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占 恒
宫魁斌走了,他留下一篇非常好的小说《界河上的恩哈玛发》
界河上的一个航标被野牲口蹭痒蹭倒了,因为是冬季,航标船不下水,也没有船在界河里行走,航标员不会来扶起倒下的航标。但边防站很拿航标当回事儿,且不说战士,连他们养的狗儿都知道两个航标的连线是主航道中心线,主航道中心线就是国界线!即便江那岸的异性狗儿发出爱的呼唤,它也不会越界约会——跟人一样走到中心线立定!
航标应当马上立起来,国家不能一日无界。
三个战士套上马爬犁,沿冰雪覆盖的界河扬鞭前行……这可不是短途旅行,来往要三个白天两个夜晚!顶风冒雪,起起伏伏,好不容易见到倒伏的航标,冻土地刨不出坑!只好搬石块垒石堆,待高高的航标在石堆上立起来的时候,人困马乏天气变,来时爬犁的辙印不见了,找不到回哨所的路,马爬犁东一头西一头,一头栽进冰河的清沟……
三个战士一匹军马全部殉职,唯狗儿活着,它跑到打草人的窝棚唤来两个救不了命的老乡……
“恩哈玛发”是当地古语“老虎”的意思,界河的3个恩哈玛发走了,留下来的是他们保卫山河的神位。
魁斌没有写事件发生的那条河,那片土地的名字,读者只能凭地理知识去猜,而我知道,他写的那条界河是黑龙江,地点是祖国的北至点——漠河。因为魁斌不止一次去过那里,每次回来,都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向我讲述那里的新异,包括小说中那条通人性的狗,“那个边防站的狗,绝了,能管住自己的……”包括人物的设计,那个米吉斯(混血儿的音译)老兵,魁斌不仅仅为了表现主导事件走向的人文原由,而是反映生活的真实——界河我岸,有多种身份的米吉斯;给这个角色换一个身份不行吗?行,但绝达不到如此强烈的感染力。
小说发表在1985年,又37年,为3个恩哈玛发立传的作家也走了,是他的小说《界河上的恩哈玛发》让我们记住了他的名字——宫魁斌。
作家用不多见的凄美调子歌颂忠于职守的战士。
魁斌是我们这个群体中一个代表人物,沈阳军区创作室有七八位作家。大家对军区管辖的边境地带情有独钟,由北至点的漠河到东至点,最先把太阳迎进祖国的乌苏镇,军区作家用自己的双腿划了一条弧线,而后又用作品点缀了这条弧线,并顺势打出“冻土文学”旗号。
如今领军人物、创作室主任王中才走了;
写将宫魁斌走了;
接下来,是你我他,生命规律就是这样。
好就好在,作家走了,作品存世,作品是恩哈玛发的神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