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命篇

                  

    天有天语   

    花有花香 

    人有人魂

    至圣神世也。

    ——引 古民谚

   1

    山林路上的赵多与二秀。

    他们骑下的马儿一前一后,放慢了脚步在悠然地行走着。

    马背上打盹儿的赵多,在东摇西晃着。

    他偷偷睁开了一只睡眼,看了一下马背上正在盯视他的二秀。

    两个骑马人自顾在悠然行走。

    龙山谷地上空。飘弋的袅袅炊烟。

    赵多、二秀同时看在眼里。心中都好似明了了什么。

    两个骑马人自顾在悠然中加快着脚步行走。

    秦字旗下的楼船上。

    赵佗:“中军令郑武。”

    郑武从甲板上走过来:“小的在。”

    赵佗:“你速带二十骑箭手兵士,沿左岸去寻找越人长老的船阵。一定要赶在秦兵逃散部落之前找到他们。不可使长老的船阵部落落在逃散秦兵的手里!”

    郑武:“郑武遵命!”

    龙山谷下的龙洞中。

    在酣睡的男人群落里,吴央等后进洞者也醉得东歪西斜。困倒在石坡上。

大岩洞里一派沉寂下来。满眼皆是横倒竖卧鼾声如雷的汉子们。

    山林路上的赵多与二秀。

朝着谷地炊烟,两个骑马人依然在悠然中加快着脚步行走。

龙岩越谷的炊烟越来越近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马驻足。

    相互观望了一下对方之后,赵多取出腰间的古埙。吹起了中原的号啕乡曲——大神歌。

    霎时间那古埙的中原乡曲,就呜呜咽咽、号啕高亢地飘摇云霄,行遍山野。

龙洞中。被这呜呜咽咽、号啕高亢地乡音笼罩灌满的大岩洞。醉卧者开始从死态中被一一唤醒。

大梦沉沉中醒来的汉子们在犹疑地聆听。

“乡曲儿——乡曲儿!”

“古埙——古埙!”

“回到老家啦吗?”

“到家啦呀!”

“哈哈哈——做梦啦!”

“老子一梦就回到老家黄河边儿了呀!听着跳大神的啦。哈哈

哈哈哈……”

    谷前路上的赵多与二秀。

    赵多临近洞门时,突然举起古埙猛吹了几声长音,收起来。从鞍鞯上取下自制的蛇皮贝壳串铃当鼓。当当当地敲响着,放开喉咙喊唱起中原的乡曲《大神调》:

    我家住在大河南北坡,

    大河的名字就叫黄河;

    黄河边上有棵树,

    古树洞里有个窝。

 

    大山大岭大谷地呀

    庄稼院里故事多;

    爹亲娘亲生养了我,

    弟兄八个我老末儿。

    爹娘说我多了一个又一个多,

    老疙瘩得名就叫多、多、多。

 

    多了一个多呀,

    又来一个多呀;

    山南海北八万个多呀,

    看你是多还是不多!

    呀虎嗨呀,一呼呀嗨……

    洞门前。被乡音唤醒来的秦军汉子们,纷纷挤到了洞口门前的空地上。寻看着乡音的来处。不只闻到声音。也看得到绕谷而过的人影。

“是他。是那小子。吹古埙的大号兵……”

“会跳大神、搬杆子那个家伙!”

“多多多的,是他。他就叫赵多!”

“随了将军帐下,好威风哩!”

“真的是啦。是秦兵啦呀!”

    “啊啊啊,回老家啦……回老家啦……”

    人们发现了二秀的影子。

    有人惊叫了起来:“女的!女的呀——”

    “啊啊——有女人来啦!女人……”

    更多的人们仿佛真地醒来。欲循着声音追赶而去。

    “站住——站住!”人们被马丁喝住。

    马丁呼叫着:“大秦将军在此!不遵命者斩首!”

    马丁的十余骑丁持剑拦住众醒者。

    众人嘎然而止,翘首望去。

    吴央也随众望去。

    二秀骑马的背影,随着赵多的身影和埙声隐入峡谷。

    洞前的吴央。

    马丁:“众兵丁将士们听清喽。这位是我们的将军!大秦皇家特使新任命的大都统吴央吴大人阁下!大家跪拜参见啦……”

    众人呆若木鸡。无一有动作者。

    吴央一摆手叫停了马丁。他走下草坡一一巡视着醒来的秦兵众汉们。

“弟兄们。诸位受苦啦……”吴央不无凄然地呼叫:“大伙都是

乡亲、大秦的兵丁将士。屠雎将军就战死在前边不远霍山的龙崖下了。你们看到了吧?就是那座山峰!我十万兵勇也被越人杀得死伤逃亡光啦。可是赵佗呢?身为统帅少将军,他不但不报仇,反而退兵漓江桂林,贿赂百越,屈膝求和了。他的一艘送礼的楼船就在江上哩。他在寻找百越族人的部落。送粮米油盐给他们。我们怎么办?”

    众人呆呆地相互观望着。

    马丁纵意地:“为屠雎将军报仇!抢了他的船。夺了他的粮。杀了他的人!好吃好喝归咱们啊!”

    秦兵醉汉子们有应声者:

“对。抢了他。杀了他!我们要粮食啊!”

“我们要粮食。我们要活命啊!”

    吴央:“别慌。急不得的。大伙这副模样,能抢得了赵佗吗?

不要白白去送死。跟着他——那跳大神的。还有那女的。跟着他们就会找到百越人的部落。尔等秦兵丢了战甲,光了身子与百越人看不出两样。大伙这么办……”

    他与众汉子们在一一交代着。

    居高临下的山峡谷地上。

    二秀勒马驻足左右观望着。

    赵多也随之停了下来。

    赵多装了壹锅子烟点着吧嗒几口抽了起来。

    二秀:“明知道冒烟的山洞子里有人。为啥绕着过来啦?”

    赵多:“小姐找的恐怕不是冒烟的山洞。而是水边的渔火。”

    二秀:“我料定那些山洞里会是你们流散了的黄河老乡。不去见见?”

    赵多:“自然会见到啦。”

    二秀:“怎么说叻?”

    赵多:“我的古埙已经跟他们对过话。是他们就会跟我过来的。”

    二秀:“不是呢?”

    赵多:“就同鸭子听雷——没响动。小姐走吧。前边不远就会有渔火出现。”

    二秀:“谢你吉言。如果你的同乡们真的能跟过来,见到了我的部落,也见到了你的大将军赵佗,三头对面,倒是能看透许多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事儿来。”

    赵多:“也许这是我们正在做的。走吧,丫头。上马!”

    山峡谷地上。

    马乐、陈二魁在前,引领着秦兵醉汉中的四、五十骑兵丁。他们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地飞跑过来。又摇摇晃晃地飞跑过去。

    前边的山峡里又传过来那跳大神邪声拉调的《大神谣》和乡埙曲。

    马乐的骑队随之而去。

山林中飞跑着吴央和马丁。

他们来到了下游江岛前的岸边。下马隐身窥望。

他们视野中的大楼船已然停泊在江岛前的江流中。

吴央不由得心中暗喜:“果然等在这。”

马丁:“不出将军所料。”

吴央:“由马乐们照计行事可也。”

马丁上马回身就走。

吴央叫住:“马丁,你做啥!”

    马丁:“这射日的大事不能没我马丁。这是进岭南以来唯一可能成功的事。而没有我马丁参加,注定不成功。那你我就都成了废物点心一块。百越就他娘地永别啦。”

    吴央:“马丁你别发疯……”

    马丁好像真的疯了,叫喊起来:“来吧,吴央兄弟!别躲躲闪闪的啦。一不做二不休,那船阵上全是海族家人,都是女的。来吧兄弟。像个爷们似的上马,痛痛快快干他一场吧!啊——哈哈哈……”

    马丁在狂笑中飞马驰去。

    吴央:“马丁!不许你坏我大计,是越人,听马乐、陈魁的!”

    马乐、二魁的骑队来到江边,驻足而立。

    大江雾气弥漫,山岛的影子隐在江心的一片迷迷茫茫中。

    马乐、二魁的骑队不知所之。突然,那邪声拉调的《大神谣》和乡埙曲又隐隐约约地传响了过来。那声音忽尔如烟远去,忽而随风飘近。令马乐、二魁的骑队醉汉们大惑痴迷。

    他们循着声音沿江而行。近了、近了;

    那声音却在大江之心;

    忽而又在那江心的山岛之上。

    马队们更加大惑不解。

    他们无奈地在岸上徘徊、走去。

    山岛前的陆岸、岩畔、老树下。

    那《大神谣》和乡埙曲又隐隐约约地传响了过来马队停下来。迷惑地观望。

    马丁策马随后来到。

    江心岛的雾影、树影里撑出一只小船来。

    船上有蓑笠翁撑竹蒿的影子。

    马丁呼叫着:“喂,船家过来!”。

    船家过来了。

    撑竹蒿的蓑笠翁原来是变了装的越“越公子”。

    马丁叫道:“船家,你可是船阵里头的船?”

    蓑笠翁——“越公子”无语。

    马丁问:“长老的船阵可是在江岛岸上停靠?”

    笠翁“越公子”依然无语点点头。

    马丁又问:“船阵里有秦兵吗?”

    笠翁越秀无声亦不点头。

    马丁:“是个哑巴?我说,你是秦兵……还是越人?有吃的很没有?”

    笠翁“越公子”回身打了一响山里人的口哨。一挥手间,岛

岸的树丛里撑出了马旺等越人装的数只小船。

    马旺等秦勇从小船上一篓篓吃食、酒肉。

    马丁暗自高兴:“啊——来吃的喝的啦。好个百越。天助我也!天助我也!马乐听我号令把马拴紧树林里——开吃开喝!有活命啦哈哈哈……”

    马丁的饿秦们围上来抢吞狂食烂饮起来。

那《大神谣》和乡埙曲又隐隐约约地传响了过来江心岛的雾林树影里。

笠翁“越公子”的小船独自在岛边的树丛隙间急速向右划行。

右岸。

江岛前的大楼船上。

赵佗的视野中出现笠翁的小船驶来来。她靠近了大楼船。

弓箭手张弓搭镞瞄着。

赵佗以手止之。

郑武同水员们接应笠翁登上楼船。

    笠翁“越公子”脱去蓑笠展现女秀真容。

    众秦兵为之惊讶。

    赵佗迎上去:“果然是你越秀。”

    2

右岸江岛前的大楼船上。

越秀:“不出将军所料。他们有一大队人马。在下全照将军的意思办了。”

赵佗:“好。马旺等人?”

越秀:“他的小船吃食稳住着饿秦的马队。在照将军的吩咐行事。”

赵佗:“嗯。等待长老的船阵引着他们一道下来。”

越秀:“祈愿天佑长老……”

赵佗视野中平静的江面。

神秘莫测的江岛丛林。

风。云。山。水。

二奎的秦勇马队在岸上观望着。

江岛左岸。长老的船阵上。

马丁和他的一支小队秦人兵勇,已在船阵上。

长老的船阵缓缓地从上游漂下来。湾近了岸边。

马丁以剑紧逼长老咽喉喝令:“让你船阵的头船带领船阵向下游行!快!”

长老:“下游是、是大秦军的楼船!”

马丁:“我们就是秦军!长老你要瞧清楚、想明白喽!”

长老(大惊):“……这船已经在向下、向下游行走啦!”

马丁:“马乐、二魁,把长老给我捆绑了。一切按我说的办。

不然我大秦军就将你们满船阵老小推到江里去——女的嘛,全留下!哈哈哈哈……”

长老怒目看天。

船阵在缓缓下行。

下游江岛前的大楼船上。

赵佗的视野中,出现了他期待已久的海部落船阵的影子。

船阵缓缓下行的影子一点点向大楼船移近。

船阵前引的是马旺的船。

长老被捆绑在船阵上。

船阵靠近江湾处的大楼船。刚好滞停下来。

大楼船伸下跳板来。

马旺几只小船的人手接板搭跳。

    赵佗:“中军郑武,传话下去,请长老上楼船说话。”

    郑武:“明白。”

    中军郑武摇旗语。

    马旺接答之后跃上船阵,走向长老和马丁。与之对话。

    马丁眉头一皱:“上楼船?好。正合我意。弟兄们,护送长老上船,一道见赵佗!”

    长老身后走出来二秀:“等等。就这么捆绑着长老上船么?”

    马丁:“二秀?你在这?”

    二秀:“别忘了我是神使的徒弟!”

    马丁:“当然。不但松绑,而且我的武士们——是长老的随身护卫。”

    马丁的秦兵们,正用南方的五色泥浆涂抹脸颊,几成傩面人。

    二秀:“……秦兵对秦兵?这盘棋,我倒要看个究竟啦!”

    马丁等十几个画着“鬼脸”的武士,簇拥着长老上跳板,走上大楼船来。

    赵佗以凌厉的目光扫视着他们。

    长老对赵佗怒目而视。

    赵佗:“长老,我赵佗终于见到了您。部落船阵还好吧?”

    长老:“少来多问。你们秦军绑架了我。挟持着我部落的船阵老小。”

    赵佗:“我们?秦军?从何谈起?”

    长老:“装胡涂。想做什么就动手吧!”

    赵佗:“在下率楼船为长老部落送来粮米油盐,一路随大潮汐而来,解救船阵危难而已。”

    长老:“说得好听。全是鬼话。瞧,你秦军的武士们在做什么!”

    鬼脸马丁:“……将军,我等乃长老的贴身护卫。百越武士。

长老他年纪大了……”

    赵佗:“百越武士?‘秦军’原来就是尔等!”

    鬼脸马丁:“非也。将军。我等就是为长老部落来领救济米粮的。”

    赵佗:“中军。搬他们的救济箱来。”

    中军:“遵命。”

    中军郑武。挥手横剑。兵士们已抬上一些救济木箱过来。放到了马丁等脚下。马旺示意手下打开箱盖。

    大箱盖一一开了。

    箱里装的是那些被丢弃了的秦甲、战衣。

    鬼脸马丁显出惊讶的面孔。

    赵佗猛然大喝:“马——丁!”

    马丁等一时惊怔在那。

    赵佗:“尔等画了鬼面,本将军就识破不出你们了吗?尔等败军,弃甲亡命倒也罢了。多次阴谋行叛,还不服罪吗!”

    马丁索性出剑抵住长老咽喉,以人质逼赵。

    马丁:“……赵佗,你给我听清喽。今天我马丁就是一不做

二不休。要杀掉你这个变节投越的叛将!为我战死的屠雎将军报仇!武士们,给我杀——”

    十多个马丁武士一窝蜂拥上,出剑围逼赵佗。

    赵佗站立杀手群中。

    他没有出剑。只有目光射出的双剑。

    围上来的武士们无一敢近赵佗者。

    严防与伺机出手的瞬间。

    半空里杀出个赵多来,他以奇绝的身手旋风一样拦截了马丁武士们。

    赵佗借机神奇的飞出他袖中的匕首,正中马丁持剑的右手腕。

    马丁啊的一声惨叫,铜剑落地。他开释了长老。

    同一阵旋风里,赵佗一个旋身那长长的剑锋就已抵住了马丁的咽喉。

    马丁死不求饶。盯注着那深深抵在咽喉的剑锋。

    赵佗的双目燃着怒火。喷射向马丁的鬼脸。他仿佛决心再加一分一毫的剑力,直刺入他的咽喉了断他的狗命。

马丁紧闭双眼等待着死亡来临的一刻。

赵佗那剑——在愤怒地抖着。但他依然没有下手刺入。

赵佗强咽下杀气,终于收剑。

赵佗:“念你……毕竟是屠将军的麾下……将他……拿下!”

郑武的兵将擒了马丁和他的武士们。

郑武在指点兵士们往长老的船阵上搬运粮饷米袋。

楼船大甲板上。

赵佗示意请长老坐在一旁。

赵佗:“长老受惊了。”

长老:“……”

赵佗:“也请二位越秀姑娘坐过来。”

越秀拉着默默观看着一切的二秀走过来坐在一旁。

赵佗:“将马丁等押上来!”

赵多、马旺等押上马丁、马乐、陈二魁。跪在大堂。

赵佗:“马丁! 跪在百越崖珠长老面前,上对天下对地,该我赵佗还你马丁真面目啦!你可有啥说的吗?”

马丁不跪。

马丁:“本人上跪天、下跪地,来此百越乃蛮荒之境,况且我等为屠雎将军复仇,大义凛然,岂可跪你这叛降求和之将!”

赵佗:“本将所为,乃大秦朝皇天之命,长老乃百越族属之厚地,尔等罪兵面对皇天厚土怎敢不跪?”

马丁:“赵佗你言笑啦。本人马丁无罪可罚!岂可言跪!”

