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之风与江岚订婚一个星期后,江之风拨响了李梅的手机。铃声足足响了七声正当江之风要挂机时,话筒里才传来李梅温婉的问候。
“是我,”江之风一向对李梅以这种方式自报姓名,“梅姐,你最近还好吧?”自从江之风提出和李梅分手后,两人除了很偶尔地发短信互道珍重外,从来再没有过多的联系。江之风很感激李梅对他的理解和配合。他相信除了李梅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会做到李梅这一步的。他感激她,欣赏她,也一如既往地关照她。他们之间仍保留着那宝贵的情义。
“嗯……挺好的。”李梅的回答有点吞吞吐吐。
“我们现在能见一面吗?”
“现在?!十点多了,太晚了吧。”李梅的语气里透着不情愿。
“我有事和你商量,我只占用你十分钟的时间,我马上就过来……”
“别!我……现在不方便。”李梅道出了初衷。
江之风恍然大悟。李梅现在一定是和一个男的在一起。江之风的心里像是倒了五味瓶:嫉妒、怜惜、同情、自责……一股脑涌向他的心头,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好吧,那我就不打搅你了。不过我需要你帮忙。明天中午能见一面吗?”
“好。在哪里?”
“老地方 ,‘小城故事’。”
“好。再见。”
第二天中午,江之风提前十分钟来到了“小城故事”。他挑了一间能够看见大门口的包间坐下,遮阳的茶色玻璃使室内的人看得见室外而室外的人无法窥视室内。“小城故事”坐落在一个很小、很偏的巷子里。外表看上去,像一个破旧的居民楼,建筑物的外表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标识着“小城故事”四个字,倒是大门口处立了一个青铜像:一个身着民国时衣着的老先生正在聚精会神地读一本书。只见他左手端着一杯茶,右手端着一本打开的书。打开的书页上并没有清晰地刻着什么文字,倒是冲着地耷拉的书皮上写着四个字:“小城故事”。这四个字你不留意还真看不到。这餐馆的名字便由此得来。“小城故事”虽外表破旧,但内装修却舒适、典雅至极。这家餐馆的特点是只有包间没有大堂。上下两层共八个包间,大小有别。据说这家店主是一个从小在北京长大的俄籍犹太人。现在是个专门经营中国古董的收藏家。他从小就在普通的居民楼里长大,结交了许多中国孩子,过着小鸟般快乐生活。可在他十二岁那年,他父母把他带回了以色列,从此结束了他的幸福童年。值得庆幸的是他成年后做上了古董生意,这使他再次有机会重返中国并跑遍中国的各个城市。终于,在祁州,他遇到了李大海,他无处不在寻找的儿时伙伴。李大海经营的是餐饮业,已在祁州开了好几个连锁店,生意非常成功。巧的是李大海的业余爱好正是收藏古董。于是共同的爱好,儿时的情谊让二人走到了一起。二人一拍即合,决定在祁州重塑他们的童年生活。建一个餐馆并不为赚多少钱而是为好朋友聚会时有个清净聊天的地方。这就是为什么“小城故事”设在深巷中,不仅外观看上去非常不起眼 ,而且连个店名招牌都没有。可令这位犹太人没想到的是,他的餐馆还没开张两个月,来就餐的人就已在门外排上了队。店主只好采取预约制。没有预约的顾客是一律不得就餐的。一来二去,时间长了,凑热闹的人也就不再起哄了。来就餐的几乎都是老顾客。他们来到这里就餐多半是欣赏这个餐馆的隐蔽性和它独具匠心的风格。几乎每个顾客都跟老板非常熟识。
江之风只跟两个人来过这里。一个是李梅,一个是江岚。当李梅把江之风第一次带到这里来时,江之风由衷感叹这里的世外桃源。而当他把江岚第一次带到这里来时,江岚的感受与他同出一辙。她没想到自己祁州生祁州长居然都不知道祁州还有这么一处清静之所。
午时整,李梅走进了江之风的视线。就在她刚要迈进大门时,她匆匆从包里掏出手机,大约讲了一分钟左右的话后,她挂断手机,迈进了大门。李梅走进包间后,江之风给了她一个轻柔的拥抱。
“之风,最近很忙吧?找我有什么事?”李梅开门见山。
江之风笑了笑:
“我还好,只是最近遇到了点小麻烦,想找你聊聊,让你帮我出个主意。”
江之风简单寒暄后,说出了他的计划。李梅并没有像江之风想象的那样痛快地答应他的请求,她在思考。江之风没有催她,他觉得李梅有权力思考一下他的安排,衡量一下对她自己的利弊。于是他转头朝窗外望去。不望则已,这一望,他顿时满目错愕。看着他吃惊而不由自主张开的嘴巴,李梅也朝窗外望去。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和江岚边说边聊地走进“小城故事”。
李梅猜到那个男人大概就是江之水了。看着江之风眼中的凶光,李梅有些不寒而栗。她这是第一次看见江之风这幅凶神恶煞般的表情,她下意识地握住江之风紧紧抓住杯子的手,恐怕他控制不住,一下子冲出去拼命。
“之风!”李梅想找些话来宽慰一下江之风,但又不知说什么好。江之风仍两眼狠狠地盯着窗外,窗外已没有一个人影,有的仅是一片破旧的楼群……过了许久,江之风的表情开始逐渐缓和下来,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刚才被鬼抓了魂。江之风慢慢地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当他把目光再次投向李梅时,他的眼眸重新柔和起来。他一把把李梅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眼神近乎祈求。
“梅姐,我知道我求你的事对你不公平。我只想借此给岚岚再次敲响警钟。我和他终归是同胞兄弟,我……我还不想鱼死网破。”
李梅开始之所以没有马上答应江之风的请求,除了觉得做这种事实在有点离谱以外,她还有一个瞒着江之风的秘密,那就是她又有了新的男友。一旦这事被她的男友知道,她的麻烦就大了。可如今江之风眼里的杀气让她马上打消了所有的顾虑。
“好! 之风,我答应你!但是我要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我才肯去做。”
“什么?”
