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初吻》37

三十七

 

纽约时间:2010年4月21日                                       倒计时:3234天

 

纪全国哀悼日——哀悼玉树地震中死难的同胞。

 

亲爱的美利坚合众国总统:

 

      青海省玉树县2010年4月14日晨发生两次地震,最高震级7.1级,地震震中位于县城附近。截止北京时间4月20日17时,玉树地震遇难人数为2064人,失踪175人,受伤12135人,其中重伤1434人。地震发生后,国家主席胡锦涛、总理温家宝,亲赴灾区慰问灾民,了解灾情,组织抗震救援工作。

      玉树县位于青藏高原东部,地处玉树藏族自治州东部。县府所在地结古镇,自古以来是连接青、藏、川三省区的交通要道和商业重镇,至今已有四千年的悠久历史。由于此次地震属于浅源性地震,地震时多数人尚未起床,所以破坏力巨大,伤亡极为严重。玉树县结古镇城中约有10万居民,而当地居民的房屋90%都已倒塌。

      目前,虽然救援队伍和救灾物资已陆续抵达灾区,但由于地形复杂、高原反应和气候恶劣等影响,救援行动进展的十分困难,灾区人民仍急需食品、药品、衣服、帐篷、医疗器械和医护人员。

 

      我是一名来自中国的文化交流生,现在和我的寄宿家庭生活在Allegan,Michigan,就读于Allegan High School。纽约时间4月14日,当我在网页上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当我了解到拥有3000余名学生的玉树县第三完小学80%房屋倒塌,数十余名教师徒手挖掘废墟,对废墟下200余名学生展开救援的时候;当我读到一位香港人在青海玉树一家孤儿院做慈善义工,为了救人却在余震中不幸遇难的时候;当我在新闻中看到国家主席胡锦涛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新校园,会有的!新家园,会有的!”并带领孩子们大声朗读的时候;当我听到在北京时间4月20日的抗震救灾大型募捐晚会上,共募得善款21.75亿元人民币的时候;当我的家人告诉我北京时间4月21日全国哀悼日,下半旗致哀,警笛齐名的时候,我心中充满了悲痛、震撼、感激与激动。

      我知道美国红十字会通过中国红十字会已向青海玉树地震捐赠现金5万美元;我知道截止至北京时间21日17时,已有148个国家、34个国际组织和地区组织通过多种方式向中国政府和人民表示慰问;我知道美国、日本、韩国、法国、挪威、泰国、新西兰等国家通过相关渠道向中方提供了总计395.5万美元的援款和捐款。但通过新闻和照片我依旧看到面目全非的城镇;依旧看到几十名满脸泥土在地震中失去父母的孤儿挤在一个帐篷里;我依旧看到因为没有御寒衣服而站在操场上相拥取暖的学生;我依旧看到失去了家园、失去了教室、失去了亲人的孩子的可怜目光;我依旧看到在地震中失去儿女的父母昼夜地在废墟中寻找呼喊他们孩子的姓名;我依旧看到亲人们抱着遇难家属的遗体失声痛哭……这不仅仅是灾区人民的不幸,不仅仅是中国的不幸,同时也是全人类的不幸。当人类面对自然灾害的时候总是显得很脆弱很渺小。

      我作为一名交换生,现在在美国享受着高等教育。我每天可以上学学习知识与文化;我在学校的图书馆可以阅读各种各样的书籍;我可以每天吃可口的饭菜,穿舒适的衣服;我可以享受亲人的爱护与朋友的关怀……但地震灾区的孩子不可以像我一样学习知识,甚至不可以吃饱穿暖。不仅如此,他们幼小的心灵还要承担亲人离世的悲痛。他们在地震中失去亲人、朋友、老师、学校,而对于一名孩子来说失去了这些就很可能等于失去了未来。这样太不公平了!

