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初吻》27

二十七

 

纽约时间:2010年2月8日                                       倒计时:3306天

 

      Snow coming今日打响,虽然这是年度常规大型活动之一,但却对我一点也没有影响。

      早上五点多起床,六点篮球队在学校进行常规训练。由于高中篮球馆被摔跤队占用,所以我们去了初中篮球馆进行训练。当我训练后走回高中部的时候,走廊里的场景又一次刺透了我的眼睛。

      大粉、浅粉、大蓝、粉红……这——这帮人穿着睡衣、拖鞋就来学校了!?不会在今天活动中的要求着装是睡衣吧!我在走廊里来回逛了一圈,果不出我所料,今天就是“睡衣日”。很多男生都穿着很柔软很薄的那种卡哇伊睡裤,Thorben就穿了一条黄色的印满了海绵宝宝的睡裤,不过他一个又高又壮的德国人,穿了一条如此卡通的睡裤,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可能是被某些人的“海绵拳”打晕了。

      时尚这方面,男士可以有经典,但流行这个词还要看女士。走廊里的女生有穿连体睡衣的,只露个脑袋;有穿连体拉链式睡衣的,像个填充的毛绒玩具一样,有的穿的像一只兔宝宝;有穿短裤的,这么冷的天,下身光有一条睡觉时穿的宽松短裤……我一边欣赏的同时一边佩服他们,并感叹美国人真的没有进化完全!

      我说这个没有进化完全并不是凭空猜测的,从欧美人的生理特征和生活习惯中就能得出这条结论。首先从欧美人的生理特征来分析,欧美人的毛发厚重、颜色鲜艳,体内胭肪要多于其他人种,皮肤上多有斑点,四肢极为发达……相对而言这些生理特征更应该是动物所需要的——毛发厚重可以抵御风寒;毛色鲜艳可以吸引异性及自身防御;体内胭肪丰富可以有充沛的体能及抵御寒冷;皮肤上多有斑点可以起到自我保护作用;四肢极为发达可以捕获猎物。再看欧美人的生活习惯上,一年四季无论喝什么都必须喝冰水,冬天穿单衣,饮食单一。动物不论冬天还是夏天一律喝河水、泉水,河水、泉水的温度和冰水差不多;动物善于奔跑,所以腿部足以抵御寒冷;动物吃生食,不是生肉就是生的植物、果实,所以不善烹饪。通过以上的分析,我认为欧美人就是不小心掌握了使用火所以才变成了人,而亚洲人相对来说是进化最完全的,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慢慢退化了。

 

 

 

纽约时间:2010年2月9日                                        倒计时:3306天

 

      不知道今天活动日怎么要求的,在走廊里除了能看到一些内衣外穿的女士们,还能看到穿着那种五彩六色内裤的男士,如果细数起来,这些人每个人身上的颜色都不止七种,基本从头到脚都被颜色划分了区域。

      美国的学校就是有趣,每天走在学校的走廊里就像看好莱坞大片一样。

      如果说走在学校的走廊里像看好莱坞大片,我也应该是大片中的一个角色。今天放学之后,我们篮球队有一场比赛,比赛的日子,运动员就要dress up。我早晨出门的时候,白衬衫、黑领带、西服外套……从里到外弄得板板正正的,走在走廊里那也可谓是风度翩翩,背后也吸引了不少异样的目光。我这不算是什么自夸,既然自己也扮演一个角色,那我就选个绅士当一当。有人说,绅士就是装。我认为说这句话的人太没学问了,绅士其实是一种气质,这种气质是与生俱来的,而后天的休养只是一部分。绅士身边一向都有陪同的女士,可惜呀,用打麻将的术语说,我这种情况就是“缺张儿”,所以我给这个角色更改了一下名字,叫“寂寞的绅士”。

      这些话说来有些玩笑了,心里有些欢喜,自然手中的笔也在这白白的纸上随意勾上了几个顽皮的笑脸。有人会好奇我为什么心怀欢喜,其实原因很简单,今天早上按照天气预报所说的那样Allegan这里来了一场暴雪。

      雪从早上开始下,一直下到现在,而且这个“现在”一直向后延续。因为雪下得太大,所以放学后我们的篮球比赛以及学校其他体育队伍的训练和比赛全部取消,班车早早的停在了校门外。放学之后,两位校长亲自到学校门前的交通路口指挥交通。我坐着“爸爸”的车,看着窗外一切的一切全部变成灰白色并连成了一体。越是这样,明天是Snow day的可能就越大,不用上学能不叫人兴奋吗!连有一部分老师都希望这不是可能,而是现实。

