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李梅
我和章胖子在伙房聊天喝酒,孙彪找来了,章胖子连忙起身给孙彪拿筷子和酒盅。
章胖子满脸堆笑地问孙彪要不要再加几个菜,孙彪说不用了,你出去吧。
孙彪直接把章胖子给撵出去了,看来是有话要跟我说,我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孙彪却并不说话,只是连着自斟自饮了五杯,吃了几口菜之后,又自斟自饮了三杯,我上下打量孙彪,猜不透他今天要闹什么鬼。
孙彪猛地把酒盅放到桌上,啪的一声很响,然后又啪的一声把两轱辘大洋放到了桌子上,我彻底迷糊了。
孙彪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了一件令人意外的事。就是得知麻脸朱要娶司徒欣颜的那天,孙彪和我们喝完酒之后去找了一个女人,不是刘四妮和朱文灵,而是李梅。
孙彪说那天他心里很难受,很憋屈,也喝了太多酒了,就迷迷糊糊地去找了李梅。
孙彪把李梅往地上摁的时候,李梅一直在反抗逃避一直在求这位三当家的,孙彪有点气急败坏,猛地打了李梅两巴掌,顺势把李梅压在了身下,李梅只剩下哭了,就算是哭也是低声的抽泣,李梅一直都没有大声地喊叫。
孙彪走的时候看着地上光溜溜的李梅还笑了笑。
直到第二天酒醒,孙彪才想起这件事,孙彪有一点后悔, 孙岩泉不能拿他怎么样,麻脸朱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杀了他,其实这些土匪心里哪有那么多道义,但是孙彪还是有点儿后悔。孙彪不知道该怎么跟孙岩泉交代,他不知道孙岩泉知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当天晚上,孙彪和孙岩泉喝了一顿酒,孙岩泉在酒桌上和孙彪相谈甚欢,兄弟情义比酒都浓,孙彪觉得李梅应该是没跟孙岩泉说,这一关他算是过了。
李梅确实没有告诉孙岩泉,李梅穿好衣服后,李梅知道,就算是告诉了孙岩泉,不仅治不了孙彪,说不定孙岩泉还有危险。孙岩泉除了生气基本上无能为力,所以李梅就想把这件事儿给瞒下去。但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天孙彪进李梅的屋子是有人看到的,这种事当着孙岩泉和孙彪的面不会有人说,在下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秘密其实有两种,一种是只有一个或几个人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一种就是只有一个或几个不知道,其他人全知道。最后这个秘密还是被孙岩泉知道了,孙岩泉火冒三丈,回到家里先是把李梅一顿暴打,逼问李梅,李梅就把事情说了,孙岩泉拿出枪要找孙彪拼命,可是被李梅拉住了,孙岩泉没有去,不是李梅力气大拉得住他,是他自己怂了,他知道李梅是对的,他杀不了孙彪,就算杀得了,他和李梅,还有他的家人都完了。
很快孙彪也知道了,孙彪是根据孙岩泉接下来几天的态度看出来的,孙岩泉已经让他感觉到陌生了,孙彪能从孙岩泉的眼神和话语里感受到丝丝的凉意。孙彪想到了补偿,他想补偿孙岩泉,希望能缓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考虑了几个人选之后,最后选中了我这个外人来做和事佬,想想觉得可笑。孙彪自认为在他们那帮人眼里很有些威望,现在他欺了兄弟妻,这太卑劣了,太无耻了,如果这件事被那帮人知道,以后他还怎么领导那帮人?还怎么教育那帮人?他高大光辉的形象还要不要了?所以不能让那帮人知道。孙彪说在我心里他本来就是一个畜生王八蛋,在我这儿他反倒很坦荡,没有顾虑,所以他找了我。
孙彪叹口气:“张兄弟,你现在去找孙岩泉把钱给他,劝劝他,这事儿就过了,这钱够他再娶一房了,我够意思了。”
我应道:“知道了。”
孙彪说道:“别让他往外说,对谁都不好。”
我说道:“知道了。”
孙彪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很讨厌孙岩泉,想起他那死德性,我都觉得气堵得心口疼。孙岩泉也知道我讨厌他,所以我们之间一直都有距离有鸿沟。这是我第一次找孙岩泉说话,竟然是为了他和孙彪,世上的事真是奇妙。
我找到孙岩泉时,他一个人在那儿坐着,一言不发。我的到来让他有点意外,忘了客气,只是张了下嘴,把我让到了椅子上。
我把大洋一下子扔到了桌子上。
他又问:“这是啥?”
我说道:“大洋。”
他奇怪地看了看我。
我说:“别看我,孙彪给你的。”
他气呼呼地说道:“我不要,拿走。”
我说道:“得要。”
他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老子不要他的钱还不行呀?老子的婆娘让他白糟蹋了还不行呀?”
我厉声道:“不行。”
孙岩泉彻底傻了。
我说道:“你还委屈了,要不是你们这帮混蛋东西,老子早杀了孙彪了。”
孙岩泉慢慢地坐了下来。
我说道:“拿了钱这事儿就过去了,不拿这钱就说明这事儿还没过去,你以后还怎么跟着孙彪呀。”
孙岩泉说道:“这就算完了?”
我说道:“完了呀,你还想咋样?杀了他?有那胆吗?”
