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的手下将庆华安排在纽约的一家白日旅馆住下。庆华奇怪这王德龙一直没有露面。他有点烦燥不安,他希望这趟远行所争的钱能还清他欠林会春的偷渡费。这样他和丽兰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兴冲冲到印刷厂去找老金。老金也不在。手下的人说老金来过电话,叫庆华将一袋偷渡者的假护照和签证保存一下,等他们回来就把这些假东西发给那些偷渡客。庆华只要等在旅馆就行了。庆华又等了一天。他终于耐不住了。他又来到印刷厂,手下的人说: “老金刚回来他叫你去他家见面。”
他们叫了一辆出租车送庆华到了老金家。一进门,老金对他说:“庆华,情况突然变化。你运气好,没有搭上这趟死亡航船。你这是第二次大难不死,你必有后福。你看这是他们遇难时的照片。”
老金将今天的报纸递给庆华。这是一张中国日报。庆华赫然发现大幅标题:“华人偷渡客海上丧生记。”
庆华明白这事的严重性,他只是略略地看了看报,没有心思去详细阅读报道。老金说:“当时情况变化太快,还没有来得及等到你,王德龙和我就只好行动了。不过幸好你不在,要不你可能也会卷入这个悲剧。这样说来,你的命可是真大。”
庆华显得很坦然。这老金久经沙场,难道还不知道这游戏规则吗?发生这样的事是在所难免的。庆华担心王德龙的下落。“王德龙现在在哪儿?”
“开始我们通过对讲机进行联系。后来他要我引开海上警察,我就向相反方向开。以后我们就失去联系了。也许他已经死了。现在谁也不知道。”
庆华说:“老金,我恐怕是没有办法救他的。我现在怎么办?我不能老待在这里。我该回去。可我手头已经没有钱了。你能不能给我点盘缠。另外,你送我到灰狗车站。我打算坐灰狗车回去。”
老金说:“你先慢回印第安那。在我们出发前,王德龙托过我一件事。他说,我如果找到你,他要你跟我一起去。”
庆华问:“什么事,这么重要?到哪里去?我到这里什么事也没有做。”
老金沉重地说:“这件事你一定也于你有关。你认识一个叫宗发的人吧。那人现在在水牛城的尼加拉大瀑布附近的 一家殡仪馆他没有能走出美国到加拿大,就死在那家旅馆了。”
庆华不能相信老金的话:“什么?宗发死了?他在路上死的?是的,我知道宗发欠了太多的医疗费,去了加拿大。可怜的宗发,他的美国梦扑灭了。”
“宗发临死时跟他的朋友卢福生说,一定要你和丽兰去料理他的后事。”老金说,“卢福生打电话给你,那边的餐馆已经关闭。所以他打电话给王德龙。王德龙告诉了我。你去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开到那里只要五六个小时就够了。”
庆华心里不是滋味。宗发在异国他乡死了。他要被葬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永远孤独在那里,想起来多么的悲伤。不过他怎么也不明白当初宗发有病的时候,为什么还硬的要留在美国,而不回中国。其实那时他已经赚了足够的钱,回去的日子也不会难过的。也许他的美国梦还没有做醒。庆华有时候不能 理解那些明明在美国生活很差,偏偏要告诉国内的亲人,美国生活是怎么好怎么好的。他还听说有个局一级的干部到了美国,就赖下不回去了,说就是要饭也要死在美国也比在中国的强。他觉得这些人很可笑。他仔细地考虑了自己的处境。自己到现在还不明白到美国究竟是什么目的。为了赚钱?也许不仅仅是为了这个。也许是为了满足一种虚拟的虚荣心!那也不值的冒这样的险。
老金驾驶着汽车急速地向尼瓜拉大瀑布开去。他见庆华沉默不语,也没有说话。庆华在车里想了很多。这次来到纽约,本来想赚一笔钱,还清偷渡费。自己开始积钱,等赚了足够的钱就回去。但事与愿违。这次不但没有赚到一分钱,反而花了不少。真是够呛。他不想象宗发一样懒在美国。因为美国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在国内他至少是一个普通的公民。可是在美国,他和丽兰只不过三等四等公民,连二等都够不上。这样活着累不累呀!有什么好吹的。美国是天堂,但是美国是美国人的天堂,并不是他李庆华的天堂。虽然在美国赚的钱是比在中国多。可是这钱是以单调的生活,乏味,孤独和不稳定作代价换来的。
他终于打破了静默。他问老金:“你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吗,老金?”
“你问吧。”老金说,“我比你来美国的时间长,你一定有很多困惑的问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庆华说:“很多年前,你为什么来美国?你是大陆人还是别的地方来的。听你的口音象是从中国南方来的。”
老金笑笑:“你算说对了。我是从台湾来的。你不认识芝加哥的闻老板,是他把我给介绍出来的。我到这里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老金,我问你,你为什么来美国?”庆华象小学生似地问。
“我年轻的时候血气方刚。当时我看到很多美国电影,觉得美国很美,生活条件比台湾 不知好多少倍。当时台湾不比你们的大陆,那时大陆政府封锁信息,与外界隔断联系,弄得人很愚昧。由于历史原因当时台湾很开放,听在美国回台湾探亲的乡亲说,美国是个天堂,自由世界,在那里只要你有雄心,大有发展。当初我是光棍一条,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出来了。还以为自己了不起。人生嘛,就是这样。你上了一条船,等再下来的时候,已经开过了一程路。你难道还想再回头吗?当时和我一起当兵的这些人在台湾也发了。我到美国 以后,想千方百计地做生意。在美国做生意何谈容易。再说,我这个人也不是很聪明,只会干些粗活。当时又不想去做餐馆,也没有想过要开餐馆。餐馆这东西太脏太累。幸好我有些小聪明,就这样开了小小的印刷厂,一直到现在。我赚钱还是动些坏脑筋赚的。”老金给庆华讲了他的一生。
庆华又好奇地问:“你在美国一定有很多朋友吧!你说我怎么交不到好朋友呢?”