赵佗;“前者尔等以为屠雎将军复仇为名,行谋取岭南兵权之实,多番化装越人以袭击秦营;刺杀任嚣和本佗将军;以逃亡之师谎称大秦之军,仇杀越人庄寨;此番又以秦镞射杀梅旌、二秀,栽赃赵佗以结仇于秦;还言无罪?”

马丁一怔。

赵佗:“此时此刻尔等已在哗变造反。”

马丁:“此乃战与降——军策之争,马丁无罪!”

楼船下的船阵上

闯过来一位越族老人。

二越人和一众老小抬着老人被害的女儿。

越族老人哭叫着:“冤枉啊!将军做主啊……”

秦兵扶他走过跳板。上了楼船。

“将军做主啊——”老人闯入楼船大堂悲泣呼叫着:“秦军,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啊……”

众人一时皆惊。

老人怒指马丁:“就是他,就是他!这个穿着越人装的秦军!恶狼!就是他,奸杀了我十六岁的女儿!这有他秦军杀人的箭镞为证啊……”

赵佗接过铁镞细看。

赵佗盛怒之下砰然一声将长镞猛力抛出,插入大廊柱。

赵佗怒吼:“马丁!”

马丁咕咚一声跪倒。

马丁:“在下只是想……想吓唬她,让她说服长老起船下行。没想到她……她拔了在下腰间的箭镞就刺入俺的……俺才伤了她……

    “说谎!”群越女子们也跟了过来。齐声道:“是你秦兵行奸在先!”

“我等亲眼所见!”

    发抖的赵佗拔剑怒视:“马丁!”

    马丁颓然求饶:“将军息怒、小的该死、将军息怒……”

    赵佗:“本人一直念你是大秦屠雎将军属下,一时为仇恨所迷,我本没想杀你。可是这奸杀民女之罪,天地不容!”

    马丁:“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赵佗反倒平息地插剑入库。

    赵佗吼叹一声,仰天长啸。

    赵佗视野中的远山——霍山、龙峰。他仿佛看到了当时龙越残杀的场面——屠雎、桀骏短兵相接、剑凶相伤的情景。

染血的龙峰脚下山岩。

赵佗对马丁:“……马丁,面对大秦屠雎将军阵亡的霍山龙峰,你记下了。你是我大秦军在岭南砍杀的第一位军吏长官。我将用你的人头祭天地,以张正义;用你的血祭珠江、祭龙山之峰,祭一位神珠护卫者的英魂……中军郑武。”

郑武:“末将在。”

赵佗:“执我军法。将罪犯马丁拉下去,严加监禁、以备斩首!”

郑武:“得令!”

几个秦兵上来把马丁拉下。

越族老人与崖珠长老扶抱在一起。

一旁二秀与越女各自惊诧、异样的脸颊;

赵多过来;

赵多:“将军大人。不如现在就——”他做砍头状。

二秀、长老等人的疑问神色。

赵佗:“此地乃龙昆部落与屠雎将军混战、阵亡之地。不宜再处杀秦军官吏。”

赵多:“那……”

赵佗:“本将命你亲自监押。”

赵多:“遵命!”

二秀、长老等人的注视神色。

大楼船正面对着的霍山——龙峰。

赵佗:“那场本不该发生的血战,就在这里发生。”

众人对山哀念的痛楚神色。

赵佗:“马乐、陈魁听令!”

马乐、二魁:“小的在。”

赵佗:“本将军委任你二人取代马丁,为屠雎部下左、右中军令。携军粮百石,重返霍山山林。寻找召回龙峰之战的秦军残部。就地在此龙山龙川之地屯垦谋生计。等待我大军不日之内进驻百越此地。行和合之策。”

马乐、二魁:“小的遵命。只是怕……残兵们逃散了好多伙,山里山外的不知了去向。怕、怕找不回来叻!”

赵佗:“你的百十人马驻扎河边,燃起炊烟,有乡音,有米香。他们迟早会来寻你。不过切记,不得滋扰百越族人。”

马乐、二魁:“小的记下了。”

赵佗:“违者罪如马丁——斩!”

马乐、二魁:“遵命!”

赵佗:“将马丁被军法处决之事,告知秦军散部所有兵吏周知。”

马乐、二魁:“是!”

赵佗:“马乐你还有一个使命——盯紧吴央、随时向我禀报。”

马乐:“遵命。”

一旁二秀与越女各自惊诧、异样的脸颊;

楼船上下。秦军们开始为船阵搬运粮米衣物;

船阵越人妇女家小涕零感激的目光;

崖珠长老与赵佗执手话别。

长老:“百越的将军,天赐之福啊!”

赵佗:“长老不必过奖。佗乃受大秦皇命替天行道。只求岭南太平,百越和合无虞。大秦国天下一统,永休屠戮争战,万民之福也。”

长老:“谢将军。”

赵佗:“赵多。”

赵多:“末将在。”

赵佗:“你与马旺的小船队分别在水上、陆岸为长老船阵护航,我楼船在前,引领长老船阵平安开往海部落的安阳村寨。”

赵多:“遵命。”

赵佗又执手拉过梅旌:“梅旌是护佑海珠神物、为长老船阵导航的功臣。恭贺长老佳婿美约有期啦!”

长老:“谢将军美意。老朽敢不从命?我海部落父老家小们听着,赵佗将军之兵将,乃我百越族人的贵人、贵客。我等以百越迎贵客之礼,谢过我等最尊贵的客人赵将军!”

老人们拱手深深鞠躬——

“天赐我岭南百越——太平大将军也!”

众越族人齐声应颂道:“太平大将军永福!百越与贵客永福……”

桅杆下观阵的二秀与越秀。

二秀:“不可以高兴得太早。”

越秀:“啥意思?将军都为你哥哥请婚啦,杀了马丁,也为你报一箭之仇啦,心里还平不过来、信不过他?”

二秀:“杀了马丁?杀了吗?口头上宣告顶用吗?为啥马上不杀?真杀、假杀?杀还是不杀?大家都在等待——看看清楚再说。”

越秀:“二秀,你总是有你自个的一套!这样下去会坏事的呀。”

二秀:“乱世相逢、相逢乱世。不得不如此!”

无奈地越秀。

……

大楼船、长老的船阵。在漫漫平波中缓缓前行。

江岸上。

马乐、二魁领着他的马队在江岸上行走。他们望着渐渐远去了的大楼船引领下的海部落船阵。他们飞马向来路的老龙洞奔去。

 

老龙洞外。

烟火熄灭了。

人迹全无了。

马乐、陈魁和他们归来的几十人小队,愣在那儿了。

马乐:“吴央领着人马逃啦?”

陈魁:“那小子比猴儿尖,跑得比兔子还快!”

马乐:“随便你跑。爷我燃起烟火吹起乡音埙。不怕你们没吃没喝的时候不回来!”

陈魁:“来呀,先点着篝火!”

马乐:“你这厢召唤着,我去寻找盯紧那吴央。”

江上。大楼船、长老的船阵。在波浪中缓缓前行。

波光。水影。

说不清是赵佗的楼船护送长老的船阵,还是长老的船阵导引着大秦的楼船,顺着东江过九龙湾回十字门。安阳海部落的家小们有望重新回到家乡百越崖珠山寨了。有了粮米油盐的女人们,虽然还为着男人们都不知下落忧虑着,却为孩子们的解除饥困而收起了眼泪。当天的正当午时时分,赵佗的大楼船,载着长老和崖珠部落的一些老人和敢为马丁奸杀越女作证的几位女人,来到了番山禺岭的海珠神岛前。                       

    3

    大潮汐退落后的小江岛上。

    赵佗领着部下和相随的越众,来至岛岸上拜祭海珠神物的护佑者——海妹。

    众人目光中的海珠岩。

    岩身已被有人打凿成了原始的越式神岩神柱。

    神柱上的秦篆雕字:“海珠神女”。

    众随赵佗目视海珠岩顶的圆形宝珠、她酷似人形的岩影。

    人们默然而立,凝视着。

    赵佗:“海珠神女-崖珠安阳的海妹妹!你——携日月贝之神珠,引百越船阵之安流,海珠岩化为你的身影。射杀你的凶犯罪魁马丁,即将遭到大秦军法处治。以血为你、为百越和所有佑护神珠有功的人祭江。你的心神光照日月,江海同长。”

众人口中默念:“光照日月,江海同长——”

    赵佗盯视着中军郑武和赵多。一挥手。

    赵佗:“把罪犯马丁押上来!行刑!”

    中军郑武:“把罪犯马丁押上来!行刑!”

    列队的秦军武士们齐声呼号:“押上马丁!”“押上马丁!”

    大江岸边。

    崖畔上跪立的马丁。

    闪电般的刀影起落。一腔喷出的鲜血洒入江水。

    江岸上站立的二秀。

    她望着染血的江流。

    她呆呆的双目。燃着莫名奇妙的光火。

    她取出背囊里斜插着的那支秦镞。仇很地看了看。

    她把秦镞抛入染血的大江。

    小江岛上。

    赵佗:“今有天工出神柱,实为百越神女有灵。神赐此海为神之珠海、海珠之宝岛啊!”

    众人随之焚香跪拜。

    “神之珠海——海珠宝岛!”众人齐声呼唤。

    赵佗:“愿今人与后人记下了,此海就叫珠海;此江河就叫珠江!此岛就叫珠岛!”

众呼吁着:“珠海——珠江——珠岛……”

 

海岩侧畔的山洞前。

傩巫神者正在打坐入静。

他微闭的目光中,演示着小岛上发生的一切。

赵佗于不知不觉中出现在他的面前。

赵佗打着躬:“……大师乃前辈。在下赵佗这厢有礼。”

神者依然在入静中。

赵佗:“在下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大师所为。”

入静中的神者嘴角的肌肉抖动了一下;

赵佗:“感谢大师为百越族人雕凿出了“海珠神柱”。谢大师为百越向海神祈福、并雕凿出宝珠百代不变的神位!”

神者:“将军百越之行,完成着王者王道的圣迹,可喜可贺!”

赵佗:“大师误解了。赵佗乃大秦一少将军尔,此行入岭南体察民情,无非是顺水、顺势、顺风而行。岂敢言王者之王道。”

神者:“顺字——天赐也。”

“谢大师点拨顺天之意。”赵佗的声音:“顺天者天顺;顺民者,民顺。佗有幸能与大师共勉之。”

神者:“俾乃草民一芥,遑论天地民心?将军行之,岭南福祉也。”

赵佗:“本将亦草民尔。苍生之世,有如江海升浮,岂有常道?草民言王道,终乃非王也。”

神者:“在下感念将军的启迪。”

他依然在入静中。

赵佗观察着他:“在下很熟悉大师的笑傩神影和声音。在下有幸记下了您。”

     神巫惊心地一抖,猛然睁开了眼睛。

赵佗的声音和人都消失了。

神者微闭的目光。

他微闭的目光中,不远处出现楼船启程的影子。

楼船。

楼船与往常不同,拉起了风帆。一副远行疾走的态势。

江海岸上。

楼船远去的背影。

    ……

海岩侧畔的岩洞前。

打坐入静的神者:“……你——终于回来了。我知道你会遇到

一切。干嘛总是站在那里?”

神者对面无声而立的正是二秀。

她一言不发。

神者无语。

二秀面对神者就地坐下,也大盘腿打坐。似要入静。

打坐的神者却睁大了眼睛。

“马丁让赵佗给杀了。已是你亲眼所见。”神者开口道:“赵佗在百越岭南完成了他西江到东江——苍梧到九龙的神龙行程。苍梧是啥,你知吗?龙母山脉的龙首;北江进东江所依傍之山正是龙门、龙川直至九龙海岛,乃岭南龙脉之形身!”

    二秀只是微合双目听着。

    神者:“而他的楼船所行,漓江顺延西江南行-绕崖珠东行-北行入北江东行、又沿东江南行至九龙。这恰恰是一个横卧了的—笔太极图形S。你知这是什么吗?他走完了‘大易周天’——太极图的‘内八卦’!”

    二秀:“内八卦?”……

    神者:“这意味着什么你懂吗?这已露出了上苍在昭示天南,赵佗他在依傍着先祖大舜帝的王者王道之运程。来统合岭南百越乃至其它!”

    二秀张大了双目。

    神者:“此番几经周折终于看明了天意。既是天意,为师就要谨遵天示。顺势而行。无以为争了。为师将要远去消失啦!”

    二秀张大的双目吐出不可名状的光。

    二秀目光中远去的楼船。

    她看着神者于讲说中在地上画出的一个大S形。

    她迷惑透出悔恨的双眼,含蕴出了泪光。

    神者盯注着她的双眼。

    神者:“徒儿。相信为师的话。你眷恋着你的青梅竹马,你才猜疑他、考证他。你不愿他如你所想,更不愿他非你所想。爱、恨两个字同时烧炙着你。如今他的面貌既清,你的行为自明——顺水行舟,当爱则爱,护佑他、为他祈福——答应与他成亲吧!”

    二秀紧眉一锁。

    片刻,她又心慌意乱地紧合了双眼。

    神者:“天地有灵,唯人有性情。性者人之常道,情通万壑犹可经纬天地。情与爱唯性为一己,不可为他人所夺。情为何物?性、命、神、魂之合融;心、血、灵、肉之天成也。乃天赐神赋、圣洁唯己之事。不可稍歇无为也!”

    痛楚中迷惑的二秀。

    神巫突然张大着双眼品视着她。

    江海山口外的海上。赵佗的楼船在扬帆行走。

    山路上。驭马一前一后疾驰的吴央、马乐。

    海岩侧畔的岩洞前。打坐的二秀突然睁开双眼。神者已不见了踪影。只有黑狗山豹卧在他的身边。

    神者真的消失了。

    “师父……师父啊!”二秀情不自禁地发出心底的呼叫。

    “师父……师父啊!”远山群峰荡动着她的回音。

    岭南山谷里,只落下一片静悄悄。

    此时的灵川。神庙门前。吴央在见他的父辈吴芮。

    吴芮:“赵佗砍了马丁的人头?”

    吴央:“祭了江海和百越的神珠。”

    吴芮:“我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会是这样的。”

    他急风般地来回度步。

    他突然和缓了下来。

    吴芮:“看来屠雎残部复招的希望渺然无期。我们还要靠西部的桀骏人马地收复东部……此后——记下了:你吴央要偃旗息鼓,只在赵佗的麾下、史禄的身边,龙盘虎卧的潜伏下来。做好内应。一切顺应赵佗,不可显山露水。等为父的消息。”

    吴央:“好的。那位本家特使咋办?他正等着要岭南的神珠物宝。”

    吴芮掐指算着:“明天……明天朔月初十,又是风暴大潮东来西去、北行的时候。那时又会同往年一样有外洋来的船只进入北海湾,到合浦深入内河漓江、三水与越人易货。到时我会着人换几件外洋的金器、宝钻和本地的雷珠缅玉就打发他走了。”

    吴央:“那可就是咱吴氏家族献给秦皇大帝的贡品。”

    吴芮(有几分得意):“当然。”

    海上。江海山口外。

    赵佗的楼船正在扬帆行走。

    天边突然有乌黑的云阵腾起;

    罗阿公眼望着云阵。

    转向加大的风力,鼓起了大楼船的长帆,

    罗阿公掐指算着:“朔月初十。东来的风暴大潮就快到了。将军……”

    赵佗:“阿公。您说……”

    罗阿公:“明天是朔月初十。东来的风暴潮已经跟定了我们船尾。等不到我们进入西江口,就会把我们刮向西海岸。”

    赵佗走近大窗旁的海舆航行图前。舆标记行官沿着罗阿公的指向由北向南划一道横线,标出了西海陆岸。

    罗阿公:“沿西海岸北行入北海,进江河水道上行可返回漓江。”

    赵佗:“与其与风暴大潮抗衡,不如借此风力西行,沿西岸入北海。”

    罗阿公:“将军有如此豪兴?”

