记录,确证王德龙没有行李的记录。“好吧?!你上售票处去改路线,我这里没有法子为你改。我在这里给你取消你的座位 。”
“谢谢你。”王德龙感动地说。王德龙走出候机厅来到机场大厅。他仔细看了看信息屏上的航班的时刻,有个航班从丹佛城过来,开往纽约的,一个小时后起飞。王德龙来到航空公司的柜台前,他换好了航班,来到候机室。他努力使自己激动的心情平息下来。他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前面有个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孩子在用奶瓶喂奶。王德龙想着自己的孩子不知是女儿还是儿子。那种做父亲的骄傲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王德龙呀,王德龙,你竟然做了爸爸,你是一个不称职 的爸爸,你怎么能把孩子的妈妈从家里撵了出去呢?”他内心感到惭愧。“欢子,我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心里迫切地想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时间过的很慢。王德龙看着自己的手表上的秒针,一秒加上一秒机械地数着。突然,一个恐怖的念头闪过。“现在我是一个逃犯,我是一个有罪的人,他们一定是在追捕我。我没有恪守在家候审的规定。不管怎样,我还是想做几天的丈夫和父亲。哪怕是几个小时也值。”
广播里传来“旅客们,乘一三四航班飞往纽约的旅客们,现在登机开始。”王德龙从座位里站起来,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站在他的眼前。
“啊!是你!鲁南!”王德龙惊奇地说:“怎么能在这里碰到你?”
“啊,德龙老兄!我太幸荣了,想到曹操曹操就到,这么多年,你在哪里,我和联系的多少次,听说你离开芝加哥,去了纽约,我在纽约的药学院的名录里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你的踪迹。你究竟去了哪里了?”鲁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鲁南,我去纽约,现在登机了。你呢?你去哪里,你给我名片吧!我要问问你,我和许中辉抗癌基因你后来研究了没有?”王德龙急匆匆地问。”
“老兄,别焦急,我就为这事去纽约参加这项联合国抗癌国际会议,是国际药学会主办的。说来话长,走,我也乘这趟班机的,我们到飞机上细说。”鲁南说。
他俩登机,飞机起飞后,鲁南将研究的过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德龙。王德龙听着,时而插了几句,他感到自己 又回到了心爱的实验室,又捧起那白色的抗癌基因试管。
鲁南说:“德龙,你还是回来吧,到我们芝加哥医学院的药学系来参加我们的研究小组。我的同事,米勒教授是个搏导,你来完成你的博士论文。我们拿了你的成果,加了一些研究,正在临床实践抗癌基因疗法。我们已经做了五百多个病例,成功百分之八百十八,你这论文发表在世界卫生药服一级专业刊物上。你看,这篇是我根据许中辉和你的日志和记录的数据里整理出来的论文。论文是你,许中辉和我三个人的具名。我很惭愧,我的确做了些承上启下的工作。”
俗话说,好汉有泪不轻掉,此刻的王德龙心里百感交集。 他庆幸有这么好的一位兄弟,能成全他和许中辉的事业。他做梦也在想他的实验,许中辉地下有知,也会高兴的。鲁南继续说:“这次大会是世界卫生召开的一次最高级别的学术会议,我们送上去的多篇论文,就是这篇被指定为大会 宣读的论文。开会的地点就在联合国大厦的西会议厅。这次我去,就是代表你和许中辉去宣读论文。明天还是你去读,德龙,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用不着借花献佛了,我可以物归原主。宣读以后还要发奖,这是全世界最高的医药发明奖,奖给最有成就的新药。”
王德龙听了又惊又喜,惊的是明天鲁南开会地点是在联合国的大厦,也许搞不好又会在联合国大厦前碰到,因为他就要在联合国门前去见他的未婚妻。这会使王德龙很难堪;喜的是他和许中辉的研究在鲁南的努力下,终于得到了全世界的承认。
王德龙说:“鲁南,还是你去宣读吧!我对后期的临床实验不熟悉。而且这几年我根本没有在接触我的专业,上台会出笑话的,还是你去吧!”
王德龙的心里还有一个疙瘩始终没有解开。他问鲁南:“你知道我们密歇根湖药学院的这个剽窃我和许中辉成果的教授,他后来怎么样了?他不是将我们前期的研究论文据为己有了吗?”
