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报告文学《与魔鬼博弈》第六章(3)

      [七]

      事情就发生在东京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大审判的关键时刻……

      1946年1月19日,远东最高盟国统帅部宣布,在东京成立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由美国、中国、苏联、英国、法国、荷兰、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印度和菲律宾等胜利的同盟国,共同任命法官来审判日本战犯。但实质上,东京国际军事法庭的审判大权,主要掌握在美国人手里。

      就在1948年1月,正当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法官们,紧张地开庭审判日本战犯的关键时刻,一项主宰着国际法庭倾向,掌控着众多日本战犯命运的决策,正在美国五角大楼里紧张地谋划着……

      美国陆军司令肯尼斯·罗亚尔在华盛顿发表演说,提出:“要把今后的日本,变成亚洲阻挡共产主义侵入的防波堤!把日本变成对美国的亚洲政策有用的国家!为此,要放松迄今严厉的对日占领政策,把日本培育成一个‘更健全的自由国家’!”

      这番讲演受到白宫首脑的高度赞赏,迅速变成了美国政府至今仍在延用的一项重大决策。

      于是,1948年2月末,一个名叫乔治·凯南的美国特使,从华盛顿专程飞到东京,并于 3月1日、5日、21日,一连三次面见盟军全权代表麦克阿瑟将军,向他转达美国政府的最新指令:要求麦克阿瑟,立刻改变对日占领政策,并提出四项具体要求:

       一、不再扩大改革和整肃范围;

      二、不再清算日本所犯的罪恶,尽早结束远东军事法庭等机构对战犯的审判;

      三、把发展日本经济、贸易放在第一位,而不是搞改革,以消除日本国民的不满情绪;

      四、着眼于日本独立,准备与日本媾和,强化警察,确保美军在冲绳、横须贺的军事基地,尽量将盟军最高司令部的权限让位于日本政府。

       听到这番指令,年过花甲,深受杜鲁门总统赏识的麦克阿瑟将军,却大为恼火,与白宫派来的特使发生了激烈争吵,坚决不肯接受特使的指令!

      麦克阿瑟认为,他在日本所实施的政策是:铲除日本文化和行为中对外侵略的因素;促进民主在日本成长。而现在提出的新政策,却完全违背了以往的允诺。

      他说:这四条决策与美国在国际上的承诺大相径庭!美国在《波茨坦公告》中,在受降的“密苏里”号战舰上,都明确表示:“要把日本变成不再发动战争的和平国家”,如果美国重新武装日本,必然会招致亚洲各国对美国的不信任,导致美国与这些国家关系的恶化。有损于美国和盟军最高司令部的威信。再说,重新武装军队,需要大量资金,将给濒临崩溃的日本经济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麦克阿瑟将军的强硬态度,遭到了一贯赏识他的杜鲁门总统的极度厌恶。

      1948年10月,一份以“总统令”下发的美国《国家安全保障会议文件》,传到麦克阿瑟将军手里……

      总统令具有法律效力,五星上将百般不情愿,也只好乖乖地听命了。

      于是,一切都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首先受到极大影响的是东京国际军事法庭的大审判。

      1948年11月,东京大审判的最后时刻……

      据参加东京大审判的中国法官梅汝璈先生回忆,当时,各国法官在是否适用死刑的问题上,发生了严重分歧,各执己见。而且,支持判处死刑的法官并不占多数,庭长最后以投票方式来决定是否判处死刑问题。

      梅汝璈法官担心罪大恶极的战犯不能被判处死刑,在投票之前,他要求向全体法官做最后的陈述。

      这位代表中国参加东京国际军事法庭大审判的唯一一名中国法官,带着中华民族的血海深仇,带着中国人民严惩罪犯的重托,向国际军事法庭,向世界发出了正义的呐喊!他说:

       土肥原贤二和松井石根等战犯,双手沾满了中国人民的鲜血,若不能严惩,我决无颜再见江东父老,惟蹈海而死,以谢国人!个人之颜面、生死均为小事,千百万同胞的血债必须讨还!请庭长考虑我的这一最后请求!

       梅汝璈,当时44岁,曾就读于清华大学,美国斯坦福大学、芝加哥大学,曾获得芝加哥大学法学博士学位,曾担任国民政府立法院委员、国防最高委员会专门委员等要职。

      他这番“以死相胁”的最后陈述,令在座的法官们深感震惊。

      人所共知,法官是理性与公正的象征。但是,当公正被某种阴谋所操纵,当正义得不到伸张之时,“以死相胁”的决绝呐喊,将是最后的选择!

