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一早,鹰钩鼻老头打电话给阿风 ,叫她打扮一下,然后到移民局去登记领临时绿卡 。阿凤心里扑嗵 地直跳得厉害。她到衣柜去找衣服,拿出和王兵去芝加哥时穿的那套裙子,将它放在胸上,那色彩和条纹使她看上去实在太漂亮。她很恨自己长的太年轻,一点也不显老,跟这个糟老头在外表上无法相配。她将自己的头发弄皱些,但发波使她的脸格外迷人,她恨不能在自己的额头上用刀刻出些皱纹来,她又乱了一下头发,觉得这样会显得老些,她看了看自己,那蓬松油亮浅褐的头发,散发着诱人的青春气息始终也消不去。她索性将头发用阿拉斯加大蟹脚的橡皮筋紧紧地扎起来,象个老太婆那样绾起一个髻,这下显得稍老成些。她又照了照镜子,脸颊上的红晕依然似花如玉。她拿出粉底霜,涂上一层青褐色,这颜色使她显得憔悴些 ,但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她这青春的姣美,这时王兵进来。
“ 哈,阿凤,成了老太太啦呀!”他打趣地说,“你还没过门就老了呀?”
“别讥笑我了。阿兵,你说我会怎样呢?我很担心。”阿凤难为情地说。
“啊呀,你怕什么,阿凤又不是你一个人这样做的。你倒是玩假的,有多少人在玩真的哪!你已经付了款了,这老头交了桃花运了,娶了你这么个天仙去当保姆,每天看着你他也要付给你钱呢!没事,你放心就是了,这混蛋如果敢动你一根头发,我非得宰了他不可!等我入公民了,我要娶你,你会同意吗?”王兵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阿兵,你别逗了,你快去整理好你自己的东西去吧!”阿凤催他说。
“嗳,你别忙走,你看看我穿哪件衣服象个老太婆呀?”
阿兵走进阿凤的房间,这小小的房间还是那么的温謦。王兵喜欢这小小的美丽的世界。他说:“哪件衣服呀,阿凤,你给我看看?”
阿凤拿出一件灰色的工作服,然后有从箱子底下拉出一条同样颜色的工作裤。
“ 阿兵,我穿这套好吗?会变成老太婆吗?”阿凤说着,将这套衣服放在散发着幽香的床上。
“阿兵 ,我的心跳的好激烈呀!”阿凤靠近王兵,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丰满的胸口上。阿兵的手触电似的按在阿凤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乳房上。
“阿凤 ......”王兵紧张得说不出话来。那只被阿凤温柔地揿着的手僵僵地怃在阿凤的胸口上。这温柔把王兵都溶化的,王兵觉得他的心在激烈地跳动,全身的血往下流去,他木然地站着,感受着这梦境一般的美好。半响,王兵才轻轻地说:“阿凤,你怎么了?你不好受吗?”王兵用另一只手轻轻地将她搂住,脸贴在她的额上,身体紧靠着她:“ 阿凤,我的心在激烈地跳动,你感到了吗?”
