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文学》集锦0052 《枫笺集》隆重出版


 

作品简介:

《枫笺集》是由北美科发出版集团于2022年出版的加拿大大华笔会会员作品选,主编微言、冯玉。本书选编了103位会员文友的诗歌、散文、小说、剧本等共60余万字作品。作者中既有老一辈名家学者,也有崭露头角的笔会中坚,更有在文学创作路上孜孜以求的文学新秀。是继2009年出版的首部加华笔会专题作品选《文革一幕》之后的第二部会员作品集。

作者简介:



《枫笺集》选编103位加拿大大华笔会会员作品。加拿大大华笔会(Chinese Canadian Pen Centre)简称加华笔会,2005年在温哥华成立,旨在促进本会会员及广大文友的文学创作与交流,传扬中华文化。2015年成为世华联盟团体会员。顾问有洛夫、痖弦、刘慧琴、林婷婷、陈瑞琳、刘荒田,创会会长林楠,荣誉会长微言,现任会长冯玉。名誉会长桑宜川,特别顾问吕露。目前理事会成员15人,会员162人。疫情前本会曾在本地华文报纸上开设文学专版《作家文苑》(周刊)、《文苑诗坛》和《菲莎文萃》专版(与加中诗词学会合办月刊,编发至今),疫情期间创建笔会网站(网址:https://ccpencentre.org)并定期发布笔会月刊《加华文苑》。

书评:

聚树成林,积土成山

──从《枫笺集》人物篇看大华笔会的创作实力

盼耕

捧着528页的《枫笺集》,有着沉甸甸的感觉。这本2022年12月出版的加拿大大华笔会的作品选,集101位大华笔会华文作家之力,汇聚老中青的创作,展示出聚树成林的阵容;而60万字中,诗384首,文115篇,则展现了积土成山的气势。山的形成,需要丰度和高度。对于作品而言,其丰度是文化的厚实性、题材的丰富性和手法的多元性;其高度是视野的高瞻性、意境的扩张性和内涵的深刻性。

《枫笺集》的前列作品,我们看到加拿大大华笔会资深作家和领军人物对作品丰度与高度建构的关注:

前加拿大华裔作家协会会长阿木(刘慧琴)的《老舍和青年女译员》、《钱钟书的人生隽语》中,所记述几位大师的教诲,都是强调文学高瞻性与厚重性的金句,对《枫笺集》全书有着提纲挈领的意义。她引用老舍说的:“编辑是杂家,作家也一样,文学是人学,知识面要广,天文地理,政治经济都应该懂一点,文艺体育戏曲,古今中外的历史要知道的多一点。对人了解的深一点,这样才能当好编辑,写好作品。”这一金句,指出编辑与作家需要提升多元的基本素质。

曾任海外华文女作家协会会长的林婷婷在《总把春山扫眉黛──听叶嘉莹课有感》中说:叶嘉莹先生讲课时,“带我们穿越时空,在古典文学丰美广阔的天地里,上下求索,汲取营份。无论讲诗经、离骚、唐诗宋词,以至清词,无论是屈原、李杜、陶潜、李商隐或李清照,叶先生都如数家珍,叫我们如沐春风,如饮甘露琼浆。”林婷婷借叶嘉莹演讲的风采,也要求作家从经典中汲取营养,有了厚实的文化底蕴,才有活泼自由的文学表现力。

加拿大大华笔会会长冯玉在《浅论洛夫诗歌意象中的古典风格》中援引洛夫一句重量之语:“一个民族的诗歌必须根植于自己的土让,接受本国传统的滋养,在创新的过程中也就成为一种必要。”冯玉在评析洛夫作品后,作了精要的结语:“洛夫诗歌汲取了中国古典文学和诗歌精华,融合了中西方诗歌美学与文化,形成了意薀深致、独具魅力的艺术风格,成为现代华语诗坛的一座丰碑。”她的弦外之音是:创作需要多元的文化累积,除了汲取中国古典文学和诗歌精华外,还要融合中西方诗歌美学与文化。

阿木、林婷婷和冯玉不约而同,都引用大师之语,都强调了厚积的文化底蕴对创作的重要性。三位资深作家和领军人物的导引与期盼,体现了大洋彼岸华文文学的良好气场,对整体华文文学也有醍醐灌顶的意义。

《枫笺集》中,无论是丰度,还是高度,都有许多作品令人回望回品。

以下几例人物篇中,可窥一斑:

曾任国际新移民华文作家笔会会长陈瑞琳的《花祭》,记叙一位渭河边小女孩由童年开始的成长艰辛及走进文学的独特历程。作品中,时代的残酷性,命运的凄惨性,令人揪心(所幸霜寒中也飘过一丝温暖);而人物心理的本真性,往事细节的厚重性,令人驻足深读,难以忘怀。特别是魏渭对那位病危的右派“老头”的独特情感,更令人感慨。作品反映的不只是魏渭一人的命运,而是那个特殊国情中社会的倒影。作者在描述魏渭身心中倾注了真挚的情感,如同身受,这种情感随着小渭渭的成长越积越浓,并深深濡染了读者。读者在身陷作品情节时,仿佛也融入其境,与小渭渭一起抗争命运。

著名的华裔散文家刘荒田,他的《她已湮没无闻──怀忆妹妹惠娟》与陈瑞琳的《花祭》不同,文中没有情绪性的倾诉,而是以平实的笔法记述妹妹惠娟艰难的一生,在旧日细节的流淌中寄托怀念,并在沉痛中以理性的角度剖析了一个又一个不幸的原由,指出妹妹和妹夫各人性格的优劣,双方及其家长的责任等。平静客观的言说中,另有一种似若学者经营学术的公允与严谨,这种书写使得追忆具有家庭建构导向的深度,对社会和谐颇有建言的功能。

曾任加拿大大华笔会会长微言的网剧《青萍之末》表现了青少年成长的曲折经历。吉姆、Prank都喜欢女生琳达,两人争风冲突,吉姆打不过Pran,向友人诉说。谁知友人是损友,听说Pran是有钱公子,暗地纠人绑架了Pran,企图勒索金钱。吉姆发现了,担心Pran遇害,冒险到地牢营救。几经惊险博斗,最后,在好友马可和琳达帮助下,救出Pran。这个网剧很贴地气,反映了微言作品富有当下生活的积累和深入的观察,他对成长一代普遍问题的焦虑是一种高视野,其网剧的主题对青少年有警醒性与教育性。

加拿大大华笔会创会会长林楠的《怀念我的魏班长》,记述了文革中一群知识分子被「改造”的辛酸遭遇,着重刻划了管制这些“臭老九”的班长(后升为排长)老魏的“德性”。老魏穿着旧军装、帽沿耷拉着,满口“他娘的”一类粗话。让这么一个似兵非兵的家伙来管制一班斯文的“臭老九”和“黑帮”知识分子,使人不禁为秀才们捏一把冷汗。但渐渐地,人们意识到:言语举止鄙陋的老魏,却是粗中有细、外痞内善的人物。他在田间劳动时,宣布“原地休息十五分钟”,往往超过“十五分钟”,他的不严明使人们多了休息时间。那年月,军管会为整治“臭老九”,不时半夜突然吹哨或响号集合拉练,以此处罚五分钟后的迟到或掉队者。谁知老魏在晚间训话时往往口风不紧“泄漏军机”,使“臭老九”提前准备,避免挨批受罚。最感人的一幕是:一位姓马的“臭老九”收到家里偷偷捎来的一罐咸菜,分给大家吃,被军管人员发现了,被上升到路线斗争的高度来批判。老魏把批判会拉到田头进行,他环视一周道:“今天的批判会不批老马(咸菜主),批我。这件事我有责任,我没能保护好老马。不过,他娘的,这鸡巴咸菜有什么好吃的,以后只要被我发现,全扔黄河里。”这一刻,老魏的形象似电影特写镜头一涌而出,占据了整个画面。窝囊、行伍习气浓重的外表,心灵深处却荡漾着善良和正义的热血。他是“臭老九”们幸免于难的保护伞。如今,那个时代远去了,人们不需要再把人性与关爱深藏在貎似滑稽鄙俗的行为中。但林楠这篇小说中强烈的唤醒力,令老魏这个特别形象在半个世纪后,仍然在读者心中烙下强烈的印记,甚至烙上了对文革荒唐与恐怖的强烈反思与警示,有以史为鉴的价值。

加拿大大华笔会会员笑言《一杆进洞》,是一篇诙谐而精彩的短篇小说。老夏打高尔夫球多年,从未打过一杆进洞。见到别人、特别是新手也能一杆进洞时,他心里五味杂陈,无法接受。当一杆进洞者买了彩球签名送人或请饮庆功酒时,老夏都十分抗拒。他想一杆进洞想得快疯了,一天,打到最后一洞时,天气突变,黑云翻滚,大雨将临,三位球友都匆匆打出最后一杆,轮到老夏时,电闪雷鸣,但他还是挥杆击球。球飞出去了,击中果岭边的一棵树,随即不见了踪影。球友们都忙着拾球,但老夏没找到自己的球,大家劝他先避一下,等雨停了再来找。各人推着球车跑了。老夏找不到球,不甘心跑近球洞一看,原来,球正躺在球洞中。“一杆进洞了!感谢高尔夫上帝啊!我老夏终于等来了这一天!老夏跳了起来,喜极而泣……”但他很快就悲哀了,因为球友们都跑了,谁来证明他一杆进洞?滂沱大雨中,老夏孤零零站着,在闪电中喃喃自语:“这才是狗屎运,我还是摊上了。”老夏是一位悲剧也是喜剧人物,其不服输的心气跃然纸上,作者对其心理煎熬的生动刻划,成功令读者也为老夏难受。我们在为老夏的结局不值时,还从中感受到小说深处的哲思襌意:人生太过纠结于输赢,输了是输,赢了有时也是输。倒霉时,未必都是命运捉弄了自己,有时恰恰相反,是自己捉弄了命运。除此之外,《一杆进洞》把高尔夫球运动的众多常识很自然地融入情节中,使作品在这一文化的丰度性上也甚具亮眼。