老金说:“你要知道美国是一个什么国家。美国人是怎样的一种人。你要交他们为朋友,那是不太可能的。第一,他们中很多人看不起外国人;第二,美国人连自己的亲人都不相信。他们只相信自己。这样的人你能和他们交上知心朋友?我一到美国从来没有想过要交美国 人做好朋友。他们没有中国文化中社会群体文化。而来到这儿的中国人,也耳闻目濡,也逐渐脱离中国人优秀的群体文化。认同了美国的个体文化。你说你要交个在美国的中国人做你的朋友容易吗?”
庆华听不懂老金的文化认同的一番理论。他只是听出老金在说就是要交上一个中国人为朋友也是困难的。他应和老金的话:“老金,你说得对,这里附近的中国人看上去都很势利。有些中国人表现的比老美还要老美。真是有点恶心。”庆华顿了一顿,问:“那老金你是怎么不回台湾?怎么还要待在美国?”
老金叹了一口气说:“庆华,台湾现在就好象美国。台湾人也学人家美国人。但又学得不象。到处是世态炎凉。你想想人一走茶就凉了。我回台湾还有什么呀?我的朋友熟人在台湾早就有了根基。你这么多年之后再回去,你凭什么能在那里能混得好?你说人都很势利,这是对的。尤其是他们看到你从美国回来,是华侨。如果年没有一定的钱财,人们会打心眼里看不起你。我不想被人看不起。在这里,我这样的生活着,周围的人们还是会理解你,因为你们外国人在美国生存不容易。你有房子有车已经是不错了。然而你到了那边,人们就不会是那么认为了。再说了,我在美国虽然交不到朋友,但人们不会在乎你怎么样生活。而到了那边,你的生活方式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你会很在乎别人说你什么的。”
庆华听了老金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这宗发本来已赚了十万美金。他回去在下乡生活已经是小康了。他就是没有这样的打算。要不,他的身体不至于会成为这样。这多么可惜。
他们说着话,时间过的很快他们来到了一个叫Plainfield的小镇。在一殡仪馆前,老金停住车,打了电话给卢福生。卢生福领他们到宗发的停尸间。庆华看到宗发紫色的脸僵僵的,没有一丝表情。
卢生福说:“这里离加拿大边境没有多远。本来我们打算看看尼瓜拉瀑布后,就通过这里的边界去加拿大的。可是那天我们看了尼瓜拉瀑布之后,回到这家旅馆,他的癌症突发了。他吐了很多血死的。你是李庆华?这是宗发死临死前要我交给你的。我没有看过。这大概是他写的遗嘱吧。我不知道他写了些什么? 你看看吧。”
庆华打开一看,里面写着,“庆华,我真的不该离开你们。我果然会死在美国。我是死而无憾的。我身边带的五万美金连一封信托你交给我的老婆。你怎么也得帮我把钱交给她。我拜托你了。我死后,帮我火化,就把我葬在这里吧。火化的费用及丧葬约五千美金。我也买了现金支票。庆华,在这里,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就帮我最后一次吧。”
庆华看了这封遗书,不禁落下眼泪,他对卢生福说:“你把这些事就交给我吧。宗发既然这样托我,我会把他的事办好的。他转生对老金说:“老金,我不会英语。你是不是能帮我?”
老金说:“我当然帮你。我们先去殡仪馆,先把火化的钱去付掉。然后到附近的教堂坟地联系一下,是否能买上小小的一块地,然后立个石碑。宗发真是太可怜了!”
庆华叫卢生福先离开。卢生福坚持要等庆华把宗发的后事办妥再走。他们三人在殡仪馆附近的白日旅馆住了一夜。第二天,他们从殡仪馆捧出宗发的骨灰盒,葬在殡仪馆附近的一个教堂的坟地里。这坟地三面环山,四周松树郁郁葱葱。这里倒是风水宝地,好山好水,庆华看了心里好了些。墓地的墓工很快将石碑放好。他看了宗发墓地,心里还是在颤抖着。“再见吧,宗发。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了。你会很孤独的,这是代价。这是我们这一代人为我们的梦而付出的代价。”
庆华处理好宗发的后事后,老金给庆华买了去印第安那的灰狗车票。他告别庆华和卢生福回到纽约去了。卢生福将庆华送到灰狗车站。庆华谢过卢生福后,乘上灰狗车,直奔印第安那。车子开了两天两夜,灰狗车来到了印第安那车站。他下了车,拿出小小的电话号码本。他拔了餐馆的号码,餐馆已经没有人了。电话响了很多时间没有人应声。庆华只好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以前的宿舍。到了那里,也没有找到一个人,庆华几乎绝望。
“这怎么办?丽兰到哪里去了?我到什么地方去找?”他着急。他记起他有小周的电话。小周说过,凡是有 什么事,都打电话给她,她会尽量帮助的。他走出宿舍,在电话亭里打了电话。
小周说:“丽兰的去处我知道,但我现在先不告诉你,除非你答应我你要对她好。不能虐待她。”
庆华火了起来,说:“你这算什么话。丽兰是我的老婆。你别搞错,我什么时候对她不好?再说我对她好不好管你屁事!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好过去见她,不,我好把她接回来。”
“接回来?”小周讥笑地说,“你把她接到哪里去?接到街上去住呀?庆华,你先去找好住的地方,我再告诉你丽兰去了哪里。”
庆华窝了一肚子火,叫道:“小周,你这个人怎么啦?丽兰是我的老婆呀,你快说她在哪里?难道她被人绑票了?你快告诉我,别买关子!”