孙岩泉咬牙低头。
我:“以后就像以前一样,该笑就笑,就像这件事没发生一样。”
孙岩泉:“他糟蹋了我婆娘,我还笑?”
我说道:“你是不是猪脑子?你整天冷眉冷眼的,孙彪会留你在身边,你自己小命都可能不保了,好好想想。”
孙岩泉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起身道:“把钱收起了,走,孙彪还等着我们去喝酒。”
孙岩泉看了看我,然后转身把钱放到了柜子里,然后跟着我去了伙房。
在伙房里,孙彪,我还有孙岩泉笑逐颜开,推杯换盏,划拳声传出好远,章胖子搞不清我们到底遇上了什么样的喜事。最后孙岩泉和孙彪都喝多了,我送孙岩泉回去,一路上孙岩泉的嘴就没停过,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肝胆相照的话,感觉比亲兄弟还亲。
三十七、狼狈为奸
山上变得很平静,我甚至有点喜欢这座山了,这里山清水秀,风景优美。而且现在有了林贞,日子也不再那么单调了。
过了没多少日子,山下来了人,是刘富贵的账房先生。老先生一脸神秘见了麻脸朱,麻脸朱问他:“不知道先生有何见教呀?”
老先生说道:“朱头领,我这次是受东家所托来求朱头领一件事。”
麻脸朱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老先生说道:“请朱头领去城里做几笔买卖。”
麻脸朱一愣:“啥买卖?”
老先生不好意思地说道:“当然是头领的本家生意了。”
麻脸朱一脸不解:“你们刘老爷是不是疯了,那可是李海山的地盘儿,惹了他这山上也不得消停。”
老先生说道:“朱头领有所不知,这正是李团长的意思。”
麻脸朱说道:“李海山的意思?”
老先生说道:“正是。”
麻脸朱问道:“这王八蛋到底要唱哪一出儿呀?”
老先生喝了口水,然后慢慢地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这保安团本就是地方民团性质的东西,所有的军饷花费都要地方上出,要不是现在世道不太平,多有土匪出没,谁愿意掏钱养这些败家玩意儿。
这保安团要花钱,可是这钱却不好收,首先穷人是不会交这些钱的,他们根本就不怕土匪,而且正经的苛捐杂税已经让他们不堪重负了,如果再收他们的钱的话他们直接就去当土匪了,还管它什么保安团呀。所以这钱绝大部分是那些大户,商户们出的,可是这年头生意不好做,这些人也是偷奸耍滑,能不交就不交。
特别是前些日子,保安团和青龙岭打了一仗,回去之后李海山一通吹,说他已经荡平了青龙岭,击毙青龙岭土匪两百多人,剩下的土匪也都四散而逃,青龙岭匪患基本已经肃清,保安团还把孙川林的脑袋在城门口挂了好些日子。李海山本希望借此表表自己的功劳,也好让那些出钱的老板们觉得钱没白花,以后出钱的时候也好干脆点。可是令李海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此之后这钱更难收了,土匪都没了还养保安团干啥?谁也不愿意再出钱当冤大头了。特别是李秋生,他本来对李海山说的那些就不大信,而且他的枪也没要回来,麻脸朱也没抓到,李秋生觉得这保安团就是一群废物。李秋生后台太硬,他不出钱李海山也不敢硬抢,光一个李秋生也就算了,可是其它老板都有样学样也都不交了。
李海山这些日子被钱逼得焦头烂额的,死的那些兄弟哪家不得给点抚恤,活着的哪个不得发军饷。保安团又不能像青龙岭那样谁不给钱就绑了谁,李海山这个愁呀,想不到这保安团比土匪还难做。
就在李海山没招儿的时候他想起了刘富贵,平时刘富贵也给保安团一些钱,但是很少,比给青龙岭的差远了,因为刘富贵就在青龙岭的嘴边,青龙岭随时可以咬他,当然也会看在钱的份儿上帮他咬别人。
李海山亲自去了一趟双龙镇,刘富贵很不情愿的招待了他,而且把他的五姨娘藏了起来,刘富贵以为李海山是来找她的五姨娘叙旧情呢。
刘富贵没想到的是喝完酒之后李海山大倒苦水,把军饷的事说了一遍,然后紧紧握着刘富贵的手说道:“老弟呀,老哥这次全靠你了,拉老哥一把吧。”
刘富贵连忙说道:“李团长有所不知,我现在也没啥子钱呀,这青龙岭我不敢得罪,每年都要把钱乖乖地送上,前些日子你带那么多人来家里消耗都是兄弟担着,可是这青龙岭也没打下来,这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李海山冷笑了一声说道:“嘿嘿,你老弟揭不开锅了?糊弄老哥呢?”
刘富贵说道:“哪儿敢呀?”
