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鸡毛掸子 》

作者:邱跃辉

 

                  活了这些年,总有难以忘怀之事,记得刚刚初中毕业,我信了王司令员的话,可以让我当小兵。我告诉父亲我不读书了,我要当兵,父亲一百个不同意,我不依不饶,最后闹到我绝食,四顿不吃饭,开始胃痛,母亲急了,最后,父亲让警卫员小郭送来一套小号女式军装,我穿了一个星期,还参加过一次新兵连爬山训练。虽然新兵训练很苦,年纪小,雄心勃勃想当兵,也不知道什么叫苦。然后,母亲和父亲商量,来了个缓兵之计,让我脱掉军装,两个月后,把我从安徽送回四川成都由奶奶管我。奶奶在家族中威信很高,家规很严,出了名的宋打铁,没人可以违抗,否则,拿黄荊条子伺候抽出好人。回到成都由奶奶管我,不敢冒犯奶奶,只能乖乖地听奶奶指教,一条街的人都说我被奶奶管教成了秀女。到了奶奶家,当兵这事敢想不敢提,从此成为梦想……

                 虽然奶奶管教我很严格,毕竟我是一个很有个性的淘气娃,她管了我的身,却管不我的心。再说,我小时候也判别不了是非与对错,难免不犯错,不知不觉犯了奶奶的规矩,弄得我饱餐一顿奶奶的”斑竹笋熬肉。” 奶奶说:”不打不成人,黄荊条子出好人。”这是成都人的囗头禅,

                 记得五岁多我上军区幼儿园,一天,我悄悄地把爷爷买给奶奶的下酒菜五香午肉和豆腐干,偷给了小伙伴们换死苍蝇,想居委会在街头墙壁上贴红榜受表扬,表扬的名次是按死苍蝇的个数获得,因为用五香牛肉和豆腐干换来了不少死苍蝇,这次在红榜上我名列前茅。奶奶发现了这事,说:”这还了得,从小就会偷家里的东西,撒谎骗人图虚荣。”然后,叫我把鸡毛掸子拿来给她,叫我脱掉裤子自己趴在客厅的板凳上,奶奶可没手下留情,有一下没一下地打我,一边打一边问:”你错了没?下次还敢不敢?”我只是哭,不认错,不回答,仍随奶奶打。

                 隔壁叶婆婆来到我们家,雪上加霜,她可是一个端血盆的人,对奶奶说:”一次就把她给收拾下来,打得好。”她还指着我说:”我才不会帮你讲好话。”小时候的我会记仇,从此在心中刻下对叶婆婆的一个恨字,再也不理她。下午爷爷下班后回家,看见我脸上泪迹斑斑,还在伤心地抽气,心痛地把我拉过去,抱起我让我坐在他的腿上。我满脸可怜巴巴,一副受了罪的样子,向爷爷摆摆小手,指着我疼痛难受的小屁股,示意他我不能坐,我痛,爷爷脱开我的裤子,看见一条一条被奶奶用鸡毛掸子打过的血印还渗出一点一点的血来,爷爷一看心疼极了,顿时怒火冲天,冲着奶奶愤怒吼叫,骂:“你的心咋这么黑,对这么小的娃娃下得了这个毒手,这娃是我邱家的后代血脉,你不是我邱家的人,你姓宋,你才会对邱家人这么狠心,你给我滚出去……”奶奶深知她一时在气头上下手太重,只能强忍着听爷爷数落责骂她。

                  成都人的方言,用鸡毛掸子打人叫吃”斑竹笋熬肉”泛指家罚对小孩最重的处罚。我活到现在是第一也是最后一次被家人打。爷爷对奶奶肝火那么旺,是他一生中仅有的一次对奶奶那么凶,奶奶何尝不是仅有这一次,强忍着爷爷对她狗血淋头的破囗大骂。都是为了我,也许吃了奶奶的这顿”斑竹笋熬肉”,黄荊条子抽出我一辈子做了好人。

                  我传承奶奶的家教,从奶奶手中接过黄荆条子,记得儿子在省重点中学上初二时,各科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他开始自以为是,趾高气扬,约几个同学冒充家长,相互以家长的囗气写病假条向老师请病假,逃学去电影院看电影。我知道后,也像奶奶当年打我那样豪不手软,罚他跪。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他爸叫他起来,他抗拒,我气不打一处来,刚烧好的热开水用玻璃杯泡的茶,随手砸在磁地板上,玻璃四溅,一块较大的玻璃碎片钉在了儿子的手背上,鲜血直流,儿子爸对着我直问:”这儿子是你亲生的吗”?他爸马上把他送医院,外科医生为儿的伤囗清理了玻璃渣,缝了针,用纱带把儿子的手吊在脖子上。儿子说:”你不要是我亲妈,我永远都不认你”。其实,打在儿子身上,痛在妈的心上。

                  在儿子的手背上留下了伤疤,让他长了记性,从此乖乖地读书,这顿”笋子熬肉”黄荆条子抽出了中国名牌大学软件硕士研究生。本来他还想继续读博,我反对,学的知识应该拿来应用,如果搞科研可以无止境的在学术方面进取深造。如今儿子长大了,走向社会,成了一个德才兼备行业的杰出人才,他说:”妈妈谢谢您,谢谢您对我从小的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