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的失踪,立刻引起了西蒙和兰伯的高度紧张。西蒙约兰伯立刻到郊外的公园里见面。
三个游击队的创始人,现在突然生死未卜地失踪一个,实在令人痛心。可现在,两人不能不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做好各种防范措施,因为维克多是游击队的核心领导……
“我立刻让西拉里找亚当利来,不惜重金让他找到维克多的下落!”兰伯说。
“但是,要让西拉里格外谨慎!我们立刻取消一切联络点。如果可能,你也应该躲一躲!”西蒙说。
“我往哪躲?警察局长一天不上班都不行。再说,我一走就拿不到情报了。我相信维克多不会出卖我们!”
“我也相信,可我们不能不做好各种防范!好了,我们分头行动吧。”
两人就这样在公园里匆匆地分手了,谁都没有想到,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别。
西蒙立刻驾车回到家里,进门就对达丽亚娜说:“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搬到你女朋友家去!关闭花店,暂时停止一切活动!”
“出什么事了?”达丽亚娜一脸惊诧。
“维克多昨天半夜突然失踪了,估计是盖世太保干的!”
“啊,上帝,”达丽亚娜大吃一惊,“他们会处死他吗?”
“不知道。所以,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你马上离开这里,我要立刻去处理一些重要事情!”
达丽亚娜搂住西蒙的脖子,泪眼婆娑地说:“亲爱的,我真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西蒙吻了吻妻子,“对不起,我得马上走了。再见。有时间我会去找你的!”
西蒙立刻驱车来到艾得利蒙小镇,到邮政所里找到艾德蒙,让他以送信的名义,通知有关人员,让他们最近几天最好暂时离开住所躲一躲,但他没有说明原因,只说敌人又要开始大搜捕了。艾德蒙立刻骑上破自行车,车把上挂着永远不离身的鸽笼子,嘴里吹着口哨,扭动着屁股,四处通知消息去了。
维克多失踪后的第四天,西拉里终于接到亚当利来打来的电话,约他到教堂后面见面。
教堂楼顶的大钟刚敲过晚九点,街上除了偶尔走过的德国巡逻队,以及几个喝醉酒的德国兵搂着风骚的姑娘“嘻嘻哈哈”地走过去,街上已经空寂无人了。
这时,头戴礼帽、身着风衣的亚当利亚匆匆来到教堂后面的一棵树下,同早已等在那里的西拉里佯装借火点烟,两人悄声交谈起来。
“你要找的维克多被关押在盖世太保总部的地下室里,听说今晚要给他打一种神经麻醉剂,如果他还不交待,明天就要秘密处决了。”亚当利来说。
西拉里大吃一惊,忙问:“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们是背着我干的,我是从一个军官嘴里无意中听到的。我得赶快走了。美金在哪?”
“你上次要交给我的情报带来了吗?”西拉里急忙问道。上次本来说好三天后见面,可是亚当利来一直没有机会出来。
“我问你美金在哪?”亚当利来不耐烦起来。
西拉里急忙从内衣兜里掏出装有两万美元的信封递过去。亚当利来也将一只信封递过来,两人瞬间完成了交易。亚当利来问道:“这次的情报什么时候付我款?”
“……七天之后。”
这一切,都被站在教堂顶楼窗前的兰伯看得一清二楚的。兰伯看着两个人向不同的方向走去,以为万无一失了,这才转身离去。
西拉里搭上一辆马车立刻向一座废弃的工地奔去。他心急如焚,觉得应该把维克多要被处死的消息立刻传出去,可他又不知应该告诉谁?平时,他只是按照上级暗中部署的任务行事,从不知道上司是谁?
西拉里来到废弃的工地前,看到周围是一片残破的寂静,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这才一头钻进废弃工地里……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悄悄地蹲下来,想等候来取情报的人,好把维克多的情况告诉他。西拉里知道这是违反谍报工作纪律的,但别无他法,这是惟一能传出维克多消息的途径了。
兰伯离开教堂之后,本想到办公室取一份材料,马上开车去取情报,刚要出门,却被两名警察带来的两名工人给堵住了。
“局长先生,我们在两个人身上搜出了反战标语,您看怎么处理?”警察进门就问道。
兰伯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面对被抓来的同胞,十分犯难,放吧?不符合警察局长的身份,不放吧?又不忍心让德国法西斯处死他们,他常常绞尽脑汁来挽救这些同胞。
“你们简直是胆大包大天,要贴这种标语,不要脑袋了?”兰伯厉声斥责两名工人。
“这种鬼日子要脑袋有什么用?今天有脑袋,明天可能就搬家了!我们不像你们,有德国人给撑腰!”工人愤怒地嘲讽道。
“混蛋!”警察上来抓住工人的脖领子,“你再胡说八道,我拉出去毙了你!”
