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等奖

Tongjia Rao

10th grade

Canyon Crest Academy

父亲的爱

父爱,这个词语困扰着我从父亲的黑发逐渐染上霜雪,从神采奕奕的青年面庞到沟壑纵横的皱纹。这种令我无法名状且无法理解的情感汇聚在我生活中的一点一滴里,隐藏在无人看到的辛苦与责任中,那是我至今也只触碰到模糊的轮廓的情感。

因为母亲长期在外地工作,我从小便和父亲一同生活。

父亲是个严厉的人,儿时的我很害怕父亲,父亲在我眼里就如同恶鬼一般,时不时就要训斥我一番。父亲不允许我轻易掉眼泪,想让我跟男子一般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我学单车的时候,父亲只在旁边冷眼看着我骑的歪歪扭扭的,从来不会主动扶我。当我第一次碰到路坎时,握着把手的手因为突然的失衡一歪,整个人就直接摔倒在了地上,父亲看也不看我,站在旁边说:“这么简单你都做不到!以后你怎么做大事!”本来就因为疼痛而在我眼眶中摇摇欲坠的眼泪在父亲严厉的喝声下直接落下,我又因为对父亲的恐惧只能一边颤抖一边小声的啜泣,不想让父亲听到我的哭声,没想到却得到了父亲更加严厉的批评:“哭什么哭!失败了你就要爬起来战胜它!”但儿时的我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是“失败乃成功之母”,只知道跟自己同龄的孩子都是父母扶着一点点学单车的,在巨大的落差下,我当着父亲的面嚎啕大哭,骑单车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还记得在小学时,我为了不麻烦父亲而生着病去上学,结果刚在学校待了没多久,就因为呕吐和发烧被老师送到了校医室,还打电话叫来了父亲。我心中揣揣不安,十分害怕父亲会责备我。但当我真正见到那个身穿军装,头一次在我面前表现的十分慌乱的父亲时,我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被他抱着去了医院,就算我在路上吐了他一身,他也没有说出任何责备的话语。

父亲是个有点邋遢的人,从来不会主动收拾,家里的大餐桌上永远堆满杂物,一度被母亲评价:跟活在垃圾堆里一样。每天吃饭时我和父亲都搬着板凳弯着腰佝偻地坐在矮小的茶几前,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聊天。家里有一高一低两个板凳,父亲每次都把低板凳让给我。我看着父亲坐在高板凳上,把手肘放在茶几上当作身体的支点,整个人如同虾米一般的弓起来,身型高大的父亲在这时看起来竟有点滑稽。我张口想跟父亲换一下板凳,却被他否决了:“小孩子这么弓着会养成驼背的习惯的,爸爸坐这个板凳挺好的,没事!”

我儿时很少见到母亲,母亲和父亲又是两个极端的人,父亲对生活没太大要求,是个实用主义者,母亲却是位高雅的完美主义者。所以当母亲说要带我出国时,父亲没有反对,孤身一人留在了中国。我最后见父亲是在机场要过安检时,父亲帮我拉着行李箱,宽厚的手掌搂着我的肩膀,趁母亲不注意时把一个汉堡塞进我口袋里,悄悄跟我说:“别让你妈看见了,她向来看不惯这些东西。去了美国就吃不到中国的汉堡了,爸爸知道你的口味,肯定更喜欢吃中国的。”我没忍住,带着对父亲的不舍,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爱是双向的,在儿时的我逐渐理解父爱的同时,年轻时的父亲也在逐渐承担起这个词语所具备的责任。

然而天意不尽人愿,最终我还是离开了父亲的怀抱,离开了中国。

如今当我端正的坐在餐桌前,手臂习惯性的往旁边探去时,身边已然失去了父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