阿凤点点头,把王兵搂得更紧了,使劲地怃捏着他宽大的背。王兵吻着她美丽的眼睛,睫毛,耳朵和脸颊,然后把嘴唇慢慢移向她的嘴唇。他俩象两块巨大的磁铁,互相吸引着激烈地吻着,呼吸着对方的生命的气息。阿凤感到对王兵的爱在周身象风暴那样在翻滚,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要让风暴变成飓风,卷走王兵的所有的对她的爱。此刻的王兵也在感受着这几年积起对阿凤的爱 ,象火山的岩浆,时时刻刻地在火山口中喷出来。
在猛烈的爱吻中,阿凤脱落自己的睡衣裙,使自己更加赤露,让王兵更加接近。王兵第一次看到这天帝的尤物,女人艺术品一般的身体,那硕大坚挺的乳房,白玉一般,那粉红的乳头使他陶醉,他不顾一切地狂吻着她。她的舌头是甜的。他用一只手脱去自己的衣裤,使自己将赤诚的爱赤裸裸地暴露在她面前。他将她抱起,轻轻地放在这磬香的床上。阿凤慢慢地结开头上的髻。阿兵紧紧地抱着她,把头埋在她那森林般浓柔的头发里,将阿凤的赤裸的身体搂进自己的怀里。阿凤双手抱着他。让他的身体压住自己将要跳出来的心。阿凤顿时感到王兵的坚定的爱注入她的身体。他蠕动着,扩张着,尽力地把这爱流遍全身。王兵不断地轻轻地呼唤着:“阿凤,我爱你......”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烈,双手将阿凤抱得更紧,他再也不能控制这爱欲的火山,终于喷发出来。
渐渐地他俩静静地躺下来。阿凤从来也没有这样多的松弛。她看着王兵,脸上浮出安宁的微笑。她多么希望王兵就这样躺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她憧憬着象别人一样有一栋房子,草坪,花园。她的强强在园里荡秋千。她多么希望保护她的人是英俊的王兵。但回到现实,王兵马上要离开她去读书,他会走得远远的。她担心会永远看不到王兵了。自己变得孤苦零丁。想到这里,她不禁流下眼泪。王兵侧过身来,把阿凤抱紧,说:“阿凤,你和我一起去吧。我们就结婚吧,我喜欢你。”
阿凤说:“王兵,我真的配不上你。但是我爱你,我不想在你进取的路上成为你的累赘。你还是自己去吧。我主意已定了,我很感激你这三年来一直帮我。我这个样子,谁还会要我。”
王兵抱着她不放:“阿凤,要不我两年后来接你和你结婚。我一定会回来和你结婚的。”
阿凤轻轻地将王兵的手板开,穿上内衣,然后再穿上这套工作服,将头发理了理,转身对王兵说:“你看我穿上象不象老太婆了?”
王兵看着她那朴质的身体,心里更是悲痛得要发疯。对他来说,这突然迸发的感情使他感到不知怎么办才好。他穿上衣服,伤心地对阿凤说:“阿凤,你这样对待我。而我不能使你在这里安居。还使你去吃苦。我心里实在不好受。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去读书。我想和你结婚。”
阿凤说:“阿兵,你别说了,我不想改变我的想法。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我不想连累你。也许我们都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自己会承受后果。但愿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过上好生活。”
王兵拉着阿凤的手依依不舍。阿凤对他说:“王兵,你该上路了,你东西全整理好了吗?”
王兵含着眼泪点点头。阿凤说:“那我先送你吧。”王兵转身,走到阿凤的盥洗室。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水洗了洗脸,然后拿着阿凤的毛巾使劲擦着脸。阿凤走过来,又抱住了他。然后把一只从芝加哥的中国书店买来的一只娃娃挂在他的身上。
她默默地和他一起出来。天色暗沉沉的象是要下。这两天的气象预报要大家注意飓风。王兵没有什么行李,只有一只箱子和一只书盒。阿财和阿华也来送行。王兵走过来,和阿凤握了握手,与阿财说了两句,跳上车,发动车,嘎的一声就消失在街角。
阿凤回到屋里,心里空荡荡的,眼泪不断地象断了线的珠,扑簌簌地往下流。这时客厅的电话铃响了。是这老头电话, “Hello!”老头的声音有些走样,“你准备好了吗? 我来接你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打扮得漂亮些。”
阿凤鼓起勇气说:“Hi,你好,准备好了,就去吧。”
约莫十分钟光景,外面有人敲门。阿凤估计是老头来了。她开门,果然是他和老板。这老头今天穿着非常精神,暗红色的一套西装,配一根红色的领带,脚上穿着一双发亮的旧皮鞋。
“今天我打扮的怎么样?象不象新郎?”他的眼睛贪梦地盯着阿凤的丰满的胸部,“你怎么不穿裙子?你这身打扮太普通了。”
阿凤说:“昨天我把裙子洗了,没干呢!”
