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岘
此刻，它们不再是A大调变成B小调，C小调变成D大调的乐章，而是人称的指代，是敢于拨动人际关系间那根最脆弱、最微妙，而又最纤细的神经的符号。
四目相对。
A和B，不期而遇。
他们谁也没有料到，渴盼已久的相见，竟是在这样一种不合时宜的环境里——妇产科的病房中！
A——刚刚做完剖腹产手术，丈夫C正在小心翼翼地守护在她的床前。
B——赔着动产的妻子D前来分娩，床位正巧安排在A的对面。
惊喜、哀怨、悲凉、自怜的神情，从A和B的目光中溢了出来。在这痛苦和欢乐相互交织在一起的产房里，没有人去注意到他俩儿彼此间感情的瞬间变化。
A把脸转向墙壁——她明白了B为什么近一年不见自己的原因。
B呆视着白被单下那熟识的身影——他明白了A为什么没有再找他的原因。
女人痛苦的呻吟声牵动了A和B。
是D！
A没有回头。但是，她凭借着自己的经历，却能想象得出，此刻，B在安慰着妻子，伸出自己的手臂任其撕扯。…… 这是她前不久曾渴望过的。她曾幻想过，如果这次自己活不过来的话，她一定要让他守在自己身旁，因为那时谁喜欢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好了，反正她很快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了——舆论？规范？道德？都让它们见鬼去吧！
她多么想看B一眼啊。
记得他们先后从大学毕业分配到一个杂志社当文学编辑的时候，曾经相见恨晚过——B已经结婚，A已经订婚，彼此间的恋情只能通过彼此的眼神传递、靠诗歌寄托……
A悄悄地转过头来扫视了一下对床。她猜对了。
突然，一种被人愚弄的绞痛传入了她的心脏。B对她说过，他不爱自己任性骄奢的妻子，并且这种感觉是在碰到她之后才感受到的。然而，然而此刻他是那样全身心地俯视在D的床头，任其撕扯着、捶打着。
她流泪了，是痛楚的泪。
“是刀口疼吗？”丈夫C一边盛着鸡汤，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A没有回答。她讨厌C那种悄声悄语的劲儿。没一点儿男子汉的气概！
(注：1987年中国《小小说》杂志首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