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愚
十二歲那年,我讀初一時,在國文課本上讀了魯迅的《差不多先生傳》,使我印象深刻。我並也記得,在同一本課本上,還有巴金的《秋夜》,冰心的《寄小讀者》,和胡適的《最後一課》。以上這四人,是我最先所知的中國的文學家(或者稱作家),也都是我心中的最為崇拜的人物。
只是,四位我崇拜的文學家我今生都無緣得見。自一九九四年起,北美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曾數度應中國國家作協之邀前往大陸訪問,巴金雖仍是中國作協主席,但因年邁已不露面,所以我們是只聞其名而未見其人。四年前我們在福州訪問,去長樂參訪了冰心文學館,當然,那時她已辭世。胡適是文學家兼政治家,更難有和他見面的機會。至於魯迅,他過世時我才兩歲,當然就更沒有和他見面的可能了。
但我能和魯迅扯得上一點淵源的,就是和他曾是先後的鄰居。一九四九年我到台灣以前,曾在上海短暫的居住過一段時間,地址是虹口區山陰路(那裡原屬英租界區,英文路名為Scott Road,譯為施高塔路)一九一弄,而魯迅的故居就在馬路斜對面的一三二弄。
我以前並不知道魯迅的故居和我的故居在同一條街上,是來美國之後才知道的。知道了之後,我便一直有去看看這兩個故居的願望。自從一九九一年起至今,我曾九次去過大陸,也都到了上海,但前八次都是隨團行動,一直沒能達成這一願望,但這次終於在上海離團,有了實現這一願望的機會。
我和妻、女三人,搭乘地鐵在虹口足球場站下車,憑著記憶,並手持地圖,並不困難的找到了山陰路,也找到了我故居所在的一九一弄,只是六十年的滄桑,物換星移,景物全非,巷子仍在,但位於巷底的我的故居已煙消雲散,不見蹤影。那條巷子裡原都是獨門獨院的花園洋房,現在都成了國宅式的房屋。我原帶了照相機要拍照留念,甚至想有沒有可能請求現在的屋主讓我進去看看,但一切都成泡影。我佇立良久,黯然折回。
再走到一三二弄,魯迅的故居因屬文物保護單位,自然不會消失,房屋也在巷底,進入是門票八元,可惜那天剛好是農曆年初一沒有開放,使我失去了進去看的機會,只能在門外瀏覽及照相。
那是魯迅生前最後居住的地方,他於一九三三年四月十一日遷入,至一九三六年十一月十九日逝世,在那裡住了三年半。只是我懷疑,照這麼說,那房屋已有七十年以上的歷史,但那整條巷子裡的房屋都相同,而看來比我故居一九一弄裡的房屋還要較新,因此我想,雖說是故居,必定是一九四九年之後拆了在原地重建的。
後來我們又到鄰近的魯迅公園略事瀏覽,園內的魯迅紀念館則也因過年沒有開放。
附帶提一件事,魯迅公園旁,位於四川北路上有一所復興初中,在上海我正準備註冊入學時,因去了台灣而未能成為該校的學生,見它依然健在,感到非常親切。也是位於四川北路,先父生前服務的「上海港口司令部」,也仍然屹立,而且大樓和大門都還是六十年前的原來模樣,並也仍是一軍事單位,門側掛著塊「南京軍區港站....」的牌子。
總結我這次故居之行,雖有失望的地方,但也有滿意的地方,至少是讓我了卻了一樁心願,可說不虛此行。
照片:魯迅故居(周愚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