      在我学习美国历史的时候,我了解到美国是一个致力于世界和平、教育平等的先进国家;在我学习美国政治的时候,我了解到美国是一个致力于人类幸福的顶尖国家;在我和家人到教堂做礼拜的时候,我知道人与人之间要相互友善、互帮互助;在我做义工和为美国贫困家庭捐助的时候,我知道这种行为是高尚的,是不分国家和种族的。

      作为一名中国人,我深深爱着自己的祖国。这次地震好似一道伤疤,不仅在中国的土地上留下了这道疤痕,同时也在人们心里留下了这道疤痕。还记得2008年5月12日的汶川大地震,地震中共有69227人遇难,374640人受伤,17942人失踪。旧伤未愈,又创新伤。但我坚信在全国人民的共同努力下,在国际社会的大力支持下,灾区人民一定会战胜地震灾害,重建美好家园,早日从悲伤的阴影中解脱出来。

      在这里我谨代表个人,对尊敬的美国总统、美国政府和各界组织以及美国人民对地震灾区的帮助表示衷心的感谢。虽然2010年在国际事务中对于中美关系是一个考验,但我衷心希望尊敬的美国总统、美国政府和各界组织及人士能摒弃一些对抗或旁观的做法和思想,以国际人道主义来对待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乃至人类的不幸,并对地震灾区在物资和资金上给予更多的实质性的帮助。中国有句古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作为一名中国人,在国家人民遭受灾难的时候,我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灾区救援尚未结束,灾区重建又需要更多的帮助。我希望那些渴望坐在教室里读书的孩子能早日重返校园,我希望那些失去亲人的孩子早日从悲痛中解脱出来,我希望所有的这些孩子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得到快乐和幸福。

      最后我再一次谨代表个人,对尊敬的美国总统、美国政府和各界组织以及美国人民对地震灾区的帮助表示衷心的感谢,并对我所在交换生组织的工作人员、寄宿家庭成员及学校的老师表示衷心的感谢。同时对在地震中死难的同胞表示沉痛的哀悼,对地震灾区的所有救援人员以及国际社会各界组织及人士的人道主义行为表示衷心的感谢。

 

 

文化交流生:胡亚楠

 

纽约时:2010年4月21日

 

 

 

纽约时间:2010年4月25日                                       倒计时:3230天

 

《雨梦词》

雨梦霜飞花落,幽林鸟鸣云厄,纯明惊寞。

青宇横眉渺天过,醉里琉璃破,自在凌乱红烛错。

心底柳曼相思惑,娇柔纤小揽风阔,不知温唇相诺。

 

《绝句》

默默相看不知长,

心底呼语治余伤。

千劫不复身难存,

只为当年煮茶香。

 

      可能是因为这学期我和Sunny在各个领域沟通增多的缘故,彼此之间的友谊也有所升级。我们俩在这学期上午的三节课中有两节在一起上,尤其是在物理课上。美国的物理课几乎就是以实验为主,而每一次试验我们都是一个小组,他都是我的partner。

      Sunny的理科不好,同时他自身也不太愿意学习这些东西,所以每次老师把实验或作业任务发下来,我都会帮助他完成。做实验的时候,我和Sunny的组合往往成为大家的焦点,因为我们几乎完全使用汉语普通话来沟通,有的时候,我们的谈话也会吸引老师的关注。可能是怀疑我们谈论的内容,物理老师总是用一种疑惑的眼神与我们交谈。

      我们的物理老师是一位体型及不协调的老女士,听说是从大学下来到高中教学的。正因为是这样,她的教学风格还保留着大学时的传统。Sunny是不习惯这种教学方式的,所以每次当我们实验遇到困难去找物理老师解答却被遭到拒绝的时候,他总是背对着物理老师和我一顿抱怨。有的时候我会迎合他,但有的时候我们的注意力并不会停留在这种严肃的事情上。

      其实物理课上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相互的沟通与了解。他和我聊一聊他的女朋友们、以前的生活、如今对美国的感受,时常教我一些粤语,我也会帮他思考一些问题、解答一些心事、教他一些普通话。

      时间一长,我觉得Sunny真的挺可爱,他在香港所处的那个生活环境是与大陆完全不同的。金融危机之后,他的爸爸丢了工作,妈妈则一直工作在大陆,他的家也从九龙搬到了一个稍为偏远的地方。今年下半年的时候他可能会移居到加拿大,在那里上一年高中,然后再上大学。在香港的时候,Sunny上的就是国际学校,从小接受的也是西方的文化。而且由于历史和制度上的一些差异,他几乎对中国传统文化一无所知,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流。