李海山说道:“那我就先在你这里避避难,躲几天清静,省得回县城那群兄弟整天缠着要军饷。”
刘富贵肺差点没气炸,这李海山算是赖上他了。刘富贵既不想给李海山钱,更不想让李海山赖在他们家不走,可是他也没个主意,看着李海山有滋有味地吃着喝着,说不定吃饱喝足之后还要找他的女人叙情,刘富贵真想上去掐死他。
刘富贵在那儿如坐针毡,脸气得红中透紫,紫中泛黑。
最后刘富贵借口上茅房出去找他的账房先生,这账房先生还真没有辜负主子的器重,很快就嘀嘀咕咕地给刘富贵出了个主意。
刘富贵再次回到酒桌上,表情大变,完全是一副拉干净之后的轻松模样,刘富贵喝了一口酒说道:“李团长,我有个法子让那些人乖乖地把钱交上来。”
李海山眼睛一亮:“真有这样的好法子,老弟快说说。”
刘富贵说道:“李团长,你想他们为啥不交钱。”
李海山说道:“土匪不来抢了谁还交钱呀。”
刘富贵说道:“那就还来抢呗,谁不交钱就抢了谁。”
李海山有点为难地说道:“说句心里话,老弟说的这办法我不是没想过,可是我们毕竟是保安团,做这样的事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刘富贵大笑:“哈哈哈,李团长,不是你们去抢,是让土匪去抢。”
李海山说道:“土匪听咱的?”
刘富贵得意地说道:“我和青龙岭还算有点交情,如果李团长需要,我让他们去县城做几票生意就是了。”
李海山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不过这件事要保密呀,传出去这脸上过不去。”
刘富贵说道:“李团长尽管放心。”
李海山又忧虑地说道:“告诉他们不准杀人,也不准伤人,也不准糟蹋人,只准抢东西。”
刘富贵说道:“好好好,都听李团长的,我给他们说清楚。”
李海山满意地点了点头。
刘富贵说道:“李团长,你可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呀,如果他们在县城出了事我可没法给青龙岭交代,那你可把我坑死了。”
李海山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酒,笑着说道:“老弟也放心,老哥心里有数,就这么办了,明天我就回去。”
刘富贵急了:“还明天啥呀,事不宜迟,今天李团长就得回去。”
李海山说道:“那哪儿行,我还没给五姨太打照面呢,我不得问声好呀?”
刘富贵气得头上的大筋都嘣嘣直跳,但嘴上却说道:“啥事儿都得分个轻重缓急,李团长还是马上回县城吧。”
李海山一放酒杯站了起来,刘富贵心里这才算稍稍平静,可是李海山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老弟说得也对,这以后有的是机会,等这件事办完了,我到你们这儿多住几天,和五姨太聊个尽兴。”
刘富贵彻底崩溃了。
李海山当天就离开了双龙镇,刘富贵的账房先生第二天就上了青龙岭。
三十八、奉命抢劫
孙彪抢着要去县城,这次去一点危险都没有,而且有钱可捞孙彪当然不想放过了,只不过最后麻脸朱还是把这好事给了我,他怕孙彪去了之后再杀人,而且我去县城更能引起恐慌,因为我这张脸在县城很出名。
我其实并不愿去县城,更不愿去那儿展示自己的这张脸,但是赵二河说啥也要我应下来,没办法我只能应下来。
大虎、小虎,还有赵二河都要跟我下山,麻脸朱不同意,骂道:“打仗的时候没见你们这么积极,一说抢东西跟群狼似的。”
我最后带了赵二河、赵狗子,还有章胖子去的县城。章胖子是我们在下山时遇上的,章胖子在那儿等着搬菜,看我们三个要去县城,说啥也要跟我们一起去,我们告诉他去抢劫想把他吓住,可是他怎么也不信,三个人大白天去县城抢劫那不是送死吗?我们又不好说明,最后我觉得反正也不会出什么事,就带了章胖子,我们四个人三把枪去了县城。
我们一路上走得很慢,章胖子不会骑马,多亏他身上肉厚,摔了几次也没摔坏。
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我们又去了那家味逍遥酒楼,门口迎我们的依然是那个小伙计,一看我他的笑就僵在了脸上,但还是磕磕巴巴地把我们让到了店里,我跟在后面看到他浑身都在抖。
我们要了好酒好菜,反正这次有的是生意可做。整整一顿饭章胖子的嘴就没闲着,除了吃饭就是点评,这个咸了,那个淡了,这个汤火候还不到,那个菜做老了,一副很内行的模样,其实他在山上做菜的水平也就是把菜炒熟罢了,比这酒店师傅的手艺要差上十万八千里,可他现在是客人,所以小伙计对章胖子的评论好像很认可,不住地点头微笑。
吃完饭之后我依然给了那个小伙计一个大洋,依然像上次一样冲他善意地笑了笑,只是这次他的表情有点复杂。
刚出酒店门我就和赵二河商量是不是先做上一票,这个时候章胖子才知道我们所说非虚,章胖子说道:“小兵,你是不是疯了,这可是县城,我可不想死在这儿。”
赵二河:“这生意还没开张呢你就死呀死呀的,晦不晦气?”
章胖子说道:“我是怕咱们跑不出这县城。”
赵二河:“跑个屁,要跑你跑,你那点儿胆儿。”
我对章胖子说道:“要不你先回去。”
章胖子摇了摇头。
我说道:“那你去客栈等我们。”
章胖子又摇了摇头。
我说道:“那你是要跟我们一起去了?”
章胖子说道:“嗯。”
很快我们去做了第一笔生意,我们去了一家当铺,掌柜的是一个戴老花镜的老头,留着山羊胡,瘦骨嶙峋的。
那老掌柜的笑着问我们当什么,我就把枪拍在了他的面前。
那老掌柜竟然慢慢地把枪拿了过去,这让我们四个都有点惊讶,老掌柜把枪拿在手里,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最后又把枪放回到我面前,嘴里说道:“毛瑟手枪,嗯,还算新,只不过好像不常用,也不常擦,这枪保养得不好,我给你五十个大洋,你看咋样?”
