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金宝和猴精随飞哥来到一处豪宅。豪宅足有一座足球场那么大,房子边上有小湖和树林。在纽约这块寸土寸金的土地上,拥有这么大的土地和豪宅,主人的财力一定是可想而知。
飞哥和金宝来到很有中国古风的大厅。他在大堂的椅子上坐定。飞哥进来,旁边跟着两个保镖。飞哥坐定,眼睛死死地盯着金宝。金宝被盯得很难受,真想发作,飞哥示意要两个保镖离开。保镖出门,飞哥站起来,神情激动地说:金宝,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和胆量。我们这些人中很少有人有你的死劲。将来你在纽约必定成大气候。怎么样,你入伙吧!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飞哥的这些话没有使金宝欣喜。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言语。倒是飞哥耐不住:金宝,你看怎么样?你小小年纪有这般诚俯很不容易。飞哥又赞扬了他一番。金宝心里很明白。就像他想的那样,他不可能去干那些脏活累活。他要用自己的方法赚钱。
你雇我吧,飞哥,我要的是钱!我不在乎为你去冲杀。但你得给钱。我们还是公平交易吧!金宝说。
钱,那好办。你去收就是了。你会知道我生意的情况的。钱方面,我会保你满意。飞哥说,至于多少,你给个数怎样?
飞哥这么爽快是金宝始料未及的,被他这么一让步,金宝倒被将了一军。他不知道该说多少。他胡乱地伸出五个指头。飞哥不解地问,你的五个指头是多少呀?金宝说:五个指头就是五万。你难道连这都不认识。
飞哥一听就笑了,哈,我当是一笔巨数。只要五万一年,好哇,我满足你,怎么样?飞哥实实在在地答应,金宝听来,飞哥的话里带着一丝小看他的语气。他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这样的价格也许只是一个喽罗的价格。他明白入这一行,用性命作赌注。也许在纽约,行情更高,可他不知道。不过,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以后行情,再酌情而定。目前这笔钱,金宝也
基本满足了。
金宝说:谢谢,飞哥。你说吧,以后咱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
那好吧,明天跟猴精一起去干一把!你用没用过真家伙?飞哥问。
没,没用过,大陆没有真家伙。金宝喃喃地说,觉得自己没面子。
飞哥扔过去一把左轮手枪,这家伙好使,你先使着。我告诉你,没有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它。我们以赢利为目标,目的达到了,能不动真格就不动真格,免得惹恼警察。要是真没有办法,你就用。飞哥跟他讲规矩。
记住了,飞哥。金宝爽快地说。
那好吧。你走吧,你先住在你爸那里。我认识你爸。真没有想到他有你
这样的一个儿子。要早知道,他就不会这样惨了。飞哥说。
他怎么样了,你知道我爸怎么样了?我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受了很多欺负。金宝说。
唉,现在不说了,以后你会明白的。有些事我也不好说。说了又是动刀动枪,人命关天的事呀!飞哥说,这两年,纽约的事已经够多的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飞哥,你说的他们是谁呀?我现在不知道我妈在哪儿。问我爸他不说。你能不能告诉我?咱们哥们,你说我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关系,有事我担着。金宝大胆地说。飞哥十分欣赏金宝的脾气,视死如归,野心不羁。他想他已经说得太多了。于是他说,金宝,今天太晚了。我们改日再说吧!
