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自从那次半夜舞会后,冯法茜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平时在家里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她,现在却哑雀无声了。每天放学回家,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知道她在房间里做什么。
冯祖德十分担心她的这个变化。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正在成长的发育期,这个时候是最会受影响的。夫妻俩已经注意到这个影响已经悄悄地降临到女儿身上。像往常周末一样,母亲特地为洁茜做了一盘她最爱吃的麻婆豆腐。平时,只要桌上有麻婆豆腐,洁茜就会像小孩子那样高兴得跳起来,她会一边吃,一边向妈妈评论麻婆豆腐的麻辣程度,然后,她会把话匣子打开,她会把学校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关凤薇在厨房里忙碌着,冯祖德下班也回家了。他走进厨房,见老婆在忙著切豆腐,就知道今天洁茜又发生什么事了。
洁茜今天怎么了?冯祖德问。
唉,冯太太用手指指楼上的房间:洁茜究竟怎么了?你做父亲的怎么不
管一管,她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你说她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冯祖德知道妻子的意思,但不想让她说出来。
关凤薇将切好的料理放入锅中,锅里发出陈陈的辣香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她这样闷著,肯定会闷出病来的。我看她是不是会有忧郁症,有些十几岁的孩子生活中有这样那样的错折,会在精神上受挫,就会得这种病。关凤薇担忧地说。
什么?你说洁茜得了忧郁症?冯祖德不解:她怎么会得忧郁症呢?
其实,你是装作不相信,你比谁都清楚。关凤薇挑明:你只是不敢承
认罢了。在父亲看来,这养女儿实在是太复杂的一门学问。洁茜性格一直很开朗,也很懂事。可养儿女就是那样的复杂,那次半夜舞会,就像秋冬的冷空气降临,一下把女儿冻住了。
你该怎么办呢?冯祖德不知所措。
依我看,我们应该帮她去精神医生那里去看看,药物治疗也是一种选项。
关凤薇说。
看医生?药物治疗?你真的以为我们女儿有病了?没有那么严重吧!冯祖德不想将这几个医学名词用在讨论女儿情况:她只不过在生活上遇到一点小挫折而言。她多交朋友也是你的意思,你总是害怕她将来没有交际能力。其实对这么大的女孩来说,交朋友是她生活中很重要的事,中国有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朋友会使她进入一种环境,会使转变她的人格,好的坏
的都在此一举。
你别把这罪名挂在我的头上。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闻不问呢?你还好
意思说呢?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恢复以前的生活状态。关凤薇说。
锅里的料理在突突地作响,发出诱人的香味,关凤薇将切好的豆腐放入拌炒几下,调匀,盖上锅盖,等开了入生粉勾欠,撒上葱沫,装盆。这油沫沫红白相间的麻辣豆腐做成了。
你叫她下来吃饭吧!关凤薇说。
冯祖德上楼,轻轻地敲敲洁茜的房门:洁茜,吃饭了。洁茜,下楼吃饭了。你妈给你作了你最喜欢吃的麻婆豆腐。
没有回应。
冯祖德又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
冯祖德轻轻地推开门,只见洁茜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边。冯祖德进去:洁茜,你怎么了?他拍拍她的肩:我们吃饭去。
洁茜抬头,父亲看到她的双眼直直地看着他。
洁茜,我们吃饭去吧!父亲拉起女儿的手。
我不饿,我不想吃!女儿终于冷冷地端出一句话来。