    赵佗:“我正想沿着罗阿公的话,寻走西海岸。”

    罗阿公:“那里正是交趾、九真古越之地。认一下海岸山门也是好的。”

    赵佗:“顺天意而行吧。”

    天边云阵扑来。风力加大。

    罗阿公望一阵天海:“……这也许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楼船的身影隐入大海的风涛。

    山谷里。

    驭马奔驰的二秀,来到一道崖畔的海岸上。

    她希图看到正在行走中的赵佗楼船。

    他想象着越秀站立赵佗身旁,指指点点讲说着风光水影中的百越故事。

    天边。天边袭来的风云。

    沧海一片迷茫。

    楼船上。

    越秀站立赵佗身旁,指指点点讲说着风云的往常走向。大风浪猛烈袭来,越秀飞步越到舵杆处,熟练地协同罗阿公操舵。

    海岸上。骑马行走的二秀。

    她目不转睛地观望楼船隐去的海上风云;想象着赵佗和他身边的越秀的甜蜜臆像。心头不禁涌上一股股苦水。

    他的心声在山间自语:“师父啊——我该怎么做啊……”

    “师父啊——你究竟在做什么、在想什么?赵佗——你究竟在做事么、你在想什么?师父——神者,你告诉我……”

    天海。

    二秀的声音追随着海风、追随着楼船在天海间飘荡。

    赵佗的楼船正在大风浪中行走。

    马背上行走中的二秀。

    她——凝望中的脸颊。

    神者的声影占据她灵幻的世界。

    苍天-苍山-沧海之间,显现出傩巫的身影,逥响起神者的话语声——

    “……天地有灵,唯人有性情。性者人之常道,情通万豁犹可经纬天地。情与爱唯性为一己——情为何物?性、命、神、魂之合融;心、血、灵、肉之天成也。乃天赐神赋、圣洁唯己之事。除一己之外……谁都不知道他人在做什么。战争——江山、胜者与输家,都说不清他究竟在做什么。成片的人死啦,成河的鲜血流淌着。面对人世间几千年前、几百年后,他说不清他是为着什么、他在作什么。能回答你的是你自己的心。你的心。你的本心是祖先百代、父母娘亲给的。心让你想做什么,那就是你该做什么。你就去踏踏实实的作。天地与我同在、我与万物共生。这些事都是你唯一的娘亲给你的。娘亲与天地只给了你一颗心。去问你的心吧。二秀。人间事就如同那艘张着帆的楼船,心魔心爱是你鼓帆的风。有风,则帆行;无风,则帆死。问你的心吧。二秀。你的心会带你的情与爱、仇与恨。游走你的人生轨迹。为师的法号就叫问心……”

    山路上。马背上的二秀。

    二秀自语着:“问心?问心。问心……”

    海上。

    赵佗的楼船正在风浪中艰难地行进。

    山路上。

    马背上的二秀加鞭催马。

    风一样的她在山中疾驰着。

    灵川的神庙门前,她疲惫地下马。无力地扑倒在庙门前。

    兴安神庙院外的后房。二秀发现自己倒在竹榻上。吴央端水来给她喝。

    吴芮:“这么说,赵佗的楼船遭了大潮风暴的围袭。被刮得不知了去向?”

    吴央:“他的楼船失踪了。天意!”

    吴芮:“不过,风再大,也有西海岸挡着他。”

    吴央:“那里正是交趾、九真一带的古越湾所在。没准顺风借势会沿江河逆行北上——正中了他的下怀?”

    吴芮:“我儿真的大有长进。说到了点子上。不过我们不会让他得逞。我们要进十万大山,去北海湾。在那会找到桀骏的人,等着他赵佗!”

    海上。

    风暴大潮中前行的楼船。

    罗阿公喊叫着指挥:“落下风帆!船头迎风。压住大浪。”

    秦军的百橹船勇们听凭着口令在风浪中奋力搏击、奔忙着。

    风暴裹挟着楼船远去的影子。

    兴安。灵川。大将军营帐。

    左中军尉严虎进来:“启禀大将军。”

    正在伏案查看《山海舆航图》的大将军任嚣停下来:“左中军,可有消息?”

    严虎:“水道驿吏回来禀报。”

    任嚣:“要他进来。”

    严虎:“水道驿吏进帐。”

    驿吏水手进来:“拜见大将军。”

    任嚣:“你是水上第几驿站的驿吏。”

    驿吏:“禀将军,小的是第十八站——南海西江水道的最后一站。”

    任嚣:“喔。讲。”

    驿吏:“南海突起风暴大潮。我大秦军的独行楼船失踪。”

    任嚣大惊:“失踪?再去探听消息!”

    驿吏:“是。”

    兴安神庙。后殿厢房。

    疲惫地二秀扶门而入。灵谷子扶住了她。

    灵谷子坐在二秀的竹榻前。

    灵谷子:“妳二秀所见与水道驿吏所报一样。楼船失踪于突来的风暴大潮。入秋的风暴大潮,都是东来西去的朝向。既是失踪于西江海口。势必会随风就势奔向西海岸、飘向北海湾……”

    二秀:“有人一直在害他。就怕遭遇不测……”

    灵谷子:“有海上的老把式罗阿公在。行走大海如同行走自家的前庭后院。”

    二秀:“罗阿公只不过一位老阿公罢了。满船的秦兵百夫水勇都是中原人。不识海是何物。更没见过这么凶猛的风暴大潮。”

    灵谷子暗暗含笑:“你担心他了。看来妳二秀心中的风暴大潮,改向啦。这才是你原本的二秀。”

    无语的二秀。

    他望着大师。

    灵谷子:“不过你心中的大风潮水,此时此刻就该定向。别忘了若多年来你身在何处。”

    二秀巡看一眼神庙四周。

    “山水灵圣”的舜帝石碑;

    “灵通一脉”的岩壁雕纹;

    灵谷子:“大舜帝的禅让之神、天下一统的妙要德理,正由赵佗带来百越岭南啦!二秀。正如你二秀与大秀——中原-百越可称姐妹、兄弟之日,指时可待啦!该是大舜神祖日月含笑的时候……”

    二秀无语。仿佛埋藏了心事。

    灵谷子盯视了她一眼。

 

    风潮摇荡的大海。

    风涛。云天。

    漂摇动荡中的虎字图腾大秦楼船。

    罗阿公摇着手中小旗,在呼号指挥着舵工们逆风压浪,楼船在顺着风向漂游向西——西海……

    赵佗——也成了赤臂的汉子,与舵工船手们混在一起,奋力搬着舵。

    罗阿公将小旗交给郑武指挥:“中军大人,就这样,瞄准‘虎’字旗的风向,船头逆风,楼船则顺风向西而行,停浆落帆,大舵掌牢,借风行船,一路顺安!”

    中军郑武:“在下明白,罗阿公。你歇会儿去吧。我来。”

    罗阿公拍了一下赤臂赵佗的肩膀。

    赵佗松开紧搬大舵杆的双手。

    他们逆风立在大楼船的船头。

    罗阿公:“还算老天有眼,这是风向稳定的一场季风。它可以把我们一直刮向西海岸。”

    赵佗:“……谢苍天!”

    罗阿公:“到了西海岸就是交趾、九真一带。风若不停,也不会登陆,那一线全是高山的海岸,风向自会沿山峰转北,楼船就会顺风沿西岸北行,到达北海岸进入江河口北行。”

    赵佗:“多亏罗阿公,助我赵佗亲历风浪,认知了海的脾性。”

    罗阿公:“祈苍天佑护啦!”他双手合拉。

    风。帆。浪。

    风海中远行的楼船。

    陆岸。

    十万大山的近海山畔处。

    隘口外可以望到风雾迷茫的海。

    山峡的河边,一支小船停了下来。

    船公走下来草笠蓑衣人。

    他登上山矶。

    他四处巡看了一遭,好似发现了什么——山间绕缭飘升的三缕烟霭。

    他撇嘴挂出一丝笑容。

    他从怀里取出一只竹笛,面对山峡紫雾处吹了起来。

    不远的山洞口里走出一个人来——他正是须发篷污的越

盟长老桀骏。他顺着哨音看去。脸上现出一阵欣然:“吴芮——先生?果然是他来了!”

    他走了过去。

风海,楼船。

楼船临近了陆岸。那是陡立南北走向的山崖。

    楼船在沿着陆岸山崖顺风北行。

    楼船上。

    罗阿公指着岩岸:“将军请看,风随陆岸转向了!”

    赵佗:“是啊,果然如此。”

    罗阿公:“我们现在是在顺风随岸向北海航行。”

    赵佗:“好,多谢罗阿公迎来好运!”

    罗阿公:“舵工们可以一半歇息,一半拿舵。轮番把握航向,喘一口气啦!”

    赵佗穿了上衣,也为罗阿公的赤臂披了上衣。

    他们不无几分欣慰,望着船尾远去的海。

    海上出现迷茫的风云。

    罗阿公:“陆岸山崖的谷里就是百越南海的交趾渔村,再往西北就是九真、北海、古越城了!”

    赵佗:“此行虽然险中求安,我们却也认知了大海,抵达了南海的北海,北海的西岸。”

    罗阿公:“还会有令将军惊奇的事情。”

    赵佗:“请老阿公一一指点。”

    罗阿公:“会来的,惊奇会来的。”

    4

    漓江。灵川修凿工地上正是一片繁忙。

    任嚣与灵谷子、史禄走出古庙,巡行在灵渠工地上。

    灵谷子:“老将军不必担心,少将军楼船乃是被这场大秋季的季风卷携而去。罗阿公的楼船向来在海上携风就势行航。入西岸,折北海,从水道返回漓江。他们会安然的。”

    任嚣:“我们正急着踏查到可开垦耕殖的平原土地,几十万秦军将士不可全挤在山峡峰谷里无荒可开,一座紫雀界造梯田,顶多派上十几万人用场。还有一半兵将不可闲在那里。我要乘水退出去,迎将军,找平原,先生意下如何?”

    灵谷子:“在下正有此意。看来缘分更深啦。此行在下会作些安排。”

    任嚣:“不必过于安排,只要先生借到小船一艘,老夫轻装简从可也。”

    灵谷子:“桀骏等百越联盟的逃亡隐遁者,应该是在这十万大山里落脚,将军不可轻心。”

    任嚣:“只劳先生寻得百越小舟一艘,行走江河入海,寻到失踪的楼船!”

    灵谷子:“在下心中有数了。”

    十万大山山洞门前的松下。

    岩畔松下落坐的吴芮、桀骏在对饮山泉,苦茶。

    吴芮:“你认为他赵佗不会是有意在玩失踪吗?灵川、百越山的秦营、越寨都知道赵佗的失踪。越人心里都有个数。”

    桀骏:“南海安阳海面大风,这个季节正是刮向西海岸,然后转北,入北海河道,逆行进这十万大山……”

    桀骏不由得心中一震,倒抽一口冷气。

    吴芮:“能说他不是在有意寻你这位杀了秦将屠眭的百越同盟大长老吗?”

    桀骏:“这场大灾大难是天意注定的了?他赵佗来了正好,免得我寻他,逼上山门,莫怪我动手了!”

    他一扬脖,饮干了一陶碗苦茶。

    海上。行走中的赵佗楼船。

    左岸是峭崖山陆。右舵是茫茫大海。大风鼓着楼船北去,却有奇异的黑色云阵在随船飘飞,飞向遥遥的天海尽处,凝聚在了前边。如同汇起了海陆山峰。

    楼船上。

    赵佗、罗阿公迎立大船甲板上凭风观望着。

    远处的海风天云。黑云中撕裂出了一道道耀眼的闪电。响起炸开的霹雳滚滚而来。随即暴雨如注。

    “雷暴,这是追风的雷暴!”罗阿公说。

    “这是霹雷,是落到地面的劈雷!”赵佗说。

    “这雷暴会劈倒山上的高树,炸裂山谷的峰崖,落雷落地,山崩地摇。”罗阿公道:“不过一年才有一个季节有一两次。伤害不大,百越的海上人都习以为常。不觉得可怕。一到落雷季节过后,那合浦深海的珍珠海蚌就是大丰收。百越人倒是年年盼着这雷暴到来。”

    罗阿公又辟手朝前方的黑云集结处一指:“前方不远了,那里就该是雷公岛。你会看到更加神奇的雷暴的。”

    赵佗听着罗阿公的讲说。

    暴雨依然在挥洒着无穷尽的威力。

    突然间一道闪电撕裂远处的黑色云团,直袭来楼船的楼顶。风雷中的楼船摇震了一下。随即这道亮励的电闪又随着炸雷化作火光远去了。在前方的陆崖岛上,集结成了一个个雷电的大火球,在狂奔乱窜。开成了奇异可怖的景象。

楼舵上的赵佗,众秦勇士都翘首惊奇地遥望着。

雷暴。

“雷公岛,临近了雷公岛!”罗阿公嚷叫出声来。

前方雷暴中狂窜乱蹦的大火球滚落、消失。

罗阿公一指:“那里正是雷公岛。”

雷公岛上。

临近的雷电火球在岛石岗上滚动,碰撞着。一直滚落到海里。

“是咋回事?这火球是咋啦!”

楼船上的赵佗有些急不可待。

秀女提着陶罐从底舱攀上来:“刚刚烧好的桂圆桂鱼珍珠汤。”

秀女给罗阿公、赵佗各倒满了一大陶碗桂圆汤:“多喝

些汤水,怯掉风海雷暴的湿气。康康安安地到达漓江。”

罗阿公:“就让秀女为将军说说这雷公和珍珠的事吧!”

秀女:“将军刚刚看到了那雷、那闪落下来的一双双大火球了吧?她滚落到海里就成了日月神贝。”

    赵佗越发是神奇:“莫不然是那美诗盛言的日月神球?”

    罗阿公:“正是。”

    赵佗:“它怎么会落在十字门,横琴岛的海底?”

    罗阿公:“还是问秀女啦!”

    秀女:“日月神珠,日月神贝,太阳女儿和月亮女儿,是一双漂漂亮亮的好姐妹。他们偷着驾着雷暴风,和雷公兄弟降落到海岛上游玩的。那一个个大火球就是雷公兄弟。前边的合浦是十万大山里千江百河在这入海口相汇的所在,淡水与海水相接,风光分外奇美,他们偷偷落到合浦湾的后海里建了日 月别宫,岛上建了日月雷公山,姐妹——太阳公主、月亮公主嫁了雷公兄弟,在海别墅后宫里就育成了日月贝。他们养育出一代又一代成千上万的明珠,有的就成了日月神珠,和那落雷的大火球一样大,一样照亮天海风暴。”

赵佗:“那日月神珠咋会跑到十字门海去了?”

罗阿公:“部落之间抢珠争宝,出人命,神珠成了名品,连大西海那边的迦太基人也开来大帆船,从不知道什么海的地方冒出来盗珠宝,弄得北海湾不安宁。日月神贝带着众族迁徒啦。就去了澳门湾和十字门。”

    赵佗:“喔,我们见识过的日月神珠就是喽。”

    海上仿佛闪出海妹与日月神珠的岩身。

    阴霾中发光月亮似的神珠。

    罗阿公:“那只是外洋、内海的海盗们窃取的遗珠。日月神贝众族不知去向何方了!”

    越秀:“大南海、小北海、雷公山崖,都等待着海安宁日,神贝迎珠归来了。”

    赵佗:“好。好可惜了!”

    前方的山岛。一派明丽的陆岸山岛渐近。

赵佗、船勇们都为秀丽山川所大惊。

“呀,好一片山川水秀!”赵佗惊叹了。

    秀女:“这就是雷公岛,横它如裙罗秀裾的,就是采珍珠、淘神贝往返的海峡。”

    赵佗思索着:“好,这岛乃因雷公引来日月公主临界人寰,雷公又乃日月之神的声音,此地理应就称雷州。”

    越秀:“让将军说着了。这里百多年前就叫雷州。”

    赵佗:“是吗?恕在下孤陋寡闻,小姐说?”

    罗阿公:“当年越与楚国通和,楚在此设寨,就叫雷州,后来越与楚战,越国被楚灭了。百越无国了。楚又被大秦拼了,百越无官无府,也就被人忘记了,将军重提此名,还应了雷神、日月公主之说,乃天海之合。”

    秀女:“民谣诗经都有‘投之于桃李,报之以琼琚’的句子。”

    赵佗:“琼乃珠玉、瑰宝之谓也,绘图官记下……”

    绘图长吏的笔下绘出雷州海图。书写下“雷州”秦隶大字。

    赵佗自语道:“那日月公主的海峡……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这海就叫琼州海吧!”

    秀女:(拍手称道。)雷州、琼州、珍珠宝玉全齐了,好!好极了!”

    赵佗:“航舆官不妨先绘登下来,待在下禀报大秦国皇上恩准后才行。”

    秀女:“地名、海名一传百,百传千,一阵风儿的事。岭南越海没有皇帝的。”

    赵佗:“你没有杀掉他,他自会来主宰你。”

    秀女:“那也是因为来了你赵将军!”

    赵佗:“将军也是你这百越秀女给的。”

    秀女:(开赵玩笑)“那你该给百越秀女、百越公主下跪嗑头,谢恩……”

    一阵哈哈哈少见了的笑语。

    楼船远去。

(史话纪言:雷州史话传说,为中国大北部湾区域涂染了美丽神奇色彩。含括合浦、北海湾、钦州湾、防城港在内的北部湾港,因古即今都是那日月神贝的繁衍海域。是“神贝”珍珠的盛产之乡,玉石、翡翠、纹陶与珍珠瑰宝的水路聚散、交易,令北海成了珠宝陶玉的水上通道和集散之地。陶瓷之国的珠宝陶玉通道在此正自然形成。)

    楼船驶进了一片海湾。

    顿然间,风停息,海平静了。

    “啊,古越先祖之地!安州湾。”罗阿公叫了起来。“安州湾,避风港,平安了,平安了,将军!”