加拿大大华笔会副会长韩长福《我拿什么纪念你》,紧贴当前社会态势,是《枫笺集》中为数不多的反映新冠疫情的作品。他向我们展现了三个悲情的家庭:一个女儿“昨天”还向父母倾诉思念, 大家“在视频里笑作一团”,“可今天就晴天霹雳”,双亲竟成永隔;一对老人突然失去健硕的儿子,无以言表“白发送黑发人”的哀伤;一位妻子无法接受丈夫猝然离世,每餐都依旧摆上对方的餐具……三组家庭的镜头,从多元的角度折射出三年来整体社会的悲情,导出一个共同的哀恸:“我拿什么纪念你?”作品中,多角度的书写源自生活的厚积,是多角度关注社会苦况的“水到渠成”。多角度的书写比单角度的书写,更有感染空间与感染力度。正因为如此,尽管类似的疫情不幸或多或少都在我们周遭都发生过,但读者读了《我拿什么纪念你》,仍然忍不住悲从心生。这种感觉,就是来自作者多角度的关注与书写,令悲情具有社会性,并强化了震撼力。“我拿什么纪念你?”韩长福替大家这样答复:“生活总得继续,我,我们想通了,先把伤口暂时缝起,把思念埋在心底,好好地活下去,这才是对你最好的慰藉……”

加拿大中华诗词学会理事索妮娅的《海棠花的故事》中,有两个令人感动的小女孩──“我”和小瑞。“我”家楼前有一株瘦高的海棠树,爸爸说海棠树经常被人偷折,它怕痛,所以长得又瘦又高。“我”听了,心疼海棠树,暗自守护着,不让它被人偷折。有天晚上,终于逮住一个小女贼,她叫小瑞。小瑞偷花被发现,吓得跌到在地,脚也伤了。她流着泪,但还是护着袋里的花,央求让她带走,因为妈妈喜欢海棠花。她说自己没钱买花,所以来这儿摘花,还表示可能以后不会再偷了,因为“妈妈她──,快不行了!”之后的故事是──“我”搀扶小瑞回家,把花放在昏睡的小瑞妈妈床旁;再之后,两人一起拾捡树下的落花,一起送到小瑞妈妈的坆上……。由护花和偷花的对立关系,发成为送花的友谊,体现这一过程的,是两人之间一个又一个对话与行为的细节:一个苦苦哀求,不断哭诉因由,一个先是气愤地上前踹了对方一脚,到责备“口气缓和,虽然心中仍替海棠树不平”,再到每年春天“都会剪几枝海棠花儿”,给对方送去,让她昏暗的小屋“装进点安慰,装进点春天”。这些细节描述,表明了是两颗善良、纯真而又懂事的童心推动着她们越走越近。

类似的佳作还有很多,如:

芦卉《让座》的长途车上,白人老人给比自己年轻的华人老人让座;杨杰《四海之内皆兄弟》写车辆抛锚,白人与黑人停车相助,而黑头发黄皮肤却扬长而去……两篇记叙,都引出种族素养的对比,虽然只是个别境遇,但细致具体的情节描述,令人深思。

尚虹《天伦聚散两依依》中,带着50多年前早夭女儿的骨灰,直到与自己合葬的父亲;听雪《慢性子》中的“不纠结、不轻舍、不追逐、不停留”的慢性子母亲;杨柳《漂洋过海的母爱》中,每天跟着女儿上下班的公交车外出并返回、后来差点丢失的母亲;周保柱《爱琢磨事的》中,为一句“走好了您吶”琢磨了通宵的老李;孙雪峰《穷人》中,拾捡地上面包但舍不得吃的三轮车夫……不同人物的个性或行为,都鲜明而独特,令人印象深刻。

……

总而言之,众多作品的丰度性或高度性,展现了加拿大大华笔会的创作实力,令《枫笺集》聚树成林,积土成山,在北美,甚至在华文文学中,成为一道注目的风景。

作者简介:

盼耕(陈藩庚):国际华文诗人笔会秘书长,香港文学促进协会理事长,北京师范大学珠海校区荣休教授、国际华文文学发展研究所常务副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