工人却毫无惧色,鄙夷地嘲讽道:“你还嫌你的法西斯走狗当得不够格啊?那就来吧,打吧,开枪啊!冲这打,打死你的同胞,好到德国佬那领赏钱去!”
“混蛋!你……”警察被激怒了,“啪啪”扇起那人的耳光,打得那人鼻口出口。
一看这样继续下去不好办,兰伯对警察说:“这两个家伙太顽固,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你们回去吧,辛苦了,我亲自来处理这两个混蛋!”
迟迟不见有人来取情报,西拉里越发心急如焚:如果那人今天不来怎么办?维克多明天就要被处死了……不,我必须把这消息传出去!可是,传给谁呢?噢,对了,他忽然急中生智:我可以给兰伯局长打个电话,他同赫夫曼秘书的关系不错……于是,他急忙向附近的电话亭跑去。
接到西拉里的电话,兰伯简直惊呆了,急忙问他:“你在哪里打的电话?”
西拉里却说:“不要问我是谁,立刻按着我说的去做!您同胡里昂长官私人关系不错,让他立刻告诉赫夫曼,让赫夫曼想办法救维克多!否则,维克多明天就没命了!”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兰伯立刻拨通了胡里昂的电话,把维克多的情况告诉了胡里昂,但他没有说出自己是谁……
兰伯让两名工人跳上自己的吉普车,兰伯问他们:“你们会修理汽车吗?”
“会!”工人回答。
“那好,我车有点儿毛病,你们下去帮我看一下!”
兰伯给两个工人解开绳索,两名工人刚下车,兰伯猛一踩油门就开走了。
听完胡里昂的报告,赫夫曼顿时大吃一惊。
“据来电话的人讲,今天晚间要给维克多使用一种神经麻醉剂……”胡里昂说。
“神经麻醉剂是什么东西?”赫夫曼急忙问道。
“听说是一种新研制出来的、正在试验阶段的一种药物,据说注射上它以后,人的大脑就不受主观意志支配了。阁下,我很担心,万一维克多说出金铃小姐来找您的事……”
赫夫曼首先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人的自我保护意识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如果维克多真要信口开河,把金铃找他的事全说出来,那问题可就严重了,不仅会牵连到他和胡里昂,而且会牵扯到斯普林特将军……
赫夫曼边抽烟,边在地毯上焦急地踱步,怎么办?既不可能公开去要人,更不能派人去抢,只能想什么办法把维克多弄出来……
“总督阁下,您看能不能请斯普林特将军出头,就说维克多是个重要人物,命令安德鲁立刻把维克多押往柏林?”胡里昂说。
赫夫曼觉得这倒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只能搬出柏林总部的人才能震住安德鲁。于是,他立刻抓起了电话,随后又叮嘱胡里昂:“你一定要想办法把维克多的口供弄到手,看看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在盖世太保总部那间不知毁掉了多少生命的地下室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特殊的审讯。
维克多被绑架之后,就被押进这间令人毛骨悚然地下室里。
这间十几米的地下室,充满了阴森森的血腥味儿,墙上挂着血迹斑斑的铁钩子、铬铁之类的刑具;水泥墙上因溅了太多的人血,已经变成了黑褐色;棚顶上挂着一盏昏暗的小灯,这支小灯不知照见多少人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后又被偷偷地处死了。
这天夜里,这里的气氛比往天更加阴森、恐怖。头顶的小灯被罩上一圈深绿色的灯罩,射下来一圈阴绿色的灯光,照得屋里就像地狱一般。维克多被折磨得遍体鳞伤、面目全非,再也不是原来那个长着一头深棕色头发、浓眉大眼、目光炯炯、幽默乐观的小伙子了。他脑袋肿得老大,整个脸都变形了,昏昏沉沉地躺在一张床上,身边放着一台当时最先进的录音机……
遭到游击队的袭击之后,安德鲁和洛霍窝了一肚子火气,经过缜密考虑,他们决定对维克多下手,一是要从他嘴里拿到地下游击队的名单,二是拿到赫夫曼私通游击队的证据。可是,四天来,所有的刑具都没有撬开维克多的嘴巴,无奈,他们只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一种新研制出来的、还处于试验阶段的神经麻醉剂上。一年之后,这种神经系统麻醉剂就在审讯中广泛使用了,不少盟军特工都栽在了这种药物的威力之下。
此刻,安德鲁和洛霍死死地盯着冷汗淋淋、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维克多……安德鲁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斯文,而是露出一种骨子里的狰狞与阴毒,两只眼睛就像两把匕首,恨不得一下子插进维克多的喉咙里,把他所需要的东西全部挖出来!