    赵佗放眼望去。

    一派美丽的山海陆岸。在赫赫然的晴朗里,展现出迷人的静谧和如诗的画意。

    赵佗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越秀望着岸道:“十万大山——远远就看得见的地方,云山处,先祖古越的衍生地。这里就叫古越湾。因他是内海湾中的无风湾港,祖上古越人就叫它安州湾。”

    赵佗:“喔,好象是当年楚人的设地。安州,安州,好,好美的陆岸,好诱人的十万大山……””

    罗阿公:“将军,请升帆,靠岸登陆,楼船该补充些淡水、菜蔬和水果。”

    赵佗:“好,中军,传令升帆,加速靠岸。”

    中军郑武:“在下遵命。(呼喊)升帆靠岸喽!”

    大楼船驰向平静海湾的陆岸。

    秀女凭栏看向陆岸。

    越秀发现了什么。

    越秀:“不只这陆岸的山洞成群,山腰的岩洞里住进了越人。”

    赵佗:“你怎么知道?”

    越秀:“我常来古越湾采珍珠,那里(一指)是日月山的石洞群,眼下……”

    那里——陆岸上的群山。

    正飘动着一缕缕蓝幽幽的袅娜炊烟。

    陆岸的山逐渐被楼船拉近。

    越秀:“……我知道他们是谁。”

    赵佗寻问地盯视着她。

    越秀不语良久仿佛深重的自语:“……三把火!”

    赵佗:“又是三把火?呼唤秦军的信号,三座烽烟?”

    越秀:“不,是百越刀剑联盟的集结信号。”

    赵佗心中顿生风云。

    ……

 苍梧之南,云开大山中的风河口。

 任嚣的五只越人木船漂然而来。

 远远的山嶂现出一只只骏马奔跑之形。

 任嚣在船上为之一惊。

 任嚣:“怎么,是赵将军的上岸马队奔跑在远山吗?”

 灵谷子笑道:“老将军思念赵将军归来心切。那不是他的上岸马队,是马仔嶂群峰在云雾中舞动也!”

任嚣:“马仔嶂山?”

灵谷子:“百越俗称,因其形似马仔。不过赵将军的楼船、马队也该在回程中到达这一带陆岸了。”

任嚣:“如能与赵佗在这里会合,就一道踏查了这云开大山里的平原沃土,正适于我秦军屯垦耕植。万峰有水聚于此,成风河、吉水河,又有南流江流入大北海。可谓南北陆海,水旱皆通。吉水祥河,风水宝地呀……”

 一道道奇异的烟柱。

    他们视野的山峰云开里,突然升起了三条摇摆的烟柱。

    任嚣:“烟云?从何而起?”

    灵谷子:“那里应该是古越湾岸上的十万山脚下。我相信他会在那里集结百越盟队,会拦击赵将军的楼船。”

    任嚣:“你是说桀骏?”

    灵谷子:“是他背后有人。”

    任嚣:“三把火,可是那集结信号三把火?”

    灵谷点头。

    陆岸。

    岸边山间,松柏相杂的半坡岸地,岭下的入海江河。

    江上的小船。

    船上杰武、二秀遥望见了埔头的篝火升腾着的烟气。

    杰武:“他果然来了,一旦他是预先等在这劫击赵佗的楼船,你将如何?”

    二秀:“只能制止桀骏的刀剑。”

    杰武:“看来二秀你要为护佑老乡赵佗出手啦!”

    二秀:“也许这是天命啦!”

    另一条峡江上的船上。是艄公装扮的吴芮。

    他望见了那云天升腾摇曳着的三缕白烟;

    他又望见海上来船的帆影;

    艄公吴芮心头一震。

    岩洞里。

    吴芮与桀骏在饮茶对话。

    吴芮:“你桀骏长老的‘三把火’,看来真的把他给引来了。”

    桀骏:“来了?来了好。”

    吴芮:“当然,不过,赵佗是一艘失踪飘来的迷海楼船。”

    桀骏:“对付赵佗一船人马,我的勇士们够了。”

    吴芮:“虽然赵佗只有一楼船的兵勇,却也有三百余凯甲武士,陆岸上还有百余骑兵勇相随,你奈他何?”

    桀骏:“……火!火!先放带火的箭弩,再放几十只火船舢板,一阵风就把他烧干净了!”

    吴芮:“可是那满船是送上门来的吃的、喝的、用的,都化为灰烬,岂不太可惜了?”

    桀骏:“……”

    吴芮:“你这出了名的‘三把火’长老,要动动水上计谋才行。”

    桀骏:“那不如这样……”

    吴芮、桀骏低声密议着。

    5

    海岸不远处。一群越族女人在珍珠场上打捞海蚌珍珠。

    越女们的视野里出现了大楼船的船头。

    高大船头上的“龙”图腾组合的“九”字雕形。

    “喔,九龙湾,罗阿公的船。”古越湾响起了古越歌声。

    一只小木船从百越声韵中遥遥的划出来,传出越歌声。

    ……

    小木船直向楼船划过来。

    随即木船兜了个弯,作出引船的态势向陆岸上划去。

    楼船上。

    越秀一眼认出:“玉娘,玉娘的采珠小船!”

    赵佗:“玉娘?她怎么会到这儿来?”

    越秀:“采珍珠,古越湾、北海湾是珍珠神地。眼下正是采集珍珠的季节,由苍梧山顺江南下,很方便到这雷州、北海湾的合浦之海,落脚安州古城,顺便祭祖,还可等到小西洋的天外来船,用珠、陶、玉石交易些小西洋海之外的金银宝物。”

    赵佗:“喔。原来是这样。(自语)珍珠,宝陶、灵玉……交易来自天外小西洋……小西洋……外洋……外洋……在什么地方?”

    越秀:“天之外,海之外。”

    赵佗:“天海之外,难道我在中原中国之外,还有天外之天,海外之海?海外……海外……还有国外之国不成?”

    他把目光投向了远远迷茫的沧天,沧海。

    越秀:“自然喽,天外有天啦!小西洋人他们的船也好大。他们敢从海天的那边航行过来,经年累月,要经历多少磨难奇险,真叫人感到惊奇。人的长相多毛,百越人都叫他们小西洋的洋毛子。天下奇怪的事还多着哩!好啦,将军,我要下楼船登岸,楼船就泊在此海边,没有我的信船回来,不要靠岸。”

    赵佗:“越秀,这是为什么?”

    越秀:“等我去寻见‘三把火’,回头再与将军细说。”

    赵佗:“三把火……”

    近岸的海中。

    玉娘的小木船在逍遥的行进中。

    斜刺里拦过来的是越秀的小船。

“玉娘嫂子!”她挡住越秀的嘴巴,改口道:“玉娘姐姐,采得了多少珍珠?”

    玉娘:“越秀,果然是你和将军,船上就有几篓,场上还多得是。估量着你们会随风暴西行,阿公公才命我来此古越湾迎你们。”

    越秀:“料定会如此。雷州北海古越的宝珠,是小西洋们易货所需,也是将军向皇上献宝所需。姐,楼船已靠岸停泊,你上船见将军,我去岸上有要事。等我回来方可靠岸。”

    玉娘:“……我正要去为楼船引航,这是为什么?”

    越秀:“别问了姐姐,还不是为了我那姐夫长老,你的宝贝夫君!”

    玉娘:“(一惊)啊?他在这?他来这了?”

    越秀:“还没。不过他会来的。姐,快上船,我去登岸啦!”

    玉娘:“秀儿,与其你去见他,不如我去!你回来。”

    越秀:“不,你此时见了他,他会离岸逾来逾远,你在将军的船上,会是栓结他的缆绳。”

    玉娘:“他会认为将军拿我做了人质!”

    越秀:“你去见了他,他会把你当作将军的说客。”

    玉娘 :“他会翻脸抓了你做人质!”

    越秀:“说不定谁抓谁!”

    古越湾。岸。

    越秀的小舢板靠岸。

    越秀向陆岸山间疾走奔去。

    山谷道里,行走的越秀。

    山前岸畔、松下的一座古亭。

    越秀来到了亭前。她一眼瞄到了古亭的横额:古越安州。石阶上新树起一道木牌,上书“千杯少酒亭”。越秀不无惊疑。她的心声——“千杯少?难道会是陆贾先生吗?”

    她犹疑四顾着。

    海岸。楼船。

    船上搭下梯绳板,吊上了玉娘的小木船。两个小越女打开竹篾。盛满的银亮的珍珠光泽夺目。

    赵佗:“(吃惊)这么多珍珠?玉娘夫人,钟离老阿公可好?”

    玉娘:“好。还是阿爹嘱咐,玉娘才亲自来北海合浦采珍珠,以奉将军。”

    赵佗:“玉娘夫人盛情,这些珍珠乃皇朝贵胄们的钟情之物,佗怎敢私下收受?”

    玉娘:“岭南无朝官,无府衙,将军奉大秦皇旨来岭南,就是特使,理当替秦皇收授。”

    赵佗:“谢夫人。可是玉娘夫人怎断定赵佗楼船会漂泊此地?”

    玉娘:“是家翁的主意。我船从苍梧江沿南海江而来此百河千江汇海之域,采得珍珠会在此陆岸迎候到将军楼船。”

    赵佗:“老阿公怎会料到楼船必到此?”

    玉娘:“家翁按历法算有冬春季风暴,断知必然。”

    赵佗:“喔……季风。风和海对百越人有如此重要的关系。”

    玉娘:“季风还会年年把小西洋的大船从天外刮过来,古越的安州湾成了平安避风港,顺便就交易了珍珠金银品饰,罗田、缅田、安阳也有玉石、宝陶过来易贸,好是热闹!”

    赵佗:“啊,但愿赵佗此行也一开眼界,会会小西洋的天外来船——海外来客。”

    玉娘:“不光如此,也许还会会到从十万大山里出来的百越逃亡群落。”

    赵佗:“那更好,楼船的货品米粮正愁发放不完哩。”

    两个小越女为赵佗奉茶。

    古越湾山前的“千杯少酒亭”。

    赵秀绕寻于亭边。她叫着:“陆贾。陆贾先生……”

    笑声朗朗的陆贾出现在她的身后。

    陆贾:“哈……何止陆贾,还有你秀姑娘想见而不得见的人。”

    他一挥手,身后出现了两个人。

    悄然而至的是吴芮、桀骏——突然出现在她的一左一右。

    越秀一惊。复又镇静下来。

    越秀:“三位莫非天人么?关山重重,怎么就会如此不约而同,会面于此地?”

    陆贾:“我这‘千杯少’招牌正在‘千里行’。如今战中,有和的商机,赵佗将独开千古帝王兵家奇迹。我就来了。十万大山,古越雷州海湾不够数啦!想当初楚越交易之时,楚地长沙有越城。‘岭南’北有白云山,楚南有古越湾安州、雷州,易货交易红红火火,后来哩,因为打仗了!全完了。”

    越秀:“(面对吴芮)师付请受徒儿一拜。饶恕不辞而别之过。”

    吴芮:“你已经带领大秦楼船游遍了岭南天涯阔海。我追你而来又有什么用呢?还是见过你的姐夫桀骏大长佬吧!”

    越秀:“(见桀骏)姐夫,你的伤……”

    桀骏满面怒气。

    桀骏怔视她一会儿才道:“讲好的抗秦防赵,你倒与赵佗鬼混厮摩得如此不堪。还有脸来见我?快说,我的玉娘,我的儿子咧?你怎么不带他们来见我?阿秀,你说!”

    越秀:“玉娘她在云海大山风波不知处,想要见她也不算难!你可以先回梧州去探视我钟离越氏家园,一切便可知晓。”

    桀骏:“你阿秀也诱我桀骏入秦军罗网?你真的与赵佗合伙了吧?”

    酒神陆贾提上酒篓倒酒:“我这里有楚池襄阳泉酒千杯少,三位饮了说话。”

    桀骏先夺了一杯就饮了。

    陆贾:“‘千杯少’,美酒也,话语间有了美酒气,就少了刀剑气,重来,诸位听我陆贾的。”

    三杯酒持在三人手中。

    吴芮:“秀儿还是吴门的弟子,‘三把火’居然还能把你招呼过来见我。”

    越秀:“我是想探知桀骏长佬的伤势。”

    桀骏:“多谢你啦,秀姑娘,亏了你还不忘记我这个姐夫!”

    越秀:“我远远地看得见你燃起的三把火,火气大于烟气,莫非长佬你要用火行事?”

    桀骏:“当然,十无可解之时,古越族人的老法子,自然要动用火,大火!烧了赵佗的楼船了事!”

    越秀淡然一笑:“那满楼船装载的救助百越族人的货品粮油,你百越联盟的长老,不怕为百越留下骂名吧?”

    桀骏:“我要动用潜水越勇,凿斧并用,凿沉他大秦的楼船!”

    越秀:“更使不得。”

    桀骏:“嗯?”

    越秀:“我的嫂夫人玉娘等一干越人秀女已正在楼船上。”

    桀骏:“怎么?她,她玉娘一直和赵佗在一起?”

    越秀:“不,楼船经过梧州之时,就把玉娘他们放行回家团聚了,此番是玉娘姐姐刚刚赶来海滩日月贝场,采集了满箩珍珠,送上了将军的楼船……”

    桀骏震怒,他来回踱着步。

    他猛地喝进了一大陶碗陆贾的名酒。“啪”的一声把陶罐摔碎在地上。

 ……

    “来船了!来船了!’

    “小西洋!小西洋!”

    百越人传讯消息的口哨声响遍山野。

    百越人聚拢的杂踏脚步声起、呼喊声响起在山间、林子里。

    赵佗的楼船上。他们的视野里——古越安州湾畔的湾口驶近了小西洋人的帆船。

    岸上。已不知不觉间聚集满了山林里走出的越人。

    小西洋帆船驶近了。

    赵佗:“如何?我们的楼船跟随他靠岸吗?”

    罗阿公:“不妥,秦军冒然登岸,会惊散越民,此宝陶珠玉之小西洋大墟,不可复再也。”

    赵佗陷入思索。

    玉娘见状过来施一礼。

    玉娘:“将军。不如这样。将军既是大秦国兵船,面对小西洋号乃西海西夷来船,不可隐匿。当令兵士水手们着装大秦凯甲,荷戟持剑,威列船甲,以示国仪威风。使夷知道百越有大秦国作雄威靠山。拒以往海盗窃珠宝的贼船不再敢兴风作浪,扰闹这大北海湾乃至十字门海域的众越部族。与此同时,将军可派水岸精湛武士着越人装同行上岸,亮出一些中原物品,交易些奇货异品,以敬告朝廷,融通百越民风社情之实,以便于日后行将军大计便是。”

    赵佗:“此计甚好,就依玉娘夫人所言行事。中军郑武。”

    郑武:“在。在下已明了,立马安排。”

    小西洋号大帆船驶近,在大楼船边慢驶。

    被越人们顺口称作“小西洋”号的船身现出甲骨鳄的古怪龙形“九”字图腾。

(史话纪言:形似甲骨的象形图腾符号,出现在被古越人称作小西洋号的迦太基人航海船上。史话传云,航海之父的腓尼基人——突尼斯、犹太人的先人们,当初就是从海路被季风刮来这里——三面高山围起来的避风港湾——古安州留下来的原初印记。)

    小西洋号船上站立甲板观看招手的是一些“迦太基人”、或近似犹太的腓尼基、土耳其人的脸孔。他们惊奇的望着赵佗楼船上全副武装威列的大秦雄兵。

    疲惫不堪的大胡子船长摩根——懒洋洋地站立船台上,取下了长筒式望远镜,叽哩咕啦的说着什么。

    仓里奔出几位棕色皮肤的犹太女人,叽叽嘎嘎地笑闹着,疯狂地向秦兵抛着飞吻。

    赵佗的楼船上。

    舷廊上列队的秦兵一个个如同泥塑的雕像。呆望着突然喧闹起来了的“小西洋”帆船擦身而过。

    队列于后拎着大炒勺呆立痴望着的赵多。他嘴巴咧歪了。也扬起一支手模仿著作起了飞吻。他们惊奇的望着小西洋号驶去了岸边。

    赵佗:“中军郑武!”

