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辑 夜雨敲窗，荡漾着一脉情思
岁月·历史
据说，一只美丽的瓢虫落进松树的泪滴，居然千万年后成为琥珀一枚；
据说，数年轮，就能得知大树的年龄。
可究竟有谁知道岁月是怎样悄然逝去，又怎样溶为化石？
有一天，我与女儿来到海边，我们惊奇地看到有的礁石光溜无比，有的礁石却嶙峋怪异，皱痕纵横。正在大学中文系念大二的女儿与我似心有灵犀，我们共同选择了一块嶙峋的礁石坐了下来。女儿双手托腮看够了海天一色的美景后，眼光停在了我们坐着的这块礁石上，竟一言不发陷入了沉思。突然，女儿问我：“妈，你说这礁石有生命吗？”还没等我回答，却又自语道：“有的，不过，它已经老了。”说完，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掏出笔和小本写了起来。然后，双手递给我，一脸俏皮地说：“一点感悟，请多指教。”我接过一看，是一首散文诗，题目为《礁石》。诗中这样写道：“你说你历尽沧桑，饱经风雨，我却一无所知；你说你曾目睹开天辟地的壮举，与天地同寿，我却茫然摇头；你说我生前是牧马的少年，我极力思索却依然困惑；你说我来世必为逍遥的飞鸟，我百般向往却终难摆脱今生的追索。你是如此的博学，我是如此的浅薄；你的生命如此漫长，我的人生是如此的短暂。我怎能理解你的往事，你的梦；我怎能知道我的前生，我的来世！也许，你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是你永远只能做这个斑斓世界的旁观者——无论你生命的河有多么漫长。可我不，我将很充实，很幸福——无论我人生的路有多么短暂；也无论前身，还是来世！”。
我不禁愕然，女儿年纪轻轻，竟能从这礁石上感悟到岁月与人生的真谛！又不禁欣然，既然能对飞逝的岁月和现实的人生做这等理解，那她就会珍惜生命，认真书写自己生命的历史。
女儿的感慨触动了我记忆的海，我不由得抚摸着礁石上波浪的齿印，如同抚摸着往事的回忆。
幼时，曾想抚平父亲额头上的皱纹；父亲却说：“它是日子的积累，是岁月留下的印痕。”我不懂，望着父亲，一脸迷茫，嘻嘻笑着转身便将父亲的话遗忘。
后来，居然自己的额头也爬满细密的皱纹，才知岁月其实就是一把刻刀，我们的脸便是岁月雕刻的一件艺术品。
“它是财富。”父亲抚摸着我凝聚在额头上的岁月说。
凝望着女儿，我想，有一天，我也会抚摸着女儿额上的皱纹说：“它是历史的徽记。”
是的，岁月的年轮就是人生命的历程；而生命的历程汇聚起来便成为历史。
写于2001年4月
刊于《中国核工业报》2001年7月25日副刊版，有微小改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