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中文作家协会第十六期命题征文--论说文“哲思”
余惠芬
2021年9月28日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圣何塞市议会一致通过一项决议，就该市在“系统性和制度性的种族主义、仇外心理和歧视”中扮演的角色，向华裔移民及其后代道歉。决议写道：华人移民的故事，以及在19世纪和20世纪初期对他们实施的非人性暴行，不应在圣何塞历史的讲述中被清除或弱化。
本文就这一话题展开论述，在对华人移民美国及美国排华历史进行简要回顾的基础上，分析美国种族歧视之现状及圣何塞市议会道歉的现实意义，并就新形势下华人如何应对提出参考性建议。
一、华人移民美国及美国排华的历史回顾
关于华人移民美国的最早时间，达成共识并有据可查的是：美国真正意义上最早的大规模华人移民浪潮始于1849年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淘金热”。 1850年加州建州后，由于人口稀少，劳动力缺乏，而无论从欧洲还是美国东部移民到加州都异常困难，甚至比从香港到加州的航程耗时更长，因此招收华工成为解决美国西部劳工严重不足的主要途径。
在淘金热之后，数以万计的华工在1863至1869年之间，加入了横跨北美大陆中央铁路的铺建工作；同时，1868年中美签订《蒲安臣条约》，美国获得中国给予的最惠国通商地位，于是合法引进大量华工。到了1873年，加州的华人已经达到了六万二千五百人之多。
从19世纪50年代开始大批涌入美国的华人，对早期美国西部的开发建设，包括矿山开发、铁路修建以及农林牧渔等行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到19世纪后期，华人交纳的淘金税已占美国淘金税总数的一半。
然而，中国淘金者的到来标志着中国人大规模移民新大陆的开端，也开启了加州乃至美国种族关系历史的新篇章，而中国移民很快就成为美国种族问题的焦点之一。在种族主义的煽动下，地方性排华事件逐渐发展为全国性的排华浪潮。1882年5月6日，美国国会通过了全国性的《排华法案》，规定10年之内停止华工进入美国。这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针对某个种族实行限制移民的法律，从此开始了为期61年的美国华人史上的“黑暗时期”。 1943年底美国废除《排华法案》时，在美华人仅为7万余人。
1943年12月，由于联盟打击法西斯的需要，废除《排华法案》作为美国政府在远东战胜日本大战略的一环，被提上了议事日程，罗斯福总统签署法令废除《排华法案》。此后，华人移民源源不断进入美国，成为美国增长速度最快的移民群体。
二、美国种族歧视之现状以及圣何塞道歉的现实意义
从2012年美国国会通过正式决议，为1882《排华法案》这一针对华人的歧视性法律道歉，至2021年圣何塞市议会的道歉，尽管迟到了一百多年，但仍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它让圣何塞和整个国家继续从往日的错误中学着疗伤；它警醒世人决不能让此类历史悲剧重演；它表明华人历史上的际遇得到了美国各界乃至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和同情；它标志着时代的进步，同时，也是美国社会发展的必然。
目前，美国华裔已成为亚裔中人口最多的族裔。根据美国知名华人精英组织“百人会”2021年5月发布的调研报告，目前在美国大约有530万华裔，其中75%是美国公民。报告首次从经济学角度对美国华人在过去170多年里对美国经济社会发展所做出的贡献进行量化分析与呈现。报告指出，在美国有超过160,000家华裔美国人拥有的企业，创造了约2400亿美元的收入并提供了130万个工作岗位；仅在 2019年，华裔美国人通过消费支出为美国GDP贡献了超过3000亿美元，提供了300万个工作岗位。
然而，尽管随着《排华法案》的废除以及后来国会的道歉，美国对外来移民的包容程度在不断提高，种族歧视的土壤在美国从未被彻底铲除；正如圣何塞市议会道歉决议所指出：“作为我们集体意识的一部分，对早期华人移民歧视的后遗症也会助长当前针对亚裔的仇恨。”；“最近反亚裔暴力和种族歧视的抬头，表明仇外心理在美国社会中仍然根深蒂固”。