你怎么好汉吃饭呢?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去吧,不能饿著。父亲带著命令口气。
我不饿,我不想吃!让我一个人静静好不好!洁茜大喊。
你!父亲不耐烦,你有什么事?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没事!一点没事!洁茜回答,眼睛回盯房顶。
没事难道连饭都不吃了?你一定又做了什么事了!快说!父亲发火了。
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好不好?你离开,我不想说话。洁茜说完,身子一扭向,背朝父亲。
好吧,那你就饿著,我看你有几天可以饿!父亲像小孩似的赌气,跑下楼来。关凤薇在楼下,听到父女俩的谈话。她比丈夫更担心,她也是从女儿这一时代过来的,她明白女儿现在的行为意味著什么。
冯祖德跑下楼,在餐桌边坐下,脸上还是一股怒容。
看来,洁茜是有问题了。唉,你我作好思想准备吧!冯母说,算了,我
们先吃吧!让她冷静一下也好。
从放学回家到现在,她就是这个样子吗?冯祖德问。
是的,她什么话都没说,一头关进自己的房间。
女儿这样,一下也转变不了女儿的倔脾气,两口子默不作声地开始吃饭。
洁茜自己也明白,自己这样对父亲说话,肯定会惹恼父亲的。可是她不得不这样说话,她自己也控制不住这样的烦燥的心情。
自从那次舞会后,她心上总是感到心里堵得慌,常使她喘不过气来。有
时候,她也想振作起来可是就是不行,不知怎的,她就是不想多说话。星期天去教堂的时候,她曾经向牧师说过,牧师也没有给她一个很好的答复,只是和她说上帝会将她医治好的,叫她耐心等待,他会为她祈祷等等。倒还是她的在教堂里的小朋友们,替她查了查她的星运八字,说她的生肖在今年和她的命有冲,这是她们从网上算命先生那里查到的。因此,她的精神负担越来越重。她不知道为什么,每天会这样的心情。尤其是今天的数学课,本来对她来说很容易的习题,今天课堂上老师要她分析,她竟然卡壳了。她好像预见什么事就要发生,但不知道什么事会发生。
她静了一阵之后,估计父母快吃完了饭,觉得这样太倔了对不起他们。毕竟天下父母心,也不能太过分了,想到这里,她起身慢慢下楼。两口子正在默默地吃饭,见女儿下来,脸上都露出笑容:来,洁茜,坐,我给你盛饭。母亲和颜悦色地说。
洁茜,饿了吧!来吃你喜欢的麻婆豆腐,你妈烧得十分可口。父亲说。
洁茜端起饭碗,扒了两口饭。挖了一汤匙的豆腐。她慢慢地嚼著,很显然,她没有吃出往日的津津有味。要是在平日,洁茜的话匣子早就打开,她会滔滔不绝地讲许多学校的轶事。可是今天,她却像在一只闷葫芦里,不声不响。
洁茜,你有什么心事,能不能跟爸妈说呢?父亲问,试图打开话题。关凤薇瞥了丈夫一眼,试图阻止他在这个时候再加剧女儿烦恼。
爸,真的没事,我今天不想说话,女儿说完,擦了擦嘴,上楼去了。洁茜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想和父母说话,很多事可以和朋友说但不能和父母说。此刻洁茜想到要说话的人是沁沁。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洁茜觉得沁沁是值得交朋友的,她不但善解人意,而且能将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她想打电话约她出来。但不知道她是否有时间,洁茜在和沁沁的谈话中也知道沁沁的生活和学习都有了困难。她佩服她能一个人勇敢地来到美国,独立地生活.她觉得她应该改变一下生活,尤其是家庭生活。她有更多的活动,这样可以把尼克和尼科儿的事抛至脑后。她不能再把他们放到脑子里了。她拨了沁沁的电话。
楼下,关凤薇听到洁茜拨电话声,示意丈夫一起上女儿隔壁的书房去听
听女儿和朋友会说些会么。她知道这样年纪的女儿会和朋友讲最秘密的话,
而不会和父母讲,他俩蹑手蹑脚去上楼进书房。
沁沁接电话:洁茜,今天下午放学你回家了?凯萨琳老师一直找你,她临时决定今天练习啦啦舞,你怎么啦?
洁茜吃了一惊:对,今天下午的练习我忘了。你看我,沁沁,我怎么办,
我心里老堵得慌,老害怕会发生什么事。你知道我今天下午上课时,突然感到这个……
沁沁听不明白:洁茜,你这个什么?