金宝这下才想起时间。他匆匆地从大厅里走了出来。住宅区黑黝黝的一片。远处没有几瓣灯光。近处,家家户户门前都亮着小小的照明灯。这美国,说繁华真的一点也不繁华。
猴精见他出来,殷勤地为他打开车门。金宝现在感到自己非常重要了。有人给他献殷勤,为他开门。金宝一屁股坐在后排车位上,闭目养神,手里抚摸着口袋里的这把左轮手枪。枪是上了膛的。金宝从没握过枪,但他觉得自己对枪有一种缘分。首先,当他拿到枪时他感到十分熟悉。也许是因为他看了太多的逃版枪战片。其此这枪谁也用不着教他,他好像早就学过,随时都会用。有了枪,他更不怕别人了。猴精一路上没有说话,也许是摄于金宝的霸气。他猴精本来在这个小圈子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却多了一个人,他很不服气。但不服气又能怎么?论勇论武都不及眼前的这个小子。而且飞哥十分欣赏他,把自己冷落了。猴精并没有泄气。他心里暗想,谁笑得最后,谁笑得最好。这是美国人常说的一句话。现在分胜负还为时过早。这个毛头小子还太嫩。论智论慧,他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还是等着瞧。
猴精将车开到宿舍。他们下了车,一起走进门。有的厨工还在那里打牌,看见猴精和金宝进来,大家哈头低腰。金宝见父亲从屋里出来。猴精凑上去。
施大伯,你没休息呀!猴精毕恭毕敬地说。
瘸子看看他,和颜悦色地说:嗳,就要歇着了。
金宝见父亲精神好了些,心里也就宽慰了些。他进屋,洗刷,将脏衣服放在一边。
一夜无话。
第二天,金宝醒来,见父亲和妹妹都坐在他的床边。他很惊讶。
金宝说:爸,金妮,你们坐在这里干什么?
瘸子说:干什么?你老实说,昨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你得说实话。我
没有去什么地方,只是和猴精一起到外面去兜兜风。他开的车,爸,你是知
道的。金宝争辩。
你真的没去干坏事?金妮静静地问:哥,到了美国,你不要给爸闯祸。
知道吗?金妮讲话像个姐姐。在金宝眼里,妹妹虽不声不响,可她心里像明
镜似的。
金妮,我保证不去外面闯祸,好不好!金宝见他们担心,就让他们吃颗定心丸。
那好,哥,我问你,这是什么?金妮拿出一支手枪,放在桌子上。为什么要玩这种东西?这是人命关天的,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到纽约不是来冲冲杀杀,是来生活,是来赚钱。你刚来几天就玩这个,不要命了?妹妹吓得声音颤抖。
金宝俯身抢枪,金妮一把夺过。
金妮,这枪是上了膛的,里面有子弹,你千万别动扳机。金宝着慌。大声地说。父亲过来,一把抢过枪,熟练地将卸下子弹。爸,你用过枪?金宝惊奇得张大嘴。你爸当过兵。那时你还没有出生。我摸过这玩意儿。这样吧,你带着也行。你要小心。别带着它到处乱跑。纽约这地方有规定,有些地方可以带枪,有些地方不能带。别羊肉没吃,倒给人家闻到羊臊。这玩意儿在这里可不是装饰品。父亲松口。金宝听了大喜:爸,这是你说的,我带着它,真家伙,至少能护身。你说对不?
金妮还是心惊胆战的:哥,还是不带吧。我求你了。爸,你怎么这么糊涂呀!金宝对妹妹说:金妮,我保证不去闯祸好吗?金妮见哥哥这样说,也就不再说这件事了。过几天她就要走了,再担心也没用。但走之前,她还得叮咛金宝一件事:哥,你在这里打听打听妈的下落。到了那边,我给你电话,看来爸是不可能告诉我们妈的下落。我觉得妈的事有蹊跷。
金宝点点头:我会的,你不说我也会去查个水落石出。金宝随后顺便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枪的?