      最后投票结果是6∶5,仅一票之差险胜。

      1948年11月12日,国际军事法庭宣布判处东条英机、广田弘毅、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郎、松井石根、武藤章、木村兵太郎7人绞刑,判处木户幸一等16人无期徒刑、东乡茂德20年徒刑、重光葵7年徒刑。2名战犯在审判中死亡,1名精神异常。

      至此,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大审判,从1946年5月3日开始,至1948年11月12日结束,历时两年半,共开庭818次,出庭证人419名,书面证人779名,受理证据在4300件以上,判决书长达1212页。

      1948年12月23日,7名甲级战犯在东京巢鸭监狱,终于被送上了绞刑架。

      可是,就在1948年12月24日,东条英机等7名甲级战犯执行绞刑的第二天,羁押在东京巢鸭监狱的岸信介、青木一男等17名甲级战犯,却以“罪证不足,免予起诉”为借口,全部释放。

      据2015年4月6日最新媒体报道,最近,日本西部福冈县一家博物馆对外开放,博物馆展品中有一项罪证最为引人关注,就是1945年日本九州大学教授对8名被俘美国飞行员进行活体解剖的罪证。

      1948年3月11日,30名日本战犯因涉嫌活体解剖、非法切除人体内脏、食用美军战俘内脏等罪名,在横滨军事法庭受审。据美国《巴尔的摩太阳报》报道,30名战犯23人被定罪,5人被判死刑,4人被判终身监禁,14人被判刑较轻。可是,由于美国与日本媾和,1950年9月,全部战犯都被减免了刑罚,判死刑者无一执行。

      有人说:“东京审判只是一种象征罢了,是美国人在安抚包括受害中国人和其他受害亚洲人的象征。”

      的确如此,只是一种象征。

      在美国的操纵下,余下的数十名甲级战犯全部被释放。

       除了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对日本甲级战犯进行审判之外,同盟国在南京、香港、新加坡、马尼拉、仰光、西贡、伯力等地,共设立了49个军事法庭,对日本战犯进行了审判,共审判战犯5730人,被判刑者4429人,其中991人被判处死刑。

      据记载,中国10个地方军事法庭共审判日本战犯2435人(有称2357人),其中判处死刑149人(有称145人,其中4名台湾籍战犯以汉奸罪判处),遣返回日933名,引渡出国27名,其余1100多人押进战犯管理所。

      除此,1950年7月19日,从苏联远东押回1113名日本战犯,关押在抚顺战犯管理所。

       这样一个审判战犯的数据,与盟军在欧洲军事法庭审判纳粹战犯的数据相比,有着怎样的距离?

      据称,盟军在欧洲各地法庭审判纳粹战犯共8万多人。我不知这个数字是否准确,但可以肯定的是,欧洲军事法庭审判的人数远远高于亚洲。在亚洲军事法庭所审判的日本战犯,仅为5700人,不到欧洲的十分之一。

      5700人与8万人相比,什么概念?

      由于美国态度的转变,许多本该受到审判的日本战犯,都没有受到应有的审判。他们不但逍遥法外,而且成为日本上层的重要人物、教授,甚至首相。

      首先,日本最大的战争罪犯没有受到审判——发动侵华战争的裕仁天皇。

      战后,亚洲各国人民,以及英国、苏联和美国人,都认为日本天皇对战争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纷纷要求日本裕仁天皇必须接受审判。

      1946年1月9日,澳大利亚向伦敦的同盟国战争罪犯委员会,提交了一份包括日本天皇在内的64人的战犯名单。

      但是,麦克阿瑟不同意,理由是:审判天皇对美国不利,会在日本引起骚乱和暴动。麦克阿瑟不仅决意在法律上免除追究天皇的战争罪责,而且,决意免除天皇对那场战争在道义上的责任。这不能排除是裕仁天皇多次拜访麦克阿瑟的结果。

      让我们回头看看吧。

       德、日、意三个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轴心国元首,希特勒自杀身亡;墨索里尼与情妇被游击队吊死在街头;唯有日本天皇裕仁毫发无损,继续稳坐他的天皇交椅。

      人所共知,天皇是日本三军的统帅,战争号令是天皇发出的,“终战诏书”的投降令,是天皇宣读的。而且,裕仁天皇为了消灭中国,将皇族家庭的重要人员几乎全部派到中国,指挥日军进攻南京,参与南京大屠杀。他们分别是裕仁天皇的叔父朝香宫鸠彦亲王、昭和天皇的叔叔东久迩宫稔彦王、昭和天皇之弟秩父宫雍仁亲王、明治天皇弟弟闲院宫载仁亲王及高松宫宣仁亲王、贺阳宫恒宪王、梨本宫守正王、竹田宫恒德王、伏见若宫、闲院若宫等十人。

      在战争中,士兵们高喊着为天皇圣战的口号,誓死为天皇流血、卖命、孝忠,甚至剖腹自杀!