 

《横叶》

横叶飘飞乱成愁,

枉入清泉流入秋。

红紫渐深绿相望,

单舟梦境画中游。

 

《花落》

花落花飞不入冬,

寒霜凝冻雪夜浓。

挑灯无眠佳人伴,

一身一影过年终。

 

《绝羽》

绝羽相思了自空,

冰女犹视醉春风。

笔下凤月同中对,

无语心头轻如筝。

 

《如梦令》

杏眼雕眉冰媚,玉腿轻舒心醉。

侧看柳蛮腰,浪漫丝盘肩坠。

云绘,云绘,碧月羞花人畏。

 

 

 

纽约时间:2010年2月14日                                       倒计时:3300天

 

《Snow day》

昏睡半醒日升东,香茶驱困淡云胧。

雪落尺寸顺坡砌,檐外忽飘团花松。

年关尚近不足见,乡景依稀浮意空。

西山老林招千鸟,凭忆寄福羽化风。

 

《玉蝴蝶》

玉落碎碟云坠,香飘轻轻,浅藕遮痕。

艳女蓝裙,银烁粉饰冰唇。

染红绳、琉璃裹耳,系绿带、翡翠涂文。

画白臀、水晶横胯,回媚销魂。

风阵,腰绵细软,臀柔兰化,颈露莹嫰。

发卷披肩,乱髻金褐映如轮,袅婷舞、匀条皙腻,水昏黄、孤天求晨。

世难韵,笑颜归去,梦境长存。

 

      家里过大年、Snow coming、“妈妈”的生日、情人节,大节日和小节日按时间顺序排列起来,就变成了一条赋有欢快的带有节日气氛的丝带。家里的亲友感叹我在美国孤身一人度过这本该属于家庭团圆的除夕大年,但我看的比较轻松——有一种感情是长久不变的,有一种气氛是可以互相依托的。

      周三的休息可算是天赐的春节礼物,同时这个Snow day也可能是我在这里最后的一个Snow day,也可能是我今生最后一个Snow day,虽然我留恋它,但时间总是给人留下了很多遗憾。这是时间所留下属于我的遗憾,可我忘记了时间先带来的是属于我的惊喜。

      这两天温度有些升高,平均气温大概在零摄氏度左右,随之同样升温的是学校里的气氛。

      周四,按照Snow coming的要求,学生要求穿着美国八十年代的“潮服”。八十年代是什么概念?难道是怀旧?过十年之后,是不是九十年代也变成古老的历史回忆了呢?人在时间中氧化的很快,但相比之下,我的困惑与疑问反衬的是校园的怀旧时尚。

      女生的上衣极为鲜明的表现出了八十年代的气息。美国八十年代的女性时尚还没有完全追求“紧短”这一风格,因此上衣是那种宽松、蓬大、露单肩的款式。除此之外,衣服的颜色有些偏暗,大多为黑色、墨绿色、紫色。下身的着装我倒没有看出什么明显的反差,只是女生们全部踩上了高跷,我在走廊里一走,平时比我矮的,现在和我差不多高;平时和我差不多高的,现在和我一边高;平时比我高的,现在比我高出很多。我真怀疑自己这半年到底在个头上有没有收获。

      从男生的着装上我没看出有什么特色,可能八十年代男生的服装就是像今天这样无比单调吧。

      当天晚上我们有一场篮球比赛,客场输给对手16分。不过在这场比赛中,我们全队所有人都得了分,除了因生病而缺席这场比赛的Ben。第四节的时候,我连着送出两个助攻,之后又一个强行突破上篮得分。说实话,我已经好久没有找到这种强突并在空中做动作的上篮得分的感觉,赛后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老了。

      自从我暗中发誓在比赛中不投篮之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一拿球便成了场上的焦点,坐在观众席上的队友的家长一同齐声高呼我的名字让我投篮。我低头一看,自己距离三分线还有两步远,这帮家长的热情我理解,但这个距离下球是绝对不能出手的。

      近两场比赛,我们队在比赛中的篮板数量直线上升,即使是这样,也没有告别输球的命运。

      转过来说周五,Snow coming的最后一天,同时连带的是家中的除夕之日。

      和此前的Homecoming一样,活动周的最后一天要穿黑色和橘黄色——老虎的颜色,因为已经有过一次经历了,所以这种场面对我来说已完全失去了好奇。好奇虽然不在,但欢喜和快乐还是只增不减、无法抵挡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活力四射的笑容,我也一样。