老板看了看表说:“阿凤,移民局现在一定开门了。早点去排队,否则要等好久。你赶不回来上工了。”
阿凤说声走吧,大家便上车去移民局了。”
移民局八点钟开门。他们到移民局还不到八点。早就有人排队了。他们也排在队伍里。过了几分钟,门开了。老头叫阿凤取个号子等着,自己进去了。一会儿,他在门边招呼阿凤进去说,他是越战的老兵,不要排队了。
阿凤进去。一位移民官叫她坐下,然后对老头说他们问话前要发誓。老头早就起了手。阿凤迟疑了一下,也举起了手。他们发了誓以后,移民官开始问问题。他问阿凤什么时候认识老头的,为什么要和他结婚之类的话。阿凤一一作了回答。完毕,移民官叫老头和阿凤填了几张表,打上指纹,就算完了。几分钟之后,阿凤就拿到了即使签发的临时绿卡。
阿凤沉重地接过绿卡,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她想不到这么顺利就拿到了绿卡。老头显得很兴奋,到门外他对阿凤说:“去,我带你到我家去看看。我已经整理出一间房间来给你做卧室。但是家里有些乱,你别见怪。”
老头的家在郊外,离城市约十英里路。老头将车子开到自己的家的门口。他家的地很大。足足有好几英亩。他的房界后面是一片坟地,竖立着密密麻麻的坟碑。这坟场不象中国的小房子式的坟包墓地。这里没有墓穴,建筑坟场表面除了墓碑外,平平整整,看上去象一座公寓和草坪。
他顺着碎石车道将车开进院子。车道两边有两排参天大树遮住了太阳。这里显得很昏暗,两层木结构楼房顶上的三角阁楼象一座小小的教堂的钟楼。前院多时没有清扫和除草,荒草丛生,灌木横爬。旁边还有许多烂车轮和废车零件,象个垃圾场。
老头把车子开进杂乱的汽车房。他打开门,招呼阿凤出来,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出车房,来到正门。阿凤仔细看着这房子,多年失修,显得很破败。大门的油漆斑驳脱落。他们进了门,房子里面很暗。倏的窜出一只大的黑猫,向她咪呜地大叫一声,然后躲在一边,把她吓了一跳。
老头开了灯。微弱的灯光使阿凤心里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楼下有两间房间。一间为他儿子来的时候准备的。一间是为客人准备的。楼上有三间房。老头自己住在楼上。他建议阿凤住楼上,这样可以热闹些。阿凤用心地观察楼下这间客房,窗外是空地。里面又有电话线的插头,她对老头说:“你不介意的话,我就住在楼下这一间吧。这样我做些杂务方便些。”老头听了她的话觉得也有道理,就应许了。老头问她什么时候搬过来住。阿凤说有空的时候先过来打扫打扫,不忙先搬过来。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整理。老头也没说什么。阿凤淡淡地请老头把她送回宿舍。
回到宿舍才十点钟左右。财鸿和阿华还在下棋。两个老墨阿玩扑克。阿财见阿凤回来,放下手中的棋,向阿凤打招呼。阿华也跟着打招呼。阿凤向阿财招招手。阿财走过来。阿凤说:“阿财哥,我想求你和阿华为我做一件事。阿财说:“阿凤,有事你尽管说,我阿财就是豁出命来也会帮你的。” 每当阿财看到阿凤,他就想起自己的英子。英子的眼睛也向阿凤一样,常常充满着悲哀。每当这个时候,阿财心里总是沉甸甸的难受。
阿凤说:“我想请你和阿华一起到这老鬼家去清扫一下,他家实在不能住人的。后面的坟场实在太可怕了。我真的不敢住在那儿。”
阿财说:“阿凤,死人怕什么。活人才可怕呢!阿凤我们先去看看,再作商量。”
阿华插嘴说:“阿凤,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肯听不肯听。我们帮你去买一把枪。你在那边的靶场练习几下,护护身。”
阿凤说:“先让我静下来好好想想。星期一餐馆休息,你们和我一起去怎么样?阿财,我想把铺盖还留在这儿。我想一个礼拜去四个晚上。其余的日子在这里过。”