      虽然Sunny长的很成熟,但心理年龄上还比较年轻,思考的问题还是习惯于从主考来考虑。我们之前谈论得最多的话题就是他的女朋友,左一个右一个,可能这就是身处国际化城市的标志吧。不过说实话,Sunny长得的确挺帅,所以人家也有资本说这些,何况他的女朋友各个都有美丽的外表与富贵的家庭。我是没有什么想法和看法的,那是他的生活环境,就像我有我自己的生活环境一样。

      了解之后就变得亲近。午餐的时候,Sunny也从“圆桌会议”会议中退了出来,加入了我和An的清静世界。自从Sunny加入了我们之后,我们的清静也一下子变成了热闹。

      Sunny本来就不是清静之人,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Sunny总是问An一些话用越南语怎么说。An的声音有些娘娘腔,如果说的正确点就是有点gay,尤其是当他说母语的时候。每次当An把Sunny的句子翻译成越南语之后,我们都乐得前仰后合,Sunny甚至有的时候乐得喷饭。正是朋友之间的这种真正的友谊,Sunny已有半个多月未有返回“圆桌会议”了。

 

      周五下午家里来了亲戚,他们两口子开着红色轿货来我们家搬一个足有70年历史的生铁大家伙。我帮忙忙活完了之后,正准备与爸爸他们去后山牵马,便见一白色丰田车从路口驶了进来,我们都面面相觑表示疑惑。车停在了门口,车门打开之后,从车上下来的竟然是Sunny和An。我当时甚是惊讶,用东北话招呼Sunny。Sunny说我来接我走,我急忙问他去哪。他说去Allegan downtown的中国餐厅吃饭,话尾丢了一句,不然你九点也吃不上饭。

      我让他和屋子里的我的“妈妈”打声招呼,并告诉他等我干完活就和他们走。Sunny还饶有兴致的来农场房看我喂马。我看着他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生活!”Sunny一边笑一边问:“这里面是马吗?”我点点头。他兴匆匆的抢了几步突然说:“我对马过敏。”我心说,大哥,你可真行!

      我换好衣服和家里人打了招呼之后出来上车一看,原来开车的是Collin。Colin是那个一直和Sunny与An排练舞蹈的美国男生,今年十九岁。本来他们周五应该是最后一天为周六的舞会准备舞蹈的,没想到这三个小子练完舞蹈之后竟然没有回家。我问Sunny他们是怎么跑到一起的,听Sunny说,Colin本来和他的朋友一起去吃饭,结果他的朋友光吃不理他,他一个人无奈地离开了那里之后便给Sunny打电话约Sunny出来一起吃饭。Sunny撂下电话之后就给An打了个电话,Colin开车去An家里接了An就直奔我这里来了。

      车内劲爆的流行音乐让我们彼此之间的说话声音变得声嘶力竭,后来我干脆就在音乐声中沉默了。

      Allegan downtown的中国餐厅坐落在Allegan一家超市对面,前两周Sunny听他的朋友介绍的,餐厅应该开了很长时间,只是鲜为人知。这样一看,中国餐厅真的到处都是,连我们Allegan这样的小地方都有中国餐厅存在!另一方面也能说明中国人的实力。我本以为Allegan这一带就我和Sunny两个中国人,没想到这里早就已经被中国人植入了。

      这家中国餐厅的老板又是福建人,和大部分中国餐厅一样是自助餐形式。餐厅里面虽然空间比较狭小,但在物品的摆设和布置上可谓整齐,整体的氛围比较清雅。因为朋友在,我也没有和店主详细的聊一聊,况且我现在对在这里的中国人也没有当初那么好奇了,所以只是用中文礼貌地问候了一下。

      看样子她们是在美国呆了很长时间或是因为地域性差异,和她们说汉语还不如和她们说英语简单。我点了一杯柠檬汁,结果给我上来了一个小茶杯。我瞧着茶杯发愣,探头往里一看,竟然是两半儿柠檬!后来我还是说lemonade她们才算给我上了一杯柠檬汁。