    郑武:“在。”

    赵佗:“一切按所计议行事。”

    郑武:“在下都已按将军令打理停当。只等将军下令楼船靠岸,登陆行事。”

    赵佗:“好。楼船起锚靠岸。”

    郑武:“遵命。”

    古越湾岸上。古越人的传统墟市。

    岸畔的草地上,老树下铺设着竹帘地摊。

    陶盆、陶筒里,摆满着亮亮的珍珠,闪光的玉石,硕大的象牙、犀角以及各种颜色的海干、琼脂、干果、桂圆、淮山以及冬季药材、水果,形同楚年越北长沙的楚亭越街。

    墟市上的赵佗、罗阿公、玉娘和越人装束的数十兵佣。

赵佗为首的秦兵们背的全是金色的玉米、粮油、大粒盐、白糖、烧酒、刀、钗、铲、勺、布帛、绸缎等中原生活食品用具。还有精制的铜锣、铜鼓。

    越人们在警惕地盯注察视着站立兵士的船和楼船上下来的越装中原秦人客商。

    陆岸岩畔,林隙间隐藏着的桀骏。

    他的十数个勇士们在窥视着楼船和行走在墟市上的赵佗和他的随行秦客们。

    陆岸停泊的“小西洋”号楼帆船。

    6

    陆岸停泊的“小西洋”号楼帆船。

    大秦楼船上赵多的唢呐、古埙、锣鼓在猛劲儿的吹打鸣奏。

    “小西洋”号大胡子船长摩根在甲板上注视着身边同岸的秦人楼船。他的目光盯注着走下楼船的赵佗等一行兵士。他不无蹊跷。所有的人都倾听,不无惊讶。

    赵多的一行乐队摇头摆脑,吹吹打打,扭扭搭搭走下跳板,登陆上岸。

    小西洋号跳板搭落岸石。

    弹弹动动的跳板上也走下弹弹跳跳的“小西洋”人。

    走在最前的船长摩根。

    他们蜷须虬发,浓眉高鼻。大洋的海风日曝陶冶成的棕色肤色,被赤臂水手们向东方百越这个同肤色的族群宣告了是同一个“棕之光”的世间主宰者。

    小西洋人们原本赤祼的身躯,披了各色绒毛的着装,怀里揣着一些金、银、铜制器和一些钻石、宝盒等等小玩艺,上了海岸。

    他们游走在越人的珍珠地摊前。选择着可心的越人的宝物,嘟嘟哝哝讲说着,比比划划地讲价数。他们满意地交易着,互换着。

    一旁的玉娘领着他的两个越女在陶摊前挑好了一双陶罐,正好岸边的几个挑着珍珠的越女过来,把珍珠倒满了罐里。玉娘低声与陶工交易着。

    赵佗、中军郑武带领二卫士行走在墟市上。

    他被一个个红、黄、紫色的多形大陶缸、陶罐、陶碗和千形百态的陶泥瓷器所吸引。

    赵佗走过来道:“岭南也有这等上好的陶工、瓷窑?”

    玉娘:“将军请,我交易了一双陶缸,请陶工们送上楼船,装了珍珠便是。”

    赵佗:“好。此陶甚好。”

    卖陶的男人:“听口音,客商是中原人。”

    赵佗:“不错。你是?”

    卖陶的男人:“咱祖辈都是黄河岸边安阳烧陶人,被大秦兵驱赶,逃亡岭南,还是烧窑制陶为生。”

    赵佗:“中原河南人,陶师付。你的陶,为何有如此不同的色彩?”

    陶师:“客商不知,这岭南百越之地,土分五色,俗称五色土,本人独开上好的窑坊,挖得紫砂、黄泥、红土,外加黑白二道烧之以火,自成天光之彩啦!”

    赵佗:“哦……原来是五色土……”

    陶师:“上千年前祖先神明刻在龟壳上,凿在岩石上,陶师就仿着烧制在陶器上。”

    赵佗:“多谢指明。”

    陶师:“客商,看好我的陶品,以米、布易之,均可也!我的一家老小等米下锅!”

    赵佗:“好!原来是早时随军逃亡南来的黄河岸边人!”

    陶师:“由此我的窑就叫陶。”

    赵佗:“师付贵姓?”

    陶工:“小姓陈,大号宝田。”

    赵佗:“陈师付。”

    陶工:“听口音,客官您是河北燕赵人。”

    赵佗:“您是河南郑国人,远来他乡为异客。”

    陶工:“正个黄河两岸老乡亲。哈哈……”

    赵佗:“也是半个岭南人了!”

    他们一同哈哈大笑了。

    一旁悉心聆听的玉娘她揣度着赵佗的心思。

    赵佗:“陈师傅,你的船能载装几斗米?”

    陶工:“……我的船从未装满过斗米,半斗米、半篓油、半坛酒、半批布……均可交易数只可心陶品,客官兄弟,看好了哪些?”

    赵佗:“该您看看我的货了。”

    陶师看着他筐娄里的货:

    陶师数叨:“粮米、香油、粒盐、棉布——啊-还有一坛酒?”

    赵佗:“没错,都是你的了。还要什么?”

    陶师:“足够了,足够了。昨晚跟老婆一块做的梦,真是个吉祥梦,今儿个就遇见大贵人,应验了!”

    郑武:“将军,你这是……?”

    赵佗:“郑武,你该记得秦、赵轶事吧。当年赵氏先人为完璧归赵,曾忍秦宫击缶之辱,那些缶只是些咸阳黑土窑烧出的大陶品,是些檐头滴水不堪一击的缶,如今当岭南、大秦和合之时,我想用岭南陈氏窑之陶艺,烧制成三百三十三件紫、黄、红色大陶缶,盛满百越大地之五色泥土,南海珍珠,奉献朝廷皇上,以百越和秦皇三十三年之吉,为大秦宫门、宫墙周边摆满陶艺巨缶,五色藏五音,用以见证我岭南百越秦师一统合和天南地北之吉象盛意之兆,使大秦、百越之缶,变成贵重的御品神物!”

    郑武:“喔,将军盛情英明。缶,理当载之于史,昭示天下!,以防后人无知也!”

    玉娘悉心聆听的神色。

    玉娘:“将军如此厚看岭南百越珍奇风物,形同厚待岭南百越族人。玉娘感怀景仰”

    赵佗:“玉娘过奖了,在下实实在在对岭南风物有些偏爱,出于真心。中军,派人承受这位陶师回窑监工定制,完善一应交易收货之事。”

    郑武:“在下明了,陶师,你交了好运,也领了一份艰难的定单,随我去取粮酒。”

    陶师:“好的,好的。徒儿,你在此守摊儿和小西洋人交易着,再着两个徒儿把一对儿陶罐送上楼船,为师我去提船装粮啦……”

    伙计们应着,搬动着。

    佗等人来到摊前。

    赵摩根向赵佗举起陶泥酒杯敬酒,口里翻着古怪的洋话。

    玉娘含笑道:“将军,摩根先生是这小西洋号的船长,他向您敬酒。”

    赵佗与之举杯笑饮。

    摩根兴奋地又说了一套洋话。

    赵佗怪异。

    玉娘:“他说,亚细亚的酒好。”

    赵佗:“你听得懂他们的话?”

    玉娘:“这许多年了,每年都能在这里见到他们,眼巴前的话听得懂。”

    赵佗点头:“……那么‘亚细亚’是何意?”

    玉娘:“是他们航海中能看到太阳升起的海岸、陆地。把我们这儿就叫亚细亚。”

    赵佗点头:“‘亚细亚’……”

    越人的珍珠摊前。

    大秦的粮、酒摊前。围满了摩根船长为首的“小西洋人”。

    “小西洋人”们交易到了可心的珍珠。

    “小西洋人”得到了秦人易送的中原美酒。

    他们痛饮几口之后,心情喜悦之极,回手向船上呼叫。

    楼船上。赵多的罗鼓音乐更加起劲儿。

    小西洋号的女人们。

    一群花枝奇异的“小西洋”女人。她们索性随着秦人锣鼓、唢呐、古埙的古老乐调的东方节奏,扭动起腰肢,放荡地舞到了陆岸上。

    她们舞到了秦兵、越人的人群里。

    船上。岸上。

    所有的越人们、秦俑们、“小西洋”号的男人们——一张张目瞪口呆、惊奇无限的脸孔。

    “小西洋”号上下来了一伙小西洋男人。

    他们混进了女人群里,围起了赵佗等楼船上下来的男人们,试探地扭动起来。

    他们围拢了赵佗。赵佗也随着舞起。

    围舞的人群里混进了桀骏;

    还有几个山洞里出来的越人丁勇。

    乐队里的赵多发现了什么。吹着唢呐挤进人群;

    小西洋男人们更加舞动得疯狂。

    他们逼近了赵佗。

    赵佗的目光。

    大胡子船长的目光。

    越人长老桀骏的目光。

    如同三把亮火在碰撞着,交炽着,各怀着心中的懊妙。

    桀骏逼近赵佗。

    赵多嬉戏着蹿过来为之设障。

    赵多、赵佗同被卷入狂舞着的男人旋涡里。

    玉娘和她的几个小姐妹拨开小西洋女人的舞群挤了进来,各引了“自己”的男人释散了对赵氏秦人的围逼。

    赵佗、赵多一时只身孤影地呆立在那、呆看在那儿。

    沙滩上。树林里。

    小西洋的男人们自愿跪倒在自己的女人面前。献着珍珠、玉宝。

    他们亲吻作爱。

    秦乐队的男人们看呆了。吓傻了。

    赵佗命赵多道:“看什么!看什么!看什么!奏乐。奏乐……”

    赵多揉了一阵眼睛。

    赵多吼道:“奏——乐!”

又是邪声拉调的鼓乐齐鸣。

……

    林子里。

    岩石后的桀骏与玉娘。

    他们牵手仓惶地逃进奔过来,隐身岩后。

    他们在默默无言地对视。

    他们拥抱着。玉娘突然挣扎开,二人惊悸而深情的对视着。

    玉娘:“桀骏,你一直在十万大山里?”

    桀骏:“神让我们进了岭南的福窗十万大山,这里我们可以安身,就不要再走了。玉娘不要再去见赵佗!”

    玉娘:“不,玉娘要引你去见他。”

    桀骏:“……绝不!”

 ……

    海湾。狂恋的“小西洋”们在醉酒痛饮。

    他们的歌:(词意)

 我来自夕阳西下的故乡

 小西海——大地怀抱中的海洋

 我来到东方的亚细亚

 出升火红太阳的地方

 这里的美酒令人陶醉

  这里的爱情甜透迦太基城邦

  啊,东方大海的亚细亚

  亚细亚,充满爱的东方海洋……

  啊! 狂吻吧;

  让美酒醉入心房;

  狂饮吧;

  让美酒添加爱的唇香;

  ……

 (史话纪言:“小西洋”戏指古迦太基城邦国(腓尼基人创建,又叫迦太基古城)的来客。古城坐落于非洲北海岸——地中海东部与红海沿岸(今突尼斯),与罗马隔海相望。腓尼基语意为红色,故有称红海。史上曾强大一时,有称航海人之父。 最早来到东太平洋、南海易商。为太阳升起之海、日不落之国的发现者——腓尼基语音为“亚细亚”——亚洲的始称谓者。存有大量珍贵历史文物。1978年,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将迦太基遗址列入第一批“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的名单中。突尼斯政府在此遗址建立了国家考古公园。)

 ……                      

    岩后的桀骏与玉娘。

    玉娘:“……夫君,可是我……玉娘不能跟你走。倒要劝你,跟我去见赵佗,去会见那年轻的大秦将军。”

    桀骏:“已经会过了,而且较了力——他不动刀剑。玉娘说的一切我信,信它的真实。攻于心计的赵佗,不过是用行为向百越说了一个真实的谎言。抛出了一个诱我桀骏、诱我百越联盟上钩就擒的诱饵,桀骏决不可以做信以为真的傻瓜。”

    沉默的玉娘

    急切期待中的 桀骏。

    桀骏:“玉娘,你是我桀骏的妻,你是越盟首领、杀掉大秦屠睢将军和他几万兵马的长佬的妻。你必须跟我走,他赵佗营造的和合百越,即便是真的,对我桀骏家族、部族而言,却会是更大更可怕的灾难,妻——跟我走!”

    玉娘:“夫君,玉娘求你,为了咱们的孩子,为了老母亲和一族家小,你不要再逃亡、不要在隐匿的路上走下去了。你的三把火为啥不肯告诉百越一个‘和’字?‘和’字为何不能在夫君身上行?”

    流泪的玉娘;

    流泪的大佬;

    桀骏:“和字!谁不想和呀?大秦发兵五十万,是为了‘和’吗?屠睢十万狂兵,烧杀行凶,是我桀骏不‘和’吗?既便日后秦越合了,独我桀骏必上断头台。玉娘,我桀骏不会再由着你犯傻!”

    桀骏又流出大男人的苦泪。

    他终于狠下心来,用藤索捆绑了玉娘足。把她抗在肩上向山林深处跑去。

    一阵风卷来三把野山火的烟雾,掩没了他们的身影。

    锣鼓喧天的秦人怪乐仍在不停歇的奏鸣。

    马旺伏近赵柁面前:“……尊将军之命,小的已一一做过。”

    赵佗:“好,马旺。辛苦了。”

    马旺:“谢将军。马旺禀报,三把火……我已知晓他是谁。并且打过了照面。”

    赵佗淡然一笑。

    马旺:“他身后又出现了千杯少诗酒亭……”

    赵佗:“千杯少,该不是他陆贾千里追到岭南来找我借酒的吧?

    马旺:“大半是来送酒的。千杯少千里行程来到这里……该来和不该来的人也都到了。”

    赵佗:“合浦——千江百汇的北海口,今日当是风云神会的了……”

    马旺:“玉娘……玉娘也会来的……”

    赵佗 :“玉娘——人已经在……”

    桀骏的岩洞里。

    被捆住双手的玉娘喊叫着。

    玉娘:“桀骏,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放我出去。”

    桀骏:“委屈玉娘,我的龙坤夫人。回头我会向夫人陪礼。”

    玉娘:“桀骏,听我玉娘的,不许你再去干莽撞事!回来!”

    桀骏转身出洞走了。

    玉娘欲追出洞口。被洞口站立的两个越俑岗哨拦回。

    洞外。山峡

    桀骏沿山峡疾风般走去。

    山岩坡后。

    隐身观望的越秀。

    她盯视着桀骏走去的背影。

    越秀闪身来到洞门。

    守卫者:“见过越秀姐姐。”

    越秀:“二位,桀骏长老一个人走了,楼船的秦军来了。你们两个随身护卫却守在洞门口,怕死不成?”

    二守卫者:“不,不,姐姐,是长老吩附!”

    又一守卫:“我们是在守护龙坤夫人!”

    越秀:“夫人有我就足够了,用不着你们这些男人,去吧,去追赶长老!”

    二守卫:“嘿,嘿,谢大秀姐姐。”

    他们追赶桀骏而去。

    秦人的酒肆、粮垛前。

    桀骏急匆匆奔来。“小西洋”人陆续从船上下来,在秦人酒肆前易粮米,饮酒。

    桀骏搜寻着,不见了赵佗的踪影。

    桀骏把一袋南珠换了一坛酒,站立那里,仰脖痛饮着。

    他依然在墟市热闹的人群里巡视着,走着。

    他不时地灌一大口酒。

  “啊,中土的老烧酒。冰火入心。好烈啊——啊,赵佗……”

    桀骏醉醒地饮着。半自语、半醉语地叨念着。

    岸下神巫、二秀的小船。

    他们的视野穿过江河入海口,看得到楼船和“小西洋人”大帆船停泊的影子。

    神巫凝视中;

    二秀:“我以为真的再也见不到师傅了。”

    神者:“我是特意为徒儿来。师傅不放心你呀——这场大海送来的信风、台风,果然把他们都刮到了一起,连他们的影子也都来到了这十万大山之下的避风港——古越安州湾。诸路英雄是要一较高下,令我在此能看得到水落石出了。我不能不来。”

    二秀:“师父,可是我们来这儿,不会是看看热闹吧?”

    二秀不解地望着他。

    神者亮了一下他腰间的神傩面具。

    神者:“秀儿,为在这场风刮来的角斗中看清楚他们,你要为自己预备好这无形的傩面。学会易、变、兑之道。”

    二秀迷惑:“……易、变、兑?”

    神者:“一看,看桀骏长老如何出面,如何为他自己、为百越之盟定个调门儿;二看赵佗的合和之策到底在真凶面前是真还是假;三看影子们如何在他们面前附体随身。”

    二秀:“影子?他们是谁?附体随身?又是何意?”

    神者:“赵佗、桀骏,吴芮还有灵谷。他们各自都有一个影子,在身前身后,一左一右为他们所用。”

    二秀:“……”

    墟市上的桀骏。

    他依然在墟市热闹的人群里巡视着,走着。大口地灌酒。

    他的背后出现尾随者——竺笠人吴芮的影子。

    小船拢岸。

    神者:“与你二秀我的徒儿直接相关的莫过于大秀。”

    二秀弩起眉听着。

    神者:“她是你如同亲骨肉的岭南好姐妹,她也是个好姑娘,可是她只是灵谷子和赵佗遮掩真身的一具傩神面具。”

    二秀闻之心中一震。

    他们登上石岸。

    神者:“灵谷计谋,超乎为师和天下奇秀吴芮。我等三人三十年来已斗过几个回合了。此番聚首百越,大半该是一见分晓的最后较量。原本我已决议撤出的。可是事情逼到了这步棋,三缺一不成局。至少我是看家。”

    二秀:“可你们三位都是我和大秀姐姐的师父。”

    神者:“三师之间明里无争暗里‘逗’过,把徒弟做为傩面具,自古前朝七国争雄即已如斯游戏也!”