      早上来到学校之后,我就开始拿着礼物奔走于每一个熟悉的教室,把春节中国人的喜庆与祝福送给曾经教过我的以及现在正在教我的老师们。可能在他们眼中,中国的节日好多好多,但事实上是妈妈给我邮寄来的小礼物有好多好多。

      这种送礼物的忙碌,多少能让我想象到家中大人们为节日的那番喜悦而欢腾的忙碌,而同时增加节日气氛的还有一条新闻。

      在网上有很多人说这个春节过得十分轻松,与此还浮现出来一个名字,叫“钟克韩”,我看后有些不解其意,点开一看原来是中国队3比0战胜了韩国队!再一细看,竟然是一场足球比赛!而“钟克韩”则是一个父亲为了纪念这一历史事件,给刚出生的儿子所起的名字。这么大的一件事,我周五才知道,可能这次我要代表不关心中国足球事业的人们,向中国足球队的全体队员和教练、以及中国足协的领导和工作人员道歉了!随后我在百度上搜索“中韩之战哪家赌场开盘了”,但未果。

      下午的两节课都压缩成了半小时一节,第一节数学课的时候,班里一下子少了好多人,我刚想询问,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老师打开了门,只见一队穿着黑色礼服的男生走进教室,搬了两把椅子放到了教室正前方,然后点了两个女生的名字,看那两个女生的表情都十分惊讶,随后她们俩个坐到了正前方的两把椅子上,那一队着装整齐的男生在她们后面围成了一个弧形。这是什么名堂?唉,正中间的那个男生不就是这节课坐在我前面的那个男生嘛!“Look”——教室内顿时歌声飘扬,洪亮的嗓音和浪漫的旋律让整个教室的气氛变得格外醉人。

      这队男生是学校男声合唱队的,而课上坐在我前面的那个男生正是合唱队的主唱。此项活动是情人节的活动之一——有人送歌有人唱,这种惊喜与浪漫绝对让人羡慕不已。我个人认为点歌之人多半是暗恋,而这种隐约的表达方式下是不是会出现暗恋未遂的悲剧呢?

      两节课很快就过去了,下课之后大家涌入篮球馆。一切就仿佛是homecoming的复制,活动中junior表现的依旧抢眼,之后是sophomore,我们senior再一次沦落第三名。

      放学之后,我们freshman队与JV队一起进行的篮球训练,训练的后半部分我们两队之间打了对抗赛,结果我们让人家暴虐。目前只赢得一场比赛的JV队也就拿我们这支三流中的三流队伍开心开心吧。

      训练结束后,“妈妈”来接我,回家洗了个澡,装扮了一下,换上晚上舞会的服装,便和“爸爸”回到学校看篮球比赛。

 

      晚上,学校的女子Varsity篮球队和男子Varsity篮球队分别对阵Otsego学校的男女篮球队,女篮比赛在前,男篮比赛在后。九点半,我们活动周最后一天的常规舞会将正式开始,直到午夜结束。Ben因为身体不适,所以留在了家里陪“妈妈”看冬奥会的开幕式。

      晚上的这两场比赛吸引了很多观众,学校外的停车场都停得慢慢腾腾的。我们入场的时候,女子的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第三节,我们校队26比25,暂时领先一分,这和“爸爸”之前的猜测有些不同。“爸爸”是支持Otsego的,原因之一是那个学校是他的母校,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爸爸”认为Otsego的篮球队实力很强。果然,在第四节的后半段,Otsego打出了一个5比0的小高潮,最后赢得了整场比赛的胜利。

      看球本来是一个很休闲的事儿,但我穿的这身行头不是休闲的行头,再加上看台上十分拥挤,所以在整个比赛的过程中我都是挺直了腰板坐在那里。女篮比赛结束后,“爸爸”挤着人群出去排长队买了一袋爆米花。

      美国的爆米花又软又盐,我是从来不吃的,但“爸爸”每每看比赛时都要来上一袋,我也当报答他老人家,所以有的时候如果方便都是我请他吃。

      男篮比赛前是当晚舞会领舞人员的亮相环节。每队领舞组合都穿着高雅的晚礼服,每个年级三对领舞组合,四个年级十二对领舞组合纷纷穿过球场中间的气球彩门,雁翅排开,与场内的学生和观众亮相合影。