洁茜支支吾吾,不想全都明明白白地讲出来而聪明的沁沁能猜得到,可是沁沁偏偏在这个时候听不懂洁茜的话,你发生了什么了,洁茜?洁茜不能使沁沁明白,只好再进一步挑明:我心里堵,下午的时候透不过气来,我的人也有点恶心,会不会……洁茜已经说得不能再明白了。要是沁沁再装傻,
她会哭出来了。
沁沁终于有点明白了:洁茜,你是说你恶心了,有没有吐?沁沁有的放矢问。
没吐,但想吐,我熬住了,沁沁,你说我怎么办?洁茜没有了主心骨。沁沁显得老练:洁茜,别焦急。既来之,则安之,慢慢想招吧!
你说我有什么办法?洁茜越想越可怕,她猛然地感到她这大声的说话,会被父母听见,于是立即压低声音说:我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十三岁的黑人怀孕女孩。我最好别和她一样。
沁沁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可不能说些使人害怕的话:不会吧!你眼前有很多症状。洁茜,你不会去买一根试孕棒去测试一下。你去药店买一根就试出来了。
那我怎么去呢?我不能叫父母一起去吧!洁茜说。
那这样吧,沁沁给她出主意,我叫殷壮来接你,我和你一起去买。
冯祖德夫妇在隔壁听不太清楚,冯祖德想到洁茜的屋,但被关凤薇拉住:你别去,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的。
那好吧,我对爸妈说个谎。洁茜说。
那我们就来了。沁沁说完,洁茜听到沁沁在叫殷壮。
洁茜出房,在厨房见了父母,对他们说:爸,妈,沁沁要我去练舞蹈,她的朋友殷壮来接我。
父母相对看了一眼,关凤薇说:好吧,那你晚上不能太迟回来。带上手机,这样我们能联系上。
谢谢妈。洁茜这才说了声谢。
没多久,殷壮开著车来到洁茜家。洁茜爸爸出来,和殷壮和沁沁说了两句话,他们便把洁茜拉走了。
他们上了车,沁沁凑著洁茜的耳边说:洁茜,待会我们进去买,让殷壮一个人呆在车上等我们,我们去厕所,知道吗?结果一下就会出来的。
洁茜点点头:沁沁,我听你的。
沁沁和洁茜走进WALGREEN的药店,买了怀孕测试棒,走进厕所,
按沁沁的吩咐,洁茜查了孕棒,孕棒出现了粉红点,这就表明她怀上了,怪不得她有妊娠反应了。她一直晾到脊梁骨。这时沁沁进来,看到沁沁耷拉著脑袋,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便知道洁茜所担心的事发生了。在这个时候,她知道有多么的严重,洁茜的心理压力有多重。现在洁茜最需要的只有人安慰她,而且要想办法将这件事平息。但沁沁也不知道她应该怎样平息这件事。在很大的程度上,这件事取决于洁茜的决定。
沁沁,我不行了,这颜色表示我已经怀上了。洁茜语调带着恐惧。
这种事在园内我的朋友圈也多著呢!沁沁说:不奇怪,不奇怪。
你说什么?现在十几岁的小女孩这种事在你们那里也有?洁茜问。
是的,我的同学都悄悄地到医院把里面打下来。沁沁用这种方法说出应
该怎样处理这件事,果然很有效。
沁沁,我一点也不知道该项怎么办?也许像你说的,悄悄地去处理吧!洁茜说。
那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不过,我也不知道你会怎么想。而且,这里的医院我一点也不熟悉。不过,我们可以去问一下,你的英语这么好,没什么问题的。沁沁觉得洁茜会听她的建议。
沁沁,我心里害怕,我爸妈知道了,不知该怎么办了。不过,我们如果能自己处理,不让我爸妈知道,那该有多好呀!突然,洁茜又愁眉苦脸了:教堂的牧师说,做人流等于是在杀人,我怎么能亲手杀我的孩子呢!