“无论如何,之风,你不要搞出人命来。”
江之风无语。沉吟一阵后,他轻声答应了李梅的请求。
江之水的意外出现迫使李梅提前执行“任务”。二人匆匆吃了午餐后,李梅提前离开“小城故事”在停车场埋伏下来为的是跟踪江之水以便摸清他的住处。江之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密切监视着“小城故事”的大门口。当他看见江之水和江岚双双走出餐馆时,他拨响了李梅的手机。然后他冲着江之水的脑袋“啪、啪”比画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为了给公司一个交待,江之风“批准”了李梅提出的“进修”的申请,准了她两个星期的假。李梅也和她的男朋友打了招呼说要去外省进修,两个星期后回来。安排妥当后,李梅开始暗中监视江之水。江之水住在一个还算说的过去的旅馆里。三天下来,他每天除了中午时候出来在旅馆附近吃个简单的午饭外一天很少出门。倒是在晚上九点五十分左右他会开车去一家设有舞厅的酒吧去喝酒。江之水走进酒吧后,李梅也会在十几分钟后进入酒吧,并暗暗地注视着江之水的一举一动。江之水进了酒吧就坐在吧台前一杯杯喝酒,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因他长得英俊,时不时地会有几个小姑娘来跟他套近乎。他除了跟她们逗上几句外,最多的也不过是在这个女孩脸上轻轻拧一把,那个女孩屁股上拍一下而已。他偶尔会和店伙计聊上两句,多数情况下他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无论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孩们怎么勾引他,他都不跟她们下场跳舞,也没跟她们“出去过”。江之水看上去与其说是一个窜夺别人女朋友的阴谋者,还不如说是一个丧家失恋的流浪汉。李梅前两个晚上盯到十二点多,实在坚持不住了,没等江之水离开,自己就打道回府了。到了第三个晚上,江之水仍是坐在那个位置上喝酒、抽烟、想事。在李梅看来,江之水一点都不像江之风描述得那样轻浮。李梅也开始对江之水产生好奇。她决定今天坚持到最后,她很想琢磨明白为什么江之水会招引他大哥如此的仇恨。就在李梅暗暗地观察着江之水的一举一动时,正跟江之水聊天的伙计和江之水耳语了几句并朝她所在的方向轻轻地做了一个暗示,江之水回过头来,目光朝自己扫来。李梅马上把头扭向一边,假装看着舞池里的人跳舞。也许是自己做贼心虚,也许江之水并没有望向她这里,也许是江之水看过来后并没有看见她,反正,江之水并没有任何举动仍是坐在那里抽烟喝酒。大约凌晨二点半,江之水打着晃儿站了起来,李梅先他一步出了酒吧。看着江之水异了歪斜地开车回旅馆,尾随在后的李梅真替他捏了一把汗。好在旅馆到酒吧的距离只有大概十分钟的车程,又是一条小路,过了午夜车辆很少。江之水勉勉强强地把车开了回去。看来一连三天了,江之水都这样走着同样的生活轨迹。这可难坏了李梅。她在白天几乎无法和他接触,而她的任务却是要和江之水“亲密接触”。看来酒吧是她唯一能接触江之水的地方了。一想到要泡酒吧,李梅的胃就会隐隐作痛。她知道这是条件反射。但是她还是很担心她为了接触江之水而不得不喝很多酒。她害怕自己的胃病会因饮酒而复发。她心里开始打退堂鼓。实际上,就这三天的跟踪已让李梅感到疲惫不堪。但是一想到江之风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她只有鼓足勇气完成这个计划。第四天晚上,李梅决定先江之水一步坐在吧台前,这样就不用自己再硬凑到江之水的身边,显得生硬。出门前李梅对镜精心打扮着自己,她特地穿上一件低胸长裙,耳后抹上香奈儿5号,并戴上特地为这次行动买的假发,不为别的,是不让人们日后认出自己。长长的栗色的卷发还真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九点半左右她坐到了那个酒吧台前。她的心里一直敲着小鼓。她明白她自己是在做色诱。而她诱惑的对象又是一个风月老手。年轻的小姑娘们都撼他不动,自己这个半老徐娘又能耐他几何呢?她除了把自己打扮得尽量性感之外,其他的也只有见机行事,听天由命了。
时钟指到了十点,李梅越发紧张。江之水分分秒秒都有可能跨进酒吧然后坐在她的身旁。为了舒缓紧张,李梅不由得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然后转身朝舞动的人群望去。一群红男绿女们以各种姿态在她面前扭曲着他们的身体,颤抖着他们的四肢,有的表情痛不欲生,有的浑身颤抖得像踩在了电门上。看着这些发狂舞动着的人们,李梅觉得不那么紧张了。她也随着乐曲轻轻地踩着鼓点,晃动着身子。就在这时,一个人向她走来,冲她伸出了手,显然是邀她共舞。李梅摆了摆手,拒绝了来人的邀舞。那人没有去邀请别人,而是一屁股坐在李梅旁边,要了杯威士忌一口一口小啜起来。李梅并没有过多理会来人,倒是那人坐的位子在李梅看来很重要。这意味着江之水进来后就要坐到别的地方去,这将使她还是得应凑到江之水身边才能有机会接触到他。这使李梅有点烦乱,她不由得瞟了来人一眼,没想到这个人正不怀好意地色迷迷地看着她。显然她被一个色狼盯上了。这时已经十点二十了,江之水还没来。李梅又硬着头皮等了半个多小时,可还不见江之水的踪影,而身边的那个色狼却贪婪地盯着她。李梅实在等不下去了,她结了账,正要往外走,身边的那个人却一边拦住她一边说道:
“小姐不急着走嘛!可否赏光跳个舞?”
李梅没有理会那人伸来的手臂正色道:
“对不起,我还有事情。”说完拔腿冲向门口。她一边走,一边担心身后的色狼会尾随而来,心里又急又怕,脚底下更是加快了脚步。正当她要夺门而出时,和迎面走进门的人撞了个满怀。来人惊讶之余,稳稳地扶住了她。李梅抬头一看,不由得直呼道: “是你?!”来人更是惊讶。他睁睁地辨认着这个突然撞进自己怀里的女人。李梅的眼神从恐慌突然变得惊喜,又夹杂着几点羞涩与委屈。他体贴地把李梅一缕凌乱的头发给理好,他的动作自然得就像对待自己的女朋友一样。
“怎么?我们认识吗?”来人的眼里流露着女人渴望的温柔。
“不,不认识,”李梅万万没想到她会一头扎进江之水的怀里,她灵机一动,心想机不可失啊,于是她伏在江之水耳边轻声道,“先生,我身后有个无赖要找我麻烦,能帮帮我吗?”江之水向女人身后望去,果真有个人正朝他们这里张望。江之水恍然大悟,他对女人的同情油然而生,他很礼貌地轻声问道:
“你是想让我帮你演戏给他看吗?”李梅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吧,”说完,江之水一把温柔地搂住李梅的肩膀,慢悠悠地朝舞池走去。
他们走到扭动的人群中间,江之水轻柔地双臂揽住李梅的腰,眼底荡漾着无限的柔情。李梅不敢正视江之水那可以征服一切女人的目光,她把头埋在江之水的肩膀上,双手搂住江之水的脖子,随江之水轻轻地晃动着两步。此时的李梅如同踩在云端。她没想到她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让江之水上了她的钩,不!是入了她的圈套!她既欣喜又愧疚。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是为了避免一场流血事件,她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和江之水慢舞的同时看见前几天勾引江之水未果的几个小姑娘们冲他们这里指指点点,好生羡慕,她自己也感到有点好笑。不管怎样,在江之水的怀抱里,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她紧绷的肌肉也开始慢慢地放松。江之水慢慢地握住了她的手,并把她的手拉到他自己的胸前轻柔地攥握着。李梅抬起头,她的脑门正好抵在江之水的下巴上。她甚至感到了他的胡茬,感受着他的每次呼吸。虽然他连日饮酒,但他的鼻息里却没有酒鬼嘴中呼出的那种龌龊味道。她和他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她享受着他身上特有的男人味道和优雅的,时有时无的香水味。此时此刻,李梅彻底明白了江之风对江之水的一句描述:“他是个无耻的,怀抱着女人长大的男人!”可如今呢,这个男人也正紧紧地怀抱着自己,可她并没有感到江之水的无耻。李梅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男人的魅力”- 尽管你知道他是趟着女人河走过来的男人,尽管你不耻和这种臭名昭著的男人打交道,但是一旦你亲身体验了他,你会忘掉他所有的过去而专心享受你与他共同拥有的那一刻。
当第四首舞曲慢慢进入尾声后,江之水停住了脚步,他温柔地抬起李梅的下巴,轻轻地说道:
“小姐,我能请您喝杯酒吗?”李梅点点头,但随后她又紧张地环顾了一眼酒吧四周。
“放心吧,那个无赖五分钟前刚刚离开这里。你现在很安全。”江之水显然读懂了李梅的表情。李梅心里充满感激。
二人走到吧台前,江之水给李梅要了一杯软性鸡尾酒,自己要了一杯德国黑啤后定睛打量着李梅。江之水的目光温暖、柔和、深情。那目光好像能把对方拥抱起来,那是一个天生的诱惑者的目光。
“请问女士芳名?”江之水看上去不像前几天那样颓废。
“我姓赵。”几口冰冰的鸡尾酒让李梅清醒了许多,这使她重新意识到自己的角色。于是她拿出那一套早就编好的台词。
“赵小姐在哪里高就啊?”