      战败了,却丝毫不追究天皇的罪责。

      而且,不许对天皇发出任何微词。

       1988年12月7日,在日本偷袭珍珠港47周年纪念日上,日本长崎市长本岛均,在回答共产党代表提出如何看待天皇在战争中的责任时,说了一句真话:“我认为我们已经有足够多的机会就那场战争的本质进行探讨。我阅读了不少境外文章,作为战时应征入伍的士兵,一直受着军国主义教育。我相信天皇对战争是有责任的……”

      此话一出,立刻遭到长崎市立法委员及自民党的强烈反对,要求他收回讲话。本岛均不肯收回。

      右翼团体便纠集了数十辆宣传车,在长崎市政厅周围进行骚扰。市政厅办公楼的玻璃被枪弹打碎。本岛市长及其家属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多次受到人身攻击。警方对本岛市长采取全天保卫措施。但是,1990年1月18日下午3点5分,本岛市长还是遭到了暴徒枪击,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另一个头号战犯就是冈村宁次,中国人对这个人绝不陌生。

      日寇在中国发动的“大扫荡”,对中国采取的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就是出自这个冈村宁次之口。

      就是这样一个罪大恶极、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头号战犯,却在蒋介石的精心策划下,南京军事法庭于1949年1月26日,宣布冈村宁次“无罪”释放了!

      还有侵华日军731细菌部队缔造者,人称“杀人魔头”的石井四郎及其手下官兵。日本作家森村诚一所著纪实作品《食人魔窟》,就是揭露日军731细菌部队罪行的。

      早在20年前,我曾对日军731细菌部队的罪行,做过深入采访,对其罪恶有着深刻的认识。

      资料称,据不完全统计,包括中国、朝鲜、苏联等多个国家3000多名活人,惨死于731细菌部队所进行的霍乱、鼠疫、冻伤、毒气等各种试验当中。日寇投降前夕,石井四郎下令,处死全部被他们称作“木头”的试验人员,处死了为他们效命的大批汉奸,炸毁了位于哈尔滨平房的731细菌部队的重要设施,却放出了大批带有鼠疫的老鼠,害得哈尔滨平房地区连续多年闹鼠疫,好多家庭惨死在日寇遗留罪孽的残害当中。有的全家十几口人全部死于鼠疫!如今,在那片充满罪恶的废墟上,仍然耸立着两只不知焚烧了多少生命的大烟囱。

      这样一个兽心歹毒、双手沾满人类鲜血的大刽子手,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二战结束后,石井四郎向美国提出,把731细菌部队在中国用活体试验所研究的资料,全部奉献给美国,以此作为交换条件,要求免除他及731细菌部队全体人员的战争罪行。

      美国居然同意了他的交换条件,并电告苏联军事法庭有关人员:“石井四郎等人下落不明,731部队成员不能作为战犯处理。”

      其实,石井四郎就躲在他乡下的老家呢。

      1951年,石井四郎出现在朝鲜战场,不久,朝鲜战场就出现了细菌武器。

      石井四郎,这个用数千名活人试验数据,从美国人手里换来活命的家伙,直到1959年10月9日,67岁时患喉癌死去。

       731细菌部队冻伤科的负责人吉村,在731细菌部队里是出名的人物。被关押人员一听到他的脚步声,没有不吓得浑身哆嗦的。他让活人脱得一丝不挂,扔到零下三四十度的室外,直到冻僵了,摔倒在地,再令人拖进屋来,将其分别扔进冰水或滚烫的开水里,进行各种试验。有的则在冻僵中锯断其胳膊或腿,被锯者的惨叫声令人不忍耳闻。

      据报道,吉村这个残忍的刽子手,后来居然当上日本某大学的教授,登上讲台,向学生传授其用活体试验的经验呢。

      一伙罪大恶极的人类战犯,就这样被包庇下来了。

      在纳粹德国,一个集中营的看守都逃不脱审判,而在日本,像冈村宁次、石井四郎、岸信介、吉村这样一大批罪大恶极之人,不仅逃脱了审判,而且活得很逍遥,很自在,很风光。

      这些本该受到严惩的日本战犯,没有得到严惩,没有受到战争惩治的教育。他们到死都不肯承认侵略罪行,不肯向受害国认罪,极力鼓吹军国主义,成为日本极右势力的根基。

       1948年10月,美国总统以“总统令”下发了《国家安全保障会议文件》指令,其中包括20项内容:不要使日本的民主化搞过头;解除把军国主义分子开除公职的规定;强化警察力量(实行重新武装);置重点于经济的复兴和稳定等等。

      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两周之后,麦克阿瑟向日本政府下令,成立由75000人组成的国家警察预备队,这就是重新武装日本的开始。

      1951年,日美媾和,签订旧金山和约。

      之后,日本政府立刻发出“法务总裁通知”,声称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定的罪犯,在日本不按战犯对待!