小周回答道:“庆华,你发什么火。你又没雇我看住你的丽兰。我可以告诉你,也可以不告诉你。我选择不告诉你,因为你的态度不太好。但我对你说,丽兰一切都很好,请你放心。”说完,小周挂了电话。
庆华无奈,他的确需要找个地方先落脚。这才想到自己在这里举目无亲,没有人会安排他的住所。他无论如何得先找到老板。他拔了老板的手机号,这下老板应了电话:“是你,庆华,”老板声音异样。“是我,庆华。”
老板有点吓晕了。他深知庆华的厉害。他以为庆华一定已经知道了他的事。“庆华,我早就答应了丽兰和小周了。你的债用不着急着还了,你还要找我干什么?我对不起丽兰。我真是畜生。我也对不起你,你不愿谅我吗?”
庆华被这一番自白说得摸不清头脑。但他听出这其中的必有蹊跷。他装着知道内情的样子说:“丽兰都跟我说了。你说吧,你想打算怎么办?”林老板说:“没有什么样。我只是想了结这件事。我对不起丽兰,主要还是对不起你。我已经按周小姐的意思,把餐馆廉价卖了。你和丽兰一定能从中捞到不少好处,你说你再要我怎么样呢?我老婆把我的大部分钱都拿去了。餐馆也廉价抵押给别人了。你在我身上也没有很多可以敲诈了。”
庆华越听越糊涂。他断定丽兰出过事。丽兰现在有一个地方安顿下来。他必须找到丽兰,向她问个究竟。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住下。他记起这魏元章,可以找到他,叫他安排一个地方。他又拔了一个电话给魏元章。
魏元章接电话:“庆华,你的车开得怎么样?这车还不错吧?”
庆华说:“魏元章,今天先不说你卖给我的车。我没有地方住了。你先给我找个住的地方吧!”
魏元章奇怪了起来,说:“怎么啦,庆华,你不在那个湖南餐馆干了?你老婆到哪里去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
庆华不耐烦说:“你废话少说,先给我找个地方再说。”
魏元章答应了:“好吧,你先住到武术馆去。我在那里倒有一间空房子。我们的武术馆还没有开张。就是独缺你这东风。只要你愿意,我们就可以立即开张的。”
庆华说:“那你就赶快过来接我。我现在在原来的湖南餐馆的宿舍。你知道在哪里吗?在花园林荫大道。”
“我知道在哪里。我就过来接你。” 魏元章说。
魏元章来了。他将庆华送到武术馆。在武术馆边上有一间很小房间,连厕所和洗澡的地方都没有。庆华此刻也不能讲究什么了。有个地方能睡就已经不错了。
魏元章问他:“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这里暂时可以,但不能住久。这里不远有一家麦当劳。你吃饭上厕都到麦当劳。你如果要住久,我可以给你租公寓房。”
庆华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样。他说:“我暂时住一二天。我会作出安排。我先在这里住一下好了。”
魏元章走后,庆华将床收拾好。他觉得有点饿,就出去到麦当劳吃汉堡包。他买好双层牛肉汉堡套餐,端着盘子到桌子边,看到门口停了一辆很新的车。从车上走下一群 中国人。他正在奇怪这群中国人在这附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推进门。庆华不敢相信自己 的眼睛。他认出他们来了,对方的这群人也认出他来。
“庆华,哈哈,庆华,是你!”
“老成,你怎么……啊, 老成!你,大头阿黄!你们!这不是阿秀吗? 啊,你是欣欣……” 庆华一下叫出这么多的名字来。
“嗨!庆华,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来得全不费功夫。我们给你的老板打电话,你老板说你去了纽约的王德龙处。我们打电话给王德龙,没有他的人影。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哦,你老板把你给攒出来了吧!”老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
“庆华,你好,我们都很想念你和丽兰。”大头阿黄说,他转身对阿成,“我去买吧,你们说话。”
庆华看到生死患难的朋友,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还是阿秀先问:“庆华,丽兰呢?她怎么不和你在一起?我们能不能和她见见?你不欺负丽兰吧!”
阿成对阿秀说:“阿秀,别这样说话。人家庆华不是这样的人。”他问庆华:“你到纽约去做什么?”
庆华没有说实话告诉他:“王德龙叫我去哪里看看有机会找一个工作。阿成,我和丽兰都失业了。这湖南餐馆老板要把他的餐馆买了。这里的人也走光了。我刚从纽约回来。丽兰也不见了,我还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我是今天才到的。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住的地方。”
阿成说:“我和阿秀和大头是来买你家老板的餐馆。他在中国日报上登了好几个月的广告。起先他要买五万美金,后来一个叫Julie的小姐据中调价,我们四万就把它买下来了。”
庆华不认识这个叫julie的小姐。但是听老成讲了他们买下自己老板的餐馆,他了又惊又喜。
“老成,这是真的吗?我真的佩服你们。自从大家分手后,你们这样的出色。还有大头阿黄,真的了不起。”
老成告诉庆华:“我们在几家餐馆打工。我们都干得还可以。我出国前,学了一点烹调。阿黄也是。我们都找到大厨活。收入很不错。阿秀也机灵,很快就做服务生了。我们三个人都还了债,积了 一点钱,就这样走出来了。”
阿黄买来了汉堡包和饮料。欣欣饿了,将手伸过来捞三明治。阿秀打了一下她的手。“这小丫头,没规矩。你慢慢来。欣欣,你还没有叫过叔叔呢。快叫庆华叔叔。”
欣欣腼腆地叫了声, “hello,Uncle 庆华!”
阿秀说:“这小姑娘简直成了美国人了。读书回家不肯说中文。这倒好了,她成了我的老师。有时候还讥笑我呢!”