在你的裤兜里,我想把你和爸的衣服洗了。你的裤子很沉,别吓我们了。知道吗?金妮说完,抱着一大捆衣服去洗衣间。
瘸子和杜老板约定明天一早就送金妮去印第安那一家餐馆,边打工,边在本地高中读书,这还是瘸子的朋友告诉他的偷渡客惯用的让孩子受到良好教育的方法。美国东西两岸没有很好的高中。私立高中很贵,凭苦力赚钱的哪有这么多钱。美国中西部倒是有很好的高中,一般偷渡客先到纽约,在那里扎根。子女上学成了问题。好在美国的高中,如果你在某一区有住宅公寓,子女亲戚一般可以在本地的高中读书。 因此只要有中西部由朋友出面,谎称小孩住在他家,孩子就可以就学。很多偷渡客将自己子女送到中西部的中餐馆,和老板说好打工只吃饭,不付工资,只要给个地方住就能在那里读书了。
美国的学校多个学生就多一份联邦拨款,美国学校从不查你户籍。他们从不过问孩子的家庭或其他。只要有个托管人就行了。偷渡客中最聪明的一群人都采取这一办法,让自己的孩子不花钱读上最好的高中。
瘸子虽然没文化 ,但在女儿教育问题上一点不含糊,他挑了家中国餐馆,花些钱,按惯例让女儿去上美国中部最好的高中。瘸子和女儿整理了一些衣
物,日用品之类东西。就吩咐女儿好好休息。
瘸子在他打工的餐馆给儿子找了份洗碗的工。每月工资800美金。金宝没有告诉父亲关于飞哥的事。他也不想告诉他,怕他担心。但是打工,他实在没有想过,尤其是洗碗,更使他恶心。
一路上,瘸子唠唠叨叨个没完,他说就是那些神气的大学生们,到了美国第一份工作就在餐馆打工。能够找到一份餐馆工作还很不错了。很多学生连餐馆打工的活都找不到。有的女孩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嫁个老外或给大餐馆老板做二奶。能让自己的儿子洗碗已经是很有面子了。金宝,根本不想听他的父亲唠叨,就是没有办法不去餐馆。他想着到时候伺机闹出点事来,父亲就不会强迫他在餐馆干活了。
他们很快到了餐馆门口,中餐馆千篇一律,大大的门面,二三溜火车厢椅 ,墙上贴著巨幅长城图。父亲带儿子从后门走进厨房。金宝看到一个肥胖的家伙,从厨房走出来。瘸子迎上去,低头哈腰:老板,这是我儿子。我前些日子和您说好来洗碗。老板抬眼看了一眼金宝。倒是有点力气的,打杂吧!说完,招呼另一个帮工:老刘头,分点活给瘸子的儿子。说完他一头扎进小房间去了。
金宝看到老板恶声恶气对他爸爸,早就来气。恨不得走过去照准鼻梁揍他一拳。但他忍了。中餐馆人都那个德行。教训他们以后再说。他没吭声,跟著老刘头去洗碗机边。
老刘头问他:小伙子,你是瘸子的儿子?
金宝听到他叫他的父亲瘸子,心里不高兴:我爸名字叫施叶叶,你以后别叫他瘸子瘸子的,金宝说。
嘿。这我倒头回听见,你爸爸的名字叫施叶叶。从没人这样叫他的。他转过身去对瘸子说:你说是吧,瘸子,你什么时候叫施叶叶了?瘸子知道儿子对别人喊他瘸子很反感,为了缓和紧张的局面,他笑着说:儿子要我朋友们叫我大名,就这样叫吧,儿子也是一片孝心哪。
好吧,我以后就叫你施叶叶,不对呀,这样叫,我不是叫你施爷爷了吗?不对,不对,我不能这样叫你,还是叫你瘸子吧。
金宝说,这位大叔,人有姓名,你总得尊重别人吧,我爸爸的名字叫叶叶,你就叫叶叶吧!儿子非常固执。
好吧,好吧,你别和我说怎样喊你爸了。来,我教你怎么样洗碗,小伙
子。
洗碗的活实在太简单,只是把脏碗从桌子上收下来,堆到后面,先清没吃干净的残菜,然后刷,然后将它们送到洗碗机。
金宝,你就在这里跟著老刘头好好学吧,我去干活了。 瘸子到厨房里去配料抓码。金宝看到这屋里一团雾气,菜筐肉盘乱七八糟到处都是,虽然心烦。一会儿功夫,饭菜全备好了。果然有很多的食客来吃饭。一开始金宝挺空,后来碗越来越多,堆成了小山。金宝连扒带倒,好不容易将残渣剩菜倒
干净,立即又上来一批。金宝气得眼睛直冒金星。这他妈的怎么干呀!外面
这些人都是猪呀?他们好像不是在吃自己的钱。你瞧瞧多么浪费!金宝烦了。
外面声音大叫:金宝,你的碗,我们要你的碗!洗碗的,快点!