“德龙,这个学术界对此人早已有了看法。他的文章资料缺乏,论证不足。很多文章对他的论文提出了看法和质疑。他不可能自圆其说的,德龙。这也真是要拜赐我们伟大的语言方块字了。这位先生如果有能耐,学两年中文,他的剽窃也许会成功。因为他所需要的数据全在金中辉和你俩的日记本和实验记录中,可惜这大教授读不了中文。他的实验成了无米之饮。在学术界,他们成了过街老鼠,真可谓恶人有恶报,时间一到总有报。”
鲁南和德龙舒心地开怀畅笑。鲁南说:“德龙,到了纽约,我俩应该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庆祝庆祝。”
德龙忧郁地说:“拿到以后再说吧,到了纽约,我还不知道住哪里呢。”
鲁南说:“德龙,你就和我一起住到联合国大厦边的喜尔顿宾馆吧!”
德龙决定和鲁南一起住喜尔顿宾馆,因为喜尔顿宾馆的窗口直对着联合国大厦正门。不过德龙没有将自己的这么多年的经历告诉鲁南。
说话间,飞机已经在纽约上空盘翔。机长在报告飞机的情况,时间和地面温度等等的休息。王德龙从窗口向下望去,只见自由女神高高举着火炬,站在脚下石台上。王德龙感慨地叹道:“这美国,自由的国度,生活是多么的不容易呀!”
鲁南也有同感:“对,你要多少的自由,你就要付出多少的代价。在美国生活不象我们国内同行想的那样轻松呀!”
飞机慢慢地降下来,人门清楚地感到飞机下面的起落架在往下放飞机就要着落了。此刻王德龙闭着眼睛在想象着明天到联合国大门口见到他心爱的欢子和她的爷爷的情景。他可以看到他的孩子了。欢子一定是多么的高兴。王德龙想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不管怎样,这些日子欢子的身影总是萦绕在他的脑子里。他想见到她,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飞机轻轻地震动了一下,已经在跑道上滑行。一会儿,飞机已在停机坪上,旅馆们纷纷起身,拿着行李走下飞机,王德龙和鲁南也跟着下了飞机。他俩没有行李,只有随身的旅行包。他们走出机场,鲁南叫了一辆出租车,他们径直来到联合国大厦街对面的希尔顿宾馆。
走进华丽的大厅,王德龙就看到大幅通知牌。看来这个大会是世界范围的。鲁南是作为高级演讲人,被安排在高级套房里。鲁南激动地说:“德龙,他们把我们的宾主给搞颠倒了。我现在是喧宾夺主了。”
王德龙说:“鲁南,你是当之无愧的。没有你,哪有我和许中辉的最后的成果。你能把我们的名字列上去,我和许中辉都感谢你。我有幸参加这个会议,将我们的研究成果公诸于世,还揭露了那个班森教授的剽窃行为。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们刚在房间里歇下,就有人打电话进来,说是记者,来访问鲁南的。鲁南觉得时间还早,就和德龙说:“你说呢,德龙,我们得为我们自己造造声势。”
此刻的王德龙似乎也沉浸在学术成功的兴奋之中,能扬眉吐气地为自己的劳动 果实大声竭呼,让社会承认。有这样的机会,怎么能轻易失去呢?他欣然应允了。
电视台记者进来,又是录象又是谈访,鲁南也将王德龙和许中辉的研究过程 作了详细的介绍。王德龙侃侃而谈。尽管有多少年没有接触专业,但是对当时的课题,他还能谈得出很多。
记者走后,王德龙和鲁南有些累了,他就到各自的房间休息,王德龙怎么也睡不着。鲁南的这个学术成果实在来得太突然。他自己在做梦一般,好象他攀上了生命的顶峰。他用生命和时间作为代价换取的自由似乎也到达了尽头。他走向飘曳的落地窗帘,轻轻将窗帘拉出一条缝。联合国门口空地一排整齐的旗帜在寒风中飘扬。在明亮的路灯下,街道变得冷冷清清。他想象着明天早晨,就在那排旗帜下,那四个老人会在雪地上拉起要日本政府为在二战中屠杀了千百万中国人的罪行进行赔罪赔偿的横幅绝食示威。欢子也会抱着儿子出现在旗帜下。他心里激动着。太多的事,太突然的感情冲击着他的心。
他躺回床上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慢慢坠入梦乡。
纽约的太阳照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格外的清爽透明,阳光从王德龙拉开的窗帘缝射进来, 象他的刚出生儿子的小手抚弄着王德龙的脸庞。王德龙醒来, 他睁开眼, 看着这洁白的墙, 高贵飘曳的窗帘和舒适的床。然后整理了一下他的思绪。他终于又回到了现实中。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八点。他估摸着日本老人们就要出现。他心里咚咚地跳着。王德龙的脸紧贴这透明的落地玻璃窗,静静地等着。