哎呀,我的天,这老掌柜对生意太投入了,我把枪拿在手里说道:“我不是来当枪的。”
我说完之后就用枪指着老掌柜的脑袋,身后的人也都把枪拿了出来,当铺的伙计们都不敢动了。
老掌柜不动声色地说道:“五十块大洋。”
赵二河说道:“我们是抢钱,不是他娘的做生意,把钱都拿出来。”
老掌柜点头说道:“五十块大洋,你们要就要,不要,这条老命你们拿走。”
赵狗子骂道:“你个老东西,活腻了是不是?”
我说道:“好,就五十块大洋。”
老掌柜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地走到旁边把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五十块大洋放到了我面前。他没有丝毫的害怕,也没有丝毫的怨恨,一切都那么从容,就像是做了一笔生意。我匆匆地抓起大洋塞进口袋,然后带着他们三个走出了当铺。
刚才简直就像是做了一个梦,我都有点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我想他们三个也是一肚子的困惑。
第一天我们就做了这一票买卖,然后我们就去了旅馆。
第二天那三个人都赖在床上不起来,我一个人早早起来去街上逛了逛,我想去买副围棋。在街上走对我来说是一种煎熬,所有的人都会看我,而且不是一眼,而是盯着看,我的心怦怦直跳,我有点怀念青龙岭了,也许哪儿才是真正属于我的。
这个年月有闲情逸致下棋的人不多了,这卖棋的人也不多了,最后我走到了一家旧货店门前,看到里面乱糟糟的,摆的满满当当,好像什么都有的样子,我就低着头进去碰碰运气。
这儿的东西还真挺全,破衣烂衫,破鞋破帽子,破家具,还有字画,瓷器,我想应该不是古董,因为都胡乱地扔在地上。
店里卖的东西不金贵,店里的伙计也不上心,小伙计只是进门的时候问了声好,并不介绍他们的物件。我低着头在一堆堆的破烂里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一个破裤子下面发现了一个棋盘,木头的,黄黄的,拿起来还挺沉,这下我有了信心,顺着棋盘往前翻了翻,两罐棋子,罐子也是木头刻的,黄黄的,和棋盘一样,我打开看了看,黑子多白子少,不是瓷的,好像是石头做的,但有点透亮。我满意得不行,拿起堆在地上的破衣服把棋盘和罐子擦了擦,嘴里问道:“这副棋多少钱?”
掌柜的声音从柜台里面传了出来:“你给一个大洋吧。”
没想到千呼万唤的东西竟然只值一个大洋,我心里有点惊喜,我把两罐棋子放到棋盘上,然后端起棋盘去柜台付账,就在我站起来抬头看到掌柜的那一瞬间,我手里的棋盘啪地掉到了地上,棋子撒得满地都是,我猛地把手抽回来,然后往后腰一探抓住了插在那儿的枪,但我并没有把枪拔出来,因为那掌柜的傻傻地看着我并没有动。
那掌柜的说道:“你你你,张兄弟,哦不,四当家的,你你你要买这棋?”
我扫了一遍店里,一个小伙计愣在那儿,对掌柜的状态很不解。那掌柜的两只手都规规矩矩地放在柜台上,我也慢慢地松开了枪,把手收了回来。
李镇义确实有些变化,留了胡子,换上了长衫,戴上了眼镜,斯文了不少,确实像个掌柜的。
我说道:“你咋在这儿?”
李镇义说道:“四当家的是来买棋的?”
我点了点头。
李镇义又说道:“不是来杀兄弟的吧?”
我说道:“我要是来杀你的还会跟你这样说话吗?”
李镇义说道:“我看也不像。”
我说道:“不过我们可是有仇的,你当初可是要杀我的。”
李镇义说道:“四当家的冤枉我了,要杀你的不是我,是孙彪。”
我说道:“真不是你?”
李镇义说道:“我赌咒。”
我问道:“孙彪为啥要杀我?”
李镇义说道:“你们把孙二哥丢了,孙二哥的人还有孙彪的人都很生气,所以孙彪想借机除掉你。”
我有点吃惊:“你不就是孙川林的人吗?”
李镇义说道:“我跟孙二哥情同手足,孙二哥死了我当然伤心,可是我李镇义可不像孙彪那么糊涂,能卖孙二哥的只能是大当家的,不是大当家的说话,你们咋敢?”
我说道:“那最后孙彪不跑,你跑啥?”
李镇义说道:“唉,大当家的一定会借机除掉我,我心里很清楚,四当家的心里也应该清楚吧。”
我点了点头,这李镇义还真是有脑子。
我又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开起了铺子?”
李镇义说道:“我不想再当土匪了,就和兄弟们把枪和马都卖了,我们把钱分了,散了伙儿,我就带着一家子来到县城隐姓埋名做了掌柜的,哈哈!我不常到柜台前,没想到今天一来就碰上了四当家的。”
我笑了笑说道:“我就是来买副棋子,没有别的事。”
李镇义怀疑地问道:“你就为买副棋子来的县城?”