阿财说:“这样也好。你也不用怕移民局来查。同时你也能调节调节精神。你还可以随时请我们到老鬼家去作客。不过阿凤,你住在他家要警惕这老鬼。下午饭吃好后,我们和你一起去看看枪。阿华也想去玩一把枪过过隐。”
他们正说着,门外老板接他们的车来了。阿财他们放下棋,一拎工作服就出去了。阿凤抓起一件围裙,跟着他们去店里。
店里来了一个送外卖的顶替王兵。他是一个刚从大陆内地到这里来读书的学生。大家自我介绍了一下,也没有功夫细谈,便各自干活去了。
下午吃过饭,阿财阿华催阿凤去枪店。阿凤答应了。这两个人乐的象小孩似的,嘻嘻哈哈地开玩笑。
枪店不大。阿凤平生第一遭走进卖枪,卖杀人的武器的地方。她一进去就傻了眼。这一柜子一柜子的大大小小的枪支,小的白朗宁,驳壳枪左轮手枪等等。大的有各种长枪,榴弹枪甚至导弹枪都出售。枪店老板拿出一枝小的白朗宁对她说:“你可以试试这把,很轻。但是子弹的威力却很大,能在身上钻个洞,子弹在洞内开花,一下就把给人结果了。那老头喀嚓喀嚓地装子弹上膛,然后拉开安全门。 “就可以射出去了。”他说。
阿凤吓得要命。她怕一扣机枪走了火,就没命了。阿财伸过手来接过枪,喀嚓地摆弄了一下,交给阿凤。阿凤连碰也不敢碰。她战战兢兢地说:“阿财,我不要。我不要这玩意儿,我怕。”
枪店老板说:“这姑娘不会用枪,就买一个辣椒水喷射枪吧。”阿凤觉得这种枪好。但是阿财和阿华还是坚持阿凤买真枪。
最后,店老板拿出一把很小的手枪说:“也许这把枪合适,这把枪就是太小些,打不死人的。”
阿凤看看这把枪的确很小,小得象一把玩具枪,她掏出钱就买下了,以备防身之用。
阿财和阿华化了半天时间他们把楼下的那间客房打扫的干干净净。他们还清扫了室内的垃圾,把门前的那些烂家具旧车胎也被搬到垃圾筒里去了。中午阿财和阿华特地从比萨店里定了一个意大利大比萨馅饼。大家吃得高兴时,阿华提议说,他们去到超级市场买几盆花和几包种子,在院子里的走道两旁种些花草。阿财是从农村来,他把花草种得很漂亮。他说以后常回来摆弄这些花草。阿凤觉得王兵走了以后,这两个厨师真的成了她的保护人。她很尊敬他们,她从心里感到几丝温暖。阿华对阿凤说:“阿凤,我会开车。如果你不嫌。从明天开始我开车为你接送。你用不着再叫老头接送。咱哥俩给包了。我很愿意为你开车。”阿财见阿华这样慷慨,也不示弱:“阿华做你的司机。我愿意做你保镖,怎样?”不管他们是否认真,阿凤听了心里十分感激。
阿财和阿华离开的时候,老头刚好从法庭回来。这一周轮到他做义务陪审团成员。他看到屋里亮堂堂的,闻到从阿凤房里飘出来的暗香,心里高兴极了。他说:“你们辛苦了,阿凤以后在这里,你们多来走走。”
阿凤对老头说:“苦妻先生,以后我上下班阿华会开车来接送。这省了很多时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们也常会来这里玩的。”
老头抬起头,眯缝起锐利得象碎玻璃片似的鹰眼对他们说: “你们没有空就别来了,我会接送阿凤的。平时我也会照顾阿凤的,我们互相照顾嘛!阿凤你说呢?”说着,轻轻地拍了一下阿凤的背。阿凤后退了一步,说:“苦妻先生,还有一块比萨在冰箱里,你可以热着吃。是我们买的,我想回宿舍整理一下东西。”
老头点点头。目送阿凤他们离开。
他们到宿舍的时候,只见老墨指指桌子上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和王兵名字的英文字眼。“王兵来电话了?”阿财问。
阿凤接过小纸条,也没等什么,就立即拨了号。对方用英语问她找谁。她说:“我找王兵。王兵在吗?”
对方立即改用中文说:“你稍等一下,”然后这声音喊,“阿兵,有你的电话!”阿凤听的出这个人带着浓重的上海腔,不知在那儿听见过。但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
王兵接过电话:“阿凤,我上午打过电话,你们都没有人。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了。原来他们去帮你整理房间了。阿凤,我先要去纽约住些时间,因为我要在那里办一些事。我会及时和你联系。你有没有那边的电话?”