    二秀:“师父,那……你是把我二秀做为傩面具跟大秀斗,跟灵谷师父斗还是跟吴芮师争啦?”

    神者一笑:“徒儿——高人神手之间是神智谋略之争,如静水,如棋奕,所争皆非蝇头之利,乃大计权谋不动声色也……”

    二秀不解:“师父,怎么会扯得这么大呀?”

    神者:“世界万物向来以小制大,你们看来很小。其实也可能很大。”

    二秀:“师父的意思是?”

    神者:“全是灵谷子一个小智慧的大游戏而已。随便玩一把的事。可是赵佗就高在他把一场游戏给弄假成真了。”

    二秀更加迷惑了。他们步入林中。

    神者:“而灵谷则会更直接的以飞流直下之势——比如令大越秀与赵佗合婚,了了赵佗的‘和合’之策。灵谷自会是隐身的岭南王者,百越至尊。大秀岂不是一场权谋计术的情傩面具么?”

    二秀一震:“那师傅您呢?”

    神者:“赵佗已成江河东下之势。识时务者为骏杰。师傅说过的。我会消失。只不过我须点破二秀,犹如围奕,勘明自身的方位。”

    二秀陷入痛楚。

    陆岸。山岩。

    云天。沧海。

    二秀终于平复了下来。

    二秀:“师父,您让二秀为您做些什么呢?难道也如灵古先生一样吗?”

    神者:“我与之争,妙在一个退字。方可与之旗鼓相当。”

    二秀:“要二秀也作您的情傩面具不成?”

    神者:“徒儿与大秀不同,不同,截然不同也!”

    神者神灵活现了起来。

    神者:“越秀乃纯正的岭南人,葛獠钟离越氏族人,而你呢?你二秀与赵佗是土生土长在河北燕赵中土的同乡近邻,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同手足。自娘胎中父母就有指腹为婚之约,秦乱赵地你们天南地北,不知所云,分手前又有互赠武灵神剑为信物。今日由天意岭南重逢,尽释凶善之嫌,你们理应延续连理,顺天合道,完婚成配……”

    二秀:“然后我秀女的教父你就是隐身的岭南百越将帅王者。”

    神者:“水到渠成,天理自然,你们姐妹有‘易’,灵谷之道不变也。至于为师,远走天涯之行早成定局。”

    二秀:“可是越秀姐姐已然占居了这个位子。”

    神者:“这才须你二秀重新定这个位。正本求源——这个位

该当是你二秀的。”

    二秀:“……徒儿如何与之争?在赵佗面前斗吗?”

    神者:“只须助佑二字,如影随身地护佑赵佗。无须其它!”

    二秀:“护佑赵佗乃属徒儿本心。只是秀姐姐她……”

    神者:“有为师在,徒儿只管一门心思——‘问心’去做……”

    二秀:“问心?”

    他们来到墟市。

    在一处桑茧的摊头停下来。

    神者信手拿起一把蝉茧。

    神巫:“心迹情也。情可做茧,茧丝缚赵,赵佗如何得以“破茧而出”呢?

    二秀:“作茧不自缚。缚人以缚赵?”

    二秀陷入忧思。

    一阵清风淡云将其缭绕起来。

7

古越神湾。海岸。

    一支越人渔船的小船阵进入湾口,靠岸。

    领越人下船上岸来的是崖珠海部落的女庄主和梅旌以及崖珠寨的女箭手们。

    女庄主:“你跟着我干什么?我还能跑到天上去不成?”

    梅旌被她吓定了,不知所措。

    女庄主:“你还怔着干吗?要你带我海部落的男女箭手驾船看护南珠墟市,防范海盗船抢劫嘛,忘啦?”

    梅旌:“没忘,没……可是你庄公主是女的,小西洋的男人们好色,不会客气,听说他们见了女的就想‘朴啰朴啰毛什’……”

    女庄主:“小西洋男人们咋啦,他们敢抢了我?姑娘们全是女的,只会用箭簇跟他们作爱!”

    女庄主一路笑着,领着几个女箭手们上了岸。

    立在岸上的梅旌才敢仔细地看着越女们的背影——一个个短发齐眉,而脑后面则是一缕笼得篷松的披肩长发,显然是为着海市墟集经心修剪打扮的。

    她们齐眉下的脸蛋上贴着花叶,或纹出了紫红色的一朵小浅纹。炯炯有神含情的目光,在一身净白粗织麻布中袖袄、短裙裤的宽宽松松衬托下,叫人想象得出那——

    梅旌不由得自语:“岭南-------乌鸡——白凤……”。

    墟市上。

    赵佗令秦军为越人、小西洋人的街摊上拉起了半开遮阳的军帐。

    秦军的帐前。赵佗聆听着中军郑武的禀告。

    郑武:“将军,听越人和小西洋人的交谈中说道,古越湾的山峡里,暗藏有乌胥山遗部隐藏的海盗船,在小西洋归途上出来抢劫南珠瑰宝,纠凶作恶。”

    赵佗:“乌胥残部果然在十万大山南侧的海上作怪!看来须要护航,顺便歼灭骷髅山残部的余焰。可是楼船不便迁动,小船……”

    女庄主传来了声音:“小船由在下送来啦!”

    赵佗一眼望见了风风火火走近来的女庄主。

    赵佗:“庄公主?你怎么来了?”

    女庄主:“这场风,小西洋人叫作信风,它送过信来了嘛。风告诉我,将军的楼船绕过罗阿公的九龙岛归来,回经番山、禺岭江河口,祭过海珠崖岛,你必定会随风来到这古越安州湾泊进了这里一年一渡的南珠宝陶墟市。果然,我们在这会齐了。”

    赵佗:“庄主不愧是安阳公主,通天识海。真是神机在胸的信风子!”

    庄公主:“将军过奖了。自打五年前出现海盗劫持来往百越船只,抢劫十字门神珠的事,我山庄每到这个季风来临的日子都会出船十艘,箭手五十女,出海前来护航,护守。”

    赵佗:“好。”

    庄公主:“每年都有交战,海盗船有一只,多是为着那神珠来的。虽然总未能得手,但他们逃往海峡,登陆上岸,又有马队接应,我们无法追赶,也只好都让他们逃掉了。”

    赵佗:“正好。今朝我们水陆两翼夹击,断其逃遁后路。庄公主,他们有多少人马、船只?”

    庄公主:“船只每年只见两艘,岸上马队也不过十几二十余人。”

    赵佗:“好!中军,为庄公主每只船选配强弩箭手五名,再选定长骑射手百名,埋伏于山峡岸口,一举合歼海盗!”

    郑武:“在下得令!”

    郑武回身上了楼船,去部署战事。

    岸的墟市帐前。 

    庄公主:“将军,还记得您带领的海珠妹子吧?”

    赵佗:“怎么不记得,不久前发生过的神奇之事,如果不是海珠妹妹以身护珠殉海,哪有海长老船阵平安渡过风险,回归崖珠山岛啊……”

    庄公主:“您的楼船还特意绕回番山、禺岭的小岛,祭奠她……”

    赵佗:“是的。命那里为海珠岛。并有神巫大师立了神柱的。”

    庄公主:“这全是神意。可是神意又让我为将军领来一位珠神之女……”

    赵佗:“何人?”

    庄公主(拉过身边女孩):“您瞧!”

神意女孩——赵佗怔怔地看那女孩,惊讶得呆了。

    那女孩:“……将军,将军……”

    赵佗:“海……海珠妹子?”

    海珠妹笑出了眼泪。

    赵佗急步过来拉住了女孩的双手。

    赵佗:“这……这是怎么回事?”

    庄公主:“海珠妹子说吧!”

    海珠妹述道 ——

    “风暴把我掀到海里,我看到一道雷闪下来,接住了我,是雷神和日月之光把那神珠放回了礁岛的海底,又给她神火的巨大光亮。我只觉着有一双手在托浮着我。暖暖地,轻轻地。那是一只渔船,是养护日月神贝的百越人船,一个白发老人接扶了我。不知多久过后醒来,就见到庄公主在喂我霸王花鱼羹汤……”

    赵佗:“……神奇,真是神奇!天助百越,神助大秦呀!庄公主,海珠妹,请接受我大秦将军赵佗的一拜!”

    庄公主拦住赵佗:“将军,这怎么行?要拜,就由将军代大秦朝廷,我们女儿家代岭南百越,小妹子代表外来的——日月公主和雷神的使者,一同拜——拜‘天地、日月、山海之神’,祈愿岭南,百越大秦同福吧!”

赵佗:“好,庄公主说得好。”

三人跪地朝海同拜。

此时的赵多鼓乐队,不知不觉出现在他们身后,齐声鸣奏起来。

而令庄公主意外地是,梅旌也出现在她身旁,一同挨近她跪拜天地。

    梅旌悄声地拉一把她。

    庄公主:“怎么是你?”

    梅旌:“跟你拜天地本来就该是我嘛!”

    赵佗笑着:“这就叫天作地和。哈哈哈……”。

    海上。

    庄公主的五艘小船。在海湾巡行,船头排立着六名大秦军弓弩箭射手。船尾站列女箭手五人。

    秦军骑队在沿岸小跑着巡行。

    马上,马旺机智巡视山峡海口的神色。

    中军郑武与庄公主、海珠妹并立船头。

    庄公主:“中军阁下可熟悉水性?”

    郑武:“在下自小生在黄河边,水里来浪里去,行船拿舵的事,一如家常便饭。”

    庄公主:“这就好,可这大海与内陆江河又有许多的不同。尤其北海湾这一带,是十万大山的断崖处,江河汇海,岸畔海峡大川,险崖隘口极多,海盗船就是藏身、出没、行劫在这一带,尤其在风浪大作的天气里,他们会更凶狂,更隐蔽,难追赶,难寻找的了!”

    海珠妹:“他们的群伙里打打杀杀行凶抢劫的,都是原来乌胥山骷髅部落的人。都识些水性,可不熟悉山海路径,也不懂驾船出海。是靠了一帮携带着鬼怪傩面具的傩人,神巫给引路、拿船。三年前家父的海珠船遭劫,就是乌胥族的杀手傩面人的船。”

    郑武:“你可有见到过他们的真面目?”

    海珠妹:“雷火一闪间我见到了……”

    那年的风。海。

    ——海盗船。神珠之光。海盗的脸颊。

    海妹:“虽是短短一瞬,可我记忆十分深切,我识得出他!”

    她俯身与中军郑武耳语。

    郑武点着头。

    庄公主:“此人中军大人应当也见到过的。”

    郑武:“我知,我知。”

    庄公主:“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寻找那种神珠,尔今神珠归入了海珠岛下深海,那人就不会再上海盗船了。”

    郑武:“少将军指教过,那傩面盗者,得知神珠已回归海底。他必留下记忆之痕与南海之崖,面对天上的金十字南庚星座……他们是不肯放弃的。”

    浪。海。船。

    川。峡。隘口。远去的巡盗船影。

    岸畔上。

    马旺的马队在川峡、隘口巡走。

    陆岸。墟市上。

    又增入了一些赤身舞蛇、驯獠、耍猄的百越族人。“小西洋”人一伙一伙地在围观、交易着。

    桀骏却一直在不时地大口喝酒,不时寻看、找寻着赵佗的影子。百般不见。他正无奈的仰脖灌酒。

    突然有人拦下了他举起的酒罐。

    来者是一位傩面人。惊吓的桀骏。

    他取下傩面。正是长发披散的神者傩巫。

    桀骏:“傩神?”

    神者:“借一步说话。”

    老榕树下。岩畔。

    神者:“我料定你会在这儿。”

    桀骏:“我也知道你会来这儿。”

    神者:“就凭着你的三把烟火?”

    桀骏:“还有信风和海号。”

    神者:“你是邀我一道来面对大秦楼船和少将军赵佗。”

    桀骏:“对于大秦将军我无须请什么神人来一道面对,只有刀兵相见而已。这是我桀骏今生注定的道与理。”

    神者:“道理人间虽然只有一,可是应对之策却可有二、有三,乃至成千上万。正如饮酒,可有十壶、百壶,岂可一壶一日解忧?更有如杨柳,一树不成堤。千树万树,才成得意风景,桀骏,你说哩?”

    桀骏:“先生,骏是岭南粗人,请明言。”

    神者:“你有驾驭赵佗的至上法器,何苦一条道跑到黑,以死相拼?”

    桀骏:“何意?”

    神者:“别忘了,你有收养十年长大成人的中土妹子小秀!”

    桀骏:“又怎么样?”

    神者:“一双同乡故俚、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的的小亲亲在百越相逢相认。你可以做将军大舅哥的啦!”

    桀骏:“此梦不可做。骏有十万大秦军的血债,岂可轻信亲情?”

    神者:“信不信由你。请看,那是谁?”

    二秀出现在眼前。

    桀骏:“二秀?”

    二秀看着他。

    千杯少酒亭。

    老陶工:“陆贾先生,奉陈陶师之命,给您送来了两大陶坛大秦军送赐的高粮烧酒。小的给您送来了。”

    陶师手拎肩扛大陶坛送上亭里的陆贾面前。

    陆贾刳了一木勺老酒品尝。

    陆贾:“嗯,是中土烧锅的老烧儿,名不虚传,够劲!”

    他付了几枚铜币。

    陆贾:“我无物可易,酒坛二口——记大秦军帐上。”

    陶师:“是!”

    隐身亭左、亭右的吴芮、神者几乎同时悄然出现,登上亭阶。陆贾指点小童添柴燃旺炉火。

    酒亭上的三饮者

    吴芮命手下:“刚刚猎到的黄猄、獦獠,放上烧烤架。”

    神者:“岭南水土生热气,倘若炙烤,更会火上加火。不如加入莲藕,放进锠釜,煲上一锅肉汤……和合以解,润生养命的好……”

    陆贾:“又是不约而同。”

    神者:“此刻怕是如同这江海合浦,五神聚首,诸位高人在此古越湾畔,云凝风集,又要勾心斗角一回啦!”

    陆贾:“无非是‘小西洋’还有赵佗的楼船。引得各位诗兴大发,在下才顺水而至。”

    吴芮:“其实我等都是为一个 ‘观’字而来。”

    神者:“先师神殿称“观”。‘道观至圣’深意即在此也。”

    陆贾:“ 今日恐怕相反——观道、观复各显心计罢了。”

    神者:“各行其事,自然要凸显各怀心机了。”

    陆贾:“心机乃隐秘,如何得以突显?”

    吴芮:“赵佗、桀骏一旦登临,则隐者无隐,秘者不秘!大显也。”

    神者:“前者有十余万人的秦越血光之难,今日佗与桀俱

来,如何免得血刃之灾?”

    陆贾:“本人将千杯少诗酒之亭追随至此,意在以诗酒和合人际,化解血刃之争也!”

    神者:“酒乃合和之物,亦为仇雠之浆,心机不同,各尽其

用。好难讲啦!”

    吴芮:“巫者为神使,不可设魔咒,危言悚听。”

    神者:“哈哈哈,你、我、他——观者无须争否,在下把话放在这儿,有赵佗、桀骏身处危言中,诸位拭目以待。可不能便宜了那位灵谷大师……”

    林间。岩畔。

    隐匿着一支支箭镞,一双双越人盯注酒亭、路口的眼睛。

    路口——赵佗的身影出现在临近千杯少酒亭的山路口上。

    瞄准着他的正是林间箭镞和一双越人的眼睛;

    热闹的墟市上。

    桀骏喝完了一大陶罐酒。

    桀骏:“阿根,去为赵佗收尸!”

    阿根:“也、也醉个透了,我这小船加黑马——误不了事!”

    桀骏:(摔碎了陶碗)“别贪酒,快去!”

    阿根:“咳——不过,百越那些猎兽的箭镞,早该把一个赵佗射成零碎,找不到形了!”

    他边喝边东歪西邪地跑了。

    山路口的赵佗。

    他与军士挑夫担着酒坛行走过来。

    斜刺里突然蹿出大黑狗山豹,淘气地围着他左蹦右跳。

    赵佗怔在那儿。

    旋即走过来的是二秀,近近地站定他的眼前。

    赵佗禁不住自语叫道:“秀儿?”

    二秀:“……黑豹受神巫指使,为你引来三位保护神。”

    话音未落,林中的大秀、玉娘又悠然走出,靠近着赵佗。

    赵佗:“玉娘、大秀?你们……三位是怎么找到一起,又跑到我赵佗这来?”