我说道:“有别的事,不过跟你无关,放心。”
李镇义笑着说道:“谢谢四当家的,我一辈子都不忘你的恩。”
我说道:“你以后还是小心,千万别让青龙岭的人碰上,大当家的可是想要你的命呀。”
李镇义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李镇义和我一起把地上的棋子都捡了起来,李镇义给我找了块布把棋盘棋子都包好,而且说啥也不收我的钱,拉着我的手把我送出了店门,像是多年的朋友。
我拎着棋回到旅店的时候那三个人还没有起床,我也重新回到了床上,把枪压在枕头下躺在那儿闭目养神。
到了下午我们才吃了第一顿饭,还是在味逍遥,又是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我们本来想在酒店打听点消息,昨天已经做了一票今天应该有点风声了吧,可是所有人都好像没那事儿似的。我把那个小伙计喊了过来,我问他这两天有没有什么消息,他说没有。我问他知不知道昨天那家铺子被抢了,他说他没听说,我又给了他一个大洋,告诉他如果有什么消息尽管说,他一口咬定确实没有。
我们四个都有点失望,看来那老掌柜确实把昨天的事儿当成了一笔普通的生意。
第二天晚上,我们决定再抢一家,抢就要搞出点动静的,我们抢了县城里最大的一家瓷器店,不仅是抢,抢了柜台里的钱之后,我们把那儿的瓷器全砸了。
店老板和老板娘心疼得抓心挠肝地,老板娘哭的嗷嗷的,我心里都觉得难受,可是总不能一直待在县城一家家抢下去吧。唉!这李海山真不是东西,和麻脸朱一个德行。
又过了一天,我们依然是在下午去的味逍遥,我依然给了那小伙计一个大洋,那小伙计受宠若惊地告诉我昨天县里最大的瓷器店被抢了,所有的瓷器都被砸了,瓷器店的东家差点没心疼死,县里也传开了,说青龙岭的残匪要来县城报复。
听小伙计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们可以离开了,当天晚上我们本来想再抢一家店铺就走,可是没有抢成,因为我们四个走在街上的时候章胖子被一个女人拉进了丽香楼,那是县里数得着的妓院,那个女人又瘦又矮,章胖子跟她比就是一座山,要是别人这么说打死我我也不信,可是这种奇事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了,我眼看着那小女人拉着章胖子往楼里走,章胖子一直在拼命挣扎,可就是挣脱不了那女人,最后跟着那个女人进了丽香楼,我们三个也只能跟了进去。
既然大家都有这种想法我也不能扫这三位的兴致,三个人很快都各自选了一个女人。
我没有选,不是不想,而是觉得这儿的女孩儿都不如林贞,我只是想赶快回山去见林贞,也好把棋交给她。
我正在房间里躺着等三个王八蛋完事,又看到了门外一个黑影悄悄地过来,我马上翻身起来把枪握在了手里轻轻地站在了门后,推门进来的是赵二河,我猛地在他后面出现把他吓得不轻,他说道:“你躲门后干吗?”
我说道:“你还问我,你们都他娘的是什么毛病,你咋又到我房间里来了,而且又是偷偷摸摸地。”
赵二河说道:“张兄弟,我是来跟你商量来了。”
我说道:“商量啥?”
赵二河轻声说道:“咱们把这妓院给抢了吧。”
我说道:“妓院有啥抢的?抢这里的女人呀?”
赵二河说道:“屁个女人,你想想这妓院一天得赚多少钱,肯定肥得流油。”
我想了想,觉得赵二河也有道理,抢妓院总比抢瓷器店仁义。
我说道:“你们三个都把姑娘们的钱先给了,再过来我们商量。”
赵二河眉毛一扬说道:“啥?咱都要抢了还给个屁的钱。”
我说道:“有些钱不能抢,我们只抢这里的老鸨子。”
赵二河说道:“这都啥规矩呀。”
我说道:“你甭管啥规矩了。”
赵二河嘟嘟囔囔的离开我的房间去找赵狗子和章胖子了,我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那样的规矩,我也不觉得妓女的钱有什么不能抢的,只是和林贞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觉得自己对妓女有一种认同感,一说要抢她们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当赵二河把枪顶在老鸨子头上的时候整个妓院都乱了套了,女人的尖叫声响成了一片,老鸨子扑通一声就给我们跪下了,一边作揖一边乞求:“好汉老爷饶我一命吧。”
赵二河说道:“我们图财不图命,把钱都拿出来。”
老鸨子让人把钱拿了出来,有八百多大洋,看来这妓院确实好生意呀,我们拿了钱走的时候还拿走了老鸨子手上的金戒指和金手镯。
抢了妓院之后我们回旅店牵了马,当天晚上连夜赶回青龙岭。
三十九、弥天大祸
赶了一夜的路,章胖子还是那副德性,骑得很慢,等回到山上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不过这家伙一路上都在跟我商量让我下一次去抢劫的时候带上他,他彻底喜欢上了抢劫。
在山口我们碰上了老蔡,他正要去赶早集。我们看到老蔡满面笑容,我问他咋那么高兴,他说山上有了喜事,司徒欣颜怀上了孩子,麻脸朱要请大家吃席面,他要下山买东西。
这算是啥好事?我的杀父仇人和司徒欣颜有了孩子,我越想越觉得别扭,将来我要是杀了麻脸朱,我就成了这孩子的杀父仇人,这难题怎么解?我头嗡嗡地疼。
回到山上我们给了麻脸朱六百多块大洋,剩下的我们分了,首饰我没有给麻脸朱。首饰我本来想给林贞和司徒欣颜,但是如果不给胡翠英的话我想我麻烦大了,所以给了胡翠英,司徒欣颜,林贞每人一件,胡翠英的最大是个镯子,林贞和司徒欣颜的是戒指。
我回来的第二天晚上,麻脸朱摆了几桌席面给山上的大小头领,其他的土匪也是有酒有肉。最可气的是刘富贵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竟然像娘家人一样送了些补品上山。
在酒桌上麻脸朱喝得酩酊大醉,我本来心情就很糟,所以没喝几杯我就觉得头蒙了,浑身上下哪儿都难受。我摇摇晃晃一路去了林贞的屋子,林贞看到我就问道:“是不是伤了心了?”