金宝心里十分烦恼,一抬手,一排碗哗啦一下落在地上,破了一大半。餐馆早已忙成一锅粥,外面的客人等著碗,里面洗不出来,又听到里面哗啦
的碗碎声。
老板进来,劈头就骂,你他妈废物一个啦,操你妈的,你出去 。几个厨工也同时围过来帮老板,他们试图拍老板的马屁。
金宝看到这架势,心想,时机到了。他也用不着再洗碗了。于是,他拿起一把刀:谁敢跨一步,我就剁了他!你!他指著老板:你不信你先过来!他在老板面前扬了扬刀。老板吓退了几步。但毕竟老板横蛮惯了。他对周围的人说:耗子,棺财!你们把他的刀夺下来!好好做他一顿!
这两个人哪敢上前一步。金宝将刀一挥,狠狠地切在案板上,哈哈大笑:你们一个个都是胆小鬼。来呀,你施爷爷等你们啦!你们一个个都是窝囊废!有种跟我来一场!你们都给我听着,你爷爷不想在这里干了。我老爸还在这里干,你们哪个有种欺侮他,我把你们一个都做了。明白吗?
众人都面面相腼,谁也不敢喘一口大气。这时,瘸子进来。看到这情形,知道金宝又闯祸了。金宝,快把刀放下!父亲有气无力地说。
刀在砧板上。金宝笑着说:爸,这群废物以前对你这么凶,你看他们现在还敢对你这么凶。他们是群饭桶,一群窝囊废。你看,你对他们凶,他们就软骨。金宝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说,有意奚落。这些人竟也是些软骨,被这十七岁的孩子折腾得吓破胆。
瘸子说:金宝,你给老板陪不是,快,小子,给老板陪不是,听见没?
老板看这个架势,哎哟 ,小太爷,也别给我陪不是了,我给您陪个不是吧!她转向瘸子,你儿子不是打工料,您老也别让他大材小用了,还是让他
快离开吧。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他这个大和尚。
金宝上前一步,你,这个臭地方,我才不想留呢?把一天工资给我!他命令。老板 招呼女招待,快,去拿六十美金给这位小弟。金宝拿上美金,在手上甩了甩,大摇大摆地出去。
金宝大摇大摆地在街头转,他才这么一两天就尝到了玩命的甜头。人,
只要玩命,别人都怕你。别人都怕你,你就能随心所欲。这是金宝在国内的拜把子兄弟石达开说的。尤其在美国,有钱人,就最怕玩命,你就拼命玩,天下就成了你的。他在纽约的大街上走着,不由得哼起来家乡的小调 。
天色将暗,纽约的店家早早亮起了各种色彩的灯。纽约的繁华和家乡不同,纽约的繁华是世界性的。各种各样的人与他擦肩而过,有白人、黑人、印度人、古巴人、欧洲人……他们的衣着各异,但从他们的步态可以看出他们为的同一个死死赚钱目标在节奏极快地生活著。金宝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迎面看见一个白人向他伸手要钱。这个人的前面有一块牌子上写著越南老兵,
只要一块钱的字样。很显然,美国的乞丐和中国的不同, 要饭还穿上一般贫
民的衣服。金宝连看也没有看他,走了过去。 他继续往前走……
自从那天猴精被金宝教训了一顿,他时时怀恨在心。猴精这家伙,凭着