阿凤将她房间的电话告诉了他:“我现在还是按我们原先商量的做。每天打工。星期天和老头去教堂。星期一休息,收拾收拾。我在宿舍住三个晚上。其余时间去那边住。阿财和阿华待我象亲姐妹。他们会照顾我的,你放心好了。”
阿兵嘱咐她要多保重,然后对阿凤说想和阿财说话。阿财和阿兵说了好一会话。最后,阿财将电话还给阿凤。阿凤问阿兵:“你还有事吗?”
王兵说:“没有什么了。只是有些不太放心你住在老头家里。你有事要及时给我打电话。我会赶过来的,听见了?”
阿凤说了声好的,便把电话搁了。
阿华总是按时把阿凤接来上班。他们相处得非常好。这样日子倒也过得很平静。
星期一阿凤休息。她照例到老头家去整理厨房,客厅,打扫院子,擦擦窗户。她将老头的家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将老头放在汽车房里的几张风景画拿出来,配上新的框子,找出钉子和榔头,把它们挂在发黄的墙上。这些密歇根湖的风景在干净的房子里散发着大自然的气息。院子里阿财和阿华种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了。她蹲下身去,细细地看着这些幼嫩的小叶子,心里充满了无比的怜悯和爱护。多好看的小生命。她起身去找水管,她将水管接好,打开龙头。她在这幼芽旁浇上水。然后,她开大龙头,用手捂住水管口,让水从指间里细
细地喷出来,洒向她割好的草坪上,水珠飘在空中,呈现一道缤纷的彩虹。她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童年。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她去一个农场。她和别的小孩一起在田野里玩水。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是多么的幸福呀!她想着,将水喷向对面树下的花床。小花美丽的盛开着。她将水喷向花圃,惊得旁边的一只小鸟扑嗵地飞起,停到细细的树枝上,吱吱地向她抗议个不停。她哼起了儿时喜欢的红领巾之歌。她憧憬着自己有一套房子。也有这么个院子。她养花,养鸟。她想造一个天然盆景,让大自然和小动物来作客。她想着这个男主人就是英俊的王兵。自己就象小鸟似的偎在他的身边。强强在那边的草地上玩球。
“嘿,你在发愣?看水都淹了我的门楼了!” 阿凤突然听到背后有个声音叫道,“你在发什么愣呢?”这是鹰钩鼻老头的声音。他的锐利的眼睛想看穿阿凤的心思。
“没,没什么。我在浇水呀!”阿凤慌忙收起水管,看看前面一大摊水,才知道自己真走了神,差点将水浇成一个小水库。她对老头笑笑:“我不是有意的,请原谅。”
老头走进房子。房子变了样。自从死了老婆以后,这几年来,房子这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整齐,那样的明亮和舒适。他越发喜欢阿凤。他问阿凤:“你烧饭了吗?我真想吃中国菜。”
阿凤看了看表,时候不早了,该烧饭了。
老头舒展了他的鹰眼,显得和悦多了。“今天我的儿子来这儿办点事。他顺便来看看我。现在十点了。刚才他打电话来到我的咨询公司说,他可能在十一点钟到。他每次来,我总是和他一起去餐馆吃饭。今天你在,我得破例请他在家吃一顿,顺便让他见见你这个临时假后妈。” 他半正经半开玩笑地说。
阿凤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她想做四五个菜,一个汤。这些地道的沪菜和作料都是店里去芝加哥的进货的时候顺便托老板带的。她在切肉时,老头走了进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揉着说:“阿凤,你的手艺可真好。”
阿凤象触了电似的跳了起来,差点儿切到手指。老头快快地缩回他的手,强装惊奇地问:“阿凤,你怎么了啦?”
老头自然知道阿凤让开的理由。阿凤知道这老头在装傻,但这种事情很难挑明,便说:“没什么,是一个蚊子在咬我。”
老头没言语,走进房里去了。过了一会儿,阿凤将色香味全具的四菜一汤做好了,放在桌子上。老头出来,搀得老头子啧嘴。
十一点半,门铃响了。老头去开门。进来是一位带有德国血统和英国血统的十分英俊的年轻人。他打扮得极潇洒,深兰的西装配一条棕色的意大利领带,金黄色的浓浓卷发下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十分深沉。高高挺起的鼻子一点也不象他的父亲。这年轻人步态是那样的斯文。一看就知道他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彬彬有礼地喊了一声: “Dad,你最近怎么样?”