      此文一出,全国各地立刻刮起释放战犯和复权运动的妖风,声称“甲、乙、丙级战犯全是牺牲者”。

      随后,日本相继出台修改《战伤病者战死者等遗属援护法》;修改《抚恤金法》,释放甲、乙、丙级战犯;再后来,将甲级战犯的灵牌纷纷请进靖国神社……

      [八]

      二战结束后,欧洲从未停止过对纳粹战犯的追捕,更没有让战犯登上德国政坛的先例。

      在日本,却完全不同。

      现任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自称“我的政治DNA更多地继承了岸信介的遗传”。

      岸信介是他的外公,一个早期侵华急先锋。

      岸信介于1936年入侵中国,曾任伪满洲国政府实业部总务司司长、产业部次长等职,与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伪满洲国总务厅长星野直树、满铁总裁松冈洋右、满洲重工业开发株式会社会长鲇川义介,被称为“满洲五人帮”。岸信介因其生活放荡、荒淫无度,被称为“满洲之妖”。

      这“满洲五人帮”,东条英机被远东军事法庭处以绞刑;星野直树被判处无期徒刑,十年后出狱;松冈洋右与鲇川义介,都是掠夺中国资源的罪魁;岸信介被定为甲级战犯,关进东京巢鸭监狱。由于美国转向扶植日本,在东条英机等7名甲级战犯被送上绞刑架的第二天,1948年11月24日,岸信介等一批甲级战犯全部被释放。

      岸信介,这名甲级战犯,1956年担任石桥湛山内阁外务大臣,1957年2月,刚上任首相两个月的石桥因病辞职,岸信介以外务大臣身份代理其职,成为自民党最具权势的政治人物。他上任后,大肆敌视诬蔑中国,极力鼓吹以“自卫权”名义扩充军备;1960年5月,在众议院强行通过“安保改定”。而且,极力主张在日本建立“满洲国建国之碑”。1960年7月14日,被右翼团体“大化会”成员刺伤,被迫辞职,从而结束了三年半的首相生涯。

      1987年8月7日,岸信介病死,日本《朝日新闻》在社论中这样写道:“由于被指名为甲级战犯的岸信介复出为首相,不少人认为这就是为什么日本人无法明确追究战争责任的原因。”

      《朝日新闻》这篇社论,对甲级战犯当选首相一事,道出了深刻的社会背景。

      原首相小泉纯一郎,就是岸信介所在的自民党岸信介派系的继承者。安倍晋三是岸信介的外孙。小泉、安倍,都是岸信介培养出来的日本右翼政治势力。

       在德国,没有一名战犯被奉为英灵,更没有一名战犯入住烈士公墓。

      在日本,却完全不同。

      1978年,日本当局将在远东军事法庭判刑的14名甲级战犯,全部移入靖国神社,奉为“英灵”,并以首相带头前去参拜。

      这14名甲级战犯都是什么人?

      都是发动侵略战争,犯下人类滔天大罪之元凶!

      靖国神社又是什么性质的机构?

      它原称“东京招魂社”,位于东京千代田区九段,始建于1869年6月,为明治天皇祭祀在明治维新时期“戊辰之役”,为推翻旧幕府,建立明治新政府战争中阵亡的将士。

      如今,靖国神社合祀着2466500多名所谓的“英灵”,供有14名二战期间的甲级战犯及上千名乙、丙级战犯的亡灵。每年都有大批军国主义分子及右翼政客前来顶礼膜拜,为战犯“招魂”。

      靖国神社曾是日本国家神道的据点,是军国主义的精神支柱,是培养灌输军国主义的朝拜之地,是日本军国主义的象征和右翼势力的精神支柱。

      靖国神社宫司德川康久,在神社内举行“大东亚战争七十年展”的展台上,公开叫嚣:“二战是以我国的自存自卫及建立人种平等的国际秩序为目的的战争!”