“谈不上高就,我在惠普作营销。”李梅话语谦虚。
“啊!难怪惠普在中国这么成功,原来都是因为有赵小姐这样优秀的人才做中梁砥柱啊。”
“先生过讲了。请问先生贵姓?”
“我姓江。是来这里旅游的。”
“啊,原来如此。那您在祁州再呆多久?以后还能再见到您吗?”
“怎么?我们还需要再见面吗?”
“嗯,我是说……您帮了我,我总得答谢啊。”李梅觉得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显得不怀好意。
“好啊,我是没问题,不过,你不怕你的男朋友介意吗?”江之水的眼里带着调皮的坏笑。没想到他的这句话倒让李梅一下沉默了起来。
“怎么?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江之水注意到了江岚的沉默。
“我们早就分手了。”
“对不起。”江之水说完体贴地搂了搂李梅的肩膀。“好吧,那你说说你想怎样谢我?”
李梅故作思索状后,试探地问道:“明天我们还在这里见面,我请你喝上几杯怎么样?”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江之水也爽快地答应了。
李梅夜里回到家后,把第二天的安排告诉了江之风。于是江之风安排的计划进入了第二个阶段。
第五个晚上,李梅换上了一套淑女装,按时赴约。十点钟她款款走向已在吧台前等候的江之水。江之水伸手搂住了李梅的腰,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李梅足有五秒钟,然后伏在李梅的耳边轻声说道:
“赵小姐,你今天很漂亮,你的头发真美,很适合你。”李梅明白江之水已看出她戴的是假发。李梅淡淡一笑。江之水伸手招来伙计给自己要了一杯白俄罗斯后,也给李梅点了杯玛格丽特。李梅故意靠江之水很近,做出恋人般的亲密状。江之水也很开心,他兴奋地和李梅交谈着,谈到高兴之处,他还会情不自禁地在李梅的脸颊上亲上一口。二人谈得正欢时,李梅贴身口袋里的手机滋滋地振动起来。李梅迅速掏出手机,按约定好的暗号接通后不说一句话就挂断。然后她撒娇般的搂住江之水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江先生,能陪我跳个舞吗?”李梅的眼里充满了柔媚。江之水没有说话,他拥着李梅走进舞池,他把李梅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抱中,优雅地晃动着舞步。正当二人在舞池中缠绵的时候,江之风和江岚手拉手走进了酒吧。江之风挑了一个靠近舞池的桌子坐下,给江岚和自己各要了一杯杜松子酒。二人边聊边向舞池望去。无需费力,二人马上看见了鹤立鸡群的江之水。江之风假装没有看见,扭头环顾着酒吧。江岚却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紧搂着女人热舞的高大男人。那男人正享受着怀里的女人在他脖项上的亲吻,他也温柔地回吻着那女人的前额,双手在女人的背部、腰部热烈地抚摸着。江岚彻底看清了江之水的沾花惹草的本质。她从心底里厌恶江之水。她今天彻底明白了她和江之水不可能再有未来。但是她没有江之风想象的那样愤怒,而是轻轻地在江之风耳边说道:
“之风,我不喜欢这里,咱们走吧。”
在江之风和江岚走出酒吧后不久,李梅的手机在她的腰间振动了四下后自动停了下来。李梅知道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一曲终了,她拉着江之水的手双双回到吧台。心里合计着怎样收场。可是,还没等她坐稳,她的胳膊被一只手牢牢地握住,她扭头一看,一张愤怒的脸呈现在她面前。她吓了一跳。这人正是她现任的男朋友。他一句话都不说,一把拽着李梅就往外走。江之水本来想阻止来人的粗鲁,但当他看到李梅的表情,他就明白了八九不离十,他没有阻拦,只是目送着李梅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正当他叫来伙计要结账时,那伙计满眼惊恐地看着他。还没等江之水反应过来,他的后脑勺挨了重重的一酒瓶子。江之水当即昏迷。
就在江之水躺在祁州人民医院里不醒人事之时,江之风荣归故里。他此次故乡行,一来与老父和好,二来把他与江岚的事告知父母。江彦宗近来对大儿子的变化与成就已不再视而不见。他开始改变对老大的看法。特别是与江树荫的几次电话交谈中,他更是听出江树荫对江之风赞誉有加。自从老三江之水辜负了他的信任,背着他搞垮江丰地产后,不仅江丰地产元气大伤,连他自己都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为了使江之水不被法律追究,他首次动用了江丰集团的资产填补了这个大窟窿。江之水辜负了他的信任与培养。他气愤至极,把江之水赶出了江丰集团,当然,也给了他一笔可观的生活费。江之水远走他乡。自打那时起,江彦宗一下子衰老了许多。资产损失的打击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失去了一个儿子,一个从小到大他用心血培养起来的儿子。他这一生中,这是他最大的失败与心痛。就在江彦宗还沉浸在一蹶不振之中,江之风的浪子回头让江彦宗感到了些许欣慰。
江彦宗在他的宽敞、舒适的客厅里迎来了风尘仆仆归来的江之风。握着江之风的手,老人不禁留下两行热泪。
“爸、妈,之风不孝,从小没有听从您们的教诲,让您们失望,惹您们生气了。”江之风眼含热泪,深深地给父母亲鞠了一躬。
“之风,不要这么说,这么多年,你一人在外闯荡,我们照顾不到你,让你受苦了!”母亲的话语里句句是思念。
“之风啊,我听说,你这些年一步一个脚印干得不错,我感到很欣慰。我对你的教育也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这么多年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今天,你总算回来了,我为你高兴!浪子回头金不换嘛!”江彦宗的这番话让江之风觉得他十几年的努力终于结下了果子。江之风再次感谢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后,款款而谈他这十几年的奋斗历程。母亲在旁边听边掉眼泪,父亲频频点头表示赞许。江之风为了有今天的这份表白已足足奋斗了十几年。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
晚宴设在家里,父亲也把老二江之雨叫来共进晚餐。兄弟两见面少不得一通表面寒暄。当母亲招呼大家落坐时,江之风感到有些紧张。因为江家吃饭时的座位是很有讲究的。父亲当然是坐在主座,父亲的右手永远是母亲的座位,而他的左手的座位历来是有主次、尊贵之分的。父亲最欣赏的那个孩子可以紧挨着父亲坐,然后便是其次一一排下去。江之风从小便憎恨这个父亲亲手制定的座位排序制,因为在他记忆里,他从来都没有一次能挨着父亲坐。那个座位总是由两个弟弟轮流霸占着。因此,父亲身边的那个座位便成了兄弟三个在家中地位的象征。