欣欣说:“叔叔,是我妈妈不谦虚。错了还要说自己对。”
庆华问欣欣:“欣欣,你还要不要回中国?将来你妈妈回去了,阿成伯伯和阿黄叔叔都回去了,你还要在美国吗?”
欣欣回答说:“我还在美国,我要在美国上大学。我要上最好的大学。去中国我会上不了大学的。听妈妈说,中国的小孩要有很多很多考试才能上大学。叔叔是这样的吗?”欣欣天真的问。
“是这样的,欣欣,你说美国比中国好些什么呢?”庆华随便问。
“我不喜欢中国的厕所,太臭了。能看到自己的东西。”欣欣诚实地说。
阿秀催欣欣吃三明治,欣欣才声音小了一些。
庆华吃着三明治。他的内心沸腾着。这阿成是多好的兄长。庆华很少佩服过人。此刻,阿成在他的眼里是多么的高大。他的仗义真正使他佩服。来到美国他义无反顾地将阿秀母子带在自己的身边。他们看上去很愉快,很充实,很自信。和阿成在一起,他们心里很踏实。
庆华,今晚你没有地方住,就和我们去挤挤吧。见到你很高兴,我还想和你喝两杯呢。”老成说。
“好吧!我们哥俩是要好好聚一聚。”庆华赞同。
他们吃完麦当劳,老成叫庆华上了他的车。老成说:“庆华,这辆车子的牌子有点奇特。但开起来很好。你知道我在武警部队学过开车。懂一点车。这车花了五千美金买的,很大也很值。”
庆华和大家上车。庆华暗自感到惭愧。回想起来,自己到了美国这几年,不知在干些什么。打打闹闹,什么也没有做出来。到现在还不会开车。一身债还背在身上。实在有些太无能了。然而庆华并没有嫉妒老成。他佩服老成,祝贺老成。
老成在离庆华住的武术馆不远的美元旅馆租了两间房间。老成叫阿秀和欣欣到自己的房里去休息,自己和阿黄到另一间。庆华也跟着老成进来。老成叫阿黄到对面的商店买点酒和花生饼干之类的食品。阿成抓了三个玻璃杯,三个人喝了起来。
阿成说:“庆华,你索性参加进来吧!我们人多好办事。我今天去看了这家店面。我想把这家店面扩大,做成一个很大的自助餐馆。我从上海学来了蒙古烧烤。这东西老美很喜欢吃。阿秀能包面食,她的小笼包子,老美吃得搀死了。还有阿黄的几个拿手菜。我想旁边加上色拉台和饮料及冰棋淋。纽约有几个朋友给我弄来大蟹腿。这餐馆在你们印第安那还是没有的。这美国人价格贵一点不要紧,要紧的店面要干净,装潢要漂亮。美国人是讲究门面摆设的。”
庆华越听越钦佩老成的商业眼光。“好吧,老成,你要我做什么,你就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而为。”
“庆华,你这样说,就不够义气了。我不是老板,你也不是雇员。我们大家都是老板。你在这里人熟地熟。你会为我们的餐馆立头功。我准备做些广告。你告诉我们往哪里发。还有,你如果这里有些朋友和熟人,我们也要用他们为我们的店面打开局面。”老成说。
庆华感到他们说话很投机,酒逢知己千杯少。“老成,阿黄,我们这样的见面正是难得。我们这样的合作更加难得。来,我们干一杯。”三个人拿起酒杯,脖子一扬,把杯干了。
阿成突然有想起了什么,问庆华:“你有没有和阿财联系?阿财怎么样?”
“只听说阿财还不错,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我刚在想跟阿财联系呢。”庆华说:“阿财也不知怎么的,也不跟我们联系了。”
庆华乘着酒兴对老成说:“你怎么还让阿秀独个在哪儿。你们什么时候办喜酒呀?”
老成说:“我照顾阿秀并没有这个意思。我把阿秀当作自己的亲姐妹。我们合作的很好。我不能趁人之危,做不仁不义的事。阿秀是个好女人。她有她的想法。现在我们都太忙。没有时间谈这个。”
庆华听出老成自相矛盾的话,说:“这哪是趁人之危呀。危早就过去了。你们这是危难见真情。这还用得着谈?这是再也自然不过的事了。挑一个吉利的日子。我跟阿秀去说。这个媒我来做吧!”
“庆华,你别胡来。这事你去讲也没有用,功到自然成。现在还不到时候的。就是到了时候,这做媒的事留着给丽兰吧。”老成笑着说。
庆华和老成他们又聊了一会,庆华看到老成和阿黄都面露倦色,就告辞回去。老成叫他明天一起到餐馆和这个Julia谈。庆华感到奇怪,他问:“这餐馆和Julia 究竟有什么关系?这餐馆又不是她的,而是林老板的。她怎么会插一脚?”
老成说:“这内中的关系对我们来说不重要。我们也不想知道。我们只要这价格合理,向谁买都一样。你说呢?”
庆华不吱声,心里想,这事怎么会变成这样。林老板是和小周究竟是什么关系?不管怎么样,事情明天就水落石出了。
老成把庆华送到武术馆已经很晚了。庆华走进小小的房子,和衣躺在床上。他觉得有些孤独。他又披起衣服,走到门口。这里有进市区的几条通路。这地段也是非常的热闹。
他担心着丽兰。他走到加油站的电话亭,塞进两个硬币,给小周拨电话。小周没有接电话。电话铃响了一会,只听到对方请人留话录音的话。他丧气的挂了电话。五毛钱硬币早就被投币对话机吃了。
小周不是不在家。她正在房间里看电视。她家的电话装了一个身份显示电话机。凡是她不认识的电话号码,她总是不接电话。让打电话的人留言。看看要紧的电话再打回。这样做有时虽费点钱 ,但很安全。庆华的电话是从一个陌生的电话机打的,因此她没有接电话。
紧接着庆华的电话,她的电话又响了。她看了看电话显示器,是大名鼎鼎的律师贾斯廷.苦妻打来的。她接了电话:“Hello, 请问是是谁?”她明知故问。
小周一听对方的回答,就知道是这位律师:“是我,周女士,我是贾斯廷.苦妻。你对我一定不会陌生吧。我打电话主要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小周心里有数,他要找的人是谁。但故作不知:“谁?”
