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渡人与渡己》

 

                             胡亚楠

 

去海南南山祭拜南海观音,我不忍世俗,在请香的供纸上写下了——“愿世界和平-愿自己少给别人制造麻烦”。

小的时候,自己特别喜欢渡人,但从未成功。长大了,方才知道,自己是何等卑微,而渡人是何等艰难。于是放弃渡人,专心渡己。渡人归根结底都是佛和观音之事。

时间久了,发现渡己其实也是一桩难事。大部分的人都置于江心,执桨打转。我想,若不能渡,莫不如怀一颗游江之心,饱览这两岸风光,顺流而下,或许不枉费这一生时光。

从三亚回SD的一路又是一通辗转,先要从三亚飞至北京,再从北京飞往Las Vegas。落下后是夜里十一点半,第二天一早六点多的飞机飞LA,最后还要自己开车回SD……

时间久了,我反而爱上了这样复杂的旅程,因为在这样的旅程中可以观察人类的行为。这如同是游江赏景,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和幸福。因为自己可能突然陷入感动,可能突然被引入思考,可能突然顿悟,可能突然领会生活的真谛与人性的复杂。

在从三亚飞往北京的飞机上,坐在我前面一排的是一家三口。其中孩子还很小,尚不能说话。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小男孩一直在妈妈怀里哭闹。爸爸见状,从妈妈怀里接过小男孩,让小男孩背靠着椅背站在座椅上。随之,这个男人佯作严肃而认真地说:“你要是再欺负我老婆,我以后就欺负你老婆。”

可能多年后,这个小男孩在面对这个男人时,并不能对他今天所说的话有任何印象,但他所生活的家庭应该是幸福的。或许这个幸福只限于我个人的猜测,但那背后让我看到了一种婚后努力幸福的态度和方式。

婚姻的状态在孩子出生之后往往就发生了巨变——孩子成为夫妻二人世界,甚至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主旋律,而爱情只得添加一个“曾经”的头衔被用来纪念。我清楚这是事实,而正因为这是事实,所以这个男人所说的话才会让我陷入感动。现实是用来创造和改变的,不是用来自我麻醉或绑架别人的。

所有人都在江上执桨,但所有人的姿态都不一样。有人独自急行,有人惬意并行,有人原地打转,有人放歌随流,亦有人覆水而折或弃桨而返。

所有人都在江上执桨,但所有人眼中的风景都不一样。这是生活,这亦是渡己。

 

写于北京飞往Las Vegas的飞机上

2018年4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