江之风和江之雨边聊边来到餐桌前。父亲已在主座上坐下。尽管江之风久别后重返家园,尽管他是荣归故里,父亲还是向江之雨招了招手,示意江之雨坐在他的身旁。江之风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可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席间,他和家人有说有笑,款款而谈。江之雨震慑于江之风的天壤之别。他真正地明白了如今的江之风已不是过去那个任人欺负、默不做声的江之风了。当他亲耳从江之风口中得知,江之风已和亿万身价的江岚定了婚,打算不久就要完婚时,他更是惊讶得目瞪口呆。江之风和江岚的婚事得到了父母的首肯与祝福。江之风的此次海德行可算是圆满成功。他准备下个星期把江岚带来海德与父母见面。虽然江岚和他的父母已经很熟,但是过场还是要走的。
自从江岚在酒吧看见江之水抱着另一个女人大跳热舞后,她决心不再理会江之水的任何甜言蜜语,因为他的话是说给任何一个女人听的。她开始珍惜江之风对她的爱。江岚的转变,江之风看在眼里。虽然周一他刚从海德回来,他还是准备趁热打铁,准备周六一早就带江岚去海德见父母,把婚事确定下来,然后一回祁州就去领结婚证。江岚一想到从小就疼自己的叔叔婶婶将成为自己的公公婆婆,也满心盼望周六的到来。周四,他就让江之风帮她打好了行李,江之风当时还调侃她怎么见公公比见老公还着急。
周五上午十点,江荫集团的季度总结会在总经理会议室准时召开。各个部门的经理都到齐了。各部门的经理轮流发言,总结各自部门的工作。正当销售部经理江之风正在发言时,江岚的手机在她的公文包里嗡嗡地震动起来。江岚看了一眼手机,一串陌生的本市座机号码显现在屏幕上。江岚按了回绝键,接着听江之风的发言。可马上,她的手机又响了,显示的仍是同一个号码。为了不影响开会,江岚迅速走出会议室接通了手机。
“请问您是江岚小姐吗?”话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江岚称是,满心疑惑。
“您是有一个亲戚叫江之水吗?” 江岚一愣,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您是哪里?”
“我是人民医院。我这里有个叫江之水的病人,他需要人照顾,您是他的家属吗?”江岚没想到这个电话竟然是从医院打来的。
“请问,他得的是什么病?”
“我们见面再说吧,您能马上赶过来吗?”
“嗯……好吧。”江岚犹疑着答应了。
“好,您到了后,请直接到三楼外科住院部。再见。”
四十分钟后,江岚在人民医院的住院部见到了裹着满头纱布的江之水。从医生那里江岚了解到江之水的后脑勺曾遭硬器重击,致使其重度昏迷,外伤缝合十针,但伤情恢复稳定,现已脱离生命危险,今天刚从高级护理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应病人的要求,医院已找来警察备了案,警察已开始刑侦调查。病人必需留院继续观察两天,若无特殊情况两天后方可出院。
江岚对于江之水遭人暗算感到十分震惊。她推算了一下,根据医生对时间的叙述,江之水遭暗算的那天晚上正是她亲眼看见江之水抱着女人大跳艳舞的那一天。大概江之水是因为那个女人才惹得祸吧。江之水看到江岚来到他的身旁激动得一时语塞。而他的第一句话却让江岚更是吃惊。
“岚岚,有人想要我的命。”江岚无语。
“今天你来医院,别人知道吗?”江之水警觉地问道。
“没人知道。”
“好。请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江之水的话还没落音,江岚的手机就响了。手机银屏上显示是江之风打来的。
“喂!之风啊……”江岚刚刚轻轻地招呼着来电者,江之水已吓得连忙摆手。江岚明白江之水的意思,冲他点了点头后,搜肠刮肚地想着应付江之风的话,突然她想起明天要坐飞机去海德的事,于是她灵机一动回答道,“我现在在飞机场接一个朋友。我也是临时接到朋友的电话,只有匆忙赶到飞机场来。没事,你放心吧。”
听着江岚的这番回答,江之水不再那么紧张了。
江之风对于江岚在开会时的突然离席并没有太在意。对于江岚去飞机场接机的解释,他也没产生任何怀疑。但是就在快下班时,江岚发在江之风手机里的一条短信把江之风彻底变成了一个丧失理智的恶魔。江岚的短信轻柔平淡,字里行间充满了歉意:“之风,十分抱歉,我临时有件急事要处理,恐怕明天不能成行去海德。我们能把行程推迟两个星期吗?请原谅我如此唐突的决定,也请你相信我。岚。”看完短信,江之风发疯般一遍遍拨打江岚的手机,可是他得到的是始终如一冰冷而单调的答覆 “对不起,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江之风冲出办公室,驾车直奔江岚的家,此时此刻,他的儒雅、他的礼貌、他的温驯谦和早已被他抛出了他的灵魂,他已完全变成了一头后背上插了把尖刀的野牛!
“江岚在哪?!”江之风还没等江家的佣人把门完全打开,他就破门而入。
“岚岚,刚刚……刚刚出去了,你……没见到她吗?”老佣人还真被江之风吓住了,他边说边往后退,满脸惊恐。老佣人的表情使江之风像照镜子般看见了自己的失态。他低下头,闭上眼睛,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先生,您进屋坐一下,喝杯水吧。”
“不用了。”江之风强使自己平静下来,“岚岚说去哪了没有?”
“没有。她回来,拎着箱子就出去了。”老佣人一五一十地答道。
“她拎了箱子?她的旅行箱吗?”江之风想起了是他亲手为江岚准备好的旅行箱。怎么?难道这是个阴谋?还是个巧合?江岚早早地收拾好她的行李。但不管是什么,他有一点能够肯定,那就是她一定是为江之水而去。
“老郑在吗?”老佣人明白江之风指的是那个新来的姓郑的管家。她告诉江之风老郑今天休息。江之风不再问话。他明白今天上午的那个电话也一定是江之水打的了。他迅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为对付江之水所设下的各个环节,他立刻找着了他的疏漏,那就是医院。他后悔自己还是姑息兄弟情分,当时没要了江之水的命。想到这里,他匆匆离开了江家,拨响了一个人的手机……
江之水在刚被转到普通病房后,不顾医生护士的强烈阻拦坚持要出院。医生劝阻无效,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江岚的身上。江岚在医生、护士退出病房后询问江之水一定要出院的理由。
“岚岚,我在医院多住一分钟,就多一分的生命危险。我相信想要我命的人正在四处找我。”江之水接着问道,“我来祁州,你有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江岚摇摇头。
“你初来乍到祁州,谁会与你为敌呢?”
“所以,我的敌人更是显而易见。我来祁州是出于走投无路,但也是出于对你的想念。我想和你破镜重圆,我在等待你的原谅,我是在奢求,我是在冒险,但我没想到这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之水,听你的意思你是指江之风要害你?”江岚不相信江之水会把矛头直接指向他的同胞兄弟。“我不知道你和你的哥哥会有怎样的仇恨,但是,之风是一个好人。不是因为他现在是我的未婚夫我才这样说,你也可以去公司打听打听之风的为人。”
“岚岚,我对我大哥以前做过很多对不起他的事情,现在到了他偿还给我的时候了。岚岚,我不配你爱,同样,江之风也不值得你爱。我们都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只不过,江之风做得更不为人知罢了。”
“之水,你这样一口咬定江之风对你下的毒手是不是太武断了,难道你做了沾花惹草的事就不会有人报复吗?”江岚的一句话把江之水给说愣住了,他想了一会儿满脸无辜地问道:
“我什么时候沾花惹草了?”