“这人是你的朋友丽兰。她好久都没有来上夜校。我到她的打工的店里也去了。听说这家店就要关了,你知道她的下落吗?她还有成绩在我这里。我得见到她。也许她和你保持联系吧!”贾斯廷推测着。
“是的,她和我有联系。但丽兰告诉我她不想把电话号给任何人。我很抱歉不能把别人的电话号给你。”小周推托。
贾斯廷知道这是她的自由。他是没有办法向她拿到丽兰的电话号码的。“那么这样吧,小周,我也不为难你。你是否替我打一个电话给她。就说上次她丈夫打官司,还有些问题我要问问她。”
小周知道贾斯廷心里明白自己在卖关子。贾斯廷这个人是不好得罪的。弄不好什么时候自己要他帮忙什么的。于是她说:“好吧,我一定将你的意思转告丽兰。”
自从小周将丽兰送到按摩院,丽兰在那里开始学习按摩了。美国的按摩美容院跟中国的太不相同了。丽兰搞不清这按摩院是在芝加哥的那一边。它在一个很大的旧房子里。丽兰记得大门象中国的废弃的防空洞。门口没人看管。沿着走廊大约走几分钟,就到了按摩院的接待大厅。这接待厅和它的门面截然是两个世界。这里金壁辉煌。漂亮的地毯,考究的沙发,处处显出豪华。
小周和那个留长发的老板很熟,丽兰有点放心了。因为小周这个人很靠得住。她认识的人也一定是很靠得住的。这老板有个不西不中的名字,叫Bruce Fei 。丽兰跟着小周叫他费老板。
费老板跟丽兰说:“你需要培训一下,你就跟着张小姐学吧。”
丽兰说:“费老板,我在中国大陆学过中医推拿和按摩。你只要告诉我怎样做就行了。不信我做给你看。”
费老板说:“这个周小姐早就和我说了。我知道你在中国学过中医推拿和按摩。不过,我们的按摩和中国的按摩有所不同。按摩的部位不一样。而且按摩的方法也不尽相同。你还是要学一下的。我们这里只要培训三天就行了。你还得签一个合同。如果你违约,你就得赔钱。培训期间除了包吃包住,你还能拿到七十美金一天的津贴。”
丽兰说:“我既然来了,这里的收入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干呢?在大陆的时候,我爸妈叫我学这门手艺就是想干这个工作的。我很高兴能用上我学的技术。”她极力推销自己。
“那好吧!祝你顺利。” 费老板要她签好字,叫一小姐带着她走。小周告辞的时候, 丽兰叮嘱小周:“庆华一定会找到你那里的。你先别告诉他我在这里,也别把林老板的恶行告诉他。我知道他是个鲁莽的人,让他知道,这林老板一定会被他打个半死的。你只要先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就行了。让我慢慢地让他知道。”
张小姐看上去年龄不大,样子长得挺不错的,细细的眉毛就象画在大大的眼睛上一样。她跟着张小姐沿着象旅馆走道一样的楼道来到42号房间。张小姐推开门,丽兰走到房间里,室内布置的很简单,但不粗糙。房间里有一张特别的按摩床和一个精致的专放美容设备物品的架子。丽兰觉得这个按摩院还是有些专业。张小姐到里面的一扇门边,对丽兰说:“郑小姐,里面是桑那浴池。”丽兰吃了一惊:“怎么?这里还有桑那浴?那么你们还有三温暖了。”
张小姐回答:“是的,郑小姐,桑那赚的是大把的美金,光推拿按摩稍便宜一些。到这里来的大部分顾客都是大老板。但是你别看他们是大老板,花起钱来可是十分小气,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你要有些老客才能多赚钱。”
这时,只听领班的女人带进一个肥头大耳的客人,她将计工时卡给张小姐就走了。张小姐看上去和这个客人很熟,她和他打招呼, “约翰生先生,你请进,桑那在里面,你先更衣吧!”
约翰生看见丽兰,警觉地说:“她是谁?这里怎么多了一个人,这怎么行?”
张小姐连忙解释:“她是来见习的,到时候我会让她离开,你放心。”
这老头竟毫不羞耻地开始当着张小姐和她的面脱光衣服,丽兰一把把张小姐拉过来:“你们难道没有客人的更衣室?”
“没有,这屏风后面是更衣的地方,这老头来了很多次,熟了,他就不介意了,张小姐说,“如果得罪他了,不但我赚不到钱,费老板也会把我解雇的。”
这胖老头三下二下就把衣服脱了个精光,只剩下一条只包住阴处的短裤,走到桑那浴池。
丽兰心里有点害怕。这有些越规了吧,她想。
张小姐走道屏风后面一会儿,她换上了工作服,看到张小姐只穿泳装,裸露全身,丽兰心里更加不舒服,她怀疑这地方是否有问题。
丽兰问:“张小姐,你们这里都有些什么服务呢?在美国做中国的按摩要比中国正规些,是不是?美国人样样都讲法律,我们这按摩行业最会变成色情行业,美国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吧。”
张小姐斜看了丽兰一眼,脸上显得很凄凉,她觉得这位中国老乡太过幼稚,也许她的脚还没有真正踏进美国社会。“那就看你如何做了,你就等下看我做吧。我要叫你走出去的时候,你就走出去避一避。好吗?”