有几分杀性,打工仔们十有九个惧他几分。很多人惧怕他倒也不一定是他的残忍,他们怕他鬼点子多,他还有玩女人的本事。在这十多年中,每到一个餐馆打工,总是搭上前台小姐。受到金宝的侮辱,他当然是要报复的。他是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货。一旦君子报仇,一天就见效,他会不择手段。他知道飞哥今晚接了一笔生意,他也知道飞哥已经看中了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何不今晚借把刀将这小子修理修理,自己就轻松上路去印州。也许能将他的黄花闺女妹妹骗上床!一计已生,立即行动。猴精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飞哥。
飞哥,什么时候动手? 猴精问。
嘿,平时迟迟疑疑的,今天倒是挺快呀,我正要找你,你倒是找上门来了。对方传来欣赏的语调,你现在到这里来,我有事吩咐。
猴精拔腿就到飞哥那里。保镖田七早就候在那里了。
你飞哥的事,咱们从来就两肋插刀。刀架在脖子上我们没含糊过?你放心,今晚的事就由小弟去办吧! 猴精爽快地说。
你去,你一个人搞得定吗?飞哥似乎在看不起他。
猴精并不生气,要是生气,他便不是猴精了,他仍然低三下四地说:飞哥,我听您的,你说咋办就咋办。他说这些话,心里就有底了,今天的计划可能会实现。
我会派你们三个人去。这下你放心了,怎么会让你一人去赴汤蹈火呢?他开玩笑:但是要狠,干完就跑。他们也是不好惹的主,要是碰上人多,给我来个电话。
我和田七,还有一个呢?哦,我知道是谁了。一定是那姓施的孙子去开开荦吧。猴精挑拨地说。
你这猴精,已经精到人家脑子里去了。飞哥赞赏。对了,我是叫这小子
去,你们不能内杠,我看你猴精前几天被他淋了滚水,还来气是不是?我们需要这样杀性重的兄弟,我们这行,不靠杀性靠什么?你猴精智有余,勇不足,好好向人家学著点 。
飞哥显然是靠著金宝那小子那一头说话。猴精不露声色,他只要立即报复这小子,就立刻洗手:飞哥,你放心,他神勇,有他在,咱哥们可是战无不胜了。我们一定满载而归。
好,就看你的了,让他多听你的,因为你是智多星。飞哥这才夸他一句。
那您还是和他说好,我可指挥不了他,人家是英雄。猴精故意这么说。
好吧,我给他打个电话,叫他立即来,我来吩咐,这次行动试试他的胆
气。让他看看哥们是怎样在干的。飞哥说完拨了个电话。
喔,飞哥,你知道他在哪儿呀?猴精因为飞哥掌握的情报而佩服:您调
兵遣将,胸有百万雄师。
飞哥顾不上说话,就听到对方有人接电话,是我阿飞,这小子在你这儿吗?什么?这野小子又跑到哪儿去了?
飞哥搁下电话,你们分头去找,他走了太远。这小子又在大帝国闹事,好家伙。你们找到他马上给我电话。
猴精和田七应声出去。到了路上,猴精和田七说,我们分头找吧,你顺那条道直找到大帝国,我走这条。找到他,给我电话。猴精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想著今晚的计谋。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想出主意整人,要不然凭他这个三寸钉谁会惧怕,他尽量将今晚的计划想得周到些。应该说这计划万无一失。
猴精走到越南老兵处,正好碰到金宝也在那里。他迎上去:金宝兄弟,总算找到你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金宝只是冷冷地回答了一下:没干什么,走走呀,看看呀!
