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
在即将离开生活了六年之久的星城之际,我又一次举起相机拍摄家门口那繁花似锦的一树树紫薇花。
六年前的仲夏,我和先生一路南下,从凉爽宜人的北达科塔州开车两天行程1300多英里来到犹如烈火烹油的密西西比州。从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来到有些丘陵地貌的南方,惊异于那满眼的绿色,小树大树,爬蔓植物,乔木,野花不一而足,每一株都在浓油赤酱的烈日下自由的生长。
由于我们没有预定到房子,来自台湾的丹姐收留了我们一家。丹姐家居住在茂密的树林里,我们的GPS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领不到地方。先生是个路痴,只有在我的博闻强记下,能每天顺利到达丹姐家真要感谢在她家路上的那一树树白色的紫薇花。每天从实验室出来,如果没有看到那些紫薇花,我就知道一定又走错路了。一团团紫薇花,这是我来星城的第一印象。几经周折,最终我们在一个有高尔夫球场的小区安定下来,让我欣喜的是,楼下有两棵玫红色的紫薇花怒放。
凌晨四点,我一般起床做节目的直播准备。为了不打扰别人的休息,我搬了两把椅子坐在阳台上,此时的星城尚未在微微的晨曦中睡醒,看着枯燥的非农就业指数,职业经理人指数,道指,纳指,犹如过山车一样的美国经济数字,我有时会烦躁的抬头看看黑暗中的紫薇花在夏日的朝阳中一点点显露出娇羞的模样,轻嗅着淡淡的花香,享受着清晨难得的如水时光。
初到星城,我认识了一个泰国妹妹和一个爱画画的斯里兰卡小伙子。有一次泰国妹妹开车带我到斯里兰卡小伙子家,一路上,我惊异于那一整条街上姹紫嫣红的一树树紫薇花。或婷婷玉立于街边,或疏影横斜于房前屋后,或犹如一把大伞,轻轻摇曳于初秋的微风中,人在树下走,无人厌恶有些挡路的树枝,只是友好地推开,甚至有些小心翼翼,担心将大团的花碰散。一地或粉或白或红的花瓣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述说着一夏的美丽。
我冲进斯里兰卡小伙子居住的小区Office,心情有些激动的申请入驻这里。Manger微笑的让我等待,说第二年春夏的时候才能知道能否入驻这里。我心里暗暗的期盼,能有一天住在这一路繁花的街上,幻想着回家的路上有浓烈的紫薇花相伴。
经过无数次的奔波,我们终于如愿以偿的住进了Jackson大街。第二年的初夏,浓绿的枝叶间冒出无数的花骨朵,我家门口紫罗兰色紫薇花竞相开放。早上我背着书包去学校,一路繁花,花团锦簇紫薇花争先恐后的为纯净的天空勾勒出色彩斑斓的天际线。树枝被沉甸甸的花压的不堪重负,或浓或淡的花香扑面而来,各种小鸟叽叽喳喳的绕树而嬉,连行色匆匆的司机都慢下油门欣赏这盛夏的一景。
秋天的紫薇花也是最后谢幕的植物,光秃秃的树枝上依然裹着一层淡淡的绿,即使在狂风中,也不见树枝折断,无数飞回南方过冬的候鸟停在树枝上交流着一路旅程,商议在哪里安营扎寨。有一次圣诞节前后,我们从堪萨斯城返家,我的婆婆一路上不曾说什么,但是到了星城,她突然开口说,还是家这儿好,这一路十个小时的车程只看见枯枝败叶了,家门口的这些小树却蒙着薄薄的绿,让萧条的冬天有那么些许生气。
一波三折的搬家终于要到了分别的时刻,和好朋友也即将说再见,她家往北,一个赛马盛行的州,我家往南,一个大树上长满了胡子的海滨小城。与星城相知于繁花盛开的紫薇花下,告别于万物生机勃勃的盛夏之中。在心中轻轻的向紫薇花说一声,希望我们能再次的相遇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