“你要干什么?”丽兰警觉地问,“有些客人是不是很欺侮人?”
张小姐毫无表情地说:“你没有一些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到这里来干什么?你是来行医的还是来做保健医生的?这里都不需要。这里需要的是你的服务,你为了赚钱的服务,你知道服务吗? 就是你光着身子的服务。”张小姐的泪水顿时涌出。
“好的客人偶然也有,但是世界上那有几只猫不沾荤腥的呀!这里来的人都是饿猫。”
丽兰一听,脊梁骨都凉了半截。“这不行!这周小姐,Julia不是说,这里是专业按摩的吗?”
“周小姐。”张小姐鄙夷地吐出几个字。
“她还算个人吗?”张小姐对丽兰说:“郑小姐,不,你的名字叫Lily,Lily小姐,我要去为这老头擦背了。”
“什么?你要为他擦背?擦什么背?你就这样去为他擦背?
“你要学就进来吧。”张小姐说。
丽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想进去,她说,我就等在外面吧,看看你是怎么按摩的。
张小姐进了这桑那小房间,许久,她和老头出来,丽兰看到这张小姐脸色通红,丽兰不敢想象在这桑那房间里张小姐是怎样服务的。
那老头看到丽兰还在那里,脸上显出不高兴的样子:“张小姐,我今天运气怎么这样不好。”
张小姐没说什么,她让老头上床,开始为他按摩,丽兰看到张小姐的按摩倒还是比较规范的,可是过了一会,张小姐爬到床上,双膝跪在这老头的背上。开始做些她不知道的动作。丽兰从来也没有学过这样的全身运动的人体按摩。对她来说,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一会儿,老头翻身,他跟张小姐说,有人在看他,他感到极不舒服。张小姐知道老头是什么意思,她跟丽兰说:“接下去,你就别看了。你到门外去吧!我关门了。”
丽兰出去,她听到里面一阵炙人心弦的呻吟。丽兰坐在那里发呆,这地方这么会是这样,这小周跟我说谎,这个地方分明是一个妓院,她怎么说是正规的按摩院,她想着她决不能干这一行,在中国,生活虽然条件差些,也不至于去干这一行。
门开了,老头出来,他看上去挺满意的,老头跟丽兰说: “你是新来的吧,小姐,下一次我找你按摩怎么样。”这老头不规矩地伸出手去摸丽兰的脸。丽兰啪地将他的脏手打掉:“你别搞错,我不是妓女。”丽兰大声说。
张小姐可有些吓坏了:“丽兰,你不能这样和客人说话!”
丽兰吼起来:“我怎么啦!我不会干的!太肮脏了!你没有看到这老头这样动手动脚的吗?”
老头讨了个没趣。知趣地付了小费,拿着单子去付钱。张小姐说:“我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你也别责怪我,郑小姐,我也不是要这样的。我是替我哥在还偷渡债。我也是被逼的。你一定也是被逼的吧。走吧,我们到外面谈!”一边说着,他们走进按摩室。
丽兰当然是知道出卖尊严的女人有几个个不是被逼的。她也一定有难言的隐衷。以后有机会张小姐一定会告诉她的。
“张小姐,你先告诉我这小周的事,我刚才说的那位Julia,是她亲口告诉我这里是正规的按摩院,决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丽兰换了一个话题。
“唉,你怎么能相信这周小姐。她是半个皮条。她从前在香港就是干这个的。到了这里,她打了几年工,就干起这皮条生意,她坑害了多少姐妹?我看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要逃出去很困难。但是你得想办法。他们一伙是很凶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前些日子,我们的一个姐妹失踪,是他们把她给杀了。我亲眼看到这费老板用腰带把她活活勒死的。我一直装着不知道。要是让他知道我看到他杀人,我也没命了。他杀人不眨眼。如果费老板知道你不想干了,他们会先
把你强奸的,你快想办法走!最好是今晚,趁你的身子还干净。”张小姐说。
丽兰听了毛骨悚然。“怎么还会有这么事?我怎么走?我能打电话吗?”丽兰问。她深深地懊悔不该这样迷财来到这个魔坑。
“这样吧,我来帮你逃走吧!我来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三年了,我熟悉一些人。你能请谁来接应你呢?你老公吗?还是别的人?你把电话写在上面。”她拿了一根笔和一张纸。
丽兰想了想,她在这里举目无亲,庆华又到纽约去了,宗发走了。这个令人厌恶的林老板是决计靠不住的,唯一能救她的是贾斯廷,对,他是个律师,他是无论如何能救我的。丽兰将贾斯廷的号码写下,叫张小姐请人传出给贾斯廷打电话。
张小姐想了想,拔了个按摩院的内部电话。“王师傅,客人吐了一地,你快来收拾收拾吧!立即来。”张小姐说了一个谎。
王师傅来了。他看上去是个老实憨厚的人,张小姐把他拉倒屏风后面对他说,”王师傅,这里没有人吐,只是叫你帮个忙,你等下打个律师事务所的电话。他现在还没有下班。你能打得通这个电话。你就告诉他,他的朋友丽兰在Eagle按摩院,要他来救她。”
王师傅嗯了一声,转身要走:“慢,王师傅,你回来告诉我们,他什么时候来。”张小姐这才让王师傅离开。
张小姐说:“不管怎样,丽兰,如果你能脱离这个火坑,我真为你高兴。”
丽兰说:“张小姐,你这样帮我,我怕会连累你的。”
张小姐说:“丽兰,你不连累我,我早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我活着跟死没有什么差别,你还没有被人碰过,现在你了解了这里的情况,现在出去不晚,我若能真帮你逃出虎口,也是我们的缘分。”张小姐流下了眼泪。
丽兰说:“张小姐,你跟我一起逃吧,你不能在这里了。我会叫我丈夫和这个律师想办法把你救出去,我一定会的,你相信我吧!”