我说道:“我伤心啥?这是喜事呀,山上又要添丁进口了。”
林贞一边给我倒水一边说道:“你的那点心思还能瞒得住我?”
我进屋之后直接躺到了床上,天旋地转的,林贞把水放到桌子上,然后走过来坐在床上,把我的头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拢着我的头发,轻声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多情种呀,其实当初你和孙老三拼命我就特别佩服你,真的,要是能有一个男人为我拼命那该多好呀。”
我没有睁眼,说道:“嗯,我为你拼命。”
林贞笑着说道:“那我死了都觉得值。”
我说道:“至于吗。”
我觉得脑子一阵阵的迷糊,昏昏欲睡,很快我和林贞就被敲门声给惊住了,我的酒劲儿也过去一半,林贞轻声问道:“谁呀这是?这么晚了。”
外面回答道:“开门,还能有谁呀?”
我们都听得出来是麻脸朱,自从和司徒欣颜成亲之后这麻脸朱就再也没来找过林贞,今天不知道他那根神经不对竟然来了,而我竟然被这个王八蛋堵在了屋里,堵在了林贞的屋里。
林贞一时也不知道咋办,急得手足无措,我摸了摸自己的腰,我连枪都没带。
麻脸朱说道:“快开门,咋的了?”
林贞说道:“我我我睡了,你明天再来吧。”
麻脸朱不耐烦地说道:“那咋还亮着灯呢?开门吧,再不开门我撞了。”
林贞指了指床下对我轻声说道:“你先钻进去,等我俩上了床你就悄悄爬出去。”
我也没什么更好的主意,只能听林贞的。
我悄悄地爬到了床底下,林贞去开门的时候顺便把身上的外衣扣子解开了几个。
麻脸朱带着满身的酒气就进来了,麻脸朱进来就把林贞给抱住了,林贞一把把他推开说道:“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呀,咋不去找那个新的呀?”
麻脸朱说道:“那哪儿能忘呢,她哪有你风骚呀?”
林贞说着把灯给吹灭了,说道:“算你还有良心。”
麻脸朱说道:“咋这么快就吹了灯了。”
林贞笑得很诱惑:“嗯哈,咋的不想了。”
麻脸朱淫笑着说道:“想想想,想死我了我的小宝贝。”
麻脸朱说着把林贞抱起来扔到了床上,我的心一阵的刺疼,我觉得床很快就动了起来,我也听到了林贞那夸张的撒娇声,我想我不应该在这儿待了,就算不被麻脸朱发现,时间长了我也会被气死在这儿了。
我悄悄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一步一步朝门口爬去了,突然麻脸朱在我身后大喊了一声:“谁?”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停在了那儿没有再动。
林贞大喊了一句:“快跑。”
我甚至忘了站起来,只是很快地爬了出去,麻脸朱在我身后说道:“你放开我,你个贱货,你他娘的放开我。”
我像狗一样爬出了林贞的屋子,然后一阵小跑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我把墙上的枪拿了下来,把子弹上满,紧紧地握在手里,坐在床上喘着气,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我不知道麻脸朱认没认得出我,也不知道林贞现在怎么样了,更不知道我们两个将会怎样。
我整整一夜都在挣扎,整整一夜我都在煎熬。
第二天天刚亮,山上所有的土匪都被召集了起来,在麻脸朱的脚边我看到了林贞,林贞衣衫不整,身上满是伤,头发凌乱地遮住了脸,像只受伤的猫一样蜷曲在麻脸朱的脚边。
麻脸朱冲土匪们说道:“昨天晚上,是谁在这个臭婊子的屋里?是爷们儿的你站出来。”
土匪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麻脸朱唱得是那出儿。
麻脸朱说道:“行呀,当缩头乌龟是吧?”
麻脸朱看了看地上的林贞说道:“嘴还挺硬,真是婊子窝里出来的,有太太不愿当非要当婊子,贱货,好,我成全你,你不是愿当婊子吗?我让你当个够。”
麻脸朱说道:“从今天起,这贱货就归山上所有的人,谁都可以上她,老子不管了。”
土匪们没有叫好,也没有人劝麻脸朱,如果这个时候谁劝他,那不就是奸夫吗?