这不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是你在愿意而且有准备的时候生下
来的。现在这个不是你的孩子,你既不愿意也没有准备。你告诉我,在这里有没有专门做流产的医院。沁沁说。
沁沁没让她多想,想尽快到医院干净利落地将这件事做好了,不留任何后遗症。这里除了远洋和殷壮,洁茜是她最知心的朋友了。她多想尽一切办法的,但她非常清楚,一个女孩子碰上了这事,情绪变化会很大,有时候会做出一些不寻常的举止。速战速决是最好的战略战术。
别告诉殷壮,我们赶快走吧,我知道这种手术没要长时间,二十分钟到一个小时就能做好的。这样一切就干净了,你用不着害怕了。沁沁说。
洁茜变得很顺从:走吧,我们去做一下。
你知道诊所在哪儿?沁沁问。
我不知道,我查一下黄页就知道了。洁茜说。
那好,那边有黄页本,我们过去一起去查查?他们来到放黄页电话本那里。洁茜顺利地查出医院的地址。转身对沁沁说:沁沁,你说殷壮能把我们送到那边吗?洁茜不好意思地问。
他是我的朋友,我要她帮助,他是一定会帮的。沁沁说。
洁茜很佩服地看了沁沁一眼,就向外走去。
殷壮在外面等著,等了好久还不见沁沁和殷壮出来。便将车泊好,走进店里,这时,刚好遇到沁沁和洁茜走出来。殷壮见洁茜脸色十分难看,便对洁茜说:看你的脸色这么不好,你生什么病呀!你赶快服药吧!
药?什么药?洁茜说。
你不是生病了吗?你买了什么药了? 殷壮不解。
我没买药,殷壮,我没买药,我……洁茜喃喃地说。
殷壮,沁沁悄悄地把殷壮拉到一旁。你别询问洁茜了。她的烦事
太多了。你们男孩子什么都不懂。说话没有分寸,连一句安慰话都没有。
殷壮觉得好奇怪:她没有,还有什么烦恼呢?倒是我自己有很多烦恼。我需要别人的安慰才对呢!
你们男孩子有什么好烦恼的。你殷壮更大大咧咧,你会像女孩子一样吗?
沁沁,你不理介男孩子。男人有时比女人更细腻。 殷壮还要说下去,却
被沁沁打断:好啦,别说了,我们言归正传,你愿不愿意再帮一下我们姐
们?
我这不是在帮你们的吗?还有什么说的,女人为什么总要男人山誓海盟呢? 殷壮话中有话。
谁叫人山誓海盟呢?要你帮忙就帮,别罗哩罗嗦了。沁沁不耐烦地打断殷壮的话。
这时,洁茜过来:沁沁,我找到了地址,这位殷壮朋友能不能送我们去一趟呢?洁茜问,她的口气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傲气。
他一定会帮忙的,没什么,快告诉他地址,我们走吧!沁沁满有信心地
说,好像殷壮就是她的男朋友。
洁茜抬头看看沁沁,眼前的沁沁好像再也不是一点不懂美国的女学生。而是一个充满胆量和勇气的女人。她开始佩服沁沁这样沉着老练地处理这么大的事。看到沁沁的稳重和充满自信,她的恐惧慢慢地消失。
走吧,殷壮沁沁对著殷壮喊。
去哪儿呀? 殷壮睁大眼睛,你们不是买了药吗?还要去买药呀?
到底生了什么病了?
没有人回答殷壮的问题,他们走出药房,殷壮像绅士般地给她们打开门,她们坐进小车。殷壮又问:我们去哪儿呀?
去流产中心。在市中心西北。喏,这是地址。沁沁递过地址。
什么,去流产中心?去那里干什么?你们谁去流产,沁沁你吗? 殷壮一连串问了这么多的问题没有期望有答案:沁沁,你怀孕了?
