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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印第安那波利斯市。
大伟驾着一辆破车从国际机场把儿子远洋接来。一路上他们说着话。破车从公寓大门开进来。大门口设有一个门岗。近年来治安不好,公寓老板才想出这个办法招来住户。虽然这是个公寓比较简陋,但建筑很有特色,乍看起来像中国的别墅区。小区内道路干干净净,道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头顶上的天空透蓝透蓝。远洋看到这些,心里一下舒畅。汽车开过了一座别致的小桥,徐徐停在一幢房子前。
我们到了。 大伟下车,将后行李箱打开,提出行李。远洋帮着拎箱子。住处在二楼,楼梯在外面。他们进门。远洋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公寓房不大,两室一厅。这和中国奶奶家的房子差不多。屋里两个房间只有两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没有很多家具。
这里的生活可能是苦了些,但能到美国来读书,你是幸运的。国内多少孩子做美国读书梦。他们很想到这儿来读书!大伟说,喏,这是你的房间,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床。不配套,凑合着用吧!
远洋和爸妈分开已经有好多年了。他们出国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学生。这么多年,远洋总共也没有见到他们几次。现在,他们都成了陌生人。
爸,妈妈呢? 远洋在机场的时候就纳闷妈怎么不来接他,现在到了家里,妈妈还是没有出现。她可能很快就会到的吧。大伟不经意地回答。爸,你什么意思呀?她在哪儿呢?远洋感到蹊跷 ,追问。洋洋,你妈在上班,懂吗,她在上班。洋洋听得出父亲的语气夹杂着抱怨。正说着,有人敲门。
你妈回来了,一定是她回来了,快去开门。远洋一开门,真是妈妈姚虹。姚虹站在门外端详儿子,好一会儿才进门。她捧起儿子的脸:洋洋,长大了,这么高了。妈都不认识你了。远洋撒娇似的说。妈,你在做什么工作呀,这么重要,你为什么不到机场来接我呢?姚虹很内疚地说:妈工作忙,原谅妈,好吗? 远洋点点头,在儿子的身边坐下。远洋的记忆里,妈妈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远洋离妈妈很近,他看到妈妈的爬满了皱纹。皱纹底下的脸黄黄的。小时候,远洋总等待妈妈说一些听熟了的我的宝贝,想死妈妈之类的话。 可一晃这么多年了,远洋在中国长成大人了。
洋洋,我们这里的情况刚有点些好转。但在生活上你还得将就。你首先
要把英语练上去。如果不练,读高中一定很困难。你每天最好看电视。你看,
她指着一只装满书和磁带的包, 给你买了一台录音机。从图书馆借了很多录
像。你每天学。一段时间下来,英语能有进步。我和你爸还打算给你买英语
通。这东西很贵。过些日子再说。
姚虹一句家常客套话也没有。这些话就像一般母亲吩咐儿子。一见面不
说别的就提学习的事,甚至连奶奶身体都没问侯。远洋沉默,不知该说什么。这难道是人们所说的美国症状嘛?姚虹见儿子注意力游离,拍了拍他的肩:远洋,你听见妈妈的话没有?
远洋猛然醒悟:啊,听到了,听到了。
你好像在想什么?儿子。
没,没。妈妈,我听着那。
那你怎么不吭声?
我,我这不是在回答你吗?远洋应着母亲, 你和爸爸怎么样呢?
姚虹说:好,都好,只是每天忙了一点。也许这是美国节奏。哎,你看,家里现在有两个学生了。你爸爸也是个老学生。你和他比试比试吧,看谁成绩好。姚虹说着,噗一下笑出声来。她指着大伟:他是个毕不了业的老童生。
远洋不解地问:妈,你说爸还在读书,他读什么呀?他怎么老读哪?姚虹说:唉,一言难尽。还是别问的好。你爸是个没有前途的人。窝窝囊囊就知道读呀读呀,别的什么都不懂。
远洋听母亲抱怨,也就不再问了。大伟在厨房里抄菜,脸上没有一丝见到儿子的喜悦。远洋隐隐感到家庭气氛紧张。这和他所熟悉的温馨的家不一样。那时一家三口有说有笑, 那么轻松自由。可现在,空气里弥漫着不稳定感不安全感。这种感觉把远洋推向了遥远的一个地方,他有一种说不出什么味道,只觉得有点莫名的孤独。一会儿,大伟烧好了饭菜,叫他们吃饭。母子俩在旧桌子边坐下。冒着热气的饭菜给这个小小的餐室带来一点暖意。远洋看看桌上的饭菜。这里的饭菜好,有鱼,有虾,有肉,有蛋。好香呀!就像在中国家一样,远洋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吃饭,姚虹一把把他的筷子摁下,说:我们先祷告一下吧!