散心?我想你在大帝国干不到几个小时又不干了吧!猴精幸灾乐祸地说。
金宝沉下脸来:你这小子,我做什么管你狗屁事。给我闪开点,当心我揍你!金宝在他的面前握了握拳头。
别,你别,小的是奉命来找你。猴精战战兢兢。
谁,谁叫你来找我的?金宝问。
是飞哥,飞哥要你马上走一趟。猴精颇神气地说,今晚恐怕有桩买卖。
好哇,老子正愁没地方搁拳头呢!走吧!金宝说。
他们很快来到飞哥那里。飞哥正在里间打电话,他俩在外面等了好久,见飞哥挂上电话,他俩进去。
飞哥,我来了,你有什么吩咐?金宝说。
飞哥单刀直入地说,今晚你和猴精田七一起去干一桩买卖。这是你首次
试手,你跟著猴精和田七就是了,必要时替他们撑撑胆,记住,只要达到目
的,不伤不见血,如果有变,只要不死人。记住了?出手要快。
飞哥,到底是什么买卖?能告诉我吗?金宝问。
你用不着知道什么买卖,去就知道了。飞哥说:要听猴精和田七的。听见了?听见了,金宝应了一声。
猴精,田七和金宝从飞哥那里,来到门外,猴精说:七哥,走,我们去准备些家伙。金宝跟著猴精和田七到了宿舍,猴精从破箱子里拿出两根短铁棍,一根扔给金宝,一根往自己的腰里一插,然后拿出两把匕首,也扔了一把给金宝。最后,猴精取出和金宝相似的一把手枪,他上了子弹。把枪拿在手上掂了掂。
你的呢,压在你的枕头下面吧,没用过?不敢用?不过我跟你说,这枪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用。因为这是坐牢的营生。你小哥记住了。猴精说。
金宝来到父亲的房间,从枕头底下取出枪。放到兜里。
他们安排妥当,准备出发,先去吃点饭,他们来到新中国饭店的小厅。
猴精点了几个菜,要了几瓶酒。他们便敞怀痛饮,就像临刑时吃最后一顿告
别饭。金宝颇有悲壮感,这种感觉是英雄式的男人的感觉,能激起他的勇气。
猴精瞧著他没头没脑的样子,心里更有底了。
出发时,天已经黑了。这些人干事,大都在入夜时。夜色增添神秘,夜里逃起来更方便。他们来到市郊的一栋别墅,这别墅和其他的别墅相隔距离较远。旁边有浓郁的树林,叶子在风中哗哗作响。金宝一看就知道这是有钱人家的房子。他们靠近房子,三人躲在林子里。墨黑的天上布满乌云,看样子暴风雨要来了。风吹著身旁的树,门灯一摇一曳 。这家的车库门开著,猴精对金宝说:我们从车库门进去。我现在告诉你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这个肖老板欠了飞哥一大笔钱,我们是来讨债来的,我告诉你,他家里有保险箱。钱都放保险箱里,懂吗?保险箱,他要是不去保险箱拿钱,我敲断他的腿,懂吧。金宝说:好吧,交给我。
他们三个人来到车库,金宝轻轻推一推车库通向房子的门,门虚掩著。猴精要金宝带上面罩。三个推开门,沿著廊道进到客厅,空荡荡的,电视屏幕还放著台湾的相声。猴精断定家里有人,便将一只花瓶哗啦一声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这户主人从楼上闻声出来。这人约五十开外,肥胖身子,一脸横肉,就像个凶种。正在门边的他们闪电般地出来,猴精用枪顶住他的脑袋,田七和金宝手执著铁棍。
猴精没等他开口,就拿出一张硬纸板,上面写著欠债还钱,没钱还命的字样,这肥家伙一看就明白了。你这猴精还装模作样,来吧,你开枪吧,打死我也没钱,我给你命吧!猴精,你也逃不了。
猴精还是不言语,凭他的德性和长相,虽然被人家认出,猴精是不能承
认的。猴精示意金宝给他点眼色看,金宝抡起铁棍,打在他的肚子上,这下让家伙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金宝走过去,抓住他的头发,正要拿他的头往墙上撞,楼梯上传来一声嚎叫声: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金宝觉得这声音很熟,好像什么地方听见过,但这情形不允许他细想,他拿胖子的头往墙上撞,胖子痛得呲牙咧嘴。这妇人疯了似的过来,金宝扭头,这女人四十开外,长得漂亮成熟。田七转身,给了女人一棒,女人倒在地上,脸靠在转角上。他走过去,狠狠地抓住女人的头发。 猴精走过去:钱不多,三十万美金,你要命还是要钱?
哥们,我没有三十万现金,钱全在银行里,我明天给你们准备好怎么样?哥们。胖子央求。
这女人吼,阿肖,别给,一分都不给,看他们把你杀了!