      有人说,参拜靖国神社,就如同“有人到希特勒墓前献花”一样。

      因此,每次日本首相前去祭拜罪恶昭著的战犯,都会招致亚洲各受侵略国家的强烈抗议。

      但是,日本首相无视被侵略国家人民的感情,照样我行我素,照拜不误。

      日本各届首相几乎都曾在执政期间参拜过靖国神社。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之前,首相们还都避开8月15日这个战败的敏感日子,并以私人身份前往参拜。1975年8月15日,三木武夫首相,首开先河,选在8月15日投降之日前去参拜。之后,历届的日本首相,都在8月15日这天,前去参拜靖国神社。

      据资料记载,原首相福田赳夫、大平正芳、铃木善幸、中曾根康弘、桥本龙太郎、岸信介、小泉纯一郎、安倍晋三等人,都以内阁总理大臣身份前去参拜。

      中曾根康弘任首相两年多,从1983年4月21日至1985年8月15日,十次参拜靖国神社,其中三次为日本投降日,最后一次为日本投降40周年纪念日。小泉纯一郎任首相六年,六次参拜,2006年8月15日那天前去参拜。

      安倍晋三自2006年上任以来,就不仅是多次参拜靖国神社的问题了。而是打破了中日双方来之不易的较为友好的环境,日本政府做出的一系列决策,不仅是伤害中国人的感情问题,而是令中国人无法容忍的愤怒——

      安倍上任以来,激起钓鱼岛争端,极力鼓吹本属于中国的钓鱼岛,为日本“国有化”的对象;安倍内阁千方百计通过解禁集体自卫权的修宪决议案,向“战争合法化”推进;多次发出“日本战犯不是罪犯”的谬论……

      “日本战犯不是罪犯”,其潜台词是什么?

      ——就是否认侵华战争之罪行!

      请问:日本战犯不是战犯,谁是战犯?

      而且,安倍亟欲修改前首相村山富市的讲话,妄图否认战争罪行,以政府名义支持极右势力公开篡改历史……

      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市的讲话,是在1995年8月15日,第二次世界大战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50周年纪念日发表的,其主要内容是:

       上次大战结束以后已过去了50年的岁月。现在再次缅怀在那场战争中遇难的国内外许多人时,感慨万端……

      今天,日本成为和平、富裕的国家,因此我们动辄忘掉这和平之尊贵与其来之不易。我们应该把战争的悲惨传给年轻一代,以免重演过去的错误。并且要同近邻各国人民携起手来,进一步巩固亚太地区乃至世界的和平,为此目的特别重要的是,同这些国家之间建立基于深刻理解与相互信赖的关系。这是不可缺少的……

      我们应该铭记在心的是回顾过去,从中学习历史教训,展望未来,不要走错人类社会向和平繁荣的道路。

      我国在不久的过去一段时期,国策有错误,走了战争的道路,使国民陷入存亡的危机,殖民统治和侵略给许多国家,特别是亚洲各国人民带来了巨大的损害和痛苦。为了避免未来有错误,我就谦虚地对待毫无疑问的这一历史事实,谨此再次表示深刻的反省和由衷的歉意。同时谨向在这段历史中受到灾难的所有国内外人士表示沉痛的哀悼。

      战败后50周年的今天,我国应该立足于过去的深刻反省,排除自以为是的国家主义,作为负责任的国际社会成员促进国际协调,来推广和平的理念和民主主义。与此同时,非常重要的是,我国作为经历过原子弹轰炸的唯一国家,包括追求彻底销毁核武器以及加强核不扩散体制等在内,要积极推进国际裁军。我相信只有这样才能偿还过去的错误,也能安慰遇难者的灵魂。

       村山富市的讲话,发表于1995年,比德国总理勃兰特在1970年12月7日向犹太人纪念碑下跪晚25年。

      应该说,村山富市是日本的“勃兰特”。

      但是,日本并不是德国。

      村山富市之后的日本首相,有几人有德国首脑的明智?有德国首脑的胸怀?

      2015年1月27日,奥斯维辛集中营解放70周年纪念日,德国总统高克代表德国表示:“不承认奥斯维辛就枉为德国人!”

      而日本政府呢?

      在对待侵华战争问题上,不但不认真反思、忏悔,而且,一直在有计划、有预谋地篡改历史,把自己扮成一个战争的受害者,妄图从史实中抹掉这笔让日本人无颜面对的罪恶!

      这正是中国乃至世界人民应该引起高度重视的事情——

      [九]

      就在我撰写这部书稿期间,2014年11月18日,日本外相岸田文雄,在记者招待会上公开提出:美国在一本世界史教科书中,对“慰安妇”被强迫充当战时军妓的内容,描述不恰当,与日本政府立场不一致,是对事实的误解。并声称,日本外务省通过纽约驻美总领事馆,要求出版社麦格劳-希尔做出修改。

      该出版商公关部副部长丹尼尔·西格尔,于11月20日向媒体发表声明,公开坚定立场:“学者们基于‘慰安妇’的历史史实进行写作,我们出版社明确支持作者们的作品、研究以及表述!”