祷告?什么祷告?远洋不解。祷告上帝,感谢主的恩泽!姚虹虔诚地说。
妈,你什么时候成了基督徒了?儿子脸上露出困惑,上帝有吗?你见到过吗?
儿子,现在是吃饭的时间,我不和你说这件事,这是个大题目,留着以后好好再研究吧。 姚虹说着,闭起眼睛,嘴上喃喃:主呀,我的慈父,你赐给我们今天的丰盛的…… 远洋看到父亲也装模作样地闭起眼睛,他想笑,可还是止住了。父母都是搞科学的。到了美国,难道信仰也会变的吗?也许女人心肠软,耶稣的仁慈可能会软化她的信仰。可是这男人,像父亲那样的男人也会闭起眼睛,装模作样地作祷告状,的确有点可笑。母亲祷告毕,便招呼儿子吃饭。她夹了满满一筷子的鱼往儿子的碗里搁,一边说:儿子,今天
你爸破天荒烧菜。吃完今天,以后你可要自己动手,爸妈很忙。
我烧?我什么都不会,那怎么办? 远洋听了母亲的话,很惊诧。不会就得好好学了。这里比不得中国,你奶奶什么都做。你像个小皇帝。可在这
里,你是个小平民。知道吗?远洋听说过到了美国,他就得脱胎换骨,没想
到脱胎换骨来得这么快。好吧,妈,尽量去学就是了。远洋小心地答应着。
电视正在播放新闻。从电视的画面上,远洋隐约看懂了一些。其中正在
播的是芝加哥的一个杀人狂杀了很多人,将他们吃了,把他们的尸骨埋在自己的房间下面。美国真刺激,可怕!远洋冷不丁地吐出这句话。远洋在国内能读到的关于美国的介绍,大多数就是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新闻以及吃不到葡萄的文章。但是这吃人藏人骨的新闻倒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远洋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大伟姚虹相对一视。你别以为美国是个自由世界。这里的法律严厉得很。就连走路都讲究法律。大伟企图打消儿子的恐惧感,像上课似的对儿子说,美国是一个法治国家,人人都得遵守法律。以后你也应该有法律意识。
我是说这杀人和吃人。什么时候这楼下的白人把我们也杀了吃了,我们这不是白死了吗? 远洋低声问。别胡说八道。世上总是好人多,坏人少,要不然人都绝种了。大伟厉声说。姚虹放下饭碗,看着儿子吃了一口菜,说:你爸说得对,美国是个民主法制国家。可是你民主了吧,不免有人出来钻民主的空子。也有人无法无天。咱们可是没有那个闲工夫去讨论这种事。
吃完饭,姚虹收拾碗筷,远洋走进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只听到他爸妈在说话。要你别把电视机开着,你偏不听。第一天就把孩子给吓着了。大伟回答说,美国就是这样社会,充满凶杀和暴力,你要孩子来,就得让他接受这种文化。远洋没有心思去听他们的争论。
远洋的房间不大,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里面的家具十分简陋。一张小床,床沿已经磨旧,床边放着一张小小的旧桌。门边有个大壁柜挂衣服。窗户关着,昏暗暗的。三月了,还开着暖气。远洋暖得有些发晕。他想把暖气关了,在墙上找开关,没找到。他想开关一定在外面,他刚到门边,就又听见爸妈在说话。这样可怕的新闻,要孩子从电视上学英文,我看不行。姚虹担心。怕什么?他迟早要进入这个社会的,要了解这些事。如果你再把他当作小皇帝,将来他会有什么出息。唉,我怕他适应不了这样的转变。这会改变他的性格。姚虹说。你现在也不一定了解他。我们已多少年没有和他在一起,你想想,现在的他还是小时候的他吗?别担心,随其自然吧!大伟说。
他们俩一阵沉默。大伟开始在电脑上敲起键盘。远洋走了出去。他装作
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他找到控制器,将温度调低。
怎么了?太热了?姚虹问。对,我不习惯空调。这房子很闷。不通风。
远洋抱怨。姚虹说:这里只有很长的冬季和夏季,秋季和春季很短。学校像个大铁箱,一座封闭的大房子。里面有几千人读书。就连球场都建在室内。所有的人都被空气调节。儿子一定不能适应。她看了看手表,上班时间,你累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上班去了。 姚虹说。
远洋感到有点奇怪: 上班?你去哪儿上班?现在是晚饭时间。 姚虹支支
吾吾地说:是一个动物实验室工作。妈,你以前是学微生物的。你的动物一
定是些微生物吧!我对微生物也很感兴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让我看看你