“之水,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许都不信。在你受伤之前,你自己在酒吧的所作所为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吗?”江岚的质问夹杂着些许愤怒。她的质问把江之水带回了那天的情景。
“怎么?那天你也去了那个酒吧?”江之水惊讶至极,“我怎么没有看见你?你怎么会去那里?你看见了什么?”
“我去的时候你正跟一个女人……跳舞。你为什么不想想你是遭到她的男人的报复而是一口咬定江之风不放呢?”
“岚岚,那个女人我根本不认识。是她前一天晚上撞进我的怀里,让我帮她摆脱一个无赖的纠缠。后来她告诉我她跟她的男朋友早就分手了,所以我才答应她第二次见面。”江之水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阵思索后,他突然向江岚问道:
“是不是江之风陪你去的酒吧?”
江岚愕然。看着江岚吃惊的表情,江之水知道他猜对了。
“岚岚,江之风为了得到你,他不惜置我于死地。我中了他设的圈套。”江之水说到这里满脸通红。江岚不由得握住江之水的手让他安静下来,可江之水依然要往下说下去:
“岚岚,江之风让你看见了一个真实的我- 一个无法属于某一个女人的男人。我相信当你看到我和那个女人跳舞时,你对我的轻蔑与憎恨达到了极点。他成功了是不是?”江岚没有回答。
“那个诱惑我的女人至始至终都戴着假发,酒吧灯光又暗,我甚至都记不住她的长相。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江之风对我的仇恨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他是想置我于死地。”
“之水,你想多了。之风不是那种人。你们以前有什么矛盾将来坐在一起说开了就是了。你不要激动。身体要紧。”江岚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也不禁回忆着那天晚上江之风一定要邀她去酒吧时的情形。她和江之风交往这么长时间以来,江之风从未主动邀请她去酒吧坐坐。即使有时江岚的朋友邀江岚和江之风一起去酒吧坐坐时,江之风还常常借口有事推掉。可是那天,江之风却在晚上将近十点钟,硬要拉她去酒吧,尽管她表示有点累,不想去,可他却一反常态执意要她去,而且放着近处的酒吧不去,而偏偏要跑那么老远的酒吧。现在听江之水这么一说,江岚也觉得这事不一般,心头也沉重了起来。
“岚岚,我现在也看清了我自己,我是不可能属于哪一个女人的,我辜负了你的爱,请你原谅。”江之水的眼里流露着真诚的目光,“我现在必需出院,我以前的地方已不能再住了,我只请求你帮我做一件事,帮我把行李从现在的旅馆搬到新的地方去就可以了。越快越好。”
“离开医院,那谁来照顾你呢?”
“我死不了。”江之水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尽管他满头缠着纱布,可他那笑容仍很动人。
“之水,谢谢你的表白,我也接受你的歉意。我们缘分已尽,但我们仍是朋友。就让我履行一下做朋友的义务吧。”
在江岚的协助下,江之水顺利地出了院,并住进了酒店。为了方便江之水疗伤,江岚为江之水订了一个五星级酒店,这样,伙食与服务就得到了保证。江岚帮江之水取来行李后,也在江之水的房间旁开了一个房间,她打算照顾江之水一阵子直到他能自理。她给老爸和江之风各发了一个短信后就关掉了手机。在这期间,她彻底做到了与世隔绝。江岚一边照顾江之水,也一边思考着她与这兄弟俩之间的关系。思考着江之水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思考着她与江之风的未来。当然她也不得不考虑当她与老爸和江之风再见面时,她应怎样应付他们的追问。
一个星期过去了,江之水的伤情有了明显的恢复。大小事情已基本能够自理。江岚看到江之水的迅速恢复,心里也格外高兴。她觉得自己对江之水的看护义务也应告一段落。这天晚上,二人吃完晚饭,正当江岚提出要结束对江之水的护理时,江之水的手机意外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显示在银屏上。江之水与江岚对视了一下,满心疑惑地接通了手机。
“您是江之水先生吗?”手机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是。您哪位?”
“我是‘心爽酒吧’的。有件事想亲自和您谈一谈。您今晚方便到酒吧来一趟吗?”
“‘心爽酒吧’?”江之水语中透出困惑。
“是的,就是您以前经常来的那个酒吧。我是那里的伙计。”
“啊,对不起,我从没留意过你们酒吧的名字,嗯,现在我知道你是谁了。”江之水的脑海中迅速浮现了在他的头部遭到重击前,他眼前看到的那副惊恐的面容。显然,这个伙计看见了向他下毒手的那个人。突然一个疑问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请问,你怎么有我的电话?”江之水警惕地问道。
对方稍作沉默后答道:
“这你就别问了,我们见面后再说吧。晚上十点半,我在老地方等你。我现在说话不是很方便。”说完那人便挂了电话。这么多天,他也一直等待着自己伤好后去向那个伙计打听个究竟,没想到,今天这个伙计主动送上门来。
江岚听说江之水要去酒吧会那个见到凶手的伙计,立刻担心起来。她执意要陪江之水一起去,江之水考虑到江岚的安全没有答应。江岚的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她向江之水提议报警,让一个便衣警察跟他一起去,一来可以帮助警方破案,二来江之水也可得到警方的保护。江之水思索了一会儿后怕打草惊蛇,没有同意江岚的提议。就在江之水即将出门的时候,江岚突然想到江之水的车以前一定受到过跟踪,为了他安全起见,江岚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江之水。江之水感激地看了一眼江岚,把自己的车钥匙放在了桌子上后离开了酒店。
江之水走后,江岚感到心里一阵阵发慌,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越发让她坐立不安。十分钟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她拿起江之水放在桌上的车钥匙冲出了门,直奔地下停车场。江岚上车后习惯性地把手机放在方向盘与仪表盘之间的空当处,然后开足马力朝酒吧驶去。从酒店到酒吧大约要二十五分钟的车程。就在江岚还差大约十分钟快开到的时候,她必经过一段弯弯曲曲说窄不窄,说宽不宽的街道。街道入口处立了一个破败不堪的路牌,上面写着“兴华街”。兴华街一带的平房属于拆迁区,这里的居民都已搬迁。街道上连个路灯都没有。就在江岚在兴华街开到快一半时,她突然从后视镜中看见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车的后面。江岚根据那车灯光的高度和强度判断那车一定是吉普类的大车。江岚心里开始紧张,她拿起手机,这才意识到她的手机是处于关机状态,她启动了手机,她本想给江之水打电话,可这时她眼前出现了一个很急的左转弯,她不得不迅速把手机放回原处以便腾出手来应付这个转弯。就当她刚刚转过这个弯时,突然前方岔道里冲着江岚的方向开来了一辆卡车。卡车没有开灯,车身几乎占据了整个巷子的宽度。卡车明显是朝江岚的车撞来。江岚已没时间反应,就在她本能地换挡后退时,她惊叫着再次拿起电话,她本想打电话给警察,可是她的思想已被迎面撞将上来的庞然大物所切断,她习惯性地仅仅按了她平常拨打得最多的那个快拨键“1”后,她的手机就从她的手中被撞飞了出去……
江之风意外地接到江岚的来电而感到无比惊讶时,电话里传来江岚一声凄厉的惨叫后便是随之而来的震耳欲聋的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撞击声。迎面而来的卡车把江岚的车撞得抵到了后面的墙上,而尾随在江岚车后的吉普车也从江岚开的车的左侧面狠狠撞来。
江之风彻底惊呆了!足足过了两分多钟,他才意识到江岚的生命正在他的部署下受到致命的摧残,他急速发出停止的命令,可是已为时已晚……
江之水按照约定时间准时到了酒吧。他先朝吧台瞟了一眼,他没有看见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伙计。他感觉有点不妙,于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走到吧台而是呆在暗处,一来是等一等那个伙计,二来观察一下酒吧寻找着可疑之处。十分钟过去了,伙计没露面,江之水感到苗头不对,匆忙离开了酒吧。
江之水有种再次中计的感觉,他慌忙飞车狂奔的同时,时刻留意着身后是否有人跟踪。不需多时他就开到了兴华街。因街道较窄,他不得不放慢速度。以前他从酒吧往回开,他都处于醉醺醺的状态,兴华街的黑暗并没有让他有何感觉,而如今这黑暗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就在他战战兢兢往前开的时候,突然间,眼前一片不堪入目的骇人景象迫使江之水一脚牢牢地踩住了刹车。
一个车,确切地说是一个车的废墟堆在了街道的转弯处正冒着缕缕青烟。一个被撞得歪七扭八,一头耷拉在地的车牌在江之水的车灯照射下惨烈地昭示着车的主人。那串夹杂着字母的数字再清楚不过地告诉他:那堆废墟不是别人的,正是他的,江之水的车!