张小姐说:“我不能和你一起逃。但是你若能逃出去。如果以后要告这个费老板和这个Julie,你们就来找我,把我救出去。我知道他们不仅做卖淫生意,还贩毒贩枪支加杀人。他们是一伙无恶不作的恶徒。另外,这是我哥的地址,你若出去,去我哥那里,叫他躲一躲。”
贾斯廷得不到丽兰的消息,不知怎么的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丽兰进入了他的生活。丽兰有丈夫,贾斯廷讲不清到底为什么他这样惦记着丽兰,为什么时刻想保护她。他觉得这些移民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都会是不安全的。他觉得丽兰的两夫妻尤其如此。丽兰的丈夫是个不太有头脑的人。丽兰跟着这个丈夫在美国这块地方,肯定是要吃足苦头。他找不到丽兰。这个Julia是知道丽兰的去向,但不告诉他。这其中必有原因。
他打电话给丽兰的餐馆,那个餐馆已经断线了,他甚至亲自驾车到那家饭店,饭店已经关闭。贾斯廷几乎绝望。他坐在办公室发呆,电话铃响了,是他的父亲打来的。
“贾斯廷,你赶快回来一趟,你老子差一点被这个中国女人枪杀。你还是来一趟吧。”老苦妻说,“有些法律的东西还得你来处理一下。”
“什么?你说什么?父亲,你被这个中国女人几乎枪杀?有这事?”贾斯廷绝对不相信他父亲的话。
“是的,儿子,我在她的房间里。她向我开了两枪。几乎把我给枪杀了。
“父亲,我这里有几个案子要处理一下,要到你那里也最起码到后天。”
贾斯廷知道父亲并没有天大的事,要不,他也不可能和我通电话了。
“那好吧,就后天来吧,你这小子。”父亲嗯着说。
贾斯廷搁下电话,他刚才忘了问问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原因都没问,有些太怠慢了父亲,他向他的父亲家拔了个号,他发现他父亲家的电话不通,他父亲从来不用电话线上网,怎么会不通呢?他有些纳闷。他放下电话的时候,电话又立即响起,“你是苦妻律师?”对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请问你是谁?”贾斯廷问。
“我是谁,你不要问。有人叫我打一个电话给你,她叫丽兰。她说,她现在在Eagle按摩院。她的情况很不好。她说你能救她的。你如果去救她,你最好找到张小姐。张小姐的名字叫张琴。你去那里找她就行了。”说完就将电话搁了。凭多年的律师经验,她立即叫秘书将对方的电话找出,对方是从电话亭打的电话。既然有了地址和具体的接头人,他就开始计划营救丽兰。他先和当地的警察局联系。警察局给他的信息是这个按摩有伤风化的之嫌,已经被列在监视之列。但由于这家按摩院手续齐全,人员都有上岗资格证书,而且他们干事都很秘密,探员去了几次都没有所获。
不管这家按摩是否有问题,将丽兰救出来是他最大的事。他心急火燎地向按摩院驶去。他很快来到按摩院。沿着不显眼的廊道,来到布置得十分别致的大厅,一位服务员警惕地走上前。
“你是新客吧,先生。”他有礼貌地问。
“是的,我新到这个城市工作,常常很累,想找个地方放松放松,我是听朋友说,你们这里很好,我才到你们这里来试试,你的老板在不在?”贾斯亭问。
“老板每天下午四点准时来,现在不在,等你按摩完毕,我们的老板就来了,那时我可以把你引见给他。”女领班有礼貌地说:“请问先生大名?请到这边来登记。”贾斯廷走过去,填下姓名,地址和电话号码。
“你老板要哪一种服务?我们有深层的肌肉按摩,针灸按摩香粉按摩,还有热石按摩,我们有最好的小姐为你服务。”女领班说。
“你介意我指定要一个小姐吗?”贾斯廷说。
“你说吧,你要那个姑娘?”女领班说。
“我想要张小姐,就是张琴小姐。”贾斯廷要求。
“你怎么知道张小姐?”女领班惊奇,“随便问问,随便问问。好吧!”他转向女服务员,“把这位先生带到张琴房间去。”
走过暗暗的廊道,服务员把他带到张琴的房间,她推开门,向张琴喊道:“张小姐,你的客人。”
张琴应声出来,“你是……你好,请进。”张琴关上门,把贾斯廷拉倒屏风后面,这里有录象监视,你是律师吗?”
贾斯廷说:“是的,我是律师,谢谢你的报信,我是来救丽兰的。”
“丽兰在桑那室,把她叫出来。”她走出屏风到桑那室。“丽兰,律师来了。你来吧!”
丽兰出来,她激动得热泪盈眶,说:“贾斯廷,你真的来了,你真的来救我了?你能把我救出去吗?听张小姐说,这老板十分凶狠,你不怕吗?”
贾斯廷走过去,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兰,别怕,这里是一个法度的国家。任何不法的行为,终究遭到惩罚,他们这样的经营是非法的。我拿到证据会告他们的,你跟我走吧!”