      我问“爸爸”,男篮的比赛谁能赢,“爸爸”仍旧认为是Otsego,还说将有一番激战上演。激战倒是不假,但Otsego从比赛开始就一直没找到状态,半场结束,我们领先对手六分。我们校队的主力中锋砍下了23分、8个篮板、1个盖帽,其中还上演了1个爆扣。

      第三节开始后,双方的命中率都有所下降。此时,对方22号开始发威,半截中高位跳投连得6分,第三节结束时对手将分差缩小到3分。

      对方的22号今年才上高二,也就是国内的高一,在队内打组织后卫的位置。虽然年龄较小,但他的个人技术已相当的炉火纯青,中高位跳投更是命中率惊人。他的哥哥比他大两岁,在队内打主力中锋,在第三节期间送给我方中锋2个火锅。

      在第四节开始不久,又是对方22号,篮下突破并造成我方队员犯规,成功打了一个2加1,将比分掰平,之后双方的比分交替上升。在对方叫了一个暂停之后,我方接连两次失误,送给对手5分,让对手反超比分。距终场比赛结束还有一分钟,我方前锋在篮下打了一个2加1,将分差缩小至2分。此时全场的气氛异常紧张,每个人几乎都攥紧了拳头,就连我的手心里也全是汗。但最终的比赛结果还是我们校队输掉了比赛。

      这场比赛是整个赛季到目前为止我们校队打得最好的一场比赛,队员在场上拼了全力,只是结果有的时候极为残酷,让人无法接受,所以赛后队员们在更衣室里都留下了眼泪。

      我和“爸爸”确定了午夜来接我时的停车地点后,便奔舞会的会场而来。

      这虽然是我第二场舞会,但我依然没有逃脱“一个人”的圈子。幸运地是在排队入场的队伍中,“单枪匹马”的不单单是我一个人,所以我也没有感觉特别尴尬。

      其实我参加这个舞会主要是为了发短信给亲朋好友拜年,手机只有在学校有信号,另外在舞会上如果能偶遇点什么不是更好嘛!与我相比,An则是有备而来,不仅约好了“女友”,还自练了一套舞蹈动作,在舞会的一开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跳他的,我发我的,我按手机通讯录的名字顺序,给每个人都发去了新春问候。这可是一项不小的工程,我都快成了拇指王,从头到尾忙得我焦头烂额!这期间也有几个朋友邀请我跳舞,但跳了一两个舞曲之后便结束了。后来我干脆在场边的椅子上一坐,背靠着墙,静视着噪杂与黑暗中疯狂的人群。

      在这样的场面下我丝毫没有感觉到寂寞与孤独,或是这种感觉已经习惯了?看着亲人朋友们给我回复的亲切的新年祝福,一时间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当幸福的清泉流淌于心灵之间的时候,无论身处哪里,都能感受到那种静谧。

      舞会快结束的时候,一个穿红色晚礼服的女生,突然坐到了我的旁边,我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是那个韩国女生嘛!她怎么像头鹿似的,总是闯进来闯出去的,让人没什么准备。她在那儿低头穿高跟鞋,不过猛地抬起头看着我——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和我说话,我的神呀!这个女生用东北话来说也太闯实了!我先是一顿,然后友好的把右手伸了过去,和她握了握手。我估计我这种表现在An眼中就是发烧烧过头了,不过好在他没看见。

      转瞬间,韩国女生又消失在了人群中。她走之后,我发现我面前的地上有一只黑色高跟鞋,我四下里一望,竟然没发现另一只。难道谁丢了一只高跟鞋?难道这是一个天赐的良机?但我向人群中一扫,发现女生们都是光着脚的。我猛然间联想到“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和“一双绣花鞋”的故事。得!爱是谁的就是谁的吧。

      十二点钟,“爸爸”的车准时停在了学校门口外的停车场。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十一点。

      昨天是“妈妈”的生日,我送给了“妈妈”一条纱巾,这条纱巾和七夕时我送给洛杉矶妈妈的那条一模一样。

      中午的时候,Jon回来了。Ben上午有一个活动,下午两点半我们一家人开车接上他,之后一同去了一家意大利餐厅吃晚餐。这是我在这里吃的最早的一顿晚餐!

      用餐期间,妈妈打开了Jon送给她的礼物——一本植物学辞典。“妈妈”对其爱不释手,只是辞典有些太大太厚了,看起来像是一本百科全书。

      晚上进行了第二个室内足球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结果我们队以1比7败北。

      今天是情人节,这几日一切节日的噪闹都在清冷的情人节里,随着风渐渐地沉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