江之水此时已没有了恐惧,他想不出为什么他的车会停在这里,而且竟然变成了一堆废墟!他怔怔地看了他的车好一会儿后才慢慢地恢复了思考。他马上打电话给江岚,没人接电话。他又拨打了两次,可还是没人接。他下了车,朝自己的车走去,突然,一个不祥的感觉迅速掠过他的心头,他再次拨打了江岚的手机,并快步朝废墟走去。电话还是没人接,但是他却听见了一个电话铃音从废墟里传来。那铃音是那样地真切,那样地响亮。江之水挂断了电话,废墟里的铃音也嘎然而止。江之水再次拨通同样的号码,铃音从废墟里再次传来。江之水立时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由得绝望地大叫一声后,朝那堆废墟发疯般的奔了过去……
深夜十一时三十分左右,江岚躺在了祁州人民医院的手术台上。一个小时以后,江树荫夫妇和江之风一同赶到了手术室外。一眼看到守在手术室外的江之水,江树荫惊诧不已,可是还没等他回过味儿来,站在他身边的江之风已被江之水怒不可遏地一拳打倒在地。这一拳打得江之风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这一拳也打得江树荫夫妇惊讶万分,不知所措。好在这时,几个警察及时赶到,拦住了江之水。江之水一边企图摆脱警察的阻挠,一边大骂江之风是刽子手,是杀害江岚的真正凶手。警察是侦查完车祸现场后赶过来为江之水录口供的。他们把江之水带离了医院。江之风的鼻子和嘴都被这一拳打得鲜血直流。他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后,朝江之水的背影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当他转过头来时,他感到了一道目光正紧盯着他的脸。从江树荫异常严肃的眼神中,他再次看到了自己那一刹那间的原形毕露。江之风此时真的很心虚,实际上他的心虚从接到江树荫的电话要他马上陪他去医院时就开始了。那时他还正处在惊魂不定与万般后悔中,他不明白为何江岚当时会在江之水的车上。他明明得到汇报江岚已开车离开江之水住的酒店,怎么会上了江之水的车呢?难道监视者连这么一个不可忽视的环节都看不见吗?江岚的惨叫让他恨不得马上冲到现场把江岚救出来送到医院,但是他强忍住了,没有去做,因为他这样做无异于去自首。他心急如焚,他祈盼着能有哪个好心的过客向江岚伸出援助之手。正在他焦急不安,如坐针毡时,江树荫的电话让他如释重负。至少,他知道江岚已被送到了医院。江岚被人救了,江之水呢?但愿他已经咽了气。江之风感到自己计划的严重失败。在去医院的路上,他一反常态地一言不发,他满脑子都回荡着江岚那声撕裂肺腑的惨叫和那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他一直在思考,在琢磨,也在为江岚深深地祈祷。当他赶到手术室外一眼看见毫发无损的江之水时,他真真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他就吃了江之水满满的迎面一拳。望着江之水远去的背影,江之风一边用手帕擦着嘴角边的血,一边故作镇静地解释道:
“我和之水真是冤家路窄。我们都爱上了岚岚。之水为此对我恨之入骨……”还没等江之风说完,江树荫挥了挥手打断了江之风:
“之风啊,岚岚生死未卜,我心情很沉重。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有什么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江总……”江之风还要说些什么,江树荫坚决地朝他挥了一下手示意他离开这里。江之风只好无奈地离去。
一个小时之后,护士长急迫地走出了手术室。江树荫夫妇马上围了上去。医生紧锁眉头通报了江岚的病情:江岚仍未脱离生命危险,她颅脑严重损伤并伴有脑震荡。颅底骨折,损伤内耳神经。双耳膜穿孔。左臂骨折,左腿严重划伤造成大量出血。江岚需要紧急输血,可是她的血型是RH阴性A型血,这是一种稀有血型,全中国的人拥有这种血型的人只有0.3%。目前,祁州人民医院血库里仅存有800毫升RH阴性A型血,还急缺1000毫升。院方正和祁州的各大医院联系看是否能得到支援。医生也希望得到家属的紧急配合。
虽然是深夜,江树荫还是刻不容缓地通知了人事部经理要他们先在员工中迅速查找是否有人具有RH阴性A型血。于此同时他也逐个给亲朋好友打电话查问血型。
江之风离开医院后并没有走远。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江岚的伤势让他忧心忡忡。他在内疚的同时迫切想要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漏洞而酿成如此滔天大祸。尽管是深夜,他还是把许明约到了医院附近的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许明在名义上是销售部的秘书,实际上他只为江之风一人服务,许明办事粗中有细,江之风安排给他的任务,他都完成得很漂亮,而且对每个任务都保密得滴水不漏,绝不会泄露半点风声。任务完成后,他也绝不再提起 。江之风对许明也仁至义尽,他把许明在湖南乡下身患肾衰竭的老娘接到祁州,定期给老人家做透析治疗,而这笔巨大的医疗费,江之风想办法给报进了公司的医疗保险里。许明为此感激不尽。他也因此成了江之风的死党,为江之风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许明走进麦当劳,一眼就看见了江之风那张鼻嘴肿胀的脸,许明吃了一惊,他本想问候一句,但江之风那副阴云密布的神情打消了他想要关问一句的念头。
“他们都安顿好了吗?”江之风低声问道。许明知道江之风指的是那两个刽子手,他点了点头回答道:
“都安排好了。该给的都给他们了。他们已赶到了火车站,坐最早一班车离开祁州。”许明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那两辆车也处理好了?”