一会儿, 从街的那头开来一辆FORD WINDSTAR面包车。先从车上下来的竟是田中欢子。她还是那样的瘦小,身穿传统的和服女晨衣,背上背了个日本包,胸前挂着王德龙的孩子。“欢子,我终于见到你了。这下我可再也不离开你了!”王德龙着急的恨不能从窗户跳到街上。欢子打开后边的车门, 把四个老人一个一个地搀扶下来。
四个老人颤巍巍地抖开横幅。然后,他们把一些传单放在桌子上, 散发给路人。过了片刻,从街的另一端开来了一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它们停在路边。看起来人们 随时作好了急救的准备。
王德龙想洗把脸, 清清自己的脑袋去见欢子。他随手打开电视, 只见电视台正在广播新闻。画面上播音员正在讲解下面的日本老人的绝食示威的消息。王德龙看了片刻才知道老人们已经饿了三天了。虽然他们都是杀害过中国人的侩子手, 但他们正在以实际行动洗刷他们的罪行。他们要求自己的政府也要面对史实,承认历史的罪恶使王德龙和欢子的距离拉近了。
王德龙万万没有想到紧接着绝食新闻,电视上出现他的形象和声音。那就是昨天的记者采访,今天成了新闻。王德龙惊傻了。看到自己侃侃而谈的样子,他意识到大事不好。“我今天就会进监狱的。” 他对自己说:“我竟然是这样的傻冒, 将自己的行踪暴露给联邦调查局。”
这时,王德龙听到鲁南敲他房间的门。王德龙打开门, 只见鲁南穿得极时尚。他看上去神采奕奕。
“德龙,你今天就和我一起去演讲吧。喏,这是我准备好的POWERPOINT演讲硬盘。都怪我昨天和记者谈了这么多,没有记起这演讲稿。我有手提电脑,你先熟悉半个小时,我们一起去演讲。”鲁南兴致勃勃地说。
王德龙婉言谢绝了鲁南的提议。“我不去了。”他索性把自己的事将给鲁南听。他指着窗下的示威老人,说:“鲁南,我的未婚妻在下面。”
“什么?你说什么?”鲁南瞪大眼睛,不解地说。他以为王德龙在说梦话。
“你看下面,”王德龙指着胸前兜着孩子的欢子说:“她就是我的未婚妻。她胸前兜的是我的孩子,是我还没有看到过的孩子。我把她们逐出家门。你看左边的那些老头们。有一个是我未婚妻的爷爷。二战时她们在中国打过仗,杀过人。”
“那你快去呀!快去把你的孩子和未婚妻接上来。”鲁南催促王德龙。
“我这就去。我想穿得整齐一点。我去见我的未婚妻和她的爷爷,我总不能看上去太寒酸。这样吧,你放心去讲演。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德龙说。
“那好,我就去了。晚上再向你汇报吧。”鲁南说。
“晚上?晚上说不定我已经不在这里了。你去吧,你就别管我了。”德龙茫然地说。
鲁南不想再寻根刨底的问什么。他明白在美国人人都有不同的经历和故事。别人能说给你听的,你不问也会知道。别人不说的,你再问别人也不会告诉你的。
“那好吧,我在会间如能出来,我会来看你的。”鲁南说完就走了。
鲁南离开后,德龙草草整理了一下箱子,将一套西装拿出来穿上。他照了照镜子,看到自己苍老了许多,额头上又多了几条皱纹。他梳了梳头,拎起小箱子坐电梯下去。走出喜尔顿饭店大门,一阵凛冽的寒风从高大的墙角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么冷天,这些老人怎么吃得消待雪地上抗议呢?可怜的欢子,为了良心,为了替老一代赎罪,愿受这天寒地冻。愿上帝保佑他们好好赎罪吧!”王德龙心里感动着。
王德龙走近欢子,欢子正在和路人讲解老人们的事。欢子一抬头,看见德龙站在她的面前。欢子惊奇的半饷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王德龙。猛地,她转过身来。扑向德龙。她一手搂住德龙,一手紧抱胸前的孩子。孩子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欢子,”德龙捧起她那张清秀的脸,她的眼睛还是那样明亮清澈。“我又看见你了。欢子,我终于又看见你了。”德龙紧紧抱住欢子。
欢子流着眼泪说:“德龙君,我知道你没有把我们娘俩给忘记。我知道你会来的,会来看我们的。你会来看你儿子小龙的。”欢子掀开胸前孩子的帽子。德龙看到儿子胖乎乎的脸,高兴的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一下孩子。说来也奇怪,这一吻,孩子竟然不哭了。德龙看了儿子一会,欢子触触德龙。“德龙,这是我爷爷。”欢子介绍说。
“您好,爷爷!”德龙招呼。