2021年3月，《经济学人》周刊和舆观调查公司(YouGov)联合进行的一项民调数据显示，每10个美国居民中有将近7个人认为亚裔在美国受到歧视；联邦调查局8月30日公布的数据则显示，2020年全美范围内举报的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数量比2019年上升了70%。又如，尽管华裔美国人为美国的经济社会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但在职业发展上始终面临着“玻璃天花板”； 2018年，华裔美国人约占专业职业的3%，但仅占中层管理职位的1.5%和高管职位的1.2%。
三、华人应对当今美国社会种族歧视之建议
（一）重视自身发展研究，正面展现华人移民历史及贡献
近年来，海内外相关机构及学者对于华人社区和历史的研究愈发重视，有了可喜的进展。笔者认为，除从事相关研究的专家学者的论著论文外，从事不同行业的美国华人，均可从不同视角，通过多种形式，发挥各自身份、环境、语言等优势，参与“讲述自己的故事”；此外，还可充分利用各类大众传播平台，或与主流社会共同设立各类研究学会，或举办主题展览，或兴建华人历史博物馆等举措，展现华人移民历史及其为美国经济、文化建设和社会发展做出的巨大贡献，从而提升华人社会的整体影响力，增进美国主流社会及其他族裔对华人的了解。
（二）强化各类社团作用，维护华人合法权益
美国华人社团类型多样，有历史悠久的传统社团，有成立时间不长、但数量增长较快的新型专业人士社团、校友会、商会、文化团体、宗教团体等；近年来，较引人注目的是各类社团联合体，尤其是大批华人精英型团体相继涌现。上述各类社团或团体在发展社区经济，凝聚华人力量，维护华人合法权益，促进中美交流合作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新形势下，华人社团应更加注意采用他人听得懂的语言以及在当地行得通的方式来开展各类活动；同时，注重培养使用新人，大胆启用有学识、有胆识、具备跨文化交际能力，同时在各自领域较有成就或影响力的年轻社团领袖。
（三）克服政治冷漠，增强参政意识，提高参政能力
日裔美国学者弗朗西斯、福山曾指出：“政治参与是移民融入本土社会进程中的第二个台阶”。一直以来，就整体而言，华人作为美国亚裔最大和最有成就的族群，其政治影响力远不及华人人数、专业和经济实力；华人群体普遍存在“政治冷漠”或“政治疏离”；遇事往往选择“隐忍退让”或“独善其身”。
因此，华人政治家、华人精英型参政团体及其各类华人社团应清醒地意识到上述问题，加强宣传和引导，使更多人意识到，华人参政不仅可以推动华人群体更快更好地融入主流，更是表达华人声音、反对不公正待遇、维护正当权益的有效途径。
（四）广泛团结其他少数族裔，合力应对共同关切问题
尽管美国华裔已成为亚裔中人口最多的族裔，但鉴于在美少数族裔常面临共同关切问题，凝心聚力，合力应对，将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笔者发现，不少有识之士或华人社团已在这方面进行尝试，且效果明显。其可借鉴的经验概括起来主要有三点：善于搭建凝聚少数族裔力量的平台，在为其提供自我展示机会的同时，对外发出更响亮的声音；始终与主流社会保持良性互动，从而使得亚裔的影响力得以放大；注重并智慧地整合利用各类人脉资源，为包括华裔在内的亚裔改善生存发展环境，保障自身权益利益争取最大限度的支持。
（五）与主流社会保持良性互动，共谋多元包容和谐之未来
笔者非常认同圣何塞市议会决议所言：“承认犯下的历史错误，可以帮助我们解决当今美国面临的种族歧视的严重问题。”在新冠疫情暴发以来针对亚裔的歧视仇恨事件激增的当下，这种以史为鉴、正视现实的态度有助于问题的解决；对于过去深受其害，如今身临其中的美国华人来说，这一道歉可谓美国主流社会经反省后释放出的积极善意的信号；在美华人应进一步加强与美国主流社会的良性互动，以增进了解，增强互信，共谋多元包容和谐之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