      日本政府又派人找到作者——美国夏威夷大学齐格勒·赫伯特教授,要求其修改历史教科书中有关“慰安妇”的内容,却遭到赫伯特教授的严厉拒绝。

      当中央电视台驻美记者前去采访赫伯特教授时,只见赫伯特教授对日本的做法,很是不屑,对日本政府提出的要求给予了严厉拒绝。

       此刻,我面前就摆着一部2014年,中国吉林出版集团最新出版的日本侵华罪证档案《铁证如山》。

      这部书中的资料,不是哪个人的证言,而是日军自己留下的罪证——战败溃逃时,没来得及彻底销毁所遗留的档案资料,上面还残留着焚烧的痕迹。

      因年代久远,档案是残缺的,内容却是真实的。

      关于“慰安妇”一事,日军档案中有着详细记载,并以表格形式清晰记载着慰安妇的人数、屯兵数,慰安妇每人所应对的士兵人数。

      在此仅举一份档案为例:

      1938年2月28日,中国芜湖慰安妇人数109人,其中日本人48名、朝鲜人36名、中国人25名;丹阳6人,每人应对士兵267名,因人员不够,在当地招募慰安妇;常州慰安妇46人,人均应对士兵140人;金坛慰安妇9名,人均应对士兵133人;镇江慰安妇109名,人均应对士兵137人;南京141人,人均应对士兵178人。

      这份详细的数据记录,是出自日军自己的档案。

      这让美国夏威夷大学齐格勒·赫伯特教授,如何泯灭一位教授的良知,去奉迎一个国家罪恶的谎言?

       日本篡改历史,并非始于今天。

      日本篡改历史教课书,早在上个世纪50年代就开始了。

      1965年,一位52岁的老教授,走上东京法庭,状告日本政府在审定他撰写的《新日本史》著作中,“违反保障学术和表现自由的宪法”,十年来,对他多次警告,责令他必须将日军在南京的杀戮、奸淫行为,将日军731部队对人体进行试验等内容全部删掉,并下令禁止使用此书,给他精神造成了巨大痛苦,要求赔偿损失!

      他就是日本著名学者家永三郎——日本著名的历史学教授、教育法学家。

      早在1952年,家永三郎撰写了一部《新日本史》,并在高中教科书中被广泛采用。1955年,却遭到文部省警告,阻止他出版该书。1957年5月,他的《新日本史》第三版,被文部省评为不合格。1963年,他的第五版《新日本史》,再次被评为不合格。1965年6月,他忍无可忍,走进了法院,从此开始了长达32年马拉松式的法律诉讼。

      法院一再判他败诉。家永三郎不服,屡诉屡败,屡败屡诉。

      1974年,他出版了这部巨著,书名就叫《审定不合格日本史》。

      在法庭上,他以日本弥足珍贵的微弱声音,发出了正义的呐喊:

       我想着自己的良心,祖先的土地被焚毁,我站在那儿,就是有罪!……我现在不过一介布衣,尽管做不了什么事情,但希望弥补我过去一味驯顺,从不抵制的罪孽。这就是为什么今天,我提出自己的这项罪责的原因。

       在纳粹德国和它的轴心国伙伴日本之间,最大的不同在于,许多德国人反对了,还为此丧了命。在日本,几乎没有人反对过。我们是一个只知尊奉的民族。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在于我这场官司我们赢了,还是输了,而是我们决心战斗了!

       他在接受英国作家布衣采访时说:

       教室成了背信的场所。在那里,我们在践踏我们自己的原则。以国家宣传代替历史教学,我没能顶住,为此感到万分羞愧。

       1970年,法官终于判家永三郎的官司赢了。

      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右翼极端分子疯狂的报复,向本案法官、辩护律师,向家永三郎家人发出威胁,警告他们当心脑袋!而且,暴徒们包围家永三郎的住宅,日夜骚扰,喊口号,敲洋铁锅,令全家人无法睡觉。

      更为可悲的是,文部省提出上诉,东京法院又判家永三郎败诉。

      1997年8月,这天,已经84岁的老学者拖着仅有38公斤的羸弱之躯,缓缓地走进了日本东京最高法院,前来倾听日本最高法院的终审宣判:认定文部省所做出的删掉“南京大屠杀”、“日军七三一细菌部队”等四处审定意见违法,责令国家赔偿40万日元。

      这份迟到的判决,历经32个春秋,十次判决,最终以家永三郎部分胜诉而告终。

      2002年11月29日,这位为坚持历史真相,同日本政府斗争了40多年的历史学家,走完了他不平凡的一生,享年89岁。

      一位作家说:“家永三郎以一人之身向国家宣战,伟大之处不在于他的勇气,而在于他坚持了正义。”

      但是,“东风无力百花残”,这份判决来得太迟、太缺少法律的威力了。

      因为日本从未停止过对历史的篡改!