你别瞎问,谁怀孕了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沁沁火辣辣的回答。
殷壮不问了,可别恼了这两位公主。他小心地驾车来到流产中心,将车停毕,他下车,礼貌地为她们开了门。你们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他很知
趣地说。这才是殷壮呢!沁沁称赞说:殷壮,你像个男子汉了。
殷壮被沁沁赞扬,心里十分高兴。他殷壮终于有一天为沁沁叫喜欢:你不讨厌我吗? 殷壮像小弟弟似的询问。
我们什么时候讨厌过你?你这讨厌鬼!沁沁几乎亲妮地骂了他一句。殷
壮心里的那种男人的自豪感从心里冒出来。
你不是在骂我讨厌鬼吗? 殷壮回答,他沉下脸来表现出一副严肃相,沁沁,我真的那么被人讨厌吗?
沁沁看了他一眼,殷壮变了。就这么些日子,殷壮变得能帮助人,理解人了。沁沁感到殷壮成了她的朋友,殷壮成了个男人,能使女人感到安全的男人。但沁沁习惯了奚落殷壮,就是讲几句赞扬的话也带著几分辛辣。
是呀,要不然,我怎么会喊你讨厌鬼呢?不过你是一个让人开心的喜剧演员讨厌鬼。沁沁看见洁茜一个人进去,她也跟了进去。
流产中心不大,却十分整洁,在候诊室里放满了各种杂志。有两三个妇
女坐在那里,等著做人流。其中一位看上去最多十五六岁的样子。
她俩走到登记护士的桌旁:姓名?护士不带感情色彩地说。
冯洁茜。
今年多大?
十七岁。
家庭住址?
苹果路11035号。
你的社安号?
376-53-6767。
生日?
1996年7月10号。
护士抬头看看冯洁茜。你父母亲呢?她问。
他们……他们不知道我有了。冯洁茜小声地说,害怕被房间里的别人听到。
护士噢了一声,走了进去,洁茜和沁沁对视了一眼,没有任何表情。会不会不让我做呀?洁茜担心地说。
没这回事,你放心吧!沁沁鼓励她:这里明明是流产中心嘛。
沁沁,我的心跳得很厉害呀!洁茜有些害怕。
沁沁靠近她:别怕,既来之,则安之,怕也没有什么用。
洁茜听到沁沁这样说话,便镇定了下来。
一会儿,护士走了出来。向洁茜招招手。洁茜进入。沁沁欲进入,被护士挡住。
你是谁?她问。
沁沁看看洁茜,洁茜知道她要她回答: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护士说:怎么会是女朋友?男朋友呢?是谁让你怀上孕的?
这……洁茜支吾,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男朋友是谁?护士奇怪。她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这难道是一
起强奸案?你没有看清是谁欺侮你了吗?
洁茜不语,她不知如何回答。沁沁想帮她说话,但不知能说什么。
护士对沁沁说:好吧,你也进来吧!
洁茜和沁沁随护士进入病房。护士对洁茜作了日常轨检查。然后,正正规规地做了一次怀孕测试,测试结果,是属怀孕。
你的确怀孕了。护士说。
我们已经也做了测试,护士小姐,你能帮著做人流吗?洁茜告诉护士。
在这里,我们可以把这个孩子流产,但是看来还没有到时候。护士说。
还没有到时候?你是什么意思?我们中……沁沁不假思索地问,但被护士打断:你知道我们这个州的法律吗?一个孕妇怀孕到了十二个星期时,才能打胎。还有,你必须找到一个精神科医生为你咨询,她会想办法挽留这个孩子。如果经过咨询你还坚持将这孩子做人流,到那个时候我们才能做。现
在这样的情况,你才走了第一步。你们要不要我为你们推荐一下,这位精神
病医生?
不……洁茜听了,站在那里呆若木鸡。这个州还有这样的法律?
她喃喃地说:事情会这样的复杂?她急得哭起来。
沁沁对护士说:小姐,我们不需要咨询了。为什么要咨询呢?这
做人流做了就是了。
护士不理睬她的话:唉,你们怎么这么无知,难道你们以为我能
修改法律,即使我能修改法律,也要经过州议会同意。好了,你们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她们俩怎么也没想到流产中心做流产,还需要这么些规矩。怎么办呢?