安德鲁凑近维克多,极力装出亲切的声调,说:“维克多医生,我们是老朋友了,我知道里伯河特是你的上司,请你告诉我里伯河特在什么地方?”
维克多眼神迷离,嘴里开始喃喃呓语……他觉得自己整个人连同思维都是飘飘悠悠的,没有一点儿清醒的主观意识,好像一个无形的东西正引导着他的思维,顺着这个亲切的声音走下去:“维克多医生,请你告诉我,里伯河特是谁?住在哪里?他的真实身份是干什么的?”维克多眼前朦朦胧胧浮现出西蒙身穿工人装的影子,又渐渐出现了警察局长兰伯……维克多干裂的嘴唇开始蠕动起来,“他是……”
“他是谁?”洛霍急忙叮问一句。
这沙哑而凶狠的声音使维克多猛然一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受审,立刻提醒自己:“维克多,你绝不能说出他们名字!一旦说出来,整个游击队就毁在你手里了!”
这句自我提醒就像一镑重锤,猛烈敲击着维克多懵懵懂懂的神经,使他麻醉的神经忽然有了一点儿清醒。他最深层的潜意识突然惊醒了,他死死地咬住舌头,以此抵制着那声音的诱惑。
安德鲁一看维克多嘴唇流出血来,忙问医生:“古德里安医生,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也感到奇怪,急忙扒开维克多的嘴,看到他满嘴鲜血,就摇了摇头,“这是一个潜质意志非常坚强的人。他是医生,知道我们给他注射了药物,所以就用咬住舌头来抑制自己开口!别着急,一会儿他就会丧失自我自制能力了。”
安德鲁开始审讯另一个话题……
“维克多医生,赫夫曼总督通过金铃小姐,多次帮助过你们游击队对吧?”安德鲁想只要维克多吐出一个“是”字,那么,总督的宝座就该属于我安德鲁的了。
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维克多的潜意识已经开始苏醒。
“不,他从没帮过我们……”维克多嗫嚅道。
“不,赫夫曼曾多次要求柏林赦免抵抗分子死刑!”安德鲁扔掉斯文的画皮,露出狰狞的面孔,冲维克多大吼起来,“你说,赫夫曼不止一次地帮助过你们!给你们通风报信,帮你们赦免死刑犯!”
但是,维克多的回答却越来越清晰,“赫夫曼是你们的德国将军,他不会帮助比利时人……”
安德鲁彻底失望了,他气急败坏地点着一支香烟,借以冷静一下昏沉沉的头脑,又继续说:“维克多医生,你要说出来,我们立刻就放了你,否则,你可要为你的金铃小姐想一想……”
一听到“金铃”的名字,维克多顿时紧张起来,他不知金铃是不是也被他们逮捕了?
“你要不交待,你的金铃小姐就要被处死了!”洛霍急忙补充一句。
维克多突然呼吸急促,微微睁开肿胀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要敢动金铃,赫夫曼绝不会放过你们!”
“他妈的!”安德鲁彻底失望了。
这时,一名官员拿着一封电报匆匆走进来报告:“报告,安德鲁长官,柏林总部来电,让我们立刻将维克多押送柏林!”
“什么?”安德鲁顿时大吃一惊,柏林总部怎么会知道维克多的事?他夺下电报,迅速扫了一眼,恼怒地骂了一句,“这个混蛋!”起身向门外走去。
安德鲁一脚踹开了亚当利来的屋门,三名被惊醒的官员立刻从床上“腾”地弹了起来,惟有亚当利来一动未动地躺在床上,冷眼盯着进门的安德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