       早在1982年6月,日本文部省审定的教科书,就对日本历次侵华战争史实,进行了多处篡改:

      把1894年日本海军突然袭击中国海军而发动的甲午战争,篡改为“日清两国军舰之间发生海战”;把日军发动侵略中国东北的九一八事变,改成日军“炸毁了南满铁路”;把日军“侵略华北”,改成了“进出华北”;把日军对南京的大屠杀,居然颠倒是非,说成“事件的起因是由于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

      英国作家布衣在其所著《罪孽报应》一书中,写道:“发生在1982年日本教科书事件,按照日本报纸的报道,将‘侵略中国’这一措辞改为‘进入’中国,至于原先提到的南京大屠杀,则完全删掉了。”

      日本通过修改教科书,企图篡改历史的做法,遭到国际社会的严厉谴责。在舆论的压力下,日本内阁官房长官宫泽喜一,于同年8月26日,就日本教科书问题发表“政府见解”,表示对教科书中的错误“由政府负责纠正”。

      我不仅在想,这是我们发现的日本篡改教科书的内容,可是,世界各地没有被发现的日本历史书的内容,到底有多少侵略历史被日本歪曲了?篡改了?

       就在这次,我赴德国海德堡采访期间,听到这样一件事,中国留学生李晓璇向我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在海德堡大学,一名日语系的德国学生,问李晓璇,中国的七七事变是谁挑起的?

      李晓璇说:“当然是日本挑起的!”

      这名德国学生却理直气壮,以完全不屑的口气说:“我不相信你说的!我看到的历史资料是你们中国人挑起的!你们中国应该为二战亚洲战场负责,你们中国才是历史的罪人!”

      “不!日本才是历史的罪人!”

      “那是你们中国自己宣传的!”

      “不对!你所听的都是日本所宣传的!”

      “我学的是日本学,难道还要我去听你们中国的宣传吗?”

      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李晓璇气哭了,觉得对方没有起码的是非观,她说:“日本侵略中国,对中国进行大屠杀,中国人死伤3000多万……”

      对方却说:“死的不仅是中国人,日本人也死了很多!广岛和长崎……”

      更为可气的是,持这种观点的绝非一个德国学生,凡是学日本学的德国学生,都持这种观点。

      这使中国留学生非常气愤,却又毫无办法。

      这就是日本谎言所造成的后果!

      居然从德国日本学系的德国学生口中,说出了中国发动七七事变,中国要为二战负责的话来!

      我不知在世界那么多大学的课程中,日本对历史教科书进行了多少歪曲?我不知这种严重失实的教科书,应该由谁来追责?

      日本政府要求美国教授删掉“慰安妇”内容。那么,中国政府是否应该关注日本在世界各国的历史教科书,是否有歪曲历史的问题存在?如果有,是不是应该像日本一样提出质疑,不允许他们信口雌黄,歪曲历史的阴谋得逞!

       与日本政府篡改教科书内容相配合的,则是日本右翼势力的嚣张,对敢于揭露真相、敢于说真话的少数日本人,进行疯狂的围攻、威胁与恫吓,甚至诉诸法律。

      侵华日军东史郎,出版了记录日军罪行的《东史郎日记》之后,遭到许多右翼分子对他及其家人的恐吓,骂他是“叛徒”、“卖国贼”、“旧军人的耻辱”,骂他是“罪该万死”!

      东史郎说:“我们日本人对蒙受原子弹的危害大声呼号,而对加害在中国人民身上的痛苦却沉默不语……作为战争的经历者,讲出加害的真相以其作为反省的基础,这是参战者的义务。”

      对采访了120名南京大屠杀受害者,并采访了102名侵华日军原士兵,出版了真实记录南京大屠杀的《南京战·被割裂的受害者之魂》《南京战·寻找被封闭的记忆》的日本小学教师松冈环,右翼势力更是极尽威胁与恫吓,对她百般攻击与诋毁,说她是“扯谎、骗子”,甚至扬言,对松冈环及开口出示证言的侵华日军,实施报复!