她们俩央央地走出流产中心。外面的天空暗暗的,像是要下雨。
她们谁也不说话,心情沉重地上了殷壮的车。殷壮在外面等了半天等来了两张苦脸,便问:你们两位小姐怎么啦?
她们俩没吭气,还是苦著脸。殷壮更急了。你们究竟怎么啦。我
大小也是个老爷们,有什么事尽管说来,天坍不下来。倒是你们的苦脸,像天要坍了似的。跟我说,是不是他们不让你们做流产?殷壮口无遮拦地说。
你这个坏蛋,怎么这样说话,你是个小孩,这姐们的事你少插嘴,你还太小,不懂男女事。沁沁故意气他。
殷壮果然跳起来:什么,你说什么?要是我早生五十年,我这个年纪早就当爸爸了。现在是因为文明了,才晚婚晚育。你们两个太小看我殷壮了。你们俩的事还是告诉哥吧,先许哥可以帮你们扰忧解难呢!
嘿,殷壮,你人小口气倒不小。好,有你这句话,姐就把事告诉你。她
怀孕了,怀的是黑孕。你知道什么叫黑孕?就是孕哥不知其人的那种,可是医院里不让,你说咋办?
刚才开大口说大话的殷壮听了在吃一惊:真的吗?沁沁,你骗我吧。 殷壮希望沁沁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沁沁正色道:殷壮,我怎么会骗你,你不是吹嘘你能解决,你有天大的本事吗?现在怎么样,熊了,蹲倒小便了?你吹牛也不打草稿。沁沁激将法。
殷壮更着急,一边开动车,一边说:我怎么吹牛了,我说的是真的,我在中国的时候,听人说过,中药也可以打胎,可是我不知道是哪种药。不过我可以打听打听。
洁茜和沁沁听了,眼睛一亮,对呀,找一下这里的中医大夫,兴许他们有办法打胎。洁茜和沁沁对视一眼,沁沁说:殷壮,你就去帮我们打听打听。
好啊,沁沁,这件事不是很简单吗?我们为什么不去找一下远洋的爸爸,问问他这样的中医到什么地方去找。殷壮说。
这……你说找李叔叔?我看不行。他是个胆小鬼。他只能坏事
的。沁沁冷冷地说。
殷壮说:那我们要远洋打听打听?他的英语说的好了。也许他能帮上
忙。
沁沁说:殷壮,你就别出这种馊主意了好不好。他们这家我不相信。你如果不肯帮,那就算了。洁茜的事我也是没有义务要帮她的。只是出于朋友的友谊罢了。
殷壮赶快争辩:我不是这个意思,多个朋友多 条路。多个人多个主意。我是好意,你别把我的好意当成推托。
沁沁说:那就看你的表现了。我们走吧!
看来今天是一无所获了,洁茜感到仿佛身上长了一只毒瘤,她无法将这只毒瘤去除掉,她的心十分难受。现在她感到干干净净,平平安安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她恨自己为什么这样的无知。她也恨尼克和汤姆,为什么会把她邀请到这种下三烂的地方。
洁茜的家到了。洁茜舍不得离开沁沁。沁沁安慰她:洁茜,别焦急,一切都会好的,这件事是小事一桩。
你知道,我爸妈最忌讳的就是我有这种事。你不知道,我爸妈在这方面比中国还中国。平时讲话时,我总是听到他们对这种事不能容忍,你知道,他们来自台湾的正统家庭,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是大逆不道的。要是他们知道我有这种事,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惩罚我呢!洁茜十分担心地说。
没事,我们一定在他们察觉之前就搞定。洁茜,你放心吧。沁沁安慰她。
洁茜下车,沁沁目送洁茜走回家去。此刻她能体会到洁茜的心情,这种自悔夹著羞辱和恐惧的心情会使她度日如年的。当洁茜进了房子,沁沁才和殷壮说:咱们走吧!