“车我已处理好,请您放心。”许明的话并没有让江之风的额头舒展开。
“说说吧,这件事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江之风的声音更加低沉,语气里透着悲哀与绝望。许明知道江之风指的是江之水与江岚的“调包”之事。许明在接到江之风那个几乎疯狂的停止令时,吓得魂不附体。但这个命令来得为时已晚。当他刻不容缓地向两个执行者传达这个新的命令时,那两个人已经把江之水的车撞个稀巴烂,并逃离了现场。许明一下子明白自己的计划彻底失败,不,不仅是失败,而是闯了大祸!他从头到尾回想着整个计划,排查着可能出现的漏洞。可他想不出来是哪里出了差错。在他估摸着两个执行者已应赶到火车站时,他打响了其中一人的手机,也正是这人在整个计划中负责监视与跟踪。他得到的回答让他看到了他在部署上出现的致命的错误。而正是这个错误放掉了江之水而使江岚至今生死未卜。
许明低下了头低声道来事情的原委。原来事情错就错在那个盯梢的人在黑夜里并没有看清开车人的面孔而是仅仅凭着车牌而采取了行动。由于江之水的车是停在地下停车场,许明为了防止自己的人暴露,没有让人埋伏在地下停车场因为这种五星级饭店的停车场的入口与出口处都有摄像头,这样很容易会留下作案痕迹。他把监视的人安排在了饭店的大门口外,因为进出此饭店的车辆是必经这个大门口的。只要守住大门口就不会让目标漏网。但是,许明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初次监视江之水时,江之水是住在一个三星级的小旅馆,他的车是停在露天停车场的。江之水上下车都在监视者的掌控之中,而如今盯梢的人是看不见江之水上下车的。更何况夜幕中,隔着一层染色车窗,更让人看不清方向盘后坐着的是什么人了。
江之风听到这里,他痛苦得把两之手使劲地插进了头发里,他的脸憋得通红,脑门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许明见状,吓得不敢再抬眼皮。
“江总,这件事情完全是我的错,我任您处罚。” 江之风狠狠地瞪了许明一眼,半晌后无可奈何地吩咐道:
“警方马上会按照江之水提供的线索开始全面调查。那个酒吧是关键,尤其是那个伙计。你尽快给他一笔钱让他今天就离开这个城市。这一点你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否则我们就完蛋了。”许明点头称是。正当江、许二人仔细地研究对付警方的对策时,许明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是江荫公司的某个号码。谁会在这么晚打来电话?二人马上提高了警惕。许明环顾了一下四周后接通了电话。
“请问,您是许秘书吗?”话筒里传来亲切、礼貌的问候,“我是江荫人事部的。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您。”许明稍松了一口气。
“我们人事部的体检档案中没有您的血型记录,您知道您是什么血型吗?”
“不知道。”许明一边回答,一边有点来气,心想这帮人事部的人真是吃错药了,半夜三更地打电话来查问血型。
“请您务必明天早晨上班之前先到市人民医院验血型。另外,您一年一次的体检,今年还没有做,您看您是否明天一起做喽?”
“好好,谢谢提醒。”许明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谁来的电话?”江之风警觉地问道。
“人事部。提醒我明天体检。”
“什么?半夜三更的?他们有没有搞错?”江之风嘟囔了一句后不再细究。
许明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放进衣兜里,江之风的手机也嗡嗡地振动了起来。
江之风瞟了一眼来电显示,不由得心紧抽了一下,他迅速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许明不要出声,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您哪位?”
“你是江之风吗?”
“是,您是 ?”
“我是祁州公安局的。江岚是你的未婚妻吧,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好,好好。”江之风没想到事态发展得这么快,手心冒出了冷汗。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医院。”
“好,五分钟后医院见。”说完警方挂上了电话。
江之风挂断电话后意识到形势的紧迫,他迅速跟许明交代了几句后匆匆赶往医院。他刚赶到医院的门诊大厅正要赶赴急诊手术室打听一下江岚的近况时,两个便衣警察朝他迎面走来。警察很礼貌、客气地把江之风请到了公安局。问话是在公安局的会客室里进行的。警察的提问涵盖面很广。从江之风与江之水的关系问道他与江树荫的关系,又问道他与江岚的关系。江之风表示他和江之水因很久没有生活在一起,关系比较疏远。跟江树荫与江岚更是亲同一家。当警察问道江之风是否去过“心爽酒吧”时,江之风回答得细心谨慎。
“我去过。我是和岚岚一起去的。”
“你平时爱喝酒吗?”警察问道。
“一般。没什么瘾。”
“那为什么那天你要去酒吧?而且要去‘心爽酒吧’?”警察的语调很平和。
“我想给我的未婚妻一个惊喜。”
“什么意思?”
“她喜欢喝酒,也爱跳舞。我是专门为她打听到‘心爽酒吧’的。祁州带舞厅的酒吧不多。‘心爽酒吧’不仅带舞厅,而且规模、档次在祁州数一数二。我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就带她去了那里。”
“你们在‘心爽’有没有遇见什么熟人?”
“没有啊。我们刚进去坐下没多久,岚岚就说她不喜欢这个酒吧,我刚要的酒水还没来得及喝呢我们就走了。”
“江岚有没有告诉你她为什么不喜欢那个酒吧?换句话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快就离开?”
“她什么都没说。”
“你认识酒吧的哪个伙计吗?”警察仍不慌不忙地问道。
“不认识。”
这时,江之风腰间的手机又嗡嗡地振动起来。屏幕显示打给江之风的这个电话也是来自江荫人事部。江之风果断地拒回绝了来电。他很怕他被警察调查的事传扬出去。可没过一分钟,江之风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而且又是人事部打来的,江之风再次回绝了来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警察仍慢条斯理,一环接一环地问着话。江之风表面平静,实际上脑筋绷紧了弦,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警察的每一个提问。
“你和江岚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间?”警察边问边做着笔录。
“大概一个星期以前吧。”
“这一个星期,江岚去了哪里?”
“她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后来她跟你有联系吗?”
“没有。”
“江岚是你的未婚妻,她走了一个星期都没跟你联系,而且也没告诉你她去哪里了,这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是的。我也很着急。可是她的手机是关的,我根本联系不到她,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很了解江岚,我相信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江之风的话音还没落,別在腰间的手机又振动了起来。
这次是江树荫打来的。江之风马上接通了电话。
“之风,你在哪里?!”江树荫的口气焦急万分。
“岚岚怎么样了?”江之风也急不可待地问道。
话筒里传来江树荫的哽咽之声。
“岚岚到底怎么样了?!”江之风感到事态严重,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
“之风,岚岚失血过多,急需输血,我和院方都想尽了办法但都没有找着合适的血型,你是搞销售的,能不能尽快跟客户联系一下,看谁是RH阴性A型血。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岚岚的生命危在旦夕啊。”
“什么?!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江总,您再说一遍岚岚是什么血型?!”江之风的眼睛瞪得更大。
“RH阴性A型血。”
“是所谓的熊猫血吗?”江之风边说边站了起来,也顾不上面前坐着的警察是否同意就一门心思往外走。警察没有阻拦,而是同样用警车把江之风火速送回了医院。
江之风一到医院就径直冲向化验室。
“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通知我?!”江之风冲着已在门口等待的护士发大嚷道。
“对不起,我们没有您的血型资料。您是RH阴性A型血吗?”