       就在2015年1月26日,媒体报道,由日本右翼分子上智大学名誉教授渡部升一牵头,日本国内外8749人联名,对日本《朝日新闻》提起诉讼,指控其有关“慰安妇”的报道,“损害日本国际信誉,伤害国民名誉”,并向东京地方法院提交诉状,要求《朝日新闻》赔偿原告每人一万日元慰问金,并登报谢罪。

      人所共知,日军在二战期间强征“慰安妇”,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他们却如此掩耳盗铃。

      在日本,尽管有少数正义人士在为历史证明,但是,这些人大多是草根,不能成为日本社会的主导。而极右势力却长期主宰着日本政坛,而且,日本政坛右倾化倾向在不断蔓延……

       王泰平先生在其所著《风月同天——话说中日关系》一书中,在谈到日本的国民性时,这样写道:

       任何一种国民性的铸就都离不开它本国的历史,离不开它特定的政治制度。哲学家黑格尔曾经说过,国家不是建立在物质上,而是建立在精神上、思想上。希特勒的第三帝国就是建筑在纳粹主义的精神上,控制着那个时代的德国民众的思想的罪恶帝国。同样,日本帝国也是建筑在法西斯精神上的罪恶帝国,把日本民众变成了狂热、盲信、一味跟从权力的群体。实际上,他们生活在极权专制之下,只能依附于国家机器,而无法摆脱这部机器的控制。

       这种国民性决定日本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当掌权者决策错误,而一意孤行时,则服从强权,盲信权威,不仅不违抗,而且,往往变本加厉,由“集团主义”演化为极端狭隘的、排外的、极具危险的民族主义。

      于是,在黑暗的军国主义时代,日本国内便出现了“军国热”,每当大本营发表在海外攻城略地的胜利捷报时,举国上下,一片欢呼;被驱赶上战场,宁做肉弹,宁为落樱,不成功,便切腹,以表忠君爱国之诚;干了残忍之事,只觉得是服从国家,应该应分,并没有罪恶感;有人有了罪恶感,是觉得自己有罪,而不觉得是当时的国家政治不好。

       写到这里,我想起纳粹德国,密谋杀害希特勒的东线军官首领海宁·冯·特莱特斯科夫将军,在自杀前,与他副官施拉伦勃道夫诀别时说的话:“我们做的事情是正当的!希特勒不但是德国的头号敌人,也是全世界的头号敌人……”

      在德国,这样清醒而有正义感的将军不在少数。

      但在日本,却没听说过有这样的高官,相反,翻开日本二战后的历史,却看到这样一种现象,而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是由于日本上层,尤其是日本首相的政治导向引起的——

      1953年,全日本超过1500万人签名,要求释放战犯。当时,西德驻日本大使馆致波恩联邦法政部急件说:“日本人至今怀有这样的观念,认为战争罪行审判的实际目标从来就不具现实性,因为判决是由胜利者以复仇的姿态单方面做出的。日本战争罪行不是有意识的犯罪,因为那些人将他们的行为只看成战争行动,属于爱国主义举措!”

      1953年,日本推出电影《太平洋之鹰》,极力吹捧偷袭珍珠港的海军大将山本五十六;我记得那个时候,还有一部电影《啊,海军》;

      1973年,铃木明在文艺春秋社出版《南京大屠杀的虚构》;

      1984年,被东京军事法庭送上断头台的松井石根大将的近侍田中正明,在日本教文社又出版《南京大屠杀的虚构》;

      1989年,石原慎太郎与盛田昭夫合著《日本可以说不》,称南京大屠杀是“中国人编造的,是在给日本抹黑,用谎言抹黑!”

      1990年,日本国会议员石原慎太郎在美国《花花公子》杂志上公开称:“南京大屠杀是中国人捏造的谎言!”

      1994年,日本法务相永野茂门,发表同样的“南京大屠杀是捏造的”言论。

      1995年,由105名国会议员组成的“自民党历史·检讨委员会”,在展转社编辑出版《大东亚战争的总结》,同样称“南京大屠杀是捏造的”。

      2000年1月,在日本大阪设立的大阪国际和平中心,召开以“二十世纪最大的谎言——南京大屠杀的彻底验证”为主题的反中国集会,主办者是一个“纠正战争资料偏向会”的团体……

      2015年4月6日,日本文部省公布了2016年日本中学生教科书的审定结果,将钓鱼岛和独岛(日本称竹岛)都称为“日本固有领土”,并将南京大屠杀,把日军“杀害了众多俘虏和居民”修改为“波及俘虏和居民,出现了众多死伤者”。在日本政府公开谢罪的“村山谈话”表述前,加上一句“日本政府采取的立场是国家间的赔偿等问题已经解决完毕”。

       以上这些,只是我查到的,没查到的呢?

      朋友,当你看到这些弥天大谎,看到这些闭着眼说瞎话的欺世之谈,不知你有怎样的感想?

      而我作为一名作家,却觉得我的文字太拙,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些用谎言来美化罪恶的人。

      当一个民族采取掩耳盗铃的谎言,集体“健忘”罪恶,抹杀历史,那么,这个民族除了维护其脸面之外,还抱有怎样的目的?

      这才是最值得令人深思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