金宝大怒,走过去一脚踢在她的头上,踢得她半天喘不过气来。
去吧,可以去打开保险箱,我们不要命,就要你欠的债,你明白这三十
万是什么钱,是你和这个女人抢人家餐馆的钱,对不对,没抢过人家的餐馆?
田七在旁:别跟他哆嗦,咱们取钱走人。
肖胖子还装腔作势,金宝拿出尖刀来,肖胖子看到金宝的尖刀,便一拳
打来。金宝也不示弱,一闪让过。一刀刺入肖胖子的腰间。金宝拔出刀,准
备刺第二刀的时候,肖胖子哀求:钱在保险箱里。
顺着他的手,金宝走近保险箱,拿出三叠一百元额的钱。好了,你们走吧,告诉你们的阿飞,我们两清了。
这时,猴精眼尖,这女人按了保安公司报警的警铃。猴精没等他说完,拉著田七,走,撤!正在那头的金宝,听到警报器响,也赶紧拔腿就跑。猴精和田七早就出门,钻进树林,全然无踪了。金宝也窜进树林,他的脚被铁丝钩住,铁丝越来越多。他被陷在那里了。只听警车飞驰而来,停在这幢别墅旁,只听这女人大喊:他们从那边跑了。一定有人在那边铁丝网,逃不掉的。金宝听着声音,真耳熟,但来不及细想,几道灯光同时照在他的身上。
猴精和田七来到飞哥住所。 金宝呢?飞哥问,你这猴精,你又搞鬼了吧!
飞哥,我没有搞鬼,你冤枉我了,我们出来时,我要他跟住,可他却自作聪明,扑到铁丝网上去了。猴精辩解。
猴精,你别狡辩了,你有几根弯弯肠我会不知道呀!把钱拿出来。
猴精把三叠钱放在桌上。飞哥抽出一小叠来给了他们两个:你们好走了,余下的我来对付他们!这金宝进去了也好,让他长点见识。猴精听到飞哥这样说,就知道他没事了。他知道这次不是什么大行动,只是去讨欠款,不会犯大法的。因此飞哥才变得这样轻松。他们人走出来了。刚到门边,被飞哥叫住,你俩今晚就离开?飞哥问。
是呀!猴精说,田七跟我去,那边餐馆已讲好了。
你们别让瘸子知道了我让你们把他女儿送去。知道吗?也别乱来,出事
我要你们的命。飞哥威胁说。
好啦,飞哥,我们知道了。你别费心了。猴精说。
猴精和田七早就收拾好去伊州的行李和车子。只等那个接金妮的车子过来,把金妮换到他的车上就可以了。
田七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著,猴精也忍不住掏出一根烟来。
纽约的秋夜,凉霎霎的。
田七说:喂,猴精,到那里要多少小时?
猴精说:可能要十三四个小时吧。
又过了一会,前面有辆车过来,在他的车边停住。老刘头从车窗里伸出头来:都准备好了?
好了,我们早准备好了。猴精走出车外,打开后门的车箱,准备让金妮
将行李放进去。黑暗中老刘头将金妮的一只大箱子放进猴精的车里,然后对金妮说:金妮,你就和这两位大哥走吧!到那里还有人会接应你。那边的事都已安排好了。
金妮从老刘头的车里出来,十分有礼貌地和老刘头说了声再见,便上了
猴精的车。猴精想仔细看看金妮,但是车里一片漆黑,他也只好作罢。猴精没说什么,便开著汽车上路。金妮本来话就不多,一路上,就听着汽车机械
的马达声,大家都打著盹。只有猴精一个人大睁着眼开车。
这夜里的高速公路上热闹非凡,开来开去的大货车像火车厢那么大。每次这车飞驰而过,都伴随著巨大的声音,使金妮害怕。
快到下半夜了,猴精开累了,换上了田七。田七提议到最近的一个休息站去休息一下。他们来到了灯火通明的休息处。那里有很多自驾旅行的人。
大家都在那休息。在明亮的灯光下,猴精终于看到了金妮一眼。这张脸十分白皙诱人,大眼睛挺鼻子,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哦,对了,就在今晚去讨债的那家的女主人。怎么这女主人怎么和这小妮子这么像?莫非……他不敢想下去。这世上巧合的事实在太多。他记起纽约传得沸沸扬扬的女人,跟着这个流氓阿肖走了的女人,竞是金妮和金宝的母亲。真是无巧不成书呀。现在他猴精仇也报了,恨也解了,还有这么好的一个黄花女。
说到猴精是一个有名的玩女人的男人,因为他只身偷渡来美国,十年了,将老婆孩子扔在中国。这整年整年的不能和老婆在一起,见到任何女人总是有一种饥不择食的饥饿感。现在见到这个比他小十五六岁的女孩,当然也有感觉。但是怎样把她搞到手呢?心急吃不了热粥。要慢慢来,反正她会在同一餐馆做工。慢慢引诱她吧!