“可能是。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我母亲一直说我身上流的是熊猫血,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熊猫血指的是RH阴性血。但我不知道我的血是否和江岚的血型匹配。请你们尽快化验。”
不需多时,结果出来了。江之风血管里流的正是RH阴性A型血。江之风知道后高兴得热泪盈眶。当护士给江之风采血时,江树荫来到了江之风的身旁。他激动得紧紧握住江之风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江之风心里愧疚得无地自容。此时他的心情格外复杂:伤害江岚的是他,挽救江岚生命的也是他。江岚变成了他私欲的牺牲品。当江树荫满怀感激地握紧他的手时,江之风再次流下了两行热泪。但只有他才知道那泪水代表着什么。江之风的血保住了江岚的生命,但却没有挽救她高度致残的命运。
光阴似箭,三年的时光转眼逝去。江岚也从厄运与伤痛中渐渐恢复过来。但是她的耳朵因听觉神经受损而致高度神经性耳聋。为了重新使自己成为一个正常人,江岚访遍名医,甚至不惜远赴美国、日本、英国求医,但效果甚微。为了鼓励与病魔顽强作战的女儿,江树荫在女儿身体的其他方面都已恢复健康的情况下,依旧让女儿列席公司的各种重要会议。并且为每个会议都配备哑语翻译。不仅如此,江树荫还为公司的高管们增加了一项哑语培训,要求他们起码学会日常哑语以便 他们与江岚能有所沟通。
就在江岚与伤痛抗争的同时,江之风也不得不迎接他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挑战。江之水向警方控告江之风是谋害他与江岚的主凶。警方按照江之水提供的线索对江之风展开全面调查。警方多次走访“心爽酒吧”,查找江之水所指的那个酒吧伙计的下落,可全都徒劳而返。警方也走访了各个汽车修理厂试图找着两个肇事的车辆,可严密排查后一无所获。那两个肇事者就更无处可寻了。而唯一的线索就落在了那个与江之水萍水相逢,却勾引江之水缠绵热舞给江岚演戏看的神秘女人的身上。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江之水所能记住的除了女人那头漂亮的栗色假发外,就是那女人一笑时嘴边浮现的那对迷人的酒窝和她身上时不时散发出的香奈儿5号淡雅迷人的香味。可是到哪里去找这个刻意隐蔽自己的女人呢?
警方几次来到荫实地产的办公室找江之风谈话。这一来给江之风带来很大压力。江之水已尽其所能地向外界公布他正在准备把江之风告上法庭因为江之风为了得到江树荫家族的财产而追求江岚,为达此目的,江之风在他与江岚之间横插一杠而且用暴力加害他。结果江之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但没有害死他,反而差点儿要了江岚的命。这一传言在荫实地产迅速传开。而警方的几次造访更使这传言掷地有声。没过多久,荫实地产就分为两派:“挺风派”和“倒风派”。“挺风派”力挺江之风,坚信江之风是清白的,决不会干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挺风派”的核心力量大多是销售部的人,平时工作中,多多少少他们都受到过江之风的关照;而“倒风派”们想借助外来的力量倒戈江之风。这些人多是其他部门的人。尤其是其他部门的头头脑脑。他们看不惯江之风在江树荫面前一花独秀。江之风给江树荫溜须拍马也就算了,没想到他的胃口还真大,为江岚鞍前马后忙活一通后,居然快当上驸马爷了。这使很多人心里不平衡。现在借着江之水这么一闹,“倒风派”想把江之风彻底搞臭并把他哄下台去。
江之水的绝地反击,警察的步步紧逼,同事的笑里藏刀使江之风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跟警察的几次交锋里,他看不出警察到底掌握了多少线索,江之水对他提出诉讼的可能性有多大,有没有哪个重要环节他没有考虑周全而被警察抓住把柄。江之风如惊弓之鸟,每天,夹着尾巴做人。
就在江之水准备乘胜追击,准备把他如何受江之风加害和江岚如何成了他的替罪羊而被谋害致残之事见之报端时,一个不速之客敲开了他的房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岚的父亲,江树荫。自从江岚出事已快一年时间了,江岚因脑震荡仍未完全恢复记忆。而且大脑神经中枢的听觉神经受损而导致双耳失聪。 作为父亲,江树荫的痛苦可想而知,他迫切想把凶手绳之以法。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警方把矛头直指江之风,只因目前还没掌握足够的证据来批捕他而已。警方对江之风的指控,江树荫很难接受。江之风在江树荫眼里朴实无华,善解人意,温文尔雅。他对同事宽宏大量,对岚岚更是百倍呵护,珍爱有加。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跟亲兄弟仇深似海以至于大开杀戒呢?尽管江树荫对警方的指控心存疑虑,但是他还是表示会积极配合警方调查。江之水的不断造势已让江树荫的公司内部严重分裂。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再任江之水把事态扩大,他的整个公司的名誉都会一败涂地。但是江树荫也下定了决心,无论凶手是谁,即使是江之风,他也绝不会包庇、姑息。江树荫找江之水的目的,一来阻止他把事态扩大;二来向他挑明他对肇事者严惩的态度:不管他是谁,只要证据确凿,他绝不姑息;三来劝江之水不要打草惊蛇,以大局为重。江之水觉得江树荫的话很有道理,于是他同意了江树荫的提议而不再把事态扩大。事实上,警察对案件的缜密分析,以及江之水有关他第一次被害和第二次侥幸逃生的描述也在江树荫的心头布下重重阴影。为了尽快查清真相,他决定不露声色,并雇佣私人侦探对江岚被害之事展开暗中调查。
江树荫在成功阻止江之水扩大事态后,立即召开公司全体会议。这是在江岚出事后,江树荫第一次召集员工全体会议。首先,他向大家通报了江岚身体恢复的状况,感谢大家的关心与支持。而且他还特别提出对江之风的感谢,感谢他为江岚献血挽救了江岚的生命。最后,他着重号召大家以公司的利益为重,团结如初;在事件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要妄加猜测、涣散军心。
听江树荫在公众场合下如此表态,江之风吃了一颗定心丸。打那天起,江之风更加努力工作以重塑形象。同时,他也吃一堑长一智,积极协调与其他部门的关系,不再像以前那样当着其他部门经理的面到江树荫面前炫耀政绩。江之风一头忙工作,一头不辞辛劳地去照顾江岚,帮她恢复记忆,恢复体力。而他最有力的工具就是他那杯仅为江岚调制而又无可复制的咖啡。每当江之风把那杯香喷喷的咖啡端到江岚的眼前时,江岚漠然的目光里就会透露出喜悦。这时,江之风就会告诉江岚他自己是谁,然后给她讲以前小时候曾经给她讲过的故事,帮她回忆他们共同的朋友,回忆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江之风还经常搀着江岚的胳膊一起去散步,跟她讲当今世界上的大事小情,奇谈怪论。日复一日,江岚年轻的生命开始恢复青春的活力。
两年后,江岚除了神经性耳聋,终生不能治愈外,她的身体机能已恢复健康。大脑记忆力也在逐渐恢复。看着江岚一天天好起来,江之风感到欣慰。除此之外,另一件让江之风感到欣慰的事是警察对江岚事件的调查仍未有任何进展。时隔这么久,江之水仿佛因证据不足也无法再掀起什么风浪。