“你好,”田中金雄说:“我早就听欢子说起你。今天看来,果然不错。你别错怪了欢子。对中国人来说,我是个罪人。但是我不断地在赎罪,我已经赎了五十多年的罪了。欢子是清白的。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我知道。”德龙说。“由于你,我是错怪过她。这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最大的罪恶是你们当时的那个培养出成千上万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的日本政府。你的这一代……”
欢子打断王德龙的谈话:“爷爷,我想现在和德龙君成婚。你就做我们的结婚见证人吧! 德龙君,你不是答应过我。我们要日本式的迎新娘,美国式的礼仪,中国式的办酒席。我已经请了附近教堂的一位牧师来为我们主持婚礼。我打电话给他,他马上会来的。”欢子含着幸福的眼泪。“我没有婚礼服,没有孩童拉着我的裙角,没有傧相。但我有一颗爱你的心。”
德龙说:“欢子,你知道吗?我遇到了麻烦。联邦调查局正在追捕我。难道你不怕和一个囚犯结婚?”
“你不是一个囚犯。即使你被抓进去,我也不认为你是一个囚犯。我永远爱你,德龙君。这次完婚后,我和儿子一起去北京,完成我的学业。然后我会到四川。我会在那里等你。”
王德龙记起很久以前欢子曾提到过要去四川。欢子为什么要去四川,她和四川有什么关系?他不想问。
“我在那里也会完成你想完成的事。”欢子满面流泪地说。
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围成一个圈圈。
欢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朵花给德龙带上。太阳开始发出暖洋洋的光。欢子的脸红红的。这时,王德龙看到牧师来了。这牧师穿着蓝色的教堂大褂,手拿着一本厚厚的圣经。等到大伙站好了,牧师开始仪式。他先读了几段圣经,然后交替问新郎新娘问题。最后牧师用“直到死把你们分开”的套语。
礼仪毕,王德龙松了一口气。联邦调查局今天倒是讲义气让他完婚。现在他彻底的没有牵挂了。他相信欢子能实践她的诺言,她会把他的儿子养大成人。在寒风中王德龙紧紧抱着欢子和孩子。他对欢子说:“欢子,我把孩子拜托了给你了。”
欢子抬头,明亮的眼睛闪闪发光:“德龙君,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放心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的心总是和你在一起的。”
这时,两位穿便衣的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从人群中挤出来。他们抖开逮捕证。“王先生,你被捕了。”说完,将王德龙的双手铐住。“走吧!”他们俩命令道。王德龙朝欢子看了一眼,转头向联邦调查局的警车走去。
“警察先生,你们是不是能等一下将他带走。”从联合国总部大门走出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们,为首的是国际药学会会长米勒教授。“警察先生,您们的嫌犯王先生是AX 抗癌基因成功的首创人之一。这款基因已通过我们国际药学会的鉴定。这基因将对人类攻克癌症作出迄今最重要的贡献。他们的论文和基因获得了我们药学会的最高金奖。我们能不能为他颁奖?”
联邦调查局探员他们实在不能相信他们的这个犯人能有这样的成就。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说:“好吧,你们要快些。”
米勒教授走到王德龙前:“王先生,我们已听说了你和你的同事许先生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你们的研究成果已经得到世界的公认。祝贺你。”鲁南将金质奖章捧在手里。“祝贺你,德龙。”
米勒教授亲手将奖章别在王德龙的胸前。随手将一只金色的奖杯放在德龙的手臂上。“将来欢迎你到我们的药学系来。”
王德龙深深地向米勒教授鞠了一躬。“谢谢您,鲁南,我没有看错我的朋友。”王德龙走向静静站在一边的在流泪妻子欢子和她的爷爷。将自己的奖杯放在爷爷的手臂。将自己的奖章摘下来,别在妻子的胸前。深深地吻别心爱的妻子和儿子。向警车走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