的实验室。 远洋说。别去,实验室有些乱。我要喂那些动物。我怕你会染传染病。姚虹搪塞。
大伟催姚虹上班。姚虹整理了一下东西,拎个包他们就出去了。家里剩下远洋一人。他打开电视,电视上正在重复刚才的新闻。他侧耳听着,只听懂了几个字。电视屏幕上出现警车,白骨和骷髅。他明白这是在报道一个杀人事件。他继续听。电视画面转到打篮球。远洋不怎么喜欢篮球,他也听不懂解释员在快速地解说比赛。他将电视关了,走进自己的房间。这小房间就像个牢笼,他感到窒息和孤独。爸妈变了,变得他不认识了。他们不像在中国那么好,那么体贴人。妈妈在饭前作祷告,在他的眼里很别扭,这祷告里得话很肉麻,他不愿意听。他们好像有太多的重要的事要做。他初来乍到,他们怎么就这样不管了。他感到不习惯,想起奶奶。这个时候,奶奶定会陪着他说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公寓里静得要命。在中国,现在是上网吧的时间。对了,爸的电脑在那里,一定可以上网。他走过去,打开的电脑。电脑上琐,他进不去。远洋觉得实在太无聊,很难打发时间,他想去外面看看。他打开门,往外瞧瞧。外面的天空已经很黑很黑。旁边房子的灯亮着。他虚掩上门,走下楼去。楼下街路水泥铺成的,干干净净。两边的树荫浓浓的,将夜空涂黑。他不由自主地伸伸腰,猛吸一口气,像刚从鸟笼里放出来的鸟。他望了望四周,房子四周长满了树木和草地。他还发现了一个状况,美国的街路没有路灯。到处一片黑黝黝。远洋想去公园走走。他沿着直路往前走,到桥上站了一会,一阵凉风从阴影处吹来。他打了一个寒噤。从桥上往下看,这条溪流几乎干枯。只有几滩水洼。不知哪里来的光,落在水面上,发出暗亮的斑光。美国人为什么不装路灯?他暗自想。这里很可怕。他转身,只见身后几个人影向他走来。
哈,东方人。高个子说。东方人不会买饼干的。黑人说。远洋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心里害怕。但还是装了装胆,迎上去。他们走过来:这小子一定有钱。 高个子一把拉过远洋。黑人开始在远洋口袋里掏钱。这时,一个男孩上前:别掏人家的口袋,让他走吧!
高个子松了手:这家伙没钱。连句话都不会说。
吓蒙了的远洋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男孩凑过来。远洋看到他的
脸。脸上有一枚伤疤。你走吧!他说,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你快走吧!他口气里没有威胁。远洋没有完全听懂他的话。他明白目前的处境。他听说过在美国,晚上走路时,行人常遭歹徒抢劫。有人曾告诉远洋,口袋里常装一张二十美金纸币,遇到抢劫的时候,就拿出来给歹徒,人就会安全了。现在,他没有这样的准备,他只有闭起眼睛挨揍了。他僵僵的站在那里,看到不远处一夥人在做什么交易。
叫你走你就快走,你这大粪,待在这里当心丧命!疤男孩向他喊叫。
远洋正准备离开,看到远处袭来二束车大灯强光。只听男孩说了声走,
他们都各自散去。一辆车嘎然而止,在远洋身边停下。
你怎么能出来?让我好找,胆子太大了。父亲的声音。我出来散散步。远洋回答。以后千万不能一个人出来,太危险了。父亲的声音提高,仿佛命令:来,上车!
他上了车,车灯射向远处,路面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前。黑暗里,父亲一言不发,他察觉出父亲十分严肃,感到似乎自己做错了什么。爸,这路上怎么没有一个人?远洋问。在美国中西部,土地辽阔,人口稀少,几乎没有人走路,要去个地方非得要有车不可。 即使偶然看到有人走路,也是些锻炼身体的人。不是走路去办事。
路上没有灯。
你害怕了?
有一点儿,特别是刚才碰到这伙人,的确有点儿怕。远洋回答。你知道我为什么担心吗?记住这个地方不能一人在外面游荡。几天前发生过枪击,还死过人。就你站着的那座桥上。父亲告诉他。远洋打了个寒颤,说话声音有些颤抖:真的吗?美国怎么这样的?
大伟觉得现在是父子俩交流的最好时机。儿子的思想十分单纯。大多数刚从大陆来的人都很天真,一到美国有种天堂感。那种美好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可怕的不能想像的事发生才会急剧改变,就像一次强地震,心灵地震,之后,总有一种痛苦的恢复。也许经过很多次的强震,才会对美国社会有个认识。远洋正处在美好的梦境中。他的强震很快就会来临。大伟不想儿子震得太激烈,必须不断地告诫儿子有思想准备。
到家了,大伟将车停进车位。以后你千万别乱跑。要是我告诉你妈妈,她一定会吓着的。
为什么?