一直在打盹的金妮在车上坐了八九个小时了,下车时,睡意已消,她觉得肚子饿,便想去麦当劳买些东西吃。她看见猴精已经端著盘子向她走来。
小妹妹,我给你买了一份Bigmac。你就凑合著吃吧!猴精献殷勤。
田七在旁忍不住说:猴精,怎么不给我买一套餐,你不是别有用心吧!
田七,你可别瞎说八道,人家小妹饿了,我买给她套餐,你嫉妒了不是?他转向金妮:小妹,别理他,你吃你的。
金妮没有说话,她这个人很少说话,但是她心里明白得很。在这种地方,她要加倍小心,以防这些人伤害她。她拿起汉堡闷著头吃起来。
猴精见他不能使金妮开口,就和田七两人说三道四去了。
他们吃完,田七将金妮的盘子收拾去。猴精试探著问金妮:小妹,你和你哥这次来你爸爸这里,见到了你妈妈吗?猴精觉得这个问题能使金妮开口,他很有把握。果然不出他所料,金妮还真的开了口:我妈妈?我和我哥还真不知道我妈到哪儿去了?问我爸,他什么也不说。你难道知道我妈的下落?
猴精,你知道吗?金妮急切地想知道。
猴精高兴地看到金妮这样焦急。他觉得从这里入手,能打开金妮的话闸子。从而会和他交心。让他有机会慢慢接近她。
我也不太清楚,你如果急著要想知道,我以后慢慢为你打听就是了。我想我一定能打听得出来的。猴精狡猾地说。
金妮听得出来这猴精是在卖关子,便说:猴精,人家都说你很精明,消息很灵通。难道连我妈到哪儿去都不知道。亏你还跟我爸一起干过八年。我
才不信。猴精毕竟连小学都没念过,虽然坏点子多,但是经不住这小妮一激: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真的, 你猴哥,不你猴叔,不知道?他急了。
那么就是你不愿意告诉我了,金妮激他,你是个胆小鬼。
我怎会是个胆小鬼?我男子汉大丈夫。事情是这样的……。猴精急,刚要说出来,就被田七打断了:小妹,猴精,我们上路吧!那边餐馆老板一定着急了。
田七等金妮上了车,关上车门,田七慢慢地对猴精说:你这猴精,不要命了。你知道那里都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了还要露口风,以后她知道了,保准别人找不到你的头。我……,我没说呀!猴精争辩。
不是我拉著你,你早就说了,田七说,你们只待了一会,还是先稳些好,别惹祸上身,我老婆还等我寄钱呢!
你说得不错,猴精点点头,但他还是因为没在金妮面前讨好而后悔。
你吃惯了老豆腐,你现在想吃吃嫩豆腐了?田七露骨地说。
吃嫩豆腐又怎么了,老子有机会就得尝尝鲜,田七,你说玩女人我也玩得多了。那些四十几岁的女人还要把自己当成二十八岁的大姑娘 ,恶心。猴精下流地说。
哈,也是,有时连四十几岁都搞不成,搞上五十岁的。现在你有机会老牛吃嫩草了。田七说着,头靠在车窗边不吱声了。现在,金妮只听到车子的
隆隆声。听着听着就靠在车窗边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