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洪萍
一、
很喜欢琳短视频里那句“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可不，天公留我我也自留。从江南北上，西行，来到被外国人称最中国的城市西安。
西安如一位儒雅的长者，从我20出头他就看着我成长。我，将景仰兑现为今日的拜访。
那一年参加工作不久，出差，在郑州过马路时惊呼：“马路这么宽啊”——被人笑称南方女孩。西安，好宽的肩好宽的胸怀，我在心里笑墨尔本的联合广场、波士顿邮局广场、纽约时代广场，哪里有得比啊？
西安大雁塔北广场在周一的傍晚就聚集了乌压压大片大片的人，幸好足够大，大到都伸胳膊伸腿也不会碰着。我翘首垫脚，被这亚洲最大的音乐喷泉感动！13朝古都之地，我嵌在骨子里的中国情结融化。人流往南，路过大雁塔，我以为走到头了，但其实“大唐不夜城”才开始。火树银花，飞檐翘角金碧辉煌，一千多年后造出的新长安！Sky感叹当年的长安一定没这么亮没这么热闹。
随水而居的萍，从所谓的海洋文明，第一次亲临血脉里的黄土文明之根源地。从地铁小寨站走上来，顺眼，顺心，身体便像一卷土布一样舒坦……
二、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骊山就是杨贵妃等人送来荔枝的地方。何止荔枝，蒙浩荡皇恩的女人连浴池也流芳至今，华清池。这里还是西安事变发生地。我看过几个版本的叙述。在挖空的骊山山体里的沉浸式演出旨在还原历史，令人唏嘘，时势造英雄，可英雄也创造了这历史。
“复活的兵团”也是沉浸式演出，形式主义的场景转移害得大家腿脚凌乱思绪不稳，也让工作人员的提示和叮嘱影响了现场观景。其实，现代的灯光舞美可以不把演者的麻烦变作观者的不便。看过之后，我心里开始惦记那些表情各异的兵俑背后的凄戾。西安兵马俑，人称世界第八大奇迹。出乎我意料地壮观。导游让我们看一张照片：1974年老杨打井时突然挖出的兵马俑。其红润残破的脸吓我一大跳，如一个被拳击打烂脸的活人。现在，因为不能处理出土物变色的问题，连1.5公里之外的秦始皇陵寝也不能打开。无奈。据说拒绝了日本合作的意向，与德国正在协作。
西安城到处飘走着着唐装的女子，似乎都不瘦。这是要将大唐的丰腴之美：大圆脸、双下巴、单眼皮、樱桃嘴，拽回人间吗？抗得过潮流，抗不过从头到尾，线一样的一生，不能回头。
三、
今我来思，杨柳依依。第一眼在西安博物馆公园里看到杨柳，有一种此地亦我地的惊喜。春，是掐不掉的芽！
一千多年前，长安作为丝绸之路的起点，吸引了东西方商贾名流，与世界相融也成就了大唐的盛世繁华。一查，从西周到唐朝，陕西的皇陵有82座，居全国之首。地下文物看陕西，陕西博物馆免票开放但预约不上，取其次预约了西安博物馆。除了书画，都是出土文物。据说修地铁、建房舍都因为挖出文物而延工。
5号线地铁伸向基本无人的新区，它为未来而建。远远看见荒草中一栋栋高楼耸起。无异，楼越来越高，有人甚至倾尽一生积蓄在半空中买了一片空间。不说上下左右的纷扰，一旦遭遇天灾人祸，后果不堪设想！恐怕，盛世长安那样脚踏黄土、一亩三分地才真能所居得欢颜啊。
穿行于以旧造旧的古城墙，有一种力量拉我走进历史不容易分身。
体验了两晚AI噱头的酒店，人工智能智力还有限，恨不能再从20岁活起，昔我往矣，亦杨柳依依……
四、
“少林，少林
有多少英雄豪杰都来把你敬仰。
少林，少林
有多少神奇故事到处把你传扬。”
——1982年电影“少林寺”红遍天，有许多少年跑到河南嵩山少林寺要求习武。如今这里有上千所武校，少林寺的嵩山武术学校最有名。真正喜欢武术或者被家庭送来矫正习性锻炼意志的孩子们，上午习武下午上文化课，年学费8.8万。因而没有像王宝强那样的苦孩子，据说当年他最初只能在厨房帮忙，之后才习得一些武艺。
在一座桥上看到一个中年僧人，我刚学会单手施礼，便施礼问他您是住这里吗？他笑答是的您有事情吗？他舒展的笑容像寺中的风一样清朗，充满人间温暖。方丈释永信是全国人大代表，常在外推广少林武术。今天，他的豪宅又被搭了脚手架进行维护，人也肯定不在寺内。
少林寺以武为尊。它也是当今拿得出的一张中国名片。近年来，寺里不例外地挂了国旗，僧人有工资供养，寺里到处收费，但鲜有人知少林寺少年慈幼院每年在救助很多贫病的孩子。
五、
Sky说伊水是黄河支流的支流。伊水的两岸就是龙门石窟所在地。作为中国四大石窟之一，令人感慨的是那些断头残臂的佛像。其残破，不仅仅是因为千百年的风雨侵蚀，还有被偷盗贩卖，据说有的佛像现存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我，曾专门去看过美国麻州Peabody 博物馆的荫余堂，当年有心人将一座完整的皖南民居拆成千万块，然后在美国再一片片复原。如今那里门票价12美元。
奉先寺是最大最精美的摩崖群雕，曾让一百万人用25年修建，还没有最后完工，因为武则天失势。中间佛的面容据传是武则天欲流传千古的面容。是也？非也？念天地之悠悠！
奉先寺对面的香山，一代诗王白居易晚年钟情此山此水，在这里度过最后的25年，并将肉身安葬于此。
六、
三线城市洛阳不比有些二线城市逊色，它如一位历史丰盛的老者，两条地铁线让它步履提速。
洛阳，在地图上从西安往东一划拉，将自己便解释为古丝绸之路的东方起点。洛阳博物馆阐释了它悠久于长安的繁华。不知道怎么能相信那些出土文物来自三、四千年以前，最心心念念的是唐三彩，以至于不能确信今天的艺人郭爱和的作品到底如何，它是三彩，多彩，还是就一个艳丽物件？
西安有裤带面、凉皮、biangbiang（打不出这两个汉字）面，洛阳缺独有的美食。没事，洛阳牡丹甲天下！为啥甲天下？气候，温度，水土？最多解释是因为欧阳修“洛阳牡丹记”。3月25日隋唐园将举行第41届牡丹节。我们到达时，差三天，只看到棚里搬出来的碗口大的牡丹花，无憾。
几日里，天晴，时有风，望向树、山、天和远处，有一种氤氲，毛玻璃一样罩着，令人不禁收回想象的翅膀。八百里秦川和近一亿人口的河南，这是很久很久前“中国（世界的中心）”国名的由来吗？很久很久以后，我们呢？
长安三千里，随风轮古今。看得见的人生，览不尽的天下。
2024年5月6日 定稿于麻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