      这里做的食物的确很正宗,要比第一次我在三河吃的那家中国餐厅做的好吃。我们四个人边吃边侃,一会的功夫平均每个人就已吃了三大盘子的食物。我们依旧学An极有感情地说着他教我们的那几个越南语词汇,Colin在旁边也随着我们附和。可能人多的时候吃饭就习惯这样热闹,我们丝毫没有考虑其余正在用餐的顾客。对于Sunny来说,这家店好像是他家开的,看他乐得手舞足蹈的样子真叫人无语。

      周五这顿饭我买的单,老板娘在单子上给我打了九折。朋友之间的请客在美国人眼里简直就是奇迹,不仅是美国人,Sunny也觉得有些不正常。我自己倒没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异常,可能是因为在家的时候请客请习惯了吧。在美国,朋友之间的活动都是AA制,不过中国人就喜欢以请客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

      买完单出来,我们三个男生站在店门口的清夜暖风之中,一丝活力油然而生。干嘛去呢?只要不回家就行!看电影去。

      这是我来美国之后第一次和朋友这么high。晚上九点多与朋友开车去看电影这种事情,在国内是绝无仅有的。这个时间除了一些24小时营业的餐厅,如赛百味、麦当劳等,和一些超市之外,其余的地方如购物中心都已关门,而娱乐的去处唯有电影院还在营业。

      我们驱车来到了Allegan附近最近的一家电影院。站在海报前面大家琢磨着今晚看什么,最后他们选定看《Kick Ass》。但不幸的是,买票的时候我们遇到了麻烦。因为美国影片有严格的级别划分,而这部影片要求十八岁以上才能观看,所以售票员要求我们出示身份证件。这样一来大家都有些傻眼——我们交换生除了护照之外根本没有其它证件来证明自己身份,可是护照也不可能随身携带。最后我灵机一动,在我的钱包里翻出了社会医疗保险卡,卡的背面有我的身份证号码。我向售票员表明了我的出生日期,售票员无奈地看了看我们四个说,我可以看,但其他的三个人不行。Colin这位大哥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上了驾照,所以我们也没法指望他在这种场合下有什么作为了,况且即使我们每个人都有证明身份的证件,Sunny的年龄还没有到18岁,所以依旧白扯。

      Sunny在一旁和我说,在香港,买票的时候什么电影都可以看,到了检票的地方才开始检查身份证。我心说,这香港的电影院可是够黑的。《Kick Ass》看不了,只好另选一个,最后我们决定看Loser。

      Loser这部电影算是一部佳作,其中有些台词相当爆笑和经典。

      从电影院出来,Sunny想在空荡荡的停车场上玩玩车。在Sunny强烈的恳求之下,Colin无奈地同意了。电影院旁边是沃尔玛,中间的停车场长度能有四百米左右。Colin的这辆本田是自动档,Sunny在Colin的帮助下挂上了档位,之后一脚油门就踩到了底。刚跑出一百米,我们就看见旁边的停车位上停着一辆警车。我在后排嘟囔了一句,Sunny大爷你就作吧!

      好在警车里没有警察,我们从旁边飞驰而过。

      我们去沃尔玛里买了点东西,随后Colin开车把我们一次送回了家。

 

      昨天他们在为Prom兴奋的时候,我却伴着车窗外阴雨绵绵的景色在车里睡觉。Ben周六有两场足球比赛,本来我是可以不来的,但我觉得完全脱离家庭活动有些不大好,所以还是顶着阴晦的天气出来和家人一起看比赛。

      现在这个时节气温还不算很高,加之第一场比赛刚开始就下起了小雨,外面的气温格外寒人。我在外面熬过了第一场比赛,六点钟的第二场比赛我就说死不看了。“妈妈”看样子也知道我的想法,主动提议让我在车里睡觉,所以在周围景色的陪衬下,我昏昏而睡。

      当初我是想在周六找Ted的,但Ted没有办法出来,所以预先的计划只得流产。

      人家一对一对在外面玩激情舞会,我独自一人则在车里呼呼大睡,这场景好不凄凉。不过有时候我是需要这种感觉的,因为在这种环境下,我的思念和情意才能得到舒展和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