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长官,你干得非常漂亮!我命令你一定要从兰伯嘴里挖出盟军在布鲁塞尔的全部谍报人员名单,彻底摧毁这支谍报网,我将亲自为你嘉奖!”希姆莱得知安德鲁破获了英国在布鲁塞尔的谍报网,逮捕了头号人物警察局长兰伯,在电话里对安德鲁大加赞赏,
“谢谢将军的鼓励!我一定不辜负将军的厚望!”
安德鲁带着希姆莱的指令,兴致勃勃地出现在地下室里。
“噢,局长先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安德鲁像老朋友似的对兰伯微笑道。
“这不是你正渴望的吗?”兰伯坐在维克多坐过的椅子上,轻蔑地说道。
“局长先生,我不能不佩服你的爱国热情,可惜,你生长在一个失败的国度里。来一支吗?”安德鲁问兰伯要不要烟。
“不,我只抽雪茄。”兰伯冷言道,“失败的将不是我们,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可我们毕竟成了你脚下这片土地在内的主宰!”安德鲁傲慢地笑道。
“哼,”兰伯冷笑一声,“如果你真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大概就不会来审讯我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全世界人民都在干什么?”
安德鲁当然不会不知道当前全世界联合起来反对德、意、日法西斯国家的战争形势,美军已经开始轰炸日本本土;中国的抗日战争更是如火如荼;德军在苏联的战场上连遭重挫……但是,安德鲁不可能证实这种现实。
“局长先生,我们还是不要谈论这种毫无价值的话题了。”安德鲁觉得凭舌头是较量不过这位警察局长的,他的长项不是辩理,而是杀人。“我不得不坦率地告诉你,你用生命换到的情报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是一张游戏牌……”
兰伯顿时一惊,急忙机智地反问一句:“何以证明?”
安德鲁冷笑一声,“局长先生,你很聪明,很遗憾,我当然不会上当!”
“是的,我们都不会上当!”兰伯将安德鲁一句。
安德鲁犹豫了一下,说:“好吧,可以向你透露一点儿消息,你向伦敦提供的帝国派进贵国上层的名单,就在我们手里呢。”
兰伯立刻意识到电报密码出问题了,但他不露声色地反问一句:“是吗?”
“局长先生,我们都是优秀的国家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你看你是主动一些呢,还是让我动用不客气的手段来达到我们的目的呢?”安德鲁傲慢地盯着兰伯。
兰伯却淡然一笑,“对我来说,这两种方式都没什么用处,我会令你失望的。”
“我知道动刑对你这种人来说,不会有什么效果,也是不礼貌的。不过,如果用一种特殊的药物摧毁你的神经,使你完全丧失了自我控制能力,那可就由不得你了?”安德鲁得意地说。
“你说的那种神经麻醉剂我看就免了吧。”兰伯淡然地说。
“为什么?”
“它对我来说已经无效了。”
“你怎么知道?”安德鲁微微一怔,突然灵机一动,狡猾地说,“你们的维克多医生打上这种药物之后,效果非常惊人,这回你应该明白你被逮捕的原因了吧?”
“这东西可能对他有用,对我却丝毫没用。因为我早就用过了,我已经有了充分的免疫力!”
“哦?是这样……”安德鲁除了吃惊,不能不佩服这位警察局长的精明。
夜里,当兰伯血肉模糊的身影以及铁镣的响声一出现在监狱走廊里,立刻引起了所有在押人员的震惊。大家纷纷爬起来,挤到栅栏前,争先恐后看着这位令人敬佩的警察局长。
兰伯被两名看守拖进里面的一间监舍,昏昏沉沉地躺在地上,这时,他忽然听到一声惊喜的叫声:“局长?”
兰伯顿时一惊,好像是西拉里的声音?他急忙睁开眼睛,寻声望去,只见墙角一堆干草上躺着一个遍体鳞伤的人……啊?果然是西拉里!兰伯心里顿时袭来一阵痛惜。此前,他一直为西拉里脱逃厄运而庆幸呢,没想到底没能逃脱出去!
西拉里伸出手来拼命往兰伯边够过来,惊喜地叫道:“局长,真的是您啊?”
“西拉里?”兰伯急忙向西拉里爬过去。
这样,两位紧密配合的战友跌跌撞撞爬到一起,一下子握住了渴望已久的双手,两个血肉模糊的身体紧紧地拥抱到一起,久久没有松开。长时间以来,两个人一直渴望着这一时刻,没想到却在死牢里见面了。
“局长,没想到真的是您!”西拉里兴奋得像孩子似的,亲切地偎依着兰伯,“我终于见到您了,您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我一直想见到我的领导……”
兰伯看到西拉里那么兴奋、坦然,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可又深深地为他感到悲哀,小伙子才刚刚二十岁,美好的人生还没有开始,等待他的却是狰狞的死神了。
“西拉里,你一定受了好多折磨吧?”兰伯问道。
“但我什么都没说。”西拉里骄傲地说,“他们打我,用铬铁铬我,让我说出与我接头人的名字,他们说如果我说了,就放了我,还会重重地赏我。我问他们,你们赏我多少钱?他们问我要多少,我逗他们,我要的数目太大,大概你们满足不了。他们说只要你说个数就行。我说,我要整个布鲁塞尔!把他们气坏了,拿起烧红的铬铁就来烫我……”西拉里像孩子见到渴望已久的父母似的,向自己的上司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所经受的一切。
“西拉里,我真为你感到骄傲!”兰伯激动得眼睛都湿润了。
“谢谢局长……”西拉里却像孩子受到母亲表扬似的,难为情地笑了。
“那天,你为什么没有马上回家?”兰伯悄声问西拉里。
“我刚要上火车就被他们抓住了。”
“啊?”兰伯感到疑惑,“奇怪,你为什么会被捕?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你?”
“不,还有卖给我情报的盖世太保长官亚当利来,我俩刚接完头第二天我就被逮捕了!”
“啊,对。”兰伯顿时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我错怪了一个人……”
“谁?”
“啊,你不认识。西拉里,真遗憾,我本以为你回家了……”
“局长,我今天能见到您,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要不见到您,我可真要感到遗憾了,干了半天,到头来连自己的上司都不认识,那就太遗憾了。现在,我见到了您,我感到死而无憾了!”
“西拉里!”兰伯激动地叫了一声,一把搂过西拉里,紧紧地拥抱着。
“局长,”西拉里满脸泪水地说,“很久以来,我一直想见到您,我心里非常孤独。那天,我已经感觉到了,可您……”
“是的,我已经看出来了,可当时我不能……”兰伯激动得热泪盈眶,用戴着手铐的手捧起西拉里粘满血污、却仍然不失年轻英俊的脸,久久地端详着,端详着小伙子清澈晶莹的蓝眼睛、高挺的美男鼻,不由得赞扬道,“西拉里,你可真漂亮。”
西拉里笑了,笑得有几分孩子气,“我爸爸妈妈也说我漂亮,说我长大能当电影演员……”
“是的,你完全可以成为一名好演员,你才二十岁,本应该好好地生活下去……”
“局长,我并不后悔。我觉得死而无遗,只是没有看到德国佬被消灭那天。”
“我们到天堂会看到的。西拉里,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局长,我也为您感到骄傲,比利时人民都会为我们感到骄傲的!您瞧,所有的人都朝我们这边张望呢!”
兰伯抬头望去,只见许多关押人员隔着栅栏,正向他们招手致意呢。
就这样,两位朝夕战斗、却不曾“相识”的战友,在这死囚牢房里,两人手拉着手,亲切地聊了一夜。这是他们人生的最后一夜,有好多话要说。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西拉里就被拉出去枪毙了。
洛霍对他俩监听了一夜,毫无所获,觉得留着西拉里已经没用了。
临走,小伙子流着泪对兰伯说:“局长,我到天堂去等你!到那里,您还当我的领导,我们还继续跟德国鬼子战斗!”
“你一定在天堂里等我……”兰伯紧紧地拥抱着这位年仅二十岁的小伙子。
“我一定等你!再见了,局长——”
“再见……”兰伯泪眼朦胧地望着西拉里那瘦高的身影蹒蹒跚跚地向走廊尽头走去,越去越远,最后完全消息在大铁门里了。
兰伯知道,自己的日子也为数不多了。
兰伯被捕的消息不胫而走,举国上下一片震惊。人们纷纷为这位伟大的反法西斯战士感到惋惜。赫夫曼却发出慨叹:“没想到堂堂的比利时警察局长竟然是盟军的谍报人员,而且还是一名重要人物,看来反战分子真是无孔不入啊!”
一连两天,兰伯都沉浸在痛失西拉里的悲痛之中。但有一件事情更使他惴惴不安。电报密码已经失密,临死前,他必须把这消息传给拉丽特,否则,对盟军的损失太大了。
这天夜里,一个中年看守来到兰伯的牢房门前,隔着铁栅栏,悄声问兰伯:“局长先生,想抽支烟吗?”
“谢谢。请问您是……”兰伯急忙打量着瘦高的看守。
“我叫克里斯诺,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看守蹲下来,扔给兰伯一支烟。
兰伯来到栅栏前,盯着对方,担心他是德国人派来的间隙……
“请您放心,我们都是比利时人。”看守似乎看出了兰伯的心思,就说出了这句话。
一句话就足够了。再说,兰伯已经没有其它途径可选了。
“谢谢你,克里斯诺先生,我已经没有任何奢望了,只是儿子的身体不太好,一直放心不下,麻烦您给我妻子打个电话,告诉她给儿子服用的药物已经过期,让她马上另换一种药物!如果我妻子不在,请您给我的一位朋友打个电话,让他转告我妻子,说药物已经过期,千万不要再使用了!她的电话是……”他悄声说出了电话号码,又殷切地叮嘱道,“克里斯诺先生,他是我惟一的儿子,他比我的生命都重要。我已经没有希望活下去了,我希望我的儿子能够健康地活下去,活到战争结束。克里斯诺先生,这是兰伯临死前拜托您的最后一件事。请您一定转达,越快越好!我到天堂里都会感激您的!”兰伯的眼睛湿润了,紧紧地握住克里斯诺的手,许久没有松开。
克里斯诺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冲着兰伯重重地点点头,悄声说了一句,“兰伯局长,比利时人民会永远怀念您的。”说完,转身向走廊外走去。
拉丽特当晚就收到了克里斯诺打来的电话。
这是兰伯传出来的最后一份情报。这份情报为盟军挽回了多少损失?那是无法估量的。
第二天,兰伯就被押送柏林了。此后,人们再也没得到这位爱叼着玉石烟斗的警察局长的任何消息。直到战争结束,人们才从集中营的处决名单上,发现了列夫.扬.兰伯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