不知是感动还是害怕,张琴哭出声来。“张琴,我把你也救出去吧!你也不能再这样受下去了。”贾斯亭说。
“谢谢你,律师,你真是个难得的好人,我不能出去,我会连累我哥哥的,我哥哥叫张勇,我和他们可是有合同的,如果我不在这里,我哥哥的性命就会难保的。”
“那我先找你哥哥,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贾斯廷不解地说:“我问清楚再说。”
“好吧,这是我哥哥的地址,你们要是找到他,叫他立即避一避,我可能会拼一死逃走的。”
“不,你不要拼一死的,我到要看看他们这些人无法无天到了那种程度,我和丽兰会和你哥哥联系的,就在今天晚上。”贾斯廷说。
“那好吧,你们先走吧!他们有好多保镖。你们出走时,要小心那!”好心的张琴叮嘱着。
“你放心,张琴,我们会将事情办好的。”贾斯廷说。贾斯廷拉着丽兰的手走出门,通过廊道,快到大厅的时候,一个彪形大汉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请问先生,你不能将我们的工作人员带出去的。请先生回到房里去,先生是不是要结帐?请你将帐单拿来。”彪形大汉说。
“我不是去结帐,我也用不着结帐,我是带这位女子出去的,她不愿意在这里干了。你让开,让我出去。我会和你老板说的。”贾斯廷温和地说。
“这不可能,这位女子是我们的工作人员,我们有合同,如果违约,我们也有处罚的条例,你不能带她走,你先把她送到她该待的房间,如果她要离开,也要等到你约时间和老板说。不然,我是不会让你走的。”大汉说。
贾斯廷有点恼火,大声说:“什么?我们不干了,难道还要我申请不成。你别开玩笑。你让开,让我跟你们的老板说吧!”
这大汉也有点火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道理。你别敬酒不吃喝罚酒。你当心我们用捣乱罪把你抓起来。”大汉说。
“你敢?”贾斯廷说。“你们这里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保镖不言语,走过来推贾斯廷一把。
“你们别碰我!你们这是在犯罪!”贾斯廷失去了耐心,大声叫道。
这保镖被他的叫喊激怒,扑过来,抓住贾斯廷,劈头打了两巴掌,打得他两眼直冒金星。“你!你等着瞧,看我怎么收拾你。”贾斯廷吼起来。
保镖逼过来,贾斯廷连连退后几步。这时女领班走过来,对大汉说:“老板回来了,你把他交给老板吧,也许他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老板费大鹏气汹汹地走过来:“谁在这里捣乱?谁吃了豹子胆!婊子养的,吃了还要带走?”
他走近,一下就傻了:“你?你?你……大律师,你怎么会光临这地方?”他变得结结巴巴。他转身对保镖说:“你滚开!”
“对不起,我的手下不认识你,如果冒犯,请多包涵。你怎样,你按摩了?下次你再来,如果你要加入我们的俱乐部,我举双手欢迎你。”费大鹏说。
“你!我是来救人的,这位小姐是被骗来的,她不想在这里干了,她今天离开,听说你们不让她离开,是不是这样的?”贾斯廷气愤地说。
“请您别这样说话。”费大鹏开始转守为攻。“苦妻先生,我们做事都按法律的。我雇人也按法律的。我也有律师。我有不合法的事,您可以和我的律师谈。您用不着在这儿和我过不去。这位郑小姐是自己来申请的,你要不看看她的签名的申请书?另外,我们也有合同,她可以走,但她必须履行合同。合同是我们双方都签了名的,她现在离开要付一千美金的毁约合同费。这是我们都同意的。她如果同意付这笔钱,那她就走吧。”
贾斯廷质问:“你这合同是英文还是中文的?”
费大鹏不示弱:“这是在美国还是中国呀?当然是英文。”
贾斯廷说:“你的合同是中国人对美国人,如果是对中国人,那么你的合同应该是中文的,你在签合同前,跟她解释了合同吗?”
“那我不清楚,我记得她带来了一个见证人,我们可以问她的见证人。”费大鹏说。
“谁?”贾斯廷问。
“是Julie,小周,是她把郑小姐介绍过来的,你不信可以问她。我们虽然没有为这位小姐解释,但她的介绍人小周是知道的。”费大鹏振振有辞地说。
“那好吧,如果真是有这件事,如果你的合同是合理的,那么郑小姐会付你废除合同费的。你给我几天时间吧!”贾斯廷说。
费大鹏还算是识相。他觉得在这位律师面前,硬撑是要吃亏的,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嘛。这是老美的土地。他不想得罪贾斯廷律师。他让步:“那好吧,人你领走,但是你可不能无中生有地说我们的坏话,这样弄得我们两边都不舒服。”
贾斯廷走后,费大鹏立即打电话给小周,小周很快应召而来。这小周今天一身时髦打扮,粉红的上衣,紧身的中裤,显得十分性感。
费大鹏一见她,一腔怒气消了一半。“小周,你怎么回事,这郑小姐是什么人?你怎么把这样的女人介绍过来?”
“出什么事了?使你这样生气?”小周惊讶地问。
“你知道这苦妻律师来了,把她领走了。”费大鹏说。
“真的,还有这回事?我知道这贾斯廷和丽兰的关系。但想不到他可以为她作出这样的牺牲。”贾斯廷来接丽兰,这是小周万万没有想到的。她还以为美国人都自私,不会为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去出头。
“是不是你又逼她为娼了?来的时候,我早就跟你讲清楚的,郑小姐就是为钱而来,但是她不可能出卖自己的肉体。我再三强调过,她学过中医推拿和按摩,你只能技术利用,不能另有所图。你不听我的劝告,我也料到会有今日的。”小周侃侃有词。
费大鹏的气消了,一把搂过小周。小周嗔怪地说:“看你光天化日之下,你又逼人为娼,谁会为你卖命呀!”
费大鹏突然醒悟:“对,是这个女人讲给她听的,是这个叫张琴的女人,我安排她带带郑小姐。她倒是拆我的台。太可恨了。我要弄点颜色给她看看!” 说完,他走出房间,一摇手。“你们把张勇给我教训一顿,要录像下来,给张小姐看,让她知道她这样做的苦果。手下应了一声去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