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赵燕冬
年,在中国人心里,是团聚,喜庆,寄予的象征。而年,对海外游子来说,是寄望,想念和愁怅的心结。我虽然不是少小离家,却也离家三十年了。记忆中回家过春节只有两次。而我们夫妇俩一起回家过年只有一次。
2010年我们利用十天假一起回家过年。国内寒冷的冬天和正在流行的感冒,残酷地袭击了我们。我俩在飞机上相续头疼,发热。下了飞机到了家,已没有精力和家人亲热的叙谈,就倒在床上了。接下来的几天,高热持续不退,头疼欲裂,浑身疼痛,咳嗽。年夜饭也没吃,躺在床上,听春晚,听鞭炮。我们本来想和两家的家人好好聚一聚,欢欢乐乐的过年,却因病未能如愿。这次不但自己没过好,还让80多岁的老人上火着急,忙里忙外地买药,送水,做粥。我们带着歉疚遗憾和尚未恢复的身体离开了。
2015年2月初得知老妈病重,急忙赶回家。在医院陪护老人家直到病情缓解稳定,并在年底接老妈回家过年。这年,因老妈的病,大家都没情绪。可也是因老妈,我们姐弟四人都从外地赶回来了,有了一次难得的家庭大团圆。
记忆里的过年,原本就很淡。多年不过节日,人也麻木得想不出它的喧闹,红火,喜庆的程度了。偶去超市买东西,一路看去,花花绿绿的装饰,高高悬挂的彩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我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看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几乎晕倒,赶紧逃出。罢了,过年,如此的热闹,却与我是如此的陌生。
美国没有中国的节日,也不放假。但是亚洲几个国家如越南,菲律宾,韩国等国都有过年的习俗。大街上看不到的喜气洋洋的气氛,在中国和亚洲人的超市里却能看见。货架上的年货琳琅满目,红色喜庆的物品比比皆是。一到年底,我会去中国的大华超市,为的是感受一下过年的喜气。
在九十年代后期,电话卡的出现,为和国内通话提供了很大的方便。游子们都想在年三十给家打电话,人不到,电话到,就等于人到家了。在那一天打电话,成了我们唯一可以和家人过年团聚相连的事了。可是,电话线路有限,多少人都往国内打,就都打不进去。我们往往是守着电话,一遍一遍不停地打。等接通了,没说几句就被断掉了。能说几句话,是很幸福的了。有一次年底根本没接通,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12点到了,电话没到。那一次没打成电话,怕家人惦念,心里就象丢了魂似的。再以后,我们学聪明了,提前一天先通话,问候了,祝福了,可着劲地说,和每个亲人说。说的时间长了,家人心疼电话费,不要说了,我还意犹未尽。最后还要再三提醒,年三十晚上,如果接不到电话,就不要等我们了。自己说着都挺心酸的,放下电话,偷偷抹泪。在那个年代,能在年根和家人说说话,听听老人的声音,是一件奢望的事。
2005年我们买了一个天线,能收看中央四台的电视节目。那些年全靠它和国内相连了。看新闻,看综艺,看连续剧,中华医药,访谈,走遍中国等节目,感觉就像身在国内。自从有了春晚,我们是年年必看。春晚让我们和家贴近了。半夜爬起来看,第二天还要再看一遍。尽管多数节目并不讨人喜欢,但我还是喜欢花时间看,因为是过年。我们还要录制春晚的节目,一早就有朋友赶过来取磁带。那时大部分朋友没有小耳朵天线。
中国人是怀旧的民族,走到哪就把家安在哪,把风俗习惯带到哪。春节虽然没有假,但不管能不能赶在周末,都有年夜饭和包饺子。只是年夜饭随着时过境迁,入乡随俗,由繁改简,成了改良版。有时过年赶在周末,几位好友就聚在一起热闹过年。有时赶在上班的日子,就从简了。早些年,超市的年货不全,我会做一些年糕,送给朋友们。
回家的机会少了,就更加珍惜每次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因工作离不开,我常常是圣诞新年期间回家。对我来说,回家就是过年。每次回家,家里就像过年一样的热闹。全家人在一起,说笑,忙活,做吃的。我负责做饭,想补上不在老人身边的遗憾,每顿饭都是一大桌子菜,有荤有素。大家吃的很开心。老妈爱玩麻将,饭后少不了陪她搓一局。这是一个普通百姓家的日子,不愁吃穿,实实在在,过的安心称心。在家几天,陪着老妈,和兄弟姐妹话家常,让我深切地感受着家的温暖和亲情。有家真好,过年真好。然而,世间没有不散的筵席,离回去的日子越来越近,就越伤感,心情就逐渐地难受起来。有时说着话,就忍不住掉泪。回家容易离家难啊,每每和家人告别,最怕送行。前几次回家,常常这样的欲语泪先流,离家愁上头。多少年过去了,聚散离合的场面多了,让多愁善感的我慢慢学着接受了。
年啊,年年过年,年年有梦。身在异地想亲人,思乡情怀年年深。从日积月累的想念,到年复一年的盼望,最终成了游子心里的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愁思,一种"载不动许多愁"的情愫。这缱绻的愁思和绵长的情愫,刻骨铭心,永远刻在游子心里,随其终生了。
02-223-2016 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