他走进餐室,看到这席丰盛的中国菜,惊奇地问:“Dad,你进过中国厨师训练班了?学了两年的人还没有你烧得好呢?”
父亲显得很神气。他叫儿子坐下:“贾斯廷,我有一个秘密。你是允许我有些秘密是不是?今天我要把这个秘密从我的潘朵拉盒子里放出来。你有不同意见不要紧。我要给你看一件世间上最珍贵的艺术品。”
儿子实在是被说糊涂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老子今天这么兴奋,讲些没头没脑的话。儿子说:“Dad,你的艺术品不就是你从中国带来的一副山水画吗?我早就看过了。我饿了。我不想看你的艺术品。我想吃饭。这些菜真是使人嘴搀。我不相信是你做的饭。难道你有了一个家庭主妇了?”儿子猜测。
“儿子啊,你算是说对了。你要吃这些精美的菜,你就必须认识一个精美的人。”
老头说着叫阿凤出来,阿凤过来向贾斯廷问个好,便坐了下来。老头介绍说:"儿子,如果我的决定与做法使你吃惊的话,请你原谅。不过是我的直觉指导我这样做的,而且是合法的。”
贾斯廷不知道他父亲在罗里罗嗦地在说些什么。他没听完父亲的介绍,就对阿凤说:“我叫贾斯廷,你一定是新来的女帮佣吧,是我父亲雇你的吧。你这样年轻漂亮,而且能做这一手的绝活菜,真是我爹的福气。”说着就熟练地用筷子夹了一块烧烤。“嗯,味道真不错。”
老头觉得有点误会,急了起来,说:“贾斯廷,她不是帮佣。她是你的后妈。是的,法律上叫后妈。不管叫什么来着,总之,她是你的后娘,一点没错。”
“你又在说笑话了,Dad。”贾斯廷有点认真起来,他把目光转向阿凤这两朵玫瑰花似的脸颊。然后再看看他父亲布满老年斑的皱纹纵横的脸。阿凤害羞地低下头,起身离开桌子,到厨房去了。
老人说:“也不全是这样。贾斯廷,儿子,听着。他是我名义上的老婆。我是为她拿到绿卡才这样帮她和她名义结婚的。这不,一结婚她就有了绿卡。她可以把她的儿子和老人都接过来。这些人都想来美国,享受自由。要换了你,你也会帮这个忙的。”老人显得很得意。显然,儿子慢慢明白过来。
“父亲,你这样做不是在欺骗政府,欺骗法律吗?你不是在说谎吗?你这怎么能利用你这神圣的美国公民的身份行骗呢?”儿子不客气严肃地说,“这不仅是违法,不,”他顿了一下,改口说, “这是违反道德和常例的。”
老人有些尴尬。儿子的正义他是了解的。“我倒是谈不上违反法律,没有这么严重。从良心上我也讲得过去。你看,阿凤这样的迷人的姑娘,要是换了你,你也会帮她的,是吗?她答应平时来照顾我一下,帮我烧烧饭。你看,这不是一举几得的事吗?”
贾斯廷显然很不赞成父亲的解释。他是一个移民律师,他深深得懂得是非。他父亲这种做法,他很反感。但他知道父亲的弱点,喜欢和女人们纠缠。他不相信在这个如花如玉的女人面前,父亲能够遵守他的诺言?父亲是个暴躁的人。他有过虐待女人的历史。他会做出格的事,如果这个后娘不从反抗,以后说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贾斯廷开始吃饭,也不那么欣赏饭菜了。他沉默片刻,对他的父亲说:“不过,父亲,你要信守诺言,否则你会有麻烦的。”
阿凤走了出来,小声地对贾斯廷说:“很抱歉,贾斯廷。我使你们父子不愉快。”
贾斯廷回过头来,看着阿凤那双使人怜悯的大眼睛说: “这不是你的过错。这是我父亲的过错。他不应该这样做。我想我们是为难你了。你能照顾我的父亲,照料这个家,我非常高兴。但我觉得以这种形式不太妥当。你以后还是好自为之吧。”
贾斯廷说完,站起来,换起衣服,跟他的父亲说了句再见,就离开了。阿凤感到脸上麻辣辣的,难过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