我站在麻脸朱的身后,低着头,眼睛不自觉地一遍遍扫过地上的林贞,她自始至终没有出一点声音。也许她在等我拯救她,也拯救我自己,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我知道我永远失去了林贞,也永远失去了我自己。
山上的土匪都像饿狼一样在林贞的屋外等着久违的盛宴,我一个人在伙房里喝着闷酒,章胖子也去找林贞了,是老蔡给我准备的酒和菜,我喜欢喝了酒的感觉,身上暖洋洋的,昏昏沉沉就像快要死了一样,挺好。
老蔡今天破天荒地要陪我喝两杯,我笑着问他:“咋的了今天?平时不是不让我多喝酒吗?”
老蔡把我的酒盅给斟得满满的,然后放下酒壶问道:“你要是想哭就哭吧,这儿也没有其他人。”
我挤出了一丝笑,醉醺醺地说道:“哭?我干吗哭?”
老蔡说道:“林贞房里的男人就是你,你瞒不了我。”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喝了面前的酒:“你咋这么说,我去她房里干吗?”
老蔡又给我倒满酒:“喝酒吧,这世上的事都要往开处想,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就那么几十年早点活完拉倒。”
我用尽全部的力量把那一丝的笑容嵌在脸上:“我想哭,可是我不哭,不哭,就是不哭。”
孙彪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冲我喊道:“我一猜你就在这儿,嘿嘿嘿,你那点小心眼儿还能瞒得了我。”
老蔡连忙和孙彪打招呼:“三当家的来了。”
孙彪冲老蔡说道:“老蔡,你去给我拿个酒盅,我陪张兄弟喝两杯。”
老蔡应了一声去旁边拿了一个酒盅和一双筷子过来。
我没有看孙彪:“你来干嘛?你怎么不去林贞那儿呀,这满山的人不是都去了吗?”
孙彪笑着说道:“这种好事儿能少得了我?我可是头一个,这大当家的还真是大方。”
孙彪很欢快地喝了一杯酒,然后对老蔡说道:“老蔡你出去溜达溜达,我和张兄弟说几句。”
老蔡又应了一声放下筷子出去了。
孙彪看到老蔡走出了门,这才轻声说道:“你就是林贞的奸夫吧?”
我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你才是呢?我有你好色吗?”
孙彪不屑地说道:“你少哄我,正因为不是我,我才知道一定是你,其他人没这胆儿。”
我没有回答只是一杯杯地喝酒。
孙彪又笑着说道:“林贞这娘们儿还真不错,只可惜让大当家的给打坏了,浑身上下全是伤,还流着血,一趴上去就黏糊糊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不住地往嘴里倒酒,感觉心里很空,再多酒灌下去也填不满它。
孙彪又说道:“不过受伤也好,这林贞叫起来那真是迷死个人儿,不过今天你要不按住她的伤口她就不叫。”
我迷迷糊糊地伸手往腰里摸,孙彪笑着说道:“看看看,还说他娘的不是你,你的手摸什么呢?别摸了,眼都喝迷糊了,枪都拿不稳了,再说了这都是大当家的意思,那么多人去了,你咋老找我一个人拼命呀。”
我迷迷糊糊的又把手收了回来。
最后我是被章胖子背回去的,整个人醉得不省人事了,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我才醒了过来,醒来之后我想去看看林贞怎么样了,还没等我走到林贞的房间,就看到大虎带几个人把林贞抬了出来,我连忙跑了过去,林贞躺在一个竹子做的担架上,她身上甚至连块布也没有盖,只是零乱地裹着些衣服,脸上也不再有血色,白白的,青青的。
我轻轻地摸了摸林贞的脸,凉凉的,从我的指尖一直凉到了心里。
我问大虎林贞是怎么死的,大虎说他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他的人值夜,整整一夜林贞的房里就没有断过人,直到今天早上天亮的时候才有人发现林贞死了,于是他去告诉了麻脸朱,麻脸朱让他带人把她埋到后山了事。
我对大虎说道:“我来吧,我去给她找个地儿。”
大虎看了看我,说道:“张兄弟,咋的了?你要干啥呀?”
我说道:“我想给她换个地儿。”
大虎不再说话,冲那几个人摆了摆手。
我去了林贞的屋子,屋里很零乱,我找了一张床单,拿了那副围棋,自从买回来我们还没有下过一次。然后我和大虎带着那几个人抬着林贞下了山,我带着他们一直走到了白龙岭下,那儿是双龙镇的坟地,我要把林贞埋在那儿。青龙岭的后山埋的不是土匪就是保安团的人,我想林贞一定不愿和他们埋在一起。
最后找到了爹的坟,我让他们在旁边挖了一个墓坑,然后把林贞的衣服穿好放了进去,没有棺材,没有寿衣,没有烧纸祭品,没有鼓乐班子,没有和尚道士,只有一副围棋,这就是林贞的葬礼了。
当一个人心中充满仇恨的时候他可以毁灭任何人,包括他自己,我感到胸中的怒火快要把我烧焦了。
回山的时候大虎偷偷地问我:“张兄弟,你就是林贞的那个相好的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
大虎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再说一句话。
四十、真恶人
我在山上待得越来越不安全,我觉得自己现在是如履薄冰,整天都小心翼翼地活着。
过了几天,县城里传来消息,各路商家又开始积极给保安团筹钱招兵买马,保证县里的安全。那个刀疤脸土匪又在县城里烧杀抢掠,不仅抢人家钱,还把瓷器店砸了个遍,造孽呀。据味逍遥的小伙计说那刀疤脸嚣张得不得了,抢了之后还问他听说了没有,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真让人恨。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每次都把账记在我身上,难道就因为我有一张刀疤脸。
等了没几天,麻脸朱突然对我说:“你在县城的时候见没见到李镇义?”