    大秀、玉娘故作不语。

    二秀:“此地不是说话处,快快行走,我等随将军一左一右,进了酒亭再作道理。”

    岸畔林中、岩后隐藏的越人眼睛惊吓地怔住。,

    他们收起了拉满的弓弦。

    他们视野中向酒亭走来的赵佗和一前一后左右护佑着他的三位女人和被视为‘神犬’的黑豹。

    古越湾的海上。

    海雾迷蒙中,沿着岸畔正行走着秦军与崖珠部落女箭手的巡逻船只。郑武、女庄主、海珠妹的巡视身影。

    岸畔的山路,峡口。

    马旺、梅旌的马队在警惕地巡行。

    迷雾茫然,悄无声息。

    不见海盗船的踪影。

    船只、马队上人们的疑惑神色。

    雾气。风涛。树影。

    千杯少酒亭。

    神巫戴上傩面,作法:

    神巫口中念念有词:

    山连天,水连天

    人心连着天

    铁镞箭,石镞箭

    为赵佗祈平安

    赵佗安,百越安

    神祇在岭南

    山连天,水连天

    人心连着天。

    他叨念着:“赵佗平安,赵佗平安……”

    林中,岩畔。

    那一处处隐现着的双眼,那一张张长竹弓又拉满的弓弦。

    箭镞瞄准、寻找着视野中行走而来的赵佗。

    越人弓箭手们的视线总是被三个越女给遮挡,搅乱。

    傩面巫者叨念的声音:“赵佗平安,赵佗平安……”

    赵佗出现在千杯少酒亭上。

    吴芮、巫者、陆贾一双双淡漠中隐藏惊吓的眼睛。

    越秀、二秀、玉娘一直在他左右。

    赵佗:“千杯少随缘而来,我赵佗就来送酒还愿,这是当初在襄阳酒亭许下的。”

    陆贾:“只是将军身前身后又多了三位白衣秀女。”

    赵佗:“有道是神女护道、护法,又有神巫、神犬同行,酒兴、诗兴、剑兴,自是非比当年啦!”

    吴芮晃然间缓过神来。

    吴芮:“啊,老朋友终于在此古越湾畔重逢,岭南有幸。”

    赵佗:“火上有肉,坛中有酒,亭间有诗,百越得福。”

    神者:“弦上有箭,鞘中有刀,诗酒杀机难消一灾啦!”

    赵佗:“大秦军有合和之盾,何箭之有?何刀之用?何杀之有?神者,你我已是二次唔面,在下倒要领教了!”

    神者:“将军无须领教二字,见证一二自可分晓。”

    诗酒亭不远的路上。

    桀骏在阿根持剑陪同下疯疯颠颠嚷叫着走来。

    桀骏:“把赵佗尸首抬过来,抬赵佗尸首过来我看!”

……

8

    古越湾岸畔的山路、峡口。

    马旺、梅旌的马队在警惕地巡行。

    迷雾茫然,悄无声息,不见海盗船的踪影。

    海雾迷蒙中,沿着岸畔行走着的秦军与崖珠部落女箭手的巡逻船只。

    郑武、女庄主、海珠妹在巡视。

    岸的“千杯少”诗酒亭下。

    桀骏在呼叫着:“山里的伙计们听着,私藏赵佗尸首者斩!把赵佗尸首抬过来,首发箭射中者本百越长老有赏!我要赵佗尸首。赵佗尸首!”

    桀骏嚷叫着来到“千杯少”诗酒亭下。

    赵佗:“赵佗尸首不在,活着的赵佗倒是有一个——在下在

此迎候着先生!”

    玉娘、大秀、二秀在上肉、香酒,忙忙碌碌围在赵佗的身前身后。

    桀骏见状,惊吓赫怔在诗酒亭下。

    赵佗盯视着亭下的桀骏。

    桀骏盯视着赵佗。

    桀骏逐一呆视着越秀、二秀和玉娘。

    桀骏:“……唔,你——赵佗?你、劫持了我百越钟离氏三位秀女!玉娘,你……你怎么跑了回来?一定是你越秀干的!我不会说错吧?”

    大秀抿嘴一笑说道:“桀骏长老,请用酒!”

    桀骏一时怔住。

    桀骏愤怒地将大陶酒碗摔在地上。

    桀骏:“赵佗,你休来绑架我百越钟离氏女子。还我人来!

还我人来!”

    赵佗:“请问壮士,你可就是百越龙坤联盟的盟主——桀骏长老?”

    桀骏:“本人行不更名,立不改姓,正是桀骏,杀你屠睢将军数万大军的人,就是在下。”

    赵佗(哈哈大笑):“在下已经看出来了。其实你杀不掉秦兵

十万,充其量万余人也。多数人散乱在百越山林中罢了。也许有一天,他们会成为桀骏长老龙坤部落联盟的客家百姓。”

    桀骏:“客人?说得好听。你杀掉我百越族人无数!这也叫客

人?我看明白你就是大秦狗将军赵佗!”

    赵佗:“没错。与桀骏长老不期而遇,真是幸会。”

    桀骏:“少说好听的,什么和合百越,不过是捕杀我桀骏的诱饵。我不会相信你替我做的美梦。”

    赵佗:“也许这正成为事实。”他指了身边的三位越人女子。

    桀骏:“赵佗,你还我三位越秀女子,解脱人质,我会走人。今日领到活人我便立马走人!”

    赵佗:“今日能得与长老一会,是天意。更是人意。三位秀女并非我秦军绑架,何谈放归人质?她们一向是自由自在之身。何去何从由她们自行自便。望桀骏长老也不可为难她们。”

    桀骏:“玉娘、大秀、二秀,我来接你们回苍梧之地。回百

越部落家门。走,免得我与赵佗再动刀剑,跟我走!”

    玉娘:“桀骏,赵将军是不会与百越动剑挥刀,血刃相仇的。

望龙坤盟主与我等姐妹一同与将军同行。”

    越秀:“大家以诗酒千杯为兴,何苦耿耿于仇雠恩怨哩?”

    桀骏:“你,你们全着了赵佗的魔咒,充当他的鬼傩巫面,

百越大灾到啦!”

    赵佗:“桀骏长老,为表诚意,赵佗可立即劝解三位秀女与

您同行归越。”

    桀骏:“你要说话算话!阿根,领她们过来。”

    阿根:“好。”

    三姐妹故意站立不动。

    桀骏呆怒的盯视着。

    赵佗打破僵局举起酒碗

    赵佗:“不如长老过来,一道饮一杯美酒的好!

    林中,岩后的深处。

    出现一把拉满的长弓,铁镞的寒光闪亮。它瞄准着桀骏。

    越秀过来把一大碗酒举到桀骏面前。

    桀骏:“你以为桀骏是胆小鬼不成?喝酒就喝酒!”

    林中,岩后。

    那瞄着他的箭镞,是一双中原人着秦人军旅兵甲装的射手。他正是吴央的手下。

    那张拉满的长弓正待射出。

    桀骏从赵佗手中接过酒碗的瞬间,呼呼啸响中双镞箭发。

    桀骏机敏地以盛满酒的大陶碗挡落飞来的箭镞,一把捉在手中。另一支箭镞却射中阿根的左臂。

    酒亭下的阿根翻身倒地。桀骏拔出他臂上箭镞,双镞刚好合起。

    桀骏略一查看:“秦军铁镞,一箭双雕的秦军铁镞!赵佗,你设下陷阱,暗箭伤人!好狠毒!我本不想动手杀你,你却射杀我。今天,就拼个你死我活——”

    桀骏长剑从缠腹中亮出。飞步上前,直逼赵佗。

    三秀女以身护赵。

    玉娘叫道:“桀骏,休要鲁莽!”

    赵佗指示身边送酒武士:“捉拿放箭的杀手!”

    二武士飞身入林中。

    桀骏:“闪开!赵佗杀我之心已铁证如山,我桀骏岂可容他!闪开!”

    赵佗以手拔开三位秀女。

    赵佗:“三位秀女请闪开。赵佗愿与百越长老以酒对剑。”

    酒与剑的对歌。

    三位秀女闪开。赵佗取下背下长剑,但他剑不出鞘。

    桀骏出剑刺赵。

    赵佗一个闪身让过。

    桀骏又一个旋风扫剑。

    赵佗一个飞鹰随风,飘至石台上,喝了一大碗酒。

    赵佗:“请千杯少亭主——陆贾先生献酒来。”

    陆贾启开陶坛与三越女献酒给赵、桀二位对剑者。

    桀骏:“赵佗,你为何剑不出鞘?”

    赵佗:“剑不出鞘,以示无杀意之诚也!”

    桀骏:“说得好听,莫如做得好看!”

    赵佗:“那还须‘唱得好听’吴芮先生,请为酒者献歌!”

    亭上一直坐观的吴芮、神巫起身舞袖、以石陶击节:

    酒与剑开始了对决——

    突起如泣如述的傩女歌:

    为啥要我活你死

    为啥要你死我活;

    剑与酒 

    血与仇

    水与火

    呵、呵、呵——

    在这千杯少的神庭上,

    一杯酒

    一双剑

    男与女

    跳一回生死舞,

    唱一曲天地歌。                     

    兮、兮、兮——

    ……                  

    桀、赵二人在非驴非马的酒与剑、仇与歌的对击中。

    他们躲闪着、追杀着。

    三位越女的持陶献酒与掩护之空手武舞妙道;

    如风影电闪般酒剑变幻中的赵佗与桀骏。

    一场酒对剑、剑对酒的绚烂厮杀;

    一场如歌、如诗、如醉的酒剑、男女对舞;

    对剑的两个男人都半醉了。

    桀骏的醉声呼叫。

    桀骏:“赵佗,你……凭我百越的三位女人在手上,令我不得身手,今儿个此仇此恨记下,来日咱们……兵丁阵杀相见!玉娘、秀女,跟我走!”

    赵佗收剑浅笑着。

    桀骏端起大陶碗干酒,醉了。

    赵佗示意玉娘、二秀扶他。

    桀骏醉中嚷叫着:“赵佗看剑!看剑……”

    他嚷嚷着醉倒在石桌前。

    百越傩者们的吟唱突起:

    啊

    别辜负了美酒天地合,

    你生我生天下万物生,

    你活我活大家好好活;

    三秀女扶桀骏起来。

    玉娘:“将军,就手留下桀骏,免得他再与大秦为仇,岂不省力?”

    赵佗:“夫人,放他回十万大山。那里的百越盟群,还要靠他桀骏长老带领回归故里。玉娘,放桀骏归山!”

    二秀:“放他归山?”

    赵佗:“是的,不但放归山里,你与玉娘等还要亲自护伴着长老,回到他的百越联盟驻地。”

    二秀:“这……”

    玉娘:“玉娘悉听将军之命。”

    赵佗:“别忘了,他的背后有暗箭在追射!

    三位越女掺扶起醉软了的桀骏。

    9

    岸畔“小西洋人”与越人的易物墟市依然有鼓乐声在喧绕

热闹着。

    山间路上,秀女们扶掺着桀骏与带伤的阿根远去的影子

    百越傩巫者的隐隐咒吟相随:

……

    你生我生天下万物生,

    你活我活大家好好活;

    ……

    岸畔。

    山峡中行走的马旺骑队。

    隘口临海的湾畔,他们发现了隐匿的船只和数名骑者、射手。

    马旺示意他的骑队下马,隐身,观察着。

    三把火的崖洞前。

    三秀女扶着桀骏、阿根入岩洞口。

    爱犬黑豹突然闯来围着二秀身前身后窜跳,咬住她的裤角引向山野。

    二秀:“玉娘姐,黑豹送信来,山里有急事,我要跟它过去。”

    她随犬而去。

    黑豹引她奔跑在山峡、岸畔上。

    岩洞里。

    桀骏醉醒中的喊叫:“剑不出鞘。什么剑不鞘,他的暗箭,阿根的箭伤就是铁证。”

    玉娘:“夫君息怒。赵佗放行你我,这是千真万确的实证呀!”

    桀骏:“夫人,夫人之心已被人软化。以妖言迷咒争得女人之心,险些坏了我桀骏大计。我不会再听任你们说东道西。尔等既然已被赵佗迷惑,那就远离我吧,隔除我身边的说客女流。去吧,你们去吧!愿意回梧州更好,照看老岳父和我们的儿子嘉嘉,若随了赵佗我会杀掉你们。滚,滚!滚吧……”

    桀骏吼叫着。

    越秀:“姐夫,我早就备好了船,是接你一道回梧州,去灵川的。你若不与我们同行,那就随你自便。但愿你早些明白!我送玉娘姐开船喽!”

    桀骏:“秦箭在我手上,箭伤在阿根身上。还有啥不明白的?滚,滚吧——回来,不过,你们姐妹是百越的名门望族女儿。要对得起杨氏钟离老阿公在岭南在中原的赫赫名声。你们听清楚了,我已在大风河入海口的魔鬼峡谷布好了海盗船,乌胥山的西江残留部落,会替我出来打劫‘小西洋’海船,截杀护航的赵佗。别为他陪葬殉死。别怪我没事先告知你们!”

    玉娘大为震惊:“夫君,你、你怎么能参合魔鬼食人部落!”

    桀骏:这叫“‘无所不用其极’,兵书就这么写着。哈哈哈,

你们姐妹就等着瞧赵佗沉船,完蛋吧!哈哈哈……”

    玉娘:“夫君,为咱们儿子积些阴德吧,不可以胡乱妄为呀!”

    桀骏酒狂地大笑不停。

    越秀:“玉娘姐,莫慌,二秀被神犬黑豹牵走,定与此相关。他们由岸畔骑马赶往大风河口,我二人有船,正好水路急出,先送消息给赵佗,不会有误,走!”

    海岸。

    越秀、玉娘的小船在急行。

    小船追上赵佗的小船并登上了大楼船。

    山间峡口。

    二秀骑马追随了黑犬黑豹奔跑的身影。

    二秀的座骑追赶上了马旺的骑队。他们的视野中出现了海湾峡口中隐藏着的两艘海盗船。

    岸畔山岩深处有乌胥山残部的十几匹马队在伺机以待。

    海湾近岸。

    庄公主、郑武的巡逻船在缓缓行走。

    古越湾畔。

    “小西洋人”号升起了九桅风帆。

    赵佗的楼船也升起了巨帆。

    罗阿公击鼓鸣锣。

    岸畔。山峡里。

    山峡里奔跑出了黑豹。

    二秀企图拉住牠。

    黑豹窜出直奔一道丛林子里。

    林子里走出一傩面人。

    黑犬围着他左蹦右跳地亲昵。

    傩巫抚了牠几下,口中叨念着怪声怪语,拍了一下牠的头,牠听话地直朝峡中飞跑而去。

    二秀:“大神——师父?”

    神巫者并不做声,转身随黑犬悠然朝山峡走去。

 

    海峡。

    海盗船和谷地上的乌胥山骑队正欲出击楼船。

    黑犬突然出现,咬住头领的衣角。

    头领大吃一惊:“黑豹?你领来了神者?”

    傩面神者出现在岩畔。

    众乌胥凶丁随头领大黑齐跪地拜巫者。

    大黑:“神使在上,为何拦截弟子?请昭示如何行动?”

    神巫者:“本使者刚与赵佗单独会面。他正与桀骏言和,乌胥山已被全巢翻覆,且有大军船入巡于海湾,精兵马队围剿我队于岸边峡口,尔等不可妄行。出击必遭灭绝。乌胥之子有令,从者编为秦军于古越江河之岸,围园开垦良田,愿随者可得安生立命,永不再杀人劫抢,伤命越祸……”

    大黑头领环顾左右:“神者已宣示神令。走啊!随神者投赵佗去!”

    众伏地同念:“愿遵神示,渔猎度日、投奔赵佗……”

    二秀奔向神者。

    二秀:“师父!”

    笑傩神者——神者转身取下傩面一笑。

    原来是摘了傩面的灵谷子!

    二秀惊讶之后跪地行大礼。

    黑豹又窜上来与灵谷亲热异常。

    二秀:“师傅您……您咋会认得神使的黑豹?”

    灵谷子笑了:“牠是小狗崽的时候我收养的,后来送给那个人——大神的。”

    二秀吃惊:“怪不得。您……”

    灵谷子:“黑豹才是个通灵气的神犬。他从没忘记过我这个收养它的人。那个人——呌徐泰的抱走了它。还领来一伙叛了犬狄帮的骷髅部落马队,进了乌胥山祸害百越。混上了神的使者名号。哈哈哈,黑豹是我的使者。暗探。卧底。我对他的踪迹了如指掌。哈哈哈……”

    二秀:“师父,真是天狗也在助您。”

    灵谷子:“天助百越啊!”