这里治安不好?大伟回答。
这么些年大伟在这里生活,长了见识。这里不是治安不好,而是没有头脑的人太多。美国社会对于成年人压力太大了。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些穷人,一只口袋进钱,一只口袋出钱。他们的负荷一旦超过承受力,就会有新闻。这里有几多,枪支多,毒品多,懒人多,傻瓜多。凡是毒品多的地方总是暴力泛滥。凡是抢劫多的地方总是杀人多。凡是懒人傻瓜多的地方总是愚蠢的行为多。有些事简直不可思议 。远洋并不想听他爸的教诲。他所了解的美国不是这样的。这世界好人多过坏人。父亲对美国过分神经过敏过分恐惧,言过其实,太夸张。父子俩正说着话,一辆警车从他们身边驶过。这么多警察巡逻,怎么会不安全?
远洋开始怀疑自己对美国看法。美国在他的印像中不是现在的美国。美
国是花园般的美国,高大雄伟的建筑,漂亮的小轿车穿梭驶行在高速公路上。而现实的美国,街道狭小,公寓房挤在一起,冷冷清清。
大伟进门,走到厨房的桌边,留言机一闪一闪。这是姚虹留的电话。大
伟拿起电话,按了几个键,心情沉重地说: 天哪,我要她今天别去打工,他
偏要去。这下可好了,她病在那里了。走吧! 你和我一起去吧?
去那里?远洋问。
去你妈妈打工的地方!大伟说。
打工? 她打什么工? 远洋奇怪。
大伟发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去她工作的地方。
妈不是在一个生物实验室里工作吗?远洋追根刨底。
唉,去了就知道了。
远洋心里产生疑惑。母亲是去实验室工作。现在父亲却说她去打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俩蹬蹬地跑下楼来,坐上父亲的破车。破车开过长长的漆黑小道,约莫十分钟光景,来到亮着灯的商业区。这是诺基亚商场,店铺很多。难道母亲的生物实验室在这个商业区?
父亲将车停在店铺门前。远洋下车,这里都是商店,哪有什么实验室。他抬头看到大红灯字:新东方布菲店。他随大伟进店,只看母亲脸色苍白坐在门边凳子上等他们,她见他们进来,尴尬地向儿子笑了笑。
远洋看到妈妈病态的脸,问:妈你怎么样?姚虹装出没事一般:也许感冒了。我们回家吧!姚虹声调有些异样,生怕儿子问她实验室的事。远洋果然问,妈,你就在这里工作吗?你不说在一家动物实验室工作吗?
我。姚虹语塞,我在……好了,你别转弯抹角了。他不小了,应该跟他说实话。让他了解事实真相。大伟不耐烦,转头跟远洋说: 远洋,你妈是在这里打工。她在这里赚钱。你看她生病了。
一个师傅模样的人出来:你是姚小姐的丈夫吧?大伟斜着眼看看这个人,很不情愿地接腔:是,你是谁?我是这里的新老板,姓杜。叫我杜老板好了。说着他伸出手。大伟勉强地和他握手,走到妻子身旁,将她搀扶起。
洋洋,你把车门打开!大伟吩咐。远洋点点头,将车门打开,姚虹进车,自己坐后座。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凝重。到了家门口,大伟扶姚虹进屋。姚虹
躺在床上: 洋洋,来,坐这里。姚虹指指床沿, 你大了,懂事了。有些话我看
该跟你说了。你说吧,妈。
妈在一家餐馆端盘子。不在什么生物实验室工作。
真的吗? 为什么对我说你在实验室工作?为什么要撒谎呢? 基督徒是不能撒谎的!远洋不解。姚虹心里明白儿子接受不了。在中国,人们都以为到了美国就能找到好工作,其实不然。美国的孩子比中国的懂事多。很小年纪
都自立了。中国孩子像小皇帝,根本不懂生活的艰辛。
儿子,你不懂,你慢慢会懂得。妈妈不是故意的,等你以后都懂了,慢慢就理解了。姚虹说。
可是想不到远洋说: 爸妈,我懂。我已经成人,应该学着担当。
听儿子这句话,姚虹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她闭起眼睛想着自己跟丈夫
来美国,一半是虚荣心驱使,一半是为了换个生存环境。可这一换,换来多少心酸事。她眼睛湿润,赶紧控制自己的情绪,决不能让儿子看到自己的眼泪。她转了话题:你还小,中国孩子不能学美国。我们再辛苦也要让你念好大学。远洋没吭气,这是爸妈老生常谈 。
回到家,远洋一头倒在床上。他累了。
美国的公寓,尽管周围的环境不错,可房间的隔音却不好。远洋只听他的父亲说:看来,还是叫老人家来吧,你打工,我读书,我们太忙。孩子肯定没有人照顾。姚虹反对:大伟,你妈来了,我们的经济实力不够。真的,你只有几百美金奖学金,而我呢,这样打工,一个月顶多一千多一些,我们能行吗?这日子我过腻了。你就打消这个念头吧。
远洋再也听不下去了,拿被子裹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