我说道:“没有呀,咋的他在县城呀?”
麻脸朱说道:“瓦匝村有人在县城里看到一个人好像是李镇义,听说还开了家铺子,看来这王八蛋是要过安乐日子呀。”
我说道:“他也能开铺子?”
麻脸朱说道:“他想过好日子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我问道:“大当家的啥意思?”
麻脸朱说道:“啥意思?带人下山把他全家都给我做了。”
我说道:“大当家的不亲自去了?当初你可是要亲自杀他的。”
麻脸朱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不去了,你去就行了,他当初要杀的可是你。”
我没想到麻脸朱现在这么警觉,不再轻易离开青龙岭了。
我临离开的时候,麻脸朱好像是无意,又好像是有意地说了一句:“去了就杀了,别等人家上山找你的时候再杀。”
我心里一阵地发虚。
我和赵二河带人去了县城了,其实不用怎么找,我们直接就去了李镇义的店铺。李镇义的店铺已经关了门,看来李镇义是感觉到了什么。赵二河上去敲门,里面的小伙计把门打开了,赵二河问他:“大白天的,你们店咋关了?
小伙计把我们几个打量了一遍,胆怯地说道:“老板不在。”
赵二河说道:“我也没问你们老板呀,哈哈哈,你们老板贵姓呀?”
小伙计说道:“姓余。”
赵二河说道:“哦,余老板呀,我们是你们余老板的朋友,今天来拜会拜会他。”
小伙计说道:“我们老板不在。”
赵二河说道:“那我们等他。”
赵二河说完拨开小伙计就往里闯,我们几个也跟了进去。
小伙计拉也拉不住,连忙大声说道:“哎哎啊,你们咋往里面闯呀?”
我想他是为了让后面的人听见。
我们穿过店铺来到了后面,李镇义正好听到动静从后面房子里出来,小伙计轻声对李镇义说道:“老板,他们找你。”
我们和李镇义站在小院的两端相互打量了好一会儿。
李镇义突然笑着说道:“四当家的,二河子,各位兄弟你们来了,快屋里坐,屋里坐。”
李镇义把我们都让到了屋里,屋里还有李镇义的老婆和他的一对儿女,还有一个女人我们都不认识。
赵二河说道:“你小日子过得不错呀。”
李镇义说道:“托各位兄弟的福。”
李镇义对那两个女人说道:“快去街上买点好茶叶,咱的贵客来了,把小孩子也领出去玩,我和兄弟们好好叙叙。”
那两个女人马上慌里慌张地拉着两个小孩儿要出去。
赵二河说道:“不用忙了,我们也不渴,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两个在门口的土匪一下子堵住了门,这一下那两个女人更恐慌了。
李镇义问我:“四当家的,你这次来是要办啥事吧?”
我说道:“是大当家的让我来找你的。”
李镇义苦笑一下说道:“哦,大当家的还没忘了我。”
我说道:“他怎么会忘,你比我更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李镇义说道:“说的也是。”
李镇义突然撩开长衫从腰里把枪拔了出来,但是这边同时有几把枪也拔了出来。李镇义没有把枪对准我,而是对准了自己,说道:“四当家的,我的头你带回去,不过我求你放了我的家人。”
这一下那两个女人和孩子都吓坏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答应你。”
李镇义说道:“四当家的,你可别骗我,不然的话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我又点了点头,李镇义看了看那四个人,然后啊的一声大叫,砰的一声,李镇义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那两个女人尖叫了一声,然后趴在李镇义身上哭了起来,那两个小孩儿吓得不轻,直接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小伙计听到枪声从前面跑了过来,刚进院子就看到李镇义倒在血泊里,他想转身往外跑,门口的土匪砰砰两枪把小伙计给毙了。
赵二河问道:“这些人还杀么?”
我闭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那帮人一起开枪把那四个人全杀了,然后让赵二河把李镇义的脑袋割下来,赵二河一边割一边说道:“你不是跟李镇义说要放了他们吗?”
我木然说道:“我放了他们,谁放了咱们?”
赵二河没再说话。
赵二河很快把李镇义的脑袋割了下来,甩了甩上面的血,然后找了块布包了几层提在手里,我们匆匆离开了李镇义的店铺。
赵二河说道:“咱们得赶快离开县城,这可是人命。”
我说道:“没啥好怕的。”
赵二河说道:“保安团把咱们堵在城里就坏了。”
我说道:“不就是死几个人吗?他们没那么上心。”
赵二河不再说话,傍晚的时候我们又去了味逍遥饭店。
还是那个伙计,还是那一脸的惊讶,等我们吃饱喝足之后,我把他叫了过来,他很高兴,喊叫着跑到我的身边。
我没有拿出钱赏他,而是一下子卡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按在桌子上,然后把枪拿出来,用枪把猛砸他的嘴,那小伙计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满嘴都是血,牙也都被硬生生砸掉了。
我一口气砸了十来下才松手,那小伙计顺着桌子滑到了地上,他再也没有起来。
酒店里所有的人都看傻了,就连赵二河他们也有点不知所措。
打完之后我和赵二河大摇大摆地出了味逍遥,我们没有再在县城里多待,快马出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