殷壮问:上哪儿? 殷壮转动著方向盘。
你该还能上哪儿呀?我们回宿舍吧!沁沁说。
我说呀,我们去找这两位朋友怎么样?冯老板和猴精。这癞头肯定知道打胎的事,他在美国这么久了,一定认识很多中医,我听人说这个城市有几个中医,总有人懂打胎的事。一旦有一个人懂堕胎的医术,你的朋友就有救了。你说是吗? 殷壮讨好般的提议。
你说得对,殷壮。沁沁很感激地看了殷壮一眼,想不到这小子真
的开窍了,成熟了。还真是体贴人,关心人,乐于帮人。
殷壮将方向盘转了个大弯,掉转车头,向市中心开去。这癞头的仓库和饭店都在市区中。但癞头从不告诉殷壮他什么时候在这些地方。殷壮掏出手机,拨号,癞头应电话。殷壮和癞头简单地通了电话,癞头要他过去。这癞头,要我过去肯定又要催我往他的帐户里打钱的事。我合伙也正是的,生意还没有做,先催钱。 殷壮说。
沁沁说:殷壮,你要做事业,哪儿有没有风险的道理。不过做事小心一点,也是需要的。
殷壮驾著车来到癞头的仓库。癞头在门口等著他们,
癞头劈头就问:殷壮,你小子怎么还没有把钱打到帐户里来。中国发货
时间很近了,人家要定金和首付。我们讲好的事你可不要变卦呀!
殷壮说:我父亲还没有打钱汇来。我已经催他了。
癞头急忿忿地说:最好你去催。你说这钱不到位,怎么能做生意呢?
殷壮说:好了,好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钱没有到位。你不能再耐心一点吗?你先帮我一个忙好吗?
帮你什么?癞头说。我有一个朋友要打胎……沁沁听着殷壮和癞头说洁茜要打胎之事。癞头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他以前就是个赤脚医生,打胎是他的专科。殷壮喜出望外,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来的会不费功夫。
那你用什么办法堕胎? 殷壮问。
刮宫,很简单,只十分钟就能完成。癞头说,我做过太多这样的手术了。
真的吗? 殷壮还是不太相信癞头的话。因为到目前为止,癞头的很多话没有兑过现。但是对于殷壮目前的处境,他只能相信他,依靠他,利用他,你有设备吗?
有,我有所有的刮宫工具。我甚至还有麻药,你放心,你那个朋友,我保证让她满意。癞头说。
还有一件事,你说你能做手术,去哪儿做呢?你有诊所吗? 殷壮不放心,刨根究底地问。
我自己没有,可是我会借三十八街的那个中医诊所的手术房。做完了我要一千美金,你问这位小姐同意不同意?
殷壮点点头:沁沁,我们不要到他们那里去了。去,我带你去吃顿饭吧!
他从旁边的小道拐进去,来到一家小餐馆。
洁茜心情沉重地回家,感到胃一阵一阵地往上抬,便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休息了片刻,她感到好了一些,便拿起电话,给沁沁拨了个号。
沁沁,我是洁茜,你在哪儿?洁茜问。
我和殷壮在饭店吃饭。洁茜,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殷壮已经找到了一个人,他能做流产。沁沁将他们的发现告诉她。
是哪家医院的?沁沁放低声音,生怕被父母听见。
不是医院的,而是一个人,这个人以前是医生,现在是商人。但他愿意帮忙。
沁沁说:他准备一下,然后选个日了,把你的事解决了。
真的吗?洁茜不相信。
真的,你现在可以稳稳地睡一觉了。千万别让你爸妈知道。沁沁说。
唉,我要有你的自由就好了。我在这里度日如年。洁茜说。
现在就别说丧气话了。现在先把这件事做好,以后再从长计议。沁沁说:但是,如果你要瞒你的爸妈的话,最好尽快做了,要不然,你老是吐,总会被他们看出来的。
洁茜放下电话,心情稍稍地平静了一点。明天啦啦队要正式上场了。今
晚必须要休息好。累了一天,她倒头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