    二秀朝天作揖。

    崖畔上。

    神巫使者——徐泰走来。

    他站立崖畔的身后,盯视着二秀、灵谷师徒。盯视着摇头甩尾、撒欢不止的黑豹。

    神巫呆若木鸡、若有所思;

    旋即他只身孤影悻悻地离去,行走在峡谷里。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在峡谷中淡入无形之境。

    “神者”——灵谷子望着那人的背影,在默念祈天。

    赵多的鼓乐队面对小西洋号吹奏起了送行曲。

    罗阿公:“将军,呜锣,击鼓,升帆,是海上送行、护航出

港离岸的友好信号。”

    赵佗:“好,我大秦楼船为‘小西洋船’送行,护航!欢迎

他们明年这个信风季节再来交易!”

    小西洋号在礼乐声中起航。

    站立船首遥望着的摩根船长与赵佗楼船挥手告别。

    小西洋的男女们欢歌载舞起来。

    大秦楼船护送着小西洋号离岸出港。走出了古越湾岸口。

    玉娘、越秀悬心落定的神色。

    赵佗与摩根隔船对望的脸上挂满欢笑。

    赵多的吹鼓手们在猛劲吹奏。

    赵佗的楼船进入了北海江河口。

    罗阿公:“将军,楼船进入了北海,内陆江河的入海口。”

    赵佗:“北海。什么河?”

    罗阿公:“这里是山水和几十条江河汇流入海之地——出了名的合浦。我楼船就要进入南流江往上行。”

    赵佗:“喔,南流江,山势好险峻。”

    罗阿公:“这里当是海盗船藏身出没之地。”

    赵佗(半自语):“海盗?乌胥洞残部的山贼水盗……都听神巫的。灵古大师装扮成神者、傩巫,走先一步就止息了一场海盗截击的风暴……”

    江上风平浪静。

    一条小船上,传出灵古子的呤唱声。

    那只舜帝《南风歌》相迎相随相送着赵佗楼船。

    ……

    南风之熏兮  可以解

    吾民之歾兮

    南风之时兮  可以箪

    吾民之财兮                                     

    南风兮  南风、南之风兮……

    灵谷子的小船和他的舜帝《南风歌》音,相伴着赵佗的身影,勾勒出了赵佗的江海山河“岭南巡迹图”。

    那是一张暗黄草纸的《江河行域图》。

(史话纪言:赵佗的楼船沿南流江上行,进返漓江流域。回到桂林的山川古地。开辟性地行走了北海湾的珠宝玉陶通道。在灵渠修造过程中。赵佗将大部秦军分布在桂林西部,十万大山南侧的博白、右江、浔江流域的开阔平原开垦农田,屯兵种植,开拓了广西云开大山内外秦军屯垦的西岭农耕基业。同时,每年一次楼船载物、易货赈济百越族群的岭南大巡游。“太平将军大客商”的美誉,在百越不径而走。)

    赵佗楼船巡游在西江、北江、东江;

    云烟缭绕中紫雀界梯田的神美风光。

    博白平原屯垦耕植的秦兵;

    吴芮父子出现在《巡迹图》旁。

    吴芮:“吉人天相,吉人天相啊!赵佗大难临头都不死。老

天也在相助他赵佗。难道他是南庚星宿临世不成?你瞧。你瞧么!他果然走完了这内八卦图哦!”

    吴央:“老爹,您别介呀!那是儿我无意中画成的形状。”

    吴芮:“人心无意,恰是老天有意。”

    吴央:“爹。那您说,干还是不干!”

    吴芮:“我吴氏家族,向来是以王者风,行霸业。”

    吴央:“嗯!”

    吴芮:“霸字何解?行风行雨、改换日月之谓也。”

    吴央:“好。一个‘干’字!我就去找他——大神!”

    吴芮:“不可。他是争食者,不可再一锅里搅马勺。他因勾连进骷髅王,只要一穿帮,他立马就是百越仇家——会有人把他赶走。”

    吴央:“那——只有再找桀骏!”

    吴芮浅笑:“也是后话。当下就要上那灵谷子的小船——”

    吴央:“这……怎么可能?”

    吴芮:“——灵渠修成。他们就要派御史向皇上晋礼、报功。老爹我自有所安排。”

    吴央:“他们就要渡灵渠、进岭南啦!”

    吴芮:“那叫庆典。我要亲自出面去恭贺庆典。

    吴央的迷惑。

    岭南中午的烈日下。

    蓬发垢面的柛者疲惫不堪地坐在一道山泉下张口接水喝。

    突然有人将一面笑傩面具抛给他。他回首惊望。

    身后来人正是浅笑着的灵谷子。

    灵谷子:“你好啊,神的使者。还您的笑傩面具。”

    神者:“好你个灵谷山人啊,我正要找你算账!”

    灵谷子:“黑豹已经找过我。眼下我就来啦。有何指教,请讲当面。”

    神者:“我……嗨,就是想和你对酒、对剑。来个您死我活,痛快!”

    灵谷子:“我可没那闲情逸致。对酒、对歌、对剑?还你死

我活?哈哈哈,还是早些回到归宿消消停停的活着好。”

    神者:“喔——算了。还要感谢您,盗我的傩面,替我做了一件善事。”

    灵谷子:“免了一场海盗的劫难,收附了一彪骷髅人马,消

灾免罪,何乐而不为?”

    神者:“我不是你灵谷子,乐善好施。我是个善恶并行者,

只要有机会。啥都可做。事事可为。”

    灵谷子:“可是你把南海神珠之石壁雕凿成了神祗。百越将

共仰止。可算天功一件。会传延百代的呀!”

    神者:“可我不回避遗臭万年!更不求流芳百世。算了。还

是留一点力气走路吧。您我陈年旧交。各走各的半辈子了。想起来怪可惜的。多谢以往的指教。良言苦口是好药啊——哈哈哈……”

    神者直起身子笑着,瞒跚地向山下走去。

    灵谷子把黑豹放给了他。

    灵谷子:“黑豹去了。徐泰学兄!”

    神者听人呼叫自己的名字,一震。

    灵谷子指黑狗:“我料定——你还会用得着牠。”

    之后他回身向另道岥谷走去。

    山岗上无声站立、观望着的是二秀。

她望着背道而行的两位师傅,心神纠结着。

    山中疯狂奔跑的黑狗。

两位长者仿佛听到了什么,同时停步回首相望。

    黑豹疯狂的跑向二秀身边。与他蹦跳着亲热。

    孤身只影的二秀、与黑狗。

    二秀与黑豹遥望着远去的大楼船影。

    江河中上行的大秦楼船远去。                 

(史话纪言:屯兵兴安灵川、开凿灵渠历经四年之后,灵渠修造成功。任嚣以专为岭南建造的一座秦城、越城、灵渠和修缮一新的大舜帝“兴安神庙”,迎接最后一次巡游岭南的赵佗归来。同时最后一批楼船在渡过灵渠。准备启程大秦客军进入岭南。)

    10

    灵川。新筑好的灵渠。

    最后一批楼船在进入灵渠犁铧河道,渡过“斗门式”灵渠。

    司职岗位上忙碌的军众;围观的越族人群;呈现出与平时大不一样的热闹气氛。

    高大的秦城城楼。以一派新姿屹立在古老灵川的神秘谷地上。

    赵佗面对这些神奇的建筑、景象,兴奋难抑。深躬跪拜。

    赵佗拜扣道:“老将军、史禄大人、灵谷大师……晚辈赵佗愿代百越族人拜谢三位大师修造灵渠之功,为百越中原开启兴安岁月之恩德!”

    随来的玉娘、越秀同躬首贺道:“百越拜谢各位将军!”

    史禄道:“史禄不敢当。在下只是一大工匠而已。”

    灵谷子:“开启创意者,当归功于少将军岭南救济巡行的信之昭昭。”

    赵佗:“大师过谦。”

    任嚣:“少将军冒生死之险楼船独行,沟通百越与灵渠联通

中原岭南命脉,同为双翼造福兴安之工程啊。此地即刻命名兴安祈福之地吧!”

    赵佗:“好。传大将军之命,此地命名兴安!”

    灵谷子:“好。灵渠天赐。兴安祈福。”

    玉娘、越秀:“灵渠天赐。天赐兴安。百越得福!”

此时正值有祥云飞过。更衬映出新建的秦城石牌楼上醒目的雕凿大字——

    山灵水圣   祖迹神祉

    兴安万代   龙越一脉

    一阵阵蛇皮鼓声欢庆响起。

    百越傩面神者正在群舞。

    傩舞者时而取下面具——那是一群群百越妙龄美女。

    新建起的千杯少诗酒亭上。

    坐满着赵多的混杂鼓乐队。吹打弹拉得起劲儿。

    笑容开怀地任嚣道:“大秦军也该有个象样的鼓乐班了。”

    赵佗:“在下在往返途中已做了安排。有赵多在选拔人手。”

    任嚣:“好。日后越人中有能人,也可请进来。添加些百越味道的鼓乐声歌。”

    赵佗:“学生遵命。”

    任嚣:“好。我大秦客军就要太太平平进入岭南,对百越部族、对皇上我们也有了说得过去的见面礼仪了。此时此刻我们恳请御使监军史禄大人回见皇上,禀报实情,该是恰如其分的了。”

    史禄:“大将军所言极是。在下早已遵大人至嘱,备好一切。只待启程面见皇上”

    任嚣:“好。此行恰逢圣上将巡游左青龙之东方。特意绕道洞庭君山行营。旨在一见我岭南消息也。”

史禄:“在下荣幸。一定如实尽禀皇上。”

任嚣:“这一路上难免风高浪险。不可走漏消息。”

史禄躬身、悄悄潜去。

任嚣带领着人们游走秦城。

秦城——巨砖垒造的一幢城关、木楼;进得城门则是左

右厢殿。园亭深处则进入一处百越的桃花源圣地;

    任嚣:“城关门开,行走深处,是一处桃花源胜境。大秦一统之前,中原战乱,百姓逃避之所,均在山深水绕僻静处。于今大秦一统天下,结束战乱,打开秦关,应该还世人一个安乐的世界了。此乃‘百越乐土’之福地也。圣上一旦南巡,就请他驾临秦城。”

赵佗:“老师英明。”

(史话纪言:古秦城今犹在桂林兴安灵川之地。其北之遥,可见三江岸畔之“三圣坡”连峰奇脉。古今“百越乐土”之神奇祈愿均将灵现与此。)

他们游走到山下来。正是漓江岸边的越城。

越城——满坡的古越竹寮、村街。

神柱、图腾神兽、铜鼓乐台、祭神台。

漓江边上的萨满、傩舞广坪之地……

任嚣:“这越城,是百越族人的易货、住宿、留居之城。有了灵渠,可接纳长江、湘江、漓江、珠江上下的中原来船易货;每年大潮汐来临,天外洋夷的来船就可由北海入内河。直接在此桂林的秦城、越城与内地进行交易。也可承接内陆缅玉、贵翠、越陶、豫瓷等珠宝来船行走交易。实现九州岛山岛连脉也!”

    赵佗:“联通九州岛岛、神和一脉,我炎黄蚩尤三祖后裔、龙之传人,无愧先祖三圣之厚望,天佑神慰也!”

    玉娘、越秀:“感恩众位将军鼎成九龙、九州岛岛之功、实在

是千秋大德。百越乐土得福啦!”

    千杯少诗酒亭上。响起了赵多的混杂鼓乐队的鼓乐声。

    拾阶而来的赵光。

    赵光:“禀报将军,一直尾随我楼船而行的那艘船,跟上来了。

    赵佗:拿我的‘小西洋’千里眼来。”

    赵光从背囊里取出欧式单筒望远镜。

    赵佗:“老伙计啦。四年前头一回见到小西洋号摩根船长,一坛杜康祖酒换给我留下的纪念物象——航海千里眼。好用着哩!”

    赵佗举起千里眼望去。

    赵佗惊喜:“哈哈!果然是小西洋号跟上来了。小西洋号!”

    赵光:“今年第一艘小西洋人的商船来啦……”

    任嚣:“说来就到了。与我大秦客军的巡游楼船殊途同至。很会赶时候。赵光,速去安排迎接,进入越城与越交易。”

    赵光:“在下遵命。”

    任嚣接过“千里眼”望着。

    任嚣:“这洋货千里眼果然新奇得很。”

    老将军把玩着。

    任嚣:“洋夷多是些须发卷曲、衣着古怪的人,言语不通。越人居然神奇的谙通他们的话语。留下他们的宝石、象牙、金银饰品。换走我云滇、夜郎、缅田、贵田过来的玉石、翡翠等等。连河南的宝陶也过来了。今年他们就可以住进大浦港岸、竹寮村街,可以摆摊设店。梧州的杨越钟离长老去年来时,还特意留话,要换一艘洋人的船。哈哈哈……”

    灵谷子:“那是外洋来的一艘大船,先人说是一些腓尼基人。祖上就是活在海船上的,深通航海易货之道。”

    玉娘:“那一年船上还带来一位公主和几个女娃,留下了他们的突尼斯布匿城歌舞。”

    小西洋号靠岸了。

    船上的突尼斯公主迎着一群女孩在载歌载舞。

    越秀:“他们的公主把歌舞还留给了玉娘姐姐。瞧哎,这又是公主号。”

    腓尼基人的帆船公主号—— 射手座星相图案的组合——框进一颗六角形的大启明星 ﹡,其下仍是那龙形的“九”字图腾里;

    大船上的人走下来。

    玉娘:“据说——那像六角形的图样儿,是夷客的启明星和我亚细亚的九字甲骨龙。”

    大将军任嚣点头、捻须、吟笑着。

    船上的迦太基公主、一群载歌载舞的女孩迎着玉娘、越秀

舞过来、并围住了她们。

    玉娘、越秀模拟着公主一同起舞、说笑着。

    围观的秦兵、越人们哼唱着、扭动着、拍掌随舞着。

    西洋、本土、中原的混合鼓乐齐鸣。

    岸上。

    众人们围着腓尼基人的古帆船在交易物品

    军与民的呼号声。

    “好啊!”

    “好啊!”

    “灵渠天赐。天赐兴安。百越祈福!”

    “灵渠天赐。天赐兴安。大秦祈福!”……

    突然出现的便衣人马乐。

    赵佗示意他近前。

    马乐近前:“大人,小的有紧急军情禀报!”

    赵佗:“马乐?讲。”

    马乐与之耳语。

    赵佗猛然眉头一皱。

    梅山关外的内良城郊。

    吴芮、桀骏长佬的兵丁训练营地。

    受训的黑衣越族兵丁在朝岭南跪拜。口中念念有词。

    桀骏训话:“我们是百越盟军新营,三年召集、一年营训,今年正是赵佗灵渠建成、进兵百越之时。全体兵丁们听者。也正是我们杀回岭南,灭秦军赵佗于行渡之中的良机。我营队总计勇士三千,名为神功绝技敢死营。诸位听明白了吗!”

    众兵丁:“明白。以血换人头。杀回岭南,干掉赵佗。百越联合,找回部落。回家、回家、回家啦!”

    吴芮出现在桀骏身旁。

    桀骏:“吴芮吴大人——他是我们的上上将军。请大人训示。”

    吴芮:“全体兵丁,你们名为敢死营队,实则全是百越未来的将士。赵佗修通了灵渠,能使困在湘江的楼船进入漓江珠江。他要进兵岭南了。我等不进兵就是我们的灾难;我等敢死进兵就是我们的战机。大秦副将军屠雎的全军复没就是先例。我们分兵在岭南暗处等候埋伏。待他行进暗度之中攻其不意,一举歼灭之。毕胜无疑!”

    “毕胜无疑!毕胜无疑!”

    “毕胜无疑!毕胜无疑!”

    众兵丁们虎吼着。

    新建秦城的大堂。

    任嚣、赵佗、史禄以及马乐等秦军将领们在紧急议事。

    任嚣:“树欲静风不止。看来与我和合之略为敌者旨在血取岭南百越之地的权谋。决非一位屠雎将军系下的秦越仇恨呀。”

    赵光:“在下请求发一万兵马,剿灭之。斩除隐患!”

    赵佗:“剿灭之极易。结下百越族亲血仇的隐患,却会越来

越深。不可落此陷阱。”

    史禄:“少将军所言极是。幕后有人在挑动血仇、操纵百越。

我大秦军不可落此潭沼、泥足深陷。”

    任嚣:“我岭南秦军的兵家之计,已然颠覆了先师兵圣们的

用兵大法。请灵谷大师破解此间奥秘。”

    灵谷子:“意在逼将军问计于老夫……”

    赵佗:“先生何不即刻言明大计与在下。”

    灵谷子笑对:“秉告少将军——老夫乃曰‘无计可施’也!”

    众一震:“无计可施?”

    众将惊寂,面面相觑。不解灵谷大师此间的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