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岘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我以为时间的流逝已经冲淡了对那场恶梦的记忆。然而,这一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一
“吴修?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这是我听到电话里面的声音之后,第一个惊讶。
“这不难。别看美国这么大,想找一个人,利用一下现代化,什么不能知道?”对方以胜利者的姿态说道。
“噢,噢......”我在想要不要接她这个电话。
“我结婚了。我先生是个真正的美国白人,我们有两栋房子。我有了绿卡,再过两年我就可以转成美国公民了......”吴修在电话里得意地说道。
“我知道你会成功的,你总是能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我吐出了一句实话。
电话的另一端出现了暂时的沉默。
“小雪,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还是那个我所熟悉的声音。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忘却的话,那么就没有历史了!
我想说,但是我什么也没说。
“我想我们之间有过一些误会。忘记吧,我们没必要为过去活着!”吴修重申着她的说法。
是呀,我怎么到今天还对过去的事情记忆犹新?
咏冬在我结婚后等待来美国移民的手续时,虽然大家同住一个城市却从不见面,但他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电话打到我的床头。在电话里,他大谈他的理想,他的抱负,就是不谈他的孤独。临走的那天,他在电话里说去机场送我,结果飞机起飞也没有看见他的踪影。
据说山人又回到了原来的杂志社。虽然我走时没有再见到他,但是,他的字画我一直珍藏着——我确定了那只大鹰是注定要留在“笼里”了!
杜娟在我出国前又去海南岛了。她没有为我送行,然而,她常常来信告诉我一些国内的变化。她的信总是让我热血沸腾,总是牵出我一缕思乡之情。
“听说你把儿子也接过来了?他和教授处得关系好吗?”吴修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我的沉默并没有使她退怯。
她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也许她实在想知道我的儿子是不是以不和谐音符打破了我和教授之间的和谐吧?很遗憾,那种情况已经成为了历史,儿子和教授的关系已经走上了正常父子关系的轨道.他们现在亲如父子!
“他们很好。”我简单地概括了一句。
“于泉和徐倩的事情怎么样啦?他们结婚了吗?”吴修似乎受到了鼓励,又问。
她是明知故问?还是想以此剌激我一下?
“不知道。”我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其实,我对徐倩的事情还是时有耳闻的。听说她在中国代表她的日本老板开工厂,仅时装销售点就在国内有好几处。只是她还是单身,没人知道她的真实思想,就连于泉也只能把她当成“女强人”看待了。
至于于泉,据说已经和他的那位刚办完离婚手续的女同学公开了关系,相信婚期不会遥远。
“你知道陈洁和胡涛在国内离婚的事吗?他们又复婚了,听说还生了一个儿子!”吴修在电话的另一端又说,“这两口子最奸,一个拿到了博士,一个拿到了硕士,现在都找到了工作。我是给他们耍惨了。”
这倒使我吃惊。不过,我还是无声地笑了。
“你还记得三郎吗?他还记得你!他这个人就是喜欢感情用事,不信我的话,一定要把甜甜弄来,结果怎么样?他怎么看那男孩都不像他的,结果还是跟甜甜离婚了。他现在又结婚了,听说日子也不好过......”
三郎怎么这么糊涂,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认呢?
我以有人敲门为借口放下了电话。
如果我不是亲身体验过吴修导演的一幕幕“人间喜剧”,我会被她这和蔼和亲的态度诱惑着,从而否定她所做过的一切。
记得我在出国之前到台里向同事们辞行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是小戴流的眼泪最多,她竟久久握住我的手不放。当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被那些眼泪所感化,原谅了她以往对我的恶意中伤。
有时眼泪是宝贵的。泪水可以净化污浊的心灵,泪光可以闪动出人性的至善至美。然而,在我的记忆里,吴修的眼睛有过为获取别人同情的潮湿,但是,从没有滴过一滴真正的眼泪!也许这就是她的成功之处吧。
放下电话后,等待我吃饭的教授向魂不守舍的我问道是谁的电话。
我说,吴修!
他说,这就是许多中国人的弱点,不能直抒胸臆,使许多问题复杂化。如果他是我的话,他会告诉吴修不要再来电话了!
我苦笑了一下:我何尝不想呢!
(全书连载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