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妮
有人说花道是无用功,写作更是容易导致祸灾。在过去的荒唐年代这些或被视为小资情调,或有被批斗获罪的危险。社会变迁如同钟摆。或许,眼前是一个好年代,人们开始讲究生活情趣,向往美物,各种提高生活质量的书籍层出不穷。这本书不太一样的地方,是将插花和散文组合在一起。它不是插花的教科书,而是花道引申出的意韵书写。
这世界大多是由平凡人组成的,不追求高大上或无缘发挥救世雄心,只想从传统文化的茶道,花道,乐器,书法,文学,戏剧……里, 芬芳自己,陶冶心智, 拓阔神往的空间。 这世界太丰富又太复杂,太美好又太 丑陋,太柔情又太残酷。花道并非是教人 如何用身体堵子弹,而是软化子弹变 玫瑰。我想说的是,世界安详平和,也许就是众望所归。我在《柔软的玫瑰》一文有叙述。
对于我来说,已到了不拒不随的人生阶段。没有什么宏伟的事情等着,曾经追求过的诗与远方也变为沧海桑田。如今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前,面对窗外的山水读一本喜欢的书,或者从花园里采摘一些花朵枝叶,插在器皿里变另一种模样,又将一些心绪记录下来,是很适意的事。
据这些年我种花插花的体会,花儿不虚伪不负人,只要你肯下功夫,这些自然界的花叶总是会给你带来稳定的新鲜感。 这是我喜欢和它们相处的原因。如今虽说是网络时代,信息应有尽有,但精神食粮有时得靠自产自足。从写作的角度说,我一生都在浪费时间,“人生可以自由而无用”,对追求身心快乐精神满足来讲,我觉得这样挥霍生命也值得。
花与人的关系从何说起?我问ChatGPT, 据它说, 花卉在地球上的存在可以追溯到约3亿前,而人类的出现大约在二十万年前。这不禁令我对花木更增添了一份敬意,我们人类对花卉的喜爱多是欣赏,而对它们的生命起源略识之无,常常忽略了植物内在美。我看百花有种种性情,花道随性情创作。如人所言,一花一叶一世界,花道是一种艺术,就像绘画雕塑一样。插花起源于中国佛教中的供花。插花艺术兴盛于唐朝,发扬光大在日本,称之为花道。花道有不同流派,日新月异,如今已流行于全世界。
插花是一门不仅造型也造心的自然艺术。除了花材鲜器皿美,还要讲究“少即多”的理念。不仅要将花材固定在最佳位置,也要考虑物理学的动作原理。七八年来,我修完了日本草月派的全部课程,也拿到了结业证书,仍然觉得功力未逮。我常常面对万紫千红的花枝,无力用语言表达,更不懂植物学意义上的书写,插花只是呈现出它们在我心里的一种禅意追寻。
于是, 插花与书写,都是在进行心灵上的修炼。经常是手持着花草,构想着它们的色彩和形状,如何在器皿剑山清水里保持别致姿态,活出新鲜生命。这是最难之处,也是花道师追求的境界。我将思绪领悟的过程,记录下来,是为了相得益彰的创作。 也将过去的文稿挑拣出来,用插花增添色彩,让插画与书写互相成全。这也是对自己过去激越困苦经历的内省和补偿。
自娱自乐自出版,只有自己动手写这些话。是为序。
癸卯年深秋 《荷风